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胡春来还带着一支手电筒,不然的话我们连路都看不见了。
我问:“现在我们怎么办?”
胡春来看看周围的地形,果断地一挥手:“入山观水口,水为生旺死绝之纲,我们顺着源头走,巫咸要做什么手脚也必定是在水源处做。”
这地底溶洞大得很,顺着河水上溯没有多久,人工雕琢的痕迹也就愈来越明显,大型动物的骸骨也随处可见。这些骸骨明显是按着一定顺序摆放,由小到大摆放得极为整齐。
胡春来突然一摆手,“我们到了,你们往那看。”
我们顺他手指处看去,果然见到一只玉白色的棺材,镶嵌在洞壁半空。
黄三眼尖,看了一眼就大声嚷嚷起来:“咦?为什么那棺材盖是半开着的,难道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我低声啐了一口:“这怎么可能。通往这里的唯一一条路便是中殿的尸池,那尸池原先被上万具尸体堵着,谁有那么大本事从那里下来。”
胡春来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势,又掐着指头计算一番,肯定地说:“那棺材镇住的地方就是此地的气脉,我料那巫咸定是在自己临死时,以自身为镇,压住气脉。”
“那就是说,我们只要把棺材搬下来就可以了?”
“理论上是这样。不过……巫咸一代人杰,在这风水气脉上怎么会没有机关布置?只可惜我却怎么也看不出来。”
现在的情形极是诡异,明明从我们站立的地方到那副棺材的距离不过十余丈,而且中间一路平坦并无隔栏,但我们三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却似乎被一个死鬼给吓住了,结果谁也不敢动手。
黄三一声怒喝:“小巴腊子,左右不过是个死,老子和这死鬼拼了!”
说着黄三卷起袖管就要发蛮,迈开大步朝那棺材奔去。我没料到一向胆小怯懦的黄三突然会如此英勇,一把没拉住他。然后只见黄三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洞壁下方,“噌噌噌”几下爬上棺材,才一探头,忽闻大叫一声“啊也”,一个倒栽葱扎了下来。
我大惊,还以为黄三被尸气一冲中了邪,连忙抢上几步扶起他,用乡下最古老的招魂法子,正反手“噼里啪啦”连续扇了他几个耳光。黄三被打蒙了,捂着脸问:“你为什么打我?”
“咦?你没有中邪吗?不然刚才怎么那么英勇。”
黄三一下跳了起来,“你他娘的才中了邪呢!我连早饭都没吃,现在肚子早饿塌底了,要再和你们磨蹭下去,我怕我饿死你们还没来得及动手?我思量着反正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搏一把呢。”
我被黄三的理论弄得哭笑不得,随即又想起一件事,忙问:“棺材里有什么?为什么你往棺材里一探头便跌了下来?”
黄三呆了一呆,挠挠头说:“里面好像只是一摊血水而已,其他什么都没有。反正我才一探头看去,便觉得脑子里一片眩晕,身不由己便跌下来了。”
我与胡春来面面相觑。要知黄三身手虽然不如我俩,但也是一个身强体健的大汉,要说他会因为早饭没吃的缘故一头从洞壁上栽下来,那是打死我俩也不相信的。既然地下没有布置机关,那么棺材里一定有什么古怪之处。
我一横心,说:“总不能在这干耗着。胡师傅,你在底下帮我看着点,我爬上去瞧瞧。”
我正待行动,黄三哇地一声大叫,吓得倒在地下。我回身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素白色丧服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身后,一闪即逝。被这一吓,我的冷汗也冒出来了。
我看看胡春来,胡春来咬咬牙说:“不用上去看了,你不是还有两颗甜瓜手雷么?绑在一块扔进棺材里,有什么机关邪术也给它一炸了之。”
我愣住了:“我没听错吧,胡师傅。你不老跟我说倒斗是技术活,不能蛮干吗?今天你怎么……”
胡春来一瞪眼:“不蛮干能行吗?要不你爬上去把棺材搬开。”
“得,我听你的还不成?”
说干就干,我扯下衣襟将两颗手雷绑在一块,扯开保险拉索一抖手,正好扔进棺材里面。只听得轰隆一声震天巨响,鲜血从我们的眼耳口鼻一起溢出来。
原来,我们正处在一个封闭的溶洞里面,手雷爆炸的声音本来就响,再加上溶洞里的回音效果,我们三人都被震得七荦八素的。
不过好在自伤三千,却也能杀敌八百。那白玉棺材虽然没能如同我想象的一样被炸得四分五裂,但棺材板上也隐隐出现了几道裂痕,眼见再加一把力就会彻底散架。
黄三惊魂稍定,赤白着脸说:“乖乖,好大的响动啊,下回可别再乱扔手雷了,差点没把我给震死。”
我刚想回嘴,突然整个地面强烈地震动起来,那白玉棺材里冒出股股黑烟,瞬时间弥漫了整个空间。棺材内突地弹出一根粗大的红色肉线,如脱了皮的巨蟒一般,蜿蜒着向我们游过来。
胡春来说道:“小心,这是浊血蟒蛊。好狠的巫咸,居然以身伺蟒,炼出这一条浊血蟒蛊来。怪不得棺盖不关,原来是为了方便这条蟒蛊进出。”
黄三说:“哼,别的不敢说,抓蛇我可是一把好手。不过是一条没皮没脸的蟒蛇罢了,交给我吧。”
胡春来怒道:“你当这一条浊血蟒蛊是普通虫蛇么?若是皮肤被它身上的吸盘沾上,一身精血都会被吸干。大家千万要小心。”
说着胡春来挥舞着绳镖边与蟒蛊缠斗,边转头对我们大喊说:“这条蟒蛊全靠棺材内巫咸的血肉支撑,以我的功力,大约能缠住它们一刻钟,你们去把玉棺翻倒,然后我们就可以……啊呀……”
话未说完,胡春来便苦着脸拎着半截绳子败退下来。
原来这蟒蛊身上那滑溜溜的体液腐蚀作用极强,胡春来一手绳镖功夫虽然出神入化,但奈何绳子本身抗腐蚀性却不强,不一刻功夫就被腐蚀得断成几截。胡春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得不暂时退避三舍。
在此危急关头,也唯有我挺身而出了。我的金钟罩虽未练到第十三层的至高境界,不能做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但总也算是皮躁肉厚,我估摸着还能顶上一段时间。
于是我大喝一声,运足功夫一掌拍去,哪知那蟒蛊身上滑溜得很,我这凝聚了十成功力的一掌居然从它身上一滑而过。蟒蛊得理不饶人,身子一摆,啪地一下把我全身缠住。我只感觉身子一紧,从胸到脚被那蟒蛊结结实实地绕了五六七八道,当是时,我也只有咬紧牙关硬撑下去了。
说实话,那蟒蛊的绞杀功夫虽然高强,我也还不放在眼里。但苦的是蟒蛊身上的体液腐蚀性太强,我甚至都可以听到蟒蛊体液与我皮肤接触时那滋滋作响的声音。如果这样的情况还不算坏的话,那么更坏的是蟒蛊身上的吸盘紧紧地吸住我的身体,不停地从我身上吸食血液。如是三管齐下,没一会功夫,我便感觉腿脚酸麻胸口憋闷,呼吸越来越是困难。
黄三一边和胡春来搬动棺木,一边为我鼓气大喊说:“大勇,顶住,千万顶住!我们华夏子民是世界上最具有韧性的民族,你千万不可以给华夏子民丢脸啊。”
我气得破口大骂:“你小子有那份时间不如用点劲掀翻那破棺材,老子快撑不住了!”
胡春来和黄三同时开声吐气大喝一声,只听哗啦一下那口玉棺被他们掀翻地上,里面红色的血水流的干干净净。
随着血水的流出,那蟒蛊像是突然被抽光了力气,无力地跌落在地下,转眼变得干枯萎缩,瞬间风化为一堆尘埃。
我无力地跌坐地上,喘着气说:“我的妈妈呀,总算是一举成功,你们快扶我出去,各位要有心,再赶紧给我找个大夫,张某人我就感激不尽了。”
黄三抹着冷汗也说:“是极是极,这鬼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我们赶紧走吧,我得赶快找点吃食垫巴垫巴肚子。”
胡春来的脸上忽然现出极怪异的神色来,人也变得有些扭扭捏捏。
我突然有很不好的预感,急忙问:“怎么,难道三纲养尸局还没有被破掉吗?”
“不不不,白玉棺一碎,三纲养尸局当然不复存在了。”
“那你又为何做出这种模样来呢?”
胡春来干笑几声,红着脸说:“我的意思是这样,俗话说贼不走空,我们总不能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吧。我料得有三天时间,那些行尸就该腐烂干净了。所以嘛……呵呵,我觉得我们不如在这儿等上三天,然后再顺来时路由尸池返回王城……”
我急了,指着胡春来的鼻子大骂:“死老头,你没见我伤成什么样了吗?都这当口了你还只想着摸金。”
胡春来急急解释说:“大勇,你听我说啊。这地底溶洞四通八达,也不知到底通往哪里,我们这伙人又是老弱病残集于一体,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从哪来往哪走是最好的选择……大勇……”
许是为了弥补心中亏欠,又许是单纯地想施以贿赂。胡春来冲我一挤眼,将一件物事塞进我掌中。我定睛一看,原来那物事竟是一枚圆形而中间有孔的玉器,形状与镯类似,外观似一条首尾相噬的大蛇。
胡春来陪笑道:“大勇你且瞅这雕功这般精细,当真说是鬼斧神功也不为过,老头子我见过的玉环也不知有几百几千枚,从没有一件玉环雕琢得这般精巧玲珑,乍一眼看去,真仿佛是一条吐信的毒蛇呢!”
我握着玲珑玉环不置可否,只觉触手润湿,隐有一股血腥之味冲鼻。再一细想,便已知道这枚玉环定是胡春来从巫咸的玉棺中顺手牵来之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