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们燃起圣香,于是香雾飘满神庙,众人都庄严肃穆地沐浴其中。侍从抬来一头宰好的黄牛,放到圣坛上,敬奉圣主。法老开始吟诵这样一段传统的祷词:
“我沐浴之后来到圣神的祭坛前,向您献上牺牲,求您赐福于这块美好的谷地和她虔诚的居民。”
祭司们仰头向天,伸开双手虔诚地高声重复着祷词,全体在场的人也重复着同样的祷词。声音传到神庙外面,听见的他立刻重复起祈祷来。片刻之后,所有的人都异口同声念起对神圣尼罗河的祈祷词。在大祭司陪同下,法老向平行排列着三个大圣盆的圆柱大厅走去,王国要人紧跟在后面。众人站成两行,站在中间的是法老和大祭司。随后,大家齐声唱起尼罗河赞歌,颤抖、激荡的声音在肃穆的空间轰鸣。
大祭司登上通往神像室的台阶,走到圣门近前,然后侧到一旁,拜倒在地上。法老走上来进入到圣像室内,只见尼罗河神的雕像躺在神船里面。大门关上了,圣室空旷、黑暗、森严,在蒙着神像的幕慢附近,有几个闪亮的金案,上面点着蜡烛。法老肃然起敬,庄重地走上前去,用手揭开幕慢,躬下他那平时绝不会弯下去的腰,他右腿跪下,吻了雕像的脚。此时他仍然很威风.但是没有了原有的荣耀和骄傲的神采,脸上显出敬畏的表情。法老虔诚而忘我的进行了长时间地祈祷。
祈祷完毕,他又一次吻了吻雕像的脚,站起身来,放下幕慢,面朝圣主退出门来,然后把门关上到了外厅。
众人向法老祝福致敬,然后跟随他走过圣坛,走出神庙,一直走到面临尼罗河的高地边缘。聚集在船上的人看见了他们,马上挥动着彩旗和橄榄枝欢呼起来,。
大祭司两手展开一张长长的巴尔迪草做的纸,用宏亮地声音开始了传统地演讲:
“尼罗河,你以自己的泛滥赐福于两岸以生命和幸福的河,我们向你致敬!你在冥冥的世界中沉睡了几个月,当你那宽广而仁慈的胸怀听到了你的仆人的祈祷后,你便从黑暗中出来,走向光明,你的汹涌澎湃,给大地注入了生机。于是万物萌生,荒漠铺上绿毯,园林一片锦绣,羊群欢跃,鸟儿歌唱,人人喜融融、乐陶陶,裸体的穿上了衣衫,饥饿的吃饱了肚肠,单身汉娶上了媳妇,埃及大地洋溢着福禄和荣光……。来吧,光荣属于你!快来吧,光荣属于你!”
在吉他、笛子和箫的伴奏下,祭司们随着手鼓的节拍,唱起了悠扬深情的尼罗河赞歌。
当悠扬的歌声在空中消失以后,纳依王子走到法老跟前,把用巴尔迪纸书写好的献给尼罗河的祷文递给他,法老接过来,举到额头上面,然后将它扔到尼罗河里,倾刻间它便消失在奔腾北去的尼罗河波涛里了。
这时,法老走下高地,坐进御辇。御驾一行便如来时一样威严荣耀地离去了。千百万奴隶热情又喜悦地向他欢呼。
第二章:一只绣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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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御驾回到法老禁宫,法老都保持着严肃和平静的表情,但等到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那英俊的脸上立刻出现了野蛮的狂怒:肌肉绷紧、七窍生烟。为他更衣的侍女们均感到惶恐不安,不知所措。年轻的法老狂暴严厉,易于激怒,如果不惩罚使他激怒人,他的心是永远不会平静的。此时他的耳际仍然回响着那一刺耳的呼声,这也是对他的大胆挑衅,这是灾难和毁灭的预兆。想到这,他越发恼怒起来:
还有一个小时.他就要接见那么多从全国各地前来参加尼罗河节庆典的王国各界知名人士。但他此时已没有这个耐性进行等待,便一阵风似地来到王后禁宫,推门而入。王后妮芜·戈丽斯坐在一群侍女中间,在她的眼睛里闪着平和安静的光芒。侍女们看见了怒气冲冲的国王,便惊慌失措地起立躬身向国王和王后致礼,然后迅速出去了。王后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看国王,然后站起来走到国王面前,踮着脚尖,在他肩上吻了一下,说道:
“你生气了么,陛下?”
他当时正要找人发泄一下胸中的怒火,她这一问,正中下怀,便怒冲冲地道:
“难道你没有看到吗,你这不是看见了吗?妮芜·戈丽斯。”
王后了解他的脾气,所以在他盛怒的时候,她的责任就是平息他的怒火。她平静地笑笑:
“宽宏大量是国王的美德。”
但国王却耸耸肩膀,轻蔑地说:
“你劝我宽容吗,王后?这是弱者得以满足的虚伪的外衣。”
“陛下,你又为什么容不下美德呢?”王后明显地感到痛心。
“我真的是年轻而又强大的法老吗?那么,假如我想得到的东西得不到时,应该怎么办?假如正当我视察自己的王国时,突然有一个奴隶跳出来喊道:‘这不是属于你的’,我该怎么办?”
王后拉住他的胳膊,想让他坐到软榻上。然而他甩开了她,愤怒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她深深惋惜地说道:
“你不应该这样来设想自己的事情,而要记住,祭司们是你的忠实奴仆,神庙的土地是我们祖先赐封给他们的,使用这些土地已经变成了他们的权利。而你,陛下,则想收回他们的权利,他们自然是要担心的……。”
年轻的国王发起火来:
“我要修建宫殿和墓地,我要过幸福安逸的生活,这一切唯一的障碍就是有一半土地在这些祭司手中。难道我要像穷人一样受到折磨吗?难道不应该废除这荒谬的规定吗?你知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在队伍行进的时候,居然有一批人呼喊那个赫鲁姆·哈特的名字!你看吧,王后,他们居然敢面对面地向法老挑衅。”
王后大为震惊,温柔的脸突然变了颜色,含糊不清地低语了几句什么。国王挖苦道:
“还有什么话说,王后?”
此时王后是十分烦恼和难过的,要不是国王正在狂怒中,她是绝不会掩饰自己的愤怒的。但是她以铁一般的意志抑制了自己激动的心,平静地说道:
“以后再谈这些不愉快的事吧。你现在就要接见王国要人,而他们为首的就是赫鲁姆·哈特,我想你应该以正式礼仪接见他们。”
法老莫测地看了她一眼,异常平静地说:
“我知道我要做什么和应该怎么做。”
在礼宾大殿国王按时接见了王国要人,照例听取了祭司们的演讲和各地总督的汇报。此间许多人看出了国王不高兴。大家散去以后,国王留下了首相,单独跟他谈了很长时间。人人心里都很惶恐,但谁也不敢发问。后来首相出现了,很多人想从他脸上的表情读出他心中的秘密,但是他的脸却如岩石一样呆板无情。
国王命令他的两个亲信——宫廷总管苏弗哈特和禁卫军统帅塔胡先到御花园湖畔他们经常谈话的地方去,他则在绿草茵茵的通道上漫步起来:他棕色的脸上显出得意的神情,似乎不久前还一心想报复的怒气得到了彻底地消解。他慢慢走着,呼吸着树木散发出的清香,观赏着鲜花和硕果,他似乎觉得这一切都在向他致意。然后他转向走向湖滨,看见他的两个亲信已经在那里等他。苏弗哈特身材瘦长,头发灰白;而塔胡则体魄健康,戎马生涯使他的身体坚强如钢。
两个人都在看着国王的脸,竭力揣测着他的内心,以判断他决意对祭司们实行的政策是否行得通。他俩都听到了对王权进行挑衅的大胆呼喊,他们也都明白这呼声会在年轻的国王心里引起多么强烈的反响,并且还知道在御前会议之后国王单独留下了首相。他俩的心忐忑地跳动着,苏弗哈特担心国王发怒会造成严重后果,他经常劝他稳重、忍耐,处理土地问题要公平,但是国王在狂怒之中的做法不堪想象;塔胡则盼望国王同意他的意见,颁布剥夺寺庙土地的命令,并向祭司们发出最后通碟。
两个忠实的仆人半希冀半不安地注视着国王的脸,但是法老却隐藏了自己真实的感情,以狮身人面雕像一样的面孔看着他俩。他知道他俩在想些什么,但他故意让他俩揣测不安。他平静地坐在软榻上,并命令他俩人座。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而又认真:
“我今天很生气,也很难过。”
他俩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耳边又一次响起那一声大胆的呼喊。苏弗哈特难过而又同情地举起手来,声音颤抖着说:
“请陛下不要为那件事难过和生气。”
塔胡则强硬地开口道:
“陛下不必痛心,您的王国是和平的,您的仆人愿为您献身。的确,这些祭司有学问,也有经验,但他们不走正道,头脑发热,他们是在自掘坟墓。”
国王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脚尖,说道:
“我问自己,在我的祖先掌权期间,有谁遇到过像我今天遇到的这种呼叫吗?而我掌权又只有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塔胡眼里闪出可怕的光:
“武力,陛下。武力……,您的圣宗圣祖都是强者,他们用铁的意志实现了自己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