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百威吼道:“姓苏的,你们把南婶放哪里了?快交出来!”
阿飞道:“什么南婶?是不是那个姓何的鱼贩老婆?不瞒你说,昨晚上她回来取一只玉镯给我逮着了,怪她不禁打,推到在地上就没气了,我们用麻袋装着把她扔海里了。”
陈百威:“人命关天,你们要吃官司的!”
阿飞怪笑:“吃官司?好笑,此事只有天地鬼神知道。”
陈百威叫道:“还有我知道,我要告你们!!”
阿枫、阿飞同时怪笑:“告我们?到阴曹地府告去,你打开眼睛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这辈子能不能出来。”
陈百威举灯照看,洞有七、八米深,洞口小,成嗽叭形向下扩宽,到了底部足有二十几个平方宽……爬出去绝不可能……苏小枫道:“有人还说你是武林高手,我看也不过如此,连一个小厨子都斗不过,被他设下圈套诱入这洞里,我们也不杀你,也不救你出这个洞,十天半月后,必饿死无疑!”
陈百威眼前一黑感到自己未死先葬……灯灭了,现在再也没有别的选择,即来之,则安之。眼睁睁看着洞外明了又黑,黑了又明……到了第三天肚子再也顶不住了,洞里没有任何食物,惟有一条死狼狗。为了能活下去,陈百威用匕首一块一块地割狗肉生吃……开始不适应,久了,竟能品出味来……从此后每过一天,他都在壁上划一道痕,掐着手指头数日子……十天过去,明天就是六月初一。
六月初一,是约好和陈余祥在湾仔码头见面的日子,现在自己被活埋在此……狗肉已经变味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到最后哪怕连狗毛都吃掉,还是难逃饿死的厄运,看来这回是死定了。
六月初一,上午,陈百威正在悲泣,洞口传来苏小飞的叫喊:“姓陈的,挨饿的滋味怎么样,舒不舒服?”
陈百威由着上面怎么叫都不吭声。
苏小飞道:“死了。”
苏小枫说:“早就死了,把尸体抬上来,不要等臭了不好收拾。”
苏小飞:“你下去。”
苏小枫:“你下去。”
最后两人抽签决胜负,结果是该苏小飞下来。
苏小飞胆颤心惊缘绳而下,开始并无异样情况发生,苏小飞冲着洞口喊道:“哥,等会我拉三次绳,你马上收绳往上吊!”
苏小枫回答道:“知道了,快点把尸体绑好,喂,发臭没有?”
苏小飞叫道:“没臭,尸体还鲜鲜着呢。”
苏小枫耐心等了一阵,终于手中的绳子拉动了三次。
苏小枫又问了遍,答话的仍是苏小飞,他不疑有变,开始用力拉绳。
绳子终于升到了洞口这时一个人纵身而出,未待苏小枫回过神来,被陈百威飞起一脚踢中了裆部……苏小枫捂着下身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叫喊:“抓人呀,东莞仔逃了!”梁再堂、彭昆为了提防陈余祥报复,特将旺发赌馆的保缥向科武、曾英勇叫到身边保驾。此刻听到陈百威逃跑,大叫:“给我追,不要让他跑了。”
向科武、曾英勇、孔武有力,听到老板吩咐,奋起直追,彭昆、梁再堂及同乡会众人随后追赶。
在一条小巷,陈百威被向科武、曾英勇夹在中间,陈百威使出浑身解数,无奈在井下关了十多天,元气大伤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只好脱身逃跑。向科武、曾英勇紧追不舍。
梁再堂坐在黄包车上指挥:“给我追,抓住了赏五百大洋!”
重赏之下出勇夫,陈百威被追得毫无喘息机会,闪入一栋楼房后,待向科武冲来时,冷不丁伸出一条棍棒将向科武头绊倒在地,后面的曾英勇随后也跌做一堆。
陈百威终于争取到了时间,就近拦住一辆人力车:“湾仔码头,甩开后面的追兵重赏!”
人力车载着陈百威由皇后大道中经金钟道、插告士打道再湾仔码头……回头看时,但见梁再堂、彭昆紧随在后……陈百威付了车钱,径奔钟盛富的木棚,边跑边喊叫:“南叔、文贵叔,快去叫阿富!”
陈百威看见了,喜出望外:“祥哥,总算见到你了——”两个失散多日的兄弟抱成了一团。
梁再堂率大帮人围住了陈余祥、陈百威,向科武、曾英勇抱着胸站在最前面……梁再堂说:“阿南,我找的是这两位小子,没你的事!快闪开!怎么样,两位还逃不逃?”
陈余祥小心道:“阿威,我的伤还没好,看你的了。”
陈百威无奈道:“我也不行……祥哥,怎么办?”
陈余祥:“只有拼了,小心。”
两位摆好架势准备迎战,忽听得人堆后面闹哄哄,原来是码头工人看热闹来了。
陈百威放下心来:“这回有救了。”
陈余祥不曾明白“有救了”是什么意思,只见一个牛高马大的汉子推开围观者,叫道:“干什么,干什么,谁吃了豹子胆敢到这里闹事?”
梁再堂拱手施礼:“这位师傅得罪了,我们不是冲你来的,有两个坏蛋跑到这里来了,我要带走。”说着,指了指陈百威、陈余祥。
大汉道:“不行,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在这里我就得保护他们!”
彭昆挤到前面指着粗汉说:“表叔,不要跟他客气,这小子叫钟盛富,不会武功,阿武、阿勇上,打趴他!”
钟盛富哪里受得了这口气,指着向科武、曾英勇:“老子今天就和你两个比,若输了,甘愿从你裤裆里钻过去!”
众人齐声附和:“好!”同时让出一片空地来。
第四章 月夜夺尸
钟盛富朝掌心啐一口唾沫,束了束腰带,躬着裸身,让隆起的键子肉在阳光下熠熠闪光,样子非常生猛。
“喂,男子汉大丈夫,有种的上!”
向科武与曾英勇小声嘀咕:“你从右边进攻,我守左,当心他的横力。”
钟盛富听到了:“喂,你们懂不懂规矩,还是什么武林高手,一对一!”向科武先上:“一对一就一对一。”说罢摆开马步,运气上身。
钟盛富叉着腰叫道:“喂喂,你这是什么动作?过来,我们两人抱在一起,谁先倒下去谁就是甭种。”
彭昆插话:“哪有这种比试法?武术讲的是技巧,抱在一起不叫比武,叫摔跤。”
钟盛富头一昂:“我说的就是‘摔跤’,我们大粗人不懂花拳秀腿。凭这,弟兄们都服我,不信看他们听不听你使唤!”
梁再堂算是见世面的人,出来圆场:“诸位不要争了,我提议比试分两项进行,先搏击,后摔跤。”
钟盛富:“不行,先摔跤,后玩花拳秀腿!”
向科武自持一身大力气,随手把衣服一脱,束紧腰带,和钟盛富按摔跤的规矩抱成一团。
一位搬运工见钟盛富在地势占了优势,叫道:“开始!”
两位大汉同时使劲,都恨不得把对方摔趴在地,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充分绷紧,四排牙齿咬得格格响,较量了大约三分钟,向科武虽有过人武艺,无奈两人紧贴在一处无法施展,没坚持多久就被钟盛富重重地摔在地上。码头工人欢呼雀跃,把钟盛富举起来向空中高抛以示庆祝。
梁再堂见工人众多自知凶多吉少,本欲撤退,无奈向科武、曾英勇感到面子上过不去非要“搏击”。彭昆也在旁边怂恿。
钟盛富被众人抬下来,感到挣足了面子,当向科武提出“比武”,横蛮地挥着拳叫道:“你输了还不滚,想找死呀!”
彭昆插嘴道:“你还守不守信用?事前说好了要比试搏击的。”
钟盛富双目圆睁:“哪里冒出来的马脸汉,这里也轮到你说话?弟兄们,扁他!”
码头工人呼啦一下如缺了堤的洪水,挥着棍捧向“同乡会”扑过去,一时打杀声,棍棒声乱做一团。
梁再堂早有准备,在心腹的护驾下逃之夭夭,其余同乡会人员都被打得头破血流哭爹叫娘。
码头工人大获全胜,钟盛富如斗胜的公鸡,蹬着脚,红光满面地在码头上来回走动。
暂时脱离了危险。陈余祥、何南在钟盛富工棚里互道别后经历,颇多感慨,认为人还是平平安安地活着好,一旦陷入江湖恩怨,一生难脱干系,时刻像在刀刃火口上跳舞。前两年,陈余祥在广州呆过一段时间,并加入了洪门组织,拜武功高深的洪门掌门人万云飞为师,后因师父卷入江湖恩怨被人追杀,分手前劝陈余祥千万不要卷入江湖,一生平安是最大的幸福。此时香珠最关心母亲的下落,在她多次追问下,陈百威垂下头说:“我没有找到她。我想她应该不会有事的。”
香珠早就有预感,此时见陈百威吞吞吐吐,更加证实了,眼泪如断线的珠子:“阿威你不要骗我了,直接告诉我还好受些。”
陈百威望着何南,何南会意,把一只手搭在陈百威肩上,声音哽咽道:“不必瞒了,如果出了事,迟早是会知道的。”
陈百威只好说:“我回去晚了,赶到时表婶的遗体已被他们带走……我在梁府听他们自己人说的。”
“妈——”香珠趴在钟盛富床头伤心哭了起来……何南坐下,拍着女儿的背:“孩子,大声哭,这样才会好受点……是我对不起你们,不该接你们来香港……”说完泪如雨下。
陈余祥、陈百威也跟着抹眼泪。
南叔道:“就这样死了,尸体总得要见一见。”
陈余祥:“梁再堂、彭昆已经没事了,这场恩怨就是他们欠我们的,首先必须把婶娘的遗体找到,其他的以后再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