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他最近读过纽约的报纸。你是觉得罗德尼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你是个贼,然后跟这个演员说了?而另一个演员呢,决定要你为这起谋杀案背黑锅,所以就在你从谋杀现场到罗德尼公寓的这段时间里善后。”
“就是这样吧。”
“我知道这种说法要别人相信,是有点难,但你别忘了,他们都是演员。”
“其中两个是,不过只有一个全程参与。”
“弗兰克斯福德和剧场很有渊源。也许他和设计陷害我们的那个演员有些纠纷。制作人和这个演员一言不合——”
“他就决定杀死弗兰克斯福德,再找个贼来顶罪。”
“我一直在吹气球,而你却老是在气球上扎针。”
“我只是觉得,应该根据我们知道的事情来推理,伯尼。这跟那个人是怎么找上你的没有关系,现在重要的是我们怎么才能找到他。你看的那部电影叫什么名字?”
“《中间人》。讲的是接管公司的事,但不像你想的那样是同性恋、三人同居的色情电影。由詹姆斯·加纳和尚恩·威尔森主演,此外还有两三个我叫得出名字的人,但都不是我们的朋友。这部电影是一九六二年拍的,在《纽约时报》上写影评的人不知道是谁,但不管是谁都会认为这是一部剧情在意料之中,但是演员的表现如鬼似魅的电影。这个形容词你可能不常听到吧。”
“你可能也不想常常听到吧。”
“是啊。”我说。
她拿起电话,我跟她说她可能需要一本电话簿。“我也想到了这个主意,”我说,“打电话给录像带出租公司,问他们有没有这部电影,但他们这时候都没有开门,是不是?”
她做了个鬼脸,问我播那部电影的是哪个频道。
“九频道。”
“是WPIX吗?”
“是WOR。”
“对。”她合上电话簿,拨了个电话号码,“你说要租那部电影回来,看看那里面的人,这话不是认真的吧?”
“也不能说全是在开玩笑。”
“电视台应该有人有演员名单,这个时候他们会有专人处理电话。”
“哦。”
“还有没有咖啡,伯尼?”
“我去倒一点给你。”
她打了好几个电话。WOR显然已经习惯于电影迷这种神经兮兮的言谈,因为他们的观众群里有很大一部分是这样的人,他们也只好耐着性子勉强应付。大家打电话来问的,多半是那些比较知名的演员。像我们那位只有几句台词的出租车司机,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
虽然如此,鲁思还是在电话线上等了半天,因为这人说他有个同事知道《中间人》里的出租车司机是谁演的。他那个同事一肚子典故,不巧他出去买三明治了。所以鲁思哼哼哈哈的,懒洋洋地跟对方聊天,消磨时间,直到他的同事回来接过电话。他模糊地记得出租车里进行的几句对话,但对那场戏其实没有什么印象。然后,鲁思开始向他描述那个梨形身材男子的长相,这让我有点紧张,不管在现实中还是在电影里,鲁思都没见过他。但是鲁思非常精确地复述了我的观察,他们又聊了一会儿,然后她向他道谢,挂上了电话。
“他说他知道我说的是谁,”她说,“但他不记得他的名字。”
“真好。”
“不过他查出来那部片子是派拉蒙发行的。”
“那又怎样?”
洛杉矶查号台给了她派拉蒙影片公罚的电话号码。那里比这里早了三小时,所以他们还在上班,不过有很多人吃午饭还没有回来。鲁思试了很多分机,最后,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人接她的电话。对方告诉她说,十年以上的电影演员名单已经归入罕用档案,建议她试试影视艺术与科学学院。鲁思打电话到查号台,查出了影视艺术与科学学院的电话。学院的人告诉她他们保有这样的资料,也很欢迎她开车过去亲自查阅。但是谁也不会开车三千英里赶到那里,这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不管怎么说,对方就是不肯松口,直到鲁思对他说她是大卫·梅里克①的秘书,对方才有所让步。我想这名字还真有点名堂。
①大卫·梅里克(David Merrick,1911—2000),百老汇著名制作人。
“他去查了。”她用手遮住话筒说。
“我还以为你是不撒谎的。”
“我只是偶尔没说实话而已。”
“这跟公然撒谎又有什么不同呢?”
“有点细微的差别。”她好像还想再补充一点,但美洲大陆的另一端已经有人开始说话了。鲁思一直在说是、是、嗯、嗯,同时在电话簿上飞快地记着。然后她转达了梅里克的谢意,挂上电话。她问我说:“哪个司机?”
“啊?”
“在完整的演员名单上有两个出租车司机的名字,一个是司机A,一个是司机B。”她看着自己做的记录,“司机A是保罗·科希格,司机B叫韦斯利·布里尔。你说我们要找的是哪一个?”
“韦斯利·布里尔。”
“你听说过这个名字?”
“没有。但是他是影片中后出现的出租车司机,所以他应该是第二个,而不是第一个,对吧?”
“难道他还回来谢幕不成?”
我抢过电话簿,曼哈顿区没有人姓科希格,更别提叫保罗·科希格的了。姓布里尔的人倒很多,却没有叫韦斯利的。
“说不定是艺名。”她说。
“这样的小演员还要什么艺名!”
“没有人只想当小演员,特别是演艺事业刚开始的时候。也许有别的演员和他的名字一样,所以他只好换个名字。”
“也许他根本没有登记电话,也许他住在皇后区,也许——”
“我们在浪费时间。”她又拿起电话,“SAG那边会有这两个人的地址。”她打电话到查号台问电影演员公会的电话,这倒省下了我问她什么是SAG①的时间。接下来,她又拨了十个电话号码,问对方如何和我们的两个演员朋友联络。这次她没有假冒成大卫·梅里克的秘书,看来也没这个必要。她等了几分钟,用笔在空中画了几个圈,我连忙把电话簿递给她,她在封面上又写了好几个字。
①SAG是电影演员公会(Screen Actors Guild)的首字母缩写。
“是布里尔。”她说,“你说得对。”
“难道他也向你描述了布里尔的体形?”
“他在纽约有个经纪人。他们只给了我这两个演员的经纪人的电话。科希格的经纪人是西岸的威廉·莫里斯,布里尔的经纪人叫彼得·艾伦·马丁。”
“马丁就在纽约?”
“哦不,电话开头的数字是五,他应该在俄勒冈。”
“我一直以为演员和经纪人应该住在同一个地区。”
“这样是比较合理。”她同意我的说法,然后拨了电话号码,听了好一会儿,接着朝话筒哼了一声,挂上了电话。“他今天不会回来了。”她说,“我也有个答录机,可我真恨这些东西。”
“大家都讨厌。”
“如果我的经纪人用的是答录机,不是亲自接电话,我一定会换一个经纪人。”
“我倒不知道你有经纪人。”
她的脸一红。“我是说如果我有的话。如果我们有火腿,就可以做火腿蛋吃,不过那也要先有蛋才行——”
“我们还有些鸡蛋,在冰箱里。”
“伯尼——”
“我知道。”我开始看电话簿,没有叫韦斯利·布里尔的,只有人姓布里尔,名字是缩写的W。前两个电话有人接,对方告诉我他们那儿没有叫韦斯利的。第三个和最后一个都没人接,但地址在哈莱姆区,我的梨子朋友不太可能住在那里。在电话簿上用名字缩写的,通常是女性,为的是避免骚扰电话。
“我们可以查查未登记电话。”鲁思建议道,“查号台那里有资料。”
“做演员还不登记电话?这怎么可能?不过,就算我们确定他没有登记电话,这信息对我们也没有用。”
“我想是这样。”
“那就不用伤脑筋了。”
“是的。”
“我们知道他是谁,”我说,“这是最重要的事情。明天我们打电话给他的经纪人,问他的住址。现在最好的是我们已经有了开头,这是我们以前做不到的。如果警察一小时之后破门而入抓住我,这跟他们两小时之前破门而人,情势已经有点不同了。我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明白吗?除了向他们提起那个梨子体形的男人之外,我有了新的线索,不只能描述出他的体形,还说得出他的名字。”
“那又怎么样呢?”
“他们还是会把我关进牢里,不理会我在说什么。”我说,“可是不会有人冲进来,没什么好担心的,鲁思。”
她到街角的小吃店买了一些三明治和啤酒,还在卖酒的商店停留了一会儿,买了一瓶先生牌威士忌。她出门的时候,我请她顺便带瓶酒回来。她买到了所有我请她买的东西,但我没有喝酒。我开了一瓶啤酒当晚餐时的饮料,没碰威士忌。
吃完饭之后,我们坐在沙发上喝咖啡。她倒了点威士忌在她的咖啡杯里,我没有。她要我拿行窃工具给她看,我就拿了出来。她一件件地问它们的名字和作用。
“行窃工具。”她说,“持有行窃工具是非法的,对不对?”
“会因此坐牢。”
“你开这套公寓的门的时候,用了哪几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