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
“你呢?你不会离开这间公寓,是吗?”
我摇摇头,“我会试试能不能用电话查到些什么。”
“听起来是个好主意。”
“也许我还会祷告。”
“向谁祷告?圣狄司马斯?”
“可以。”
“或是失物的守护神,因为我们要把那本书找回来。”
“帕多瓦的圣安东尼①。”
①圣安东尼(Anthony of Padua,1195-1231),圣安东尼是出生于葡萄牙的圣人,以助人寻找失物而著名,很多天主教徒如果遇到失窃,都会向他救助。
“对。”
“事实上,”我说,“我还想到圣雷蒙德·诺纳特斯,被栽赃者的守护神。”
她看着我,“这是你编的吧。”
“我是被栽赃的。”
“这不是你编的?”
“不是。”
“真的有——”
“真的有。”
“好吧,管他呢,”她说,“祷告吧。”
她离开公寓后几分钟,电话响了。响了五分钟之后终于停止。我拿起《纽约时报》的时候它又响了十二次。我曾在哪儿看过,说电话铃响十二次的时间大约是一分钟。我告诉你,感觉上可比一分钟长多了。
我继续读《纽约时报》。报道说玛德琳·波洛克四十二岁,是一名心理治疗师。《每日新闻》也说了她的年龄,但并没有透露她的职业。我试图想象她拿着一本记事簿,用略带维也纳腔的口音,问我做了些什么梦。她在什么地方有间办公室吗?那张维多利亚双人沙发和传统分析师的躺椅可有很大的差别呢。
也许威尔金是她的病人,他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他是如何的想得到《拯救巴克罗堡》那本书,于是她将他催眠,叫他打电话给我,后来他醒过来将她杀了,把书拿回去,然后……
我打电话给《纽约时报》,接通了某个跑纽约市新闻的记者。我说我是克里夫兰一家报社的记者,叫亚特·马特洛维奇,我们认为波洛克女士可能以前是克里夫兰的居民,问他们是否有关于她的其他一些资料而没有登在报上的。
他们的答案多半是否定的。没有任何关于亲戚的消息,至于她十四个月前租下六十六街公寓之前住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所以更无从得知她之前是否住在克里夫兰,还是从别的什么地方搬去俄亥俄州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打到《每日新闻》的电话也毫无所获。接电话的男人说,他不知道《纽约时报》从哪儿知道波洛克是心理医师的,他怎么有个印象觉得她是某人的情妇,不过他们并没有去深入挖掘这条新闻,因为她不过是被闯空门败露后愤而行凶的惯偷所杀。“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新闻,”他说,“我们登出这条新闻是因为它发生在上东城。你知道,那里是高级住宅区,我不知道该说它相当于克里夫兰的哪里。”
我也不知道,于是放下不提。
“这个罗登巴尔,”《每日新闻》的那家伙继续说道,“他们明后天就会把他抓到,然后这新闻就告一段落了。没有感情纠纷,没有什么煽情的东西。他只是个贼。”
“只是个贼。”我重复了一遍。
“只不过这次他杀了人。这回他们可饶不了他,他的名字以前就在报上出现过,行窃的时候被牵扯到凶杀案里。到目前为止他总是能顺利脱身,不过这次他可逃不了喽。”
“别那么肯定。”我说。
“嗯?”
“我的意思是世事难料,”我马上说,“现在罪犯钻司法漏洞的技巧可是越来越高明了。”
“天哪,”他说,“你的口气好像是在写我们的社论。”
我刚把电话挂上,它又响了起来。我拿起一壶刚煮好的咖啡,电话铃声停了。我走过去,正要再拨一个电话时,它又响了。我等它停止,然后打了个电话给警方。这次我是《明尼阿波利斯论坛报》的菲尔·厄班尼克,在克里夫兰那头一无所获,所以打电话到纽约来碰碰运气。结果一个警察把我推给另一个警察,拿着电话等了很久,就在我几乎认定他们除了玛德琳·波洛克已经死了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信息的时候,最后一个和我谈话的警察让我确定另外一件事情。
“毫无疑问,”他说,“是罗登巴尔杀了她。一枪毙命,近距离,正中前额。法医报告说是立刻死亡,其实即使不是医生也可以确定这一点。他在两幢公寓都留下了指纹。”
“他真是太不小心了。”我说。
“越老越马虎,少了那种细致。他以前是那种作案时一定戴着橡皮手套,不留下任何指纹的人。”
“你认识他?”
“不,可我看过他的档案。你会发现他十分狡猾,还有他总是与暴力保持距离。不过这次他却马虎得不仅留下了指纹,还杀了个女人。你知道我认为是什么原因吗?我猜是毒品。”
“他吸毒吗?”
“我猜他肯定是吸得神志不清了。吸毒之后兴奋起来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枪是怎么回事?是他的吗?”
“也许是他在那儿发现的。我们还没去查枪的来源,也许是那个姓波洛克的女人用来防身的。枪没登记,但那能代表什么?也许那是他从楼上偷来的。楼上那对夫妇说不是他们的,不过如果那是没登记的武器,他们自然不会承认。话说回来,你对枪有什么看法?”
“只是随便聊聊。”
“你刚才说明尼阿波利斯?”
“是的,”我镇定地说,“那么,我想这些已经足以让这则新闻充满家乡气息了。我可以说嫌疑犯即将逮捕归案了吗?”
“哦,我们会抓到他的,”他向我保证,“像罗登巴尔这样的坏蛋是习惯的产物,他就那么几招,我们会抓到他的,那是迟早的事。”
她开门的时候我站在门后。她走进来叫着我的名字。
“在你后面。”我小声地说。她把手捂在胸口,仿佛要按住心脏别让它跳出来似的。
“天哪,”她说,“别这样。”
“对不起,我不能确定是不是你。”
“还会有谁?”
“也许是兰蒂。”
“兰蒂。”她忿忿地说。那两只猫出现了,在她脚踝边跑来跑去。“兰蒂,我想她连电话都不会打吧,她打来过吗?”
“也许有,电话响过很多次,但我都没接。”
“我知道你没接。我自己打过两次,没人接,但我知道你并没有把电话拿起来。不过我后来又想,也许你得了幽闭恐惧症,出去走走了呢?然后我回家,没看到你,可你却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别再那样做了,呃?”
“我不会了。”
“今天可忙了,现在几点?快两点了?我跑遍了所有地方。我发现了一些东西……这是什么?”
“我要你帮我打一个电话。”
她接过我给她的一张纸条,看着我说:“你难道不想先听听看我发现了什么?”
“等一下,我要你打电话给《纽约时报》,在他们下班前登一则广告。”
“什么广告?”
“我刚刚给你的,登在私人广告栏。”
“你的字真够潦草的,应该去当医生,有人告诉过你吗?‘欢迎参加吉卜林社巴克罗堡之旅,意者请致电九八九五四四〇。’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没错。”
“你要把我的电话登在报上?”
“不可以吗?”
“有人看到后会到这里来。”
“怎么来?爬电话线过来吗?电话又没登记。”
“不,这部电话是登了记的。这个地方是向二房东租的,伯尼,所以电话登记的还是内森·阿拉诺的名字。我就是向这家伙租的房子。这就像有了不登记电话的好处却不用付出额外的代价一样,每当我接到要找内森·阿拉诺的电话时,我就知道有讨厌鬼叫我订什么我不想要的鬼东西了。总之,这部电话是登了记的。”
“所以呢?”
“所以地址就在电话簿上。内森·阿拉诺,阿伯巷六十四号,还有电话号码。”
“所以有人会看到广告,然后查遍整个电话簿上的号码,直到找到这一个,是吗,卡洛琳?”
“哦,从号码查不到地址?”
“查不到。”
“哦,我希望没有人真的去查整本电话簿的号码,因为阿拉诺可是在最前面①。”
①阿拉诺的英文是Aranow,按字母顺序应该在号码薄的前面。
“也许他们会从后面开始。”
“希望如此。这广告——”
“好像很多人都很想弄到这本书,”我解释道,“各路人马,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但只有一个人知道我手上没有这本书,所以如果我给他们一个印象,表示书在我手上,也许有某个人或某些人就会跟我联络,而我也就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有道理。那你为何不自己去登这则广告?怕《纽约时报》分类广告部的人认出你的声音?”
“不是。”
“那么他们会说:‘啊哈,是伯纳德·罗登巴尔,那个小偷,让我们通过电话线把他抓起来。’天哪,伯尼,你认为我对电话号码太过偏执,而你自己却不敢打电话?”
“他们会打过来。”我说。
“嗯?”
“如果你刊登的是一则有电话号码的广告,为了证实不是有人在开玩笑,他们会打一个电话过来。刚才电话一直响,而我却没有接,我想到《纽约时报》一定会打电话来确认,但我怎么知道电话是不是他们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