往隆起的肉茧,皮膜包裹的一具新生的血肉中去。
这些还不完的感情债务,总要人活着才行啊。
威廉用眼神回应:小姐死了。用了个奇物拖延时间,托马斯·泰瑞被老爷手臂里藏的奇物杀死,老鼠和制造「场」的邪教徒也死了,对不对?但小姐离开让老爷很悲伤,我们在她骨头和肉的碎屑中发现了这个长得像罗兰·柯林斯的菌丝,它好像有办法运送小姐的尸体碎片,也许能——也许不能,我不知道…就这么多,大人。
他盯着威廉,看他把自己的眼球转的像头一次到花街握住通情达理的粮仓的年轻菜鸟一样,来回来去的摆弄——他的气也不打一处来。
詹姆斯·雪莱瞪他:“我有眼睛。”
你是瞎子吗?
向中心。
“那是您的手下,先生。”
他说。
“感染,嬗变,硕果累累…”
耳畔依稀回荡着少女粗哑的嘶吼。
说真的,他并不认为威廉犯了错——
咚咚咚——有人飞快地冲过楼梯,朝着长廊尽头的书房而来。
你欠我的,我欠你的。
很难说那残缺的经文预言了今日,还是神灵遵从了祂可悲又可怜的孩子们的幻想——至少在场的,没有人认为会是后者。
一来一去的对话让老汤姆很快弄清了之前在书房里发生了什么。
“嘘——”詹姆斯·雪莱狠狠瞪了老管家:“我看你倒伤了眼睛?”
“在面对一名八环的投影,先生。”管家挺起了胸脯——六环面对八环,他还中了龙毒,这够值得骄傲。
“那自然是他的——”
“我保证什么都不知道,老爷。”
“什么?先生?”几秒后,管家才反应过来——那把枪,奇物,没有被萝丝打响。
老雪莱抖了抖脸,神色阴沉:“你该好好管管手下了。”
那名「黑瓮」的邪教徒,毒箭口中的‘被选中者’——当然和圣十字可笑的‘圣女’不同。这一点上,邪教比正教要认真许多:他们可是‘不合法’的那一方。
他几乎下意识读出了记忆中的某一段——曾经剿灭某个「黑瓮」教徒的窝点后得来的经文——上面如此描述了他们的‘圣女’。
汤姆·巴尔卡无比惊讶。
什么叫‘运送’——他女儿是货物?
话没有说完,房间里的‘孵化池’有了变化。
老雪莱若有所觉,也终于移开了眼睛,看向自己身边的男人。
它们路过手足无措的詹姆斯·雪莱,沿着独有的脉络一点点摧毁自己苦心搭建的蛛网般的管道,密密麻麻地生长又密密麻麻地坍塌。
汤姆好像没听清:“您说什么?”
“我知道。”
“那又怎么样?”
我们之间有太多遗憾,像…两个不会表达的蠢蛋一样。
银色?
这个蠢货应该在自己办事的时候保护莉莉安的。
管家轻声提醒道。
他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威廉:……
这个问题老汤姆同样回答不了——他只是下意识将视线转移到了房间中唯一一个不‘牢靠’的人身上。
老汤姆鞋跟一顿。
却从来没有问那把枪为什么打不响…
“如果你要说‘我早就知道’,就给我滚出去。”相伴多年,詹姆斯·雪莱还不清楚这老家伙是什么货色。
嘎吱。
“我说,你该好好管管手下了,巴尔卡。你之前在哪?”
最主要的是。
老雪莱仍盯着银灿灿那片管道。
但他又不想替自己的手下挨骂挨揍挨惩罚——
“哦,是吗?我的手下,却在关键时刻不听从我的命令——真让人惊讶,威廉,你总有自己的想法,是不是?”
“汤姆。”
但是…
威廉重重点了下头:“我明白了,先生。您也不行。”
“我的莉莉安…”
詹姆斯·雪莱忽然开口。
他看到了自己的主人,威廉,也看到了房间里的那座‘丑陋’的孵化池——相类似的东西他见过不少,譬如血肉摇篮的一些仪式。
它们往中心去。
嘎吱。
他紧盯着那些‘管道’,叫了管家的名字。
当那只装着悔恨与希望的茧逐渐在詹姆斯·雪莱眼中变得更加具体真实——他压根不在乎,甚至都不乐意自己的莉莉安成什么‘预言’中的圣女…
他没等来夸赞。
詹姆斯·雪莱没说话。
“从今天起,封闭庄园。无论审判庭还是教会,或者哪门子官员——不许任何人离开庄园,也不许任何人进来…汤姆,替我送一封信给霍华德,我需要他的帮助。”
“没有响。”
傻孩子。
这场面——
好极了的回应。
他在思考一件事:
“我知道。”
“不愧是雪莱家的女儿。”
说完,他又转向威廉,一字一顿强调:“任何人,威廉,我是说任何人。”
它在…
圣女…被神灵选中的人…
汤姆没敢接这句话。
威廉。
会妨碍老雪莱心中‘幻想’的那个答案…
老汤姆什么都没听懂。
不过,关于眼前的‘孵化池’,也许…
他原本打算让她找个好男人,生一大堆孩子,快快乐乐、不愁吃穿过一辈子的…
威廉脱口而出。
“是,先生?”
威廉。
“不该成为亡者的亡者自茧中重生…”
詹姆斯·雪莱:“我是说你。”
汤姆·巴尔卡紧了紧手臂上的绷布,将略带疑问的眼神投向了自己的手下。
意识到自己要倒霉的仪式者赶忙朝上司投去求助的目光。
某一日。
“我当时没有看懂您的意思…老爷…”
她自我揭穿了一个骗局…
也许她清楚。
汤姆:……
“毒箭,先生。”
而现在他能出现在这儿,莉莉安却…
——在雪莱的庄园里能出什么事?
“它在‘运送’莉莉安小姐!”
当浑身浴血的汤姆·巴尔卡一脚刚踏进这间房的下一刻,就听见一声巨大的呵斥:
“别动!”
就证明这混蛋擅离职守了。
那些散布在书房四周的触须似乎收集够了想要的,凋零般自最末端开始挛缩枯萎,风化石雕似的碎成了粉末…接着向上。
他不喜欢威廉讲的话。
“老爷,您没有受伤——”
他们之前可是捉住了一个试图‘绑架’小姐的邪教徒——虽然事后证明,这邪教徒的确有些‘先知先觉’…孵化池显然与「黑瓮」有关。
两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男人就你搀扶我、我抓紧你,寸步不动地僵立在书房的角落——谁知道妨碍了这些四通八达的管道后会有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