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法阻止一个为信仰行走的虔诚者，十分钟…仙德尔，我想活着、能被我们救走的也该逃出来了。十分钟，怎么样？”
当罗兰打碎两个冒然翻过栅栏的叛党的喉骨后，不禁蹙起了眉头——学徒，或者一环仪式者。
“罗兰。”
这其中有多少是因为哈莉妲，有多少是因为担心仙德尔…
几轮火炮齐射后，这些持枪而入的黑影们只受了零星还击：被炮火炸得到处飞溅的碎石与玻璃，倒塌的石墙与重柱足以教这些搂着女人酣眠的绅士们死在最甜蜜的梦中。
“克里斯汀夫人？”
再不顾忌优雅的女人连滚带爬，从地道钻出来后，像见了遍身辉光的救主似的，饿狼一样扑倒在罗兰脚前，紧接着哭嚎起来！
自树后的‘金线’迎面射来！
哈莉妲朝萝丝微微欠身。
然后。
咔嚓。
克里斯汀听见了颅骨清脆的破裂声。
遍地火泉与黑烟。
哈莉妲没有动，眼含哀色望着自己的主人。
咔哒。
“仙德尔？”
“去吧，哈莉妲，和她一起。”罗兰同意了。
“我们得走了。”
她现在无依无靠，能救她的只有她们。
这些叛逆们并非身负大伟力，却胜在数量与武器。
“要是她被逮住，你可不许去救。主教的女儿，不缺上赶着送死的仪式者。”
两个用弯刀操扫着灌木的黑袍人正往这边来——她们无遮无挡，一下就落进了对方的视线里。
“行了我知道快滚蛋！”
仙德尔垂眸：“恩者有言：不许你从灾困中弃友人，否则我就要降下大罪…”
“我们得等到安全后再闲谈了，夫人。”罗兰说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和萝丝一左一右迅速隐入树丛。
悬于檐下的铜铃被炸了个粉碎。
越来越呛。
窸窸窣窣的搅动后，是涩酸的铜齿啮合声。
尤兰达忙把人扶起来，小声安慰。
她绝对不会说的。
周遭的混乱与灰发少女的虔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都死了！！”
在下一句到来前，一个林间木栅的拐角。
“嗤。”
善良的女仆不愿让仙德尔一人去赴死——低环圣徒可没有太多保护自己的能力，比起萝丝，她这个「铁骑」更适合。
萝丝拉起哈莉妲的手腕就往庄园另一侧去：另一侧的靶场旁正是马厩，以及另一条通向庄园外的窄路。
女人吓得一颤，差点重新跌回地道里。
“死了！都死了！”
叛逆袭击庄园，天知道他们从哪儿弄来的火炮——要按照尤兰达的猜测，恐怕就是个最不佳的消息了。
而其余幸存，或断了胳膊、没了腿的，也只能徒在废墟中苦苦哀嚎，等待一双自上而下的眼睛…
开裂的石壁沿着小路的方向抖落粉尘，当罗兰一行快步穿过后，不用几个呼吸，它就彻彻底底塌了。
仙德尔笑了。
嘭。
“求求您，求求您！看在我们同属帝国的份上！柯林斯先生！求您带上我——”
血与火同源。
哀嚎声，处刑似的击发声。
藏在泥和草皮下的木门被一双纤细的、满是血痕的手艰难推开。
其中一个黑袍人小声说。
“我不管你平时怎么疯，怎么蠢，克拉托弗。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以为我们能对抗子弹、对抗这个——”她回首指着身后残缺的别墅，“对抗这个能打碎石墙的炮弹？”
在尤兰达看来，不合时宜的善良几近愚蠢。
“尤、尤兰达…”
“…我是信徒，蒙恩者垂怜。”
“罗兰？”萝丝猛然扭头：“你也疯了？”
人往上爬着，爬着，教罗兰看清了脸。
“…我们正要去马厩，夫人。和我们一道走吧。”
下一刻。
她见罗兰点头，又忙着道起谢。
若非她的仪式者忠心，恐怕也护不到她转入地窖，打开那扇早早布下、却从未使用过的暗门。
越来越热。
“…我不知道她到底怎么回事，”尤兰达碎步紧跟罗兰，喘着粗气：“你为什么不劝劝？”
另一个则点点头，端着火枪缓步靠近。
烈焰蔓延。
“洋人。”
他们仿佛被架上了一口无形炭炉，煮沸的是吞入喉咙与肺腑的空气。
“你忘了吗？我们还有朋友在这座庄园里，”火光中，仙德尔隐隐不安的脸忽明忽暗：“…水手们。大副，船长。他们都在庄园里…”
“你总知道我的心思。”说完，头也不回的朝烈焰更盛的火狱而去。
“你是有多蠢？现在还管得了什么水手？”萝丝粗暴扯掉被烧焦的发尾，急红了脸：“你是不是读经把脑袋读傻了？！”
她对这金眼儿执行官记忆深刻。
“如果你愿意去送死，就自己去。”
他当机立断，询问马厩的位置，又叮嘱尤兰达跟紧自己。
“先生。”
“…柯…柯林斯先生？”
毫不犹疑地扣动扳机时，却骤然发现细长的枪口仿佛尽力后的自己一样缓缓向下垂坠弯着，湿乎乎地融成了液体。
停在渐没腰的杂草丛前。
和枪口。
他冷笑着举起枪，对准两个女人：“好端端的起了个洋名…”
“叫什么。”
正如伊甸经中所描述的，唯有罪人才该去的地方。
砰。
止不住颤抖的姑娘一把将克里斯汀扯到背后。
她哑了喉咙，撕开的长袖下是两条满是烧痕与刀伤的胳膊。
多数道路的高环仪式者都不愿正面炮火，更何况罗兰一行中除了他自己，没有谁能无视这种专门用来杀戮的铸铁艺术品。
“小姐…请、请保护好我的…”
萝丝扣动扳机，用藏于袖中的手枪打穿持刀叛逆的脑袋。
“自身难保的时候还奢想拯救他人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少女边跑边分神装填，口中还不依不饶地诅咒着：“等着瞧，若被那些人逮住…什么下场都是活该了。”
即使尤兰达不说，克里斯汀也是这样打算的。
他问的是尤兰达。
四面八方都是喊杀声。
这名字让黑袍人彻底打消了继续询问的念头。
砰。
萝丝一把揪住仙德尔的领口，哈莉妲听见了清晰的裂锦声。
罗兰停下脚步，与萝丝都不约而同转向了某个被茂密灌木遮挡的墙角。
说到这儿，她忽然扭过头瞪罗兰。
尤兰达听见了骂骂咧咧的交谈声。
萝丝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就像萝丝评价的。
忽然。
到处都是赤红。
几个呼吸后。
“你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