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应该像塔胡所说的那样逃跑吗?她愿意逃吗?拉蒂斯,这位被崇拜的美人,世上没有另外一张脸比她的更美,没有另外一个身体具有她的魅力,然而她今天却要逃跑?那么,企望占有所有人的心又有什么用?
塔胡向她走近一步,央求着:
“说话呀,拉蒂斯!”
她真的生气了,挖苦地问他:
“难道你觉得教唆我逃避国王陛下,是对他的忠诚吗?”
这一句话刺痛了他的心,他踉跄了一下。但他还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拉蒂斯,国王陛下还没见着你,然而我已经六神无主了。我完全成了你的爱的俘虏,这种爱不仅用屈辱和磨难来践踏我,而且还会毫不留情地毁灭我。我的胸膛燃烧的是痛苦的火焰,当我知道我将要永远失去你的时候,烈火燃烧得更加凶猛了。我是教唆,只是为了保卫我自己的爱。而我决不是背叛伟大的国王陛下。”说着,他嘴里感到一阵苦涩。
她并没有注意听他的诉苦和辩解,而是继续为自己受到侮辱而气愤。当他问她将怎么办的时候,她使劲地摇着头,来发泄心中的积恨。接着用冷淡而又坚决地声音说:
“我决不逃走,塔胡。”
“你甘愿受侮辱吗?”他既吃惊又失望。
“拉蒂斯永远不会尝到屈辱的滋味。”她冷笑道。
他怒不可遏了:
“啊,我明白了,隐藏在你身上的那个狂妄、自负和顽固的魔鬼起作用了。他一直捉弄别人、以折磨别人为乐趣。当他听到法老的名字时,它就跃跃欲试,想检验一下自己的力量,试试这个诅咒有多大威力,而不管它为此践踏了多少颗心,刺伤了多少灵魂,熄灭了多少人美好的愿望……。啊!我为什么不用匕首刺死这个魔鬼!”
她镇静地看看他,说道:
“我从来没有拒绝你的任何要求,并且经常劝你不要陷于美色。”
“这把匕首足可以使我平静,对拉蒂斯这是多么自然的结局啊。”
“那么对于塔胡将军,则是个可惜的结局啊!”
他直瞪着两眼,长时间地注视她。在这种关键时刻,他内心感到死前的绝望与苦闷。但他并没有将此爆发,只是冷酷地说道:
“拉蒂斯!你这个可憎的形象你太丑恶了,假如有谁以为你美,那他就瞎了眼,不识真伪。你的形象是丑的,因为它可以使人死亡。你的心是冷的,你是一具漂亮的僵尸。你眼中没有温情,你嘴角没有爱意,你心中缺少感情。你的目光是呆滞的,你是一具可憎的尸体。我憎恨你,我将永远憎恨你……。我知道,魔鬼一时可以让你为所欲为,但是总有一天你会粉身碎骨,因为这是所有恶人的下场……。我为什么要杀你呢?我没有必要承担杀死一具尸体的罪名。”
塔胡说完这番话,气忿地走了。
拉蒂斯一直听着他沉重的脚步远去,直到消失在夜的寂静中。
然后,她又回到窗前。黑暗笼罩着一切,群星沉醉在永恒的夜幕中,一切都是可怕的寂寞。周围的静使她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此时她的心激动不安,她有顽强的意志,她身体也跳动着活力,她不是僵尸。
第五章: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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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蒂斯睁开眼睛,面前仍旧是一片黑暗。难道黑夜还没过去吗?她什么时候才能安静地入睡呢?她木然地呆了几分钟,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觉,既不想过去,也不想未来,好像漆黑的夜吞没了她的一切,她感到十分烦恼无力。后来她的眼睛慢慢地适应了黑暗,看见一缕微弱的光从窗缝射进来,她辨认出卧室的家具和镀金的吊灯,重新恢复了知觉。这时她想起,她昨夜一直未睡,直到黎明时淡蓝色的光洒进卧室她才躺到床上,于是睡神征服了她的思维。她现在醒来,己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她记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脑际又浮现出塔胡暴怒的样子,他在绝望和憎恨中呻吟。这个狂暴的人!他是一个强壮易怒的人,他的爱是野蛮的,他唯一的缺点是爱得太强烈、太顽固。她真诚地希望他忘记她,或者憎恨她。她从别人对她的爱中所得到的只是苦难,所有的人都渴望得到她的心,但她的心是纯洁的、排他的,像一只不驯服的动物。有多少次她被迫陷入难堪和痛苦中,但她并不情愿如此。可是悲剧总是跟踪她,像她的影子,不断地包围她;像她的幻觉,把她的生活染上痛苦和残忍的色彩。
她又记起了,塔胡说年轻的法老想要看看金绣鞋的主人。他会把她带进宫,变成他无数嫔妃中的一个吗?法老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塔胡讲的话并不过分,她不能不相信。但是,也许她有能力使得事情按新的轨道发展。她对自己无限信任。
她听见敲门声,懒懒地说:
“席斯……进来。”
女佣打开门,轻轻走了进来:
“赞美主,你睡眠那么长时间,终于醒了。我的女主人,你一定饿了吧?”
女佣打开窗户,棕黄色的光射了进来。她转过头,对拉蒂斯笑着说道:
“今天的太阳还没有见到你就落了下去。看来它这次来拜访地球,失望而归了。”
“已经是晚上了?”
“是的,我的女主人。你现在是洗澡,还是吃饭?嗯……我知道昨天晚上你为什么失眠。”
“为什么,席斯?”她很认真。
“没有男人给你暖被窝呀。”
“去你的,刁钻的小东西。”
女佣眨眨眼,接着说:
“需要男人,这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天性。要不然,你哪能容忍他们作践!”
“少啰嗦,席斯。”
拉蒂斯感到头发沉,女佣便说:
“赶快去洗个澡吧,……情人们陆续到了客厅,看见你不在那儿,他们会难过的。”
“真的来了?”
“这时候,你的客厅怎么会没有人呢?”
“我一个人也不想见!”
席斯愣了,不解地看着女主人:
“昨天你使他们大失所望,今天又说什么?唉,我的女主人,你不知道,你不在场他们是多么着急呀!”
“你告诉他们,说我不舒服。”
女佣迟疑了一下,想劝阻她。但她严厉的声音冲着女佣喊道:
“照我说的办!”
女佣慌忙离开卧室,对女主人发生的变化莫明其妙。
美人为自己的决定感到痛快,心想现在的时间不应该是属于他们的。此刻她不可能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去听别人讲话,更谈不上唱歌和跳舞了。让他们都走吧,……她怕席斯再来传达客人的请求,便起床,跑进了浴室。
她心想,今晚法老会派人来找她吗?难道她是为了这个而不安吗?她怕吗?决不。她对自己的美貌充满了信心,这是任何女人都不具有的。任何人也抗拒不了她的美,她绝不向任何人屈服,即使是法老本人。那么她为什么要不安呢?昨夜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一次袭上心头,她的心又像第一次看见法老雕塑般站在御车上时那样地跳动起来。奇怪呀,她为什么惶惑?是因为她面临一个莫测的谜?一个强大的名字?一个神圣的主?她希望看见他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地激动,还是像神一样地庄严?她不安,是不是她想试试自己在这个强大的堡垒面前的力量?
席斯敲了敲浴室的门,告诉她昂奈先生送来一封信。她生气了,厉声说:“把它撕掉!”女佣怕再次激怒女主人,于是慌忙地走了。
拉蒂斯离开浴室,更加光彩照人了。她来到起坐间,吃了饭,喝了一杯马尤特白酒。她刚刚坐到软榻上,席斯没有通报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拉蒂斯用警告的神色对着她,目光很严厉。女佣胆怯地说:
“客厅里有一个陌生人,一定要见你。”
“你疯了吗?你是要跟他们合伙来找我的麻烦。”
女佣喘息未定,解释道:
“不要责备我,我的女主人,我已经把所有的客人都打发走了。但是这个陌生人,是我在客厅的长廊上碰到的。我想挡住他的路,但是他并不理我继续往前走,并且命令我通告你,他要见你。”
美人看着女佣,片刻之后问道:
“是不是法老禁卫军的一名军官?”
“不是,他没穿军装。我问他是什么人,他只是耸耸肩膀没有回答。我告诉他,你今夜不见客人,但他不理我,并且命令我告诉你,他在等你。咳!我的女主人,我是想按你的意愿去办,但是我没有办法打发走这个顽固而又强悍的人。”
美人心想,他难道是法老的使臣?这个念头一出现,她心就猛烈跳动起来了。接着她赶快跑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仔细看看自己的容貌,又踮起脚尖转了一圈,然后对着镜子问女佣:
“怎么样,美吗,席斯?”
“这是我的女主人,拉蒂斯!”女佣对她女主人的变化感到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