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他可管不着。
“原来是个娘们。”
眼珠崩裂。
几步跨过。
抄起大刀。
待他看分明眼前的巨大兽首，压着惊惧往裤腰后摸刀子，反复捋了几遍，掏了个空。
“…一个时辰前。”
“他娘的…”
手下有些为难。
他一巴掌打醒了那醉醺醺上来讨好的手下，把人从这头抽到另一头，趔趄着求起饶来。
“你娘的**…都给我滚起来！”
然后。
虽小腹鼓胀得难受，且还要缓上半分钟，等通常后换了路，挑了个墙角，解开腰带。
捕食者缓缓向下滑动，只余卷尾锁着铁枝，多半个身子都悬了空，垂垂朝那男人的脑袋瓜探去。
他缓缓站起来，到斜倚兵刃的架子前，呛啷拔出大刀。
自鬼头刘发现小三子‘没了踪影’，花刀子这一通阴阳怪气。
他拎刀迎去，口中朗念：“白莲生灭，劫在无定。若是扰了我教大事…”
嗙啷一声。
他虎目圆瞪，能走马的粗臂只往上一挑，供七八个吃酒的圆桌便当众翻了个，凉的、烫的、软的硬的统统稀里哗啦洒了一地，摔成碎片！
这不是‘一路’人。
既然小三子不愿意跟他，惹出了什么祸，自有他惦记的那个‘虎哥’管上一管了——虽然花刀子不认为夜里能有什么‘意外’。
于是。
“让我在大哥面前丢了脸，早晚要让那娘们秀才和臊裙里的废物笑！”
“小三子还没回来…”
簌簌压塌软叶的白鳞攀过枝山。
回话人思索片刻，脸色骤然泛青。
坐地虎后半夜发了大火。自他从鬼头刘的屋子里出来，小三子没了消息——绑几个洋人竟能出岔子，还让他怎么有脸？
“小三子是个机灵的，能有什么事儿？”花刀子咂么着嘴：“你那‘虎哥’不管，倒挑唆你来充大头。”
一杯不够，还要撕个鸡大腿吃。
刀光伴着金鸣将那歪斜的圆桌一分为二。
“大鹏…”他压着嗓子，以尽量不惊动眼前巨蟒的声调颤巍巍喊着自己的手下，同时，鞋底子也蹭着臊泥，软乎乎往后退着、滑着。
坐地虎了然。
小三子不跟，赖得着谁？
“他娘的…比我还会享受…”
到处都是喝的东倒西歪的‘尸体’。
“倒有些侠儿做派，上个被我们撕了胳膊腿儿泡在罐子里，皮软的像缎子…”他闷闷甩了几下大刀，口中低喊叫人难以分明的黑话。
“大哥说叫人去探探…”
‘绣鞋儿刚半拆，柳腰儿够一搦，羞答答不肯把头抬，只将鸳枕捱…’
坐地虎气不打一处来，用脚尖勾了个凳子，反拄着刀，呼哧呼哧喷粗气。
他什么都没带出来。
他可没招惹他。
他胡乱扬着胳膊，扭身狂奔。
那几个洋人又不是妖术师，一个小白脸，几个柔弱的姑娘。
只听骨头脆响。
那血线顺着刃口稀稀拉拉流了一地，红线沿路蜿蜒，直着往院子里来。
几个别着短刀的壮汉正前后拎着两具浑身浴血的女尸，装进口袋里，又拖着往后院去。
正当他拿残羹泄愤时，自被踹开的正门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银眼女人无动于衷。
坐地虎指着这些酒虫子，冷笑：“一个个废物。出了乱子，爷倒不好挑拣你们的错处！喝，喝罢…喝你的娘！！”
“喝酒…”
“什么时候去的。”
他骂了一句，踏上石路。
有人提早挖了坑。
戏谑。
“大、大哥…大哥…”
神愣了要有四五个呼吸。
……
就像人见着大虫腿软腰软碎了膝盖骨。这种扑面而来的、无比可怖的掠食者的气息，也将花刀子牢牢钉在泥地上，只顾着牙齿打颤，哗啦啦流那未尽的通泰。
手下讪笑：“虎哥已经派人去找了，您看…”
“虎哥。”
凶汉面露狞色，粗腕一转！
他飘飘欲仙，膏子和血腥气让他像个刚拆了糖罐的馋童一样摇头晃脑，浑如布雨的居高临下，仰着头，眯着眼。
众人噤若寒蝉。
谁会愿意跟个用软刀子片人肉的怪物。
赤膊凶汉一脚踢开院门，木碎声彻底打断了朗星春夜中的酒话。
花刀子仿佛从那对儿眼睛里看见了一抹与人类相似的情绪。
他问她姓甚名谁，又道自己是‘白莲’，说大哥是‘鬼头刘’——在女人面露思索的分神刹那…
院子里三两木桌，酒壶遍地。
碎了碟碗，满身菜油。
“宰杀几个糊涂虫算不得什么。”
“天亮之前，找不回来，我就提着你们的脑袋去找大哥赔罪。”
瞬时间，所有人都默默挺直了腰，像同个模子印出来的人物，排成队迈开腿，到兵刃架前抄自己善用的，一溜烟出了门。
口中压了个妙韵的‘开’也变成了牙齿打颤的‘可’，而后，又成了‘磕磕磕’。
“小三子在哪。”
这平日来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但凡有能耐的，谁不服他坐地虎勇武？
他拎着裤腰扭过身。
坐地虎摆出一副要谈一谈的态度，直到那面无表情的女人面前，也半分战意都没有。
他不慌不忙扯了几口，随手一扔，在宽腰带上正反抹了几个来回。
坐地虎猛地一挥，旋即猖狂大笑！
大马金刀的找了个位子坐下，静静环视默不作声的院子。
——亮如白昼的月光撕碎了他的视线。
“…虎哥，他，他去，去干活…”
嗓里哼着念着偏爱的一折，烫塌了蚁穴。
花刀子边系着腰带迈过门槛，心满意足地嚼了嚼嘴里的果皮，混着血水啐在地上。
坐地虎越想越生气，撅着屁股从邻桌够了杯酒水来饮。
院子里的酒气一下散了。
花刀子瞥了他一眼，掸着褂子抬脚就往屋后去。
一双血红的眸子静静凝视着自娱自乐的男人。
‘看我拆了花心，瞧着牡丹滴露为爷爷…开…开…可…’
锵——！
坐地虎拎着那人的头发，把他一路扯到桌子旁，往那鸡鸭鱼肉上一贯。
坐地虎一手撕着鸡腿，另一只按着刀柄，转身狞笑。
一轮奔着切开腿肉的刀光陡然而至！
他盯着蛇眼，盯着它渐渐挖了脑袋，玉石一样泛着月华的躯体滑过头顶错乱的枝干，将他圈在了‘怀里’。
正和那双红豆般的眼睛对上。
“滚蛋。”
不知危险将至的且哆嗦了几下，感觉浑身通泰，畅快极了。
那大刀便如调了个的弯月，刀刃斜斜朝上挑了起来。
刚从仙境回来的男人不愿听这些个麻烦事，掸了掸手背上的皮屑，伸长胳膊，套上手下递来的布褂：“这事可不该找我。”
…………
手中拖了一把染血的直刃。
‘春至人间花弄色呀…将个柳腰款摆…’
猎装黑发的女人迎着月色悄然而至。
蝉鸣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