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眼一时,后来索性闭了眼,草丛中细微的虫音便在耳边繁密起来。 伴着苏苏虫音,三年前的邂逅浮出脑际。 2001,5月7日,广东韶关,小女人,法语同传……他闭眼咀嚼着这些字节,脑际仿佛浮现一帧优美风景画,那清新小女人在画中。 他闭着眼的面部渐渐浮出惬意的笑纹! 半晌他缓缓睁开眼,水面上有大翅膀蜻蜓掠过,一切都这么惬意! 抬腕看表,是时候了,他摘过车把上的头盔给自己戴上,跨上车,向着水的方向行进。 沿路草木深深,空气清新,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感觉真好啊! 他装备齐全,雪白的赛服、专业的头盔护甲,其实这些装扮是为躲开狗仔队的眼睛,却成就了一副职业赛车手的标准形象。 远远看上去,他俯身飙车,标准赛车手的姿势,职业赛车手的速度,人与车仿佛滑翔在幽静的阔道上,长腿阔背矫健活力,全然不是那个坐在老板椅中锱铢必较杀伐决断的辛苦男人。 青春回来了! 是啊,三十三岁,这个岁数他有多大呢?不大不大,这才是大好年纪。他心中这样说。 不知何时起他竟在意起自己的年龄了,可不是?连衣服都爱穿的年轻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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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谁院到夏宅路程较远,就以俞羲丛那达到职业水准的赛车速度,没两个小时也是到不了的。 他呼呼飙骑,知道不过多久水的身影就会出现在视野范围。 不管水怎样放开劲狂飙,他俞羲丛追上她,不会超过二十分钟。 然而半小时后俞羲丛诧异了——前路没有水的踪影。 这小女人能跑得了这样快? 他笑了,看不出啊,性子这么好强好胜! 继续追。 再追二十分钟,俞的心就有些沉了——还不见水的身影。 心里猛不防跳出一阵担心。 此时落日已完全隐入西山,暮色隐隐的公路上偶尔有汽车疾驰而过。俞的双腿比刚出发时还蹬的急了,山地车箭一样嗖嗖前行,几乎超过几辆脉速低的汽车,许是山地车狂急,竟引起一辆过路豪华房车里男男女女的唿哨尖叫声。 再过一阵,俞羲丛不行了,他腿上有些发沉,不,是通身发沉了,水不可能骑的了那么快,以至于到现在还了无踪影。 不可能,完全没有可能! 他紧张了,他少有紧张的时候,但现在却不由自主的抽紧了心,数年前的那次绑架跳进脑中。 不行,出事了! 他果断停车,去兜里摸手机,可是哪有什么兜,这才想起出门时给沃原交代了一遍,就把手机撂下了,他计划过一个全无干扰的周末傍晚。 轰——脑袋充血了,他摔拳砸上额头,气急的撇开头皱眉闭眼! 懊悔! 不该心血来潮出来拉练,不该出来赛什么单车! 望着暮色沉沉的公路,他连连闭眼吐气,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找个打电话的地方完全没可能!他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俞羲丛竟然还能遇上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时候! 此时最为理性的决断是马上往夏宅赶。 他扣上头盔,飙开山地车。 速度任然是飞驰的,心在狂跳,不是累的狂跳,是紧张,当年自己被绑架时也没有这时的慌张,他只觉的双目发黑头重如鼓。 两边的树荫把天光荫了一层,更显暮色浓重,甚似夜已来临。 他急的要吐血,三十多年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有这样风度扫地慌乱无措的时候。 他越骑越紧张,心跳如雷,等终于到了夏家宅门时,竟是需要用手按着心口冲进去了。 他哐的扔下车,破门而入,“妈,心心来过吗?”他大声问一句,没换鞋直接撞到电话机前。 “来了呀!” 在沙发上读报的母亲大张眼,被儿子惊着了。 俞猝地一愣,急刹车一样刹住了自己的所有动作。 他抓着电话筒的手举在半空,一只脚到了电话机前,另一只脚还卡在半道儿上。 也大张了眼。 “怎么了?”俞母惊得站不起来,没见过儿子这么慌、这么不稳重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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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糊涂了,半天不晓得放下手中的话筒,不相信似的说:“来……了?” “啊,来了。”母亲终于摆脱惊诧走上来:“出什么事了小丛?” 俞母满脸焦急,实实叫儿子给惊着了。 俞羲丛尴尬,握着电话筒的手抬了一下,又抬了一下,无从解释,“咳——”忽然转开脸笑了。 空着的那只手自嘲的摸了把鼻子。 他笑的突然,把他的母亲又闹懵了,“怎么……?” “噢没事妈,没事!”他把电话放回去,抿了抿嘴忍住笑,自己也纳闷此时的不庄重,怎么跟十**毛头小子似的! 俞母张着眼睛看儿子,他可没这么慌过。 他稳,从来连笑都是深沉的,哪像现在这么突兀。 母亲沉着声问:“是不是闹别扭了?” 俞羲丛自嘲的摇头,“没有,妈没有,”他抚着母亲肩让母亲坐回沙发上,“您坐,我上去看看!” “你们这是搞什么呢?”俞母沉着声儿道:“水一进门就说累了,上楼躺着去了,你进门又是这脸色儿……” 母亲嗔怪的看着他,一向少年老成的一个人,怎么今儿活回孩子气了? 俞又笑了,她能不累吗?女骑士仙黛也没她这速度啊,可以参加世界级单车运动了。 这时俞母想到最近的花边新闻,“等会儿再上去,你坐下。”俞母拍拍沙发,让儿子坐。 俞羲丛坐下,母亲拿眼睛嗔他,压着声道:“稳稳重重的一个人,怎么老是叫人说三道四!” 俞母边说着边去翻方才看着的报纸,翻出一份来给儿子看,“你看这都什么话,不成体统,叫心心脸上怎么挂的住!结婚了,该给媳妇留点脸面,怎么能由着性子做!” 俞羲丛拿过报纸浏览一眼,还是前几天的旧报纸,不在意,折了放到几上去:“捕风捉影,不管它,我上去把衣服换换,您坐着。”俞羲丛起身到门口换鞋。 俞母不多说了,对于这个儿子,从来点到为止,俞母收起报纸:“小丛,换了衣服,叫水下来吃饭,只等你和小桐了。” 说话间夏羡桐进屋了,一看见白衣胜雪的二哥就‘嚯’的一声,“原来是你?”夏羡桐一脸吃惊,从上到下打量哥哥的白衣装束。 见哥哥一脸莫名其妙,他道:“我们打猎来着,回来路上看见一位火箭速度的白衣赛车手,全车女人都惊呼了!哈哈原来是你!” 俞羲丛一挑眉,想起路上有辆房车经过,冲他尖叫唿哨。 他笑了,摇头:“今天让一帮小年轻给嘲了!” 他拍拍弟弟肩,“我先上去了!” 哈哈笑的夏羡桐扇手叫他去,脚伸进拖鞋时又‘嗨!’的一声。 俞羲丛住脚回头。 夏羡桐诡异的笑着。 “哥,年轻了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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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羲丛上楼,到他和水的卧室里。 卧室光线暗,只床头开着一盏罩着绣笼的台灯,水睡在灯影里,俞羲丛走到床头俯身去看,正睡甜了,台灯的微光给她本就浓密的睫毛覆了一层褐影。 俞羲丛弯唇笑了,没有上手触她,笑意溶溶的看着水的脸,他给自己解扣子解腰带脱衣服,‘叮铃,’腰带金属扣响了一声,水浓郁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吵到你了?”俞羲丛温和微笑。 水迷迷睁开的眼睛恰对上他的小腹,只一眼,她惶惶躲开。 ‘哎?’他诧异,低头一看,原来自己已经脱的只剩内裤。 “sorry!”他赶快转身去衣帽间。 换了家居服出来,见水软软的歪着头,走过去一看,眼皮又阖上了。 累坏了!俞心里道,一股疼惜钻上心间。 外间的座钟响了,晚饭还没吃,不能再睡下去了,俞羲丛俯身抚了抚水的头发,近乎耳语道:“母亲在等,吃过晚餐再睡!好吧?” 水耷了耷脑袋嘟哝不清的说困,要睡! 俞心疼的捏了捏她的小手,知道她累了,若在谁院倒罢了,可在夏家,晚餐缺席,这样不好。 他晓之以理叫水坚持坚持,下去吃罢饭马上睡觉。 水也明理,撑精神起来吃饭了。 这一夜俞触都不敢触水一下,怕扰了她的觉。 听着水均匀的呼吸,他在黑暗里兀自笑了好几回,小桐说的没错,自己这阵子真的是年轻回好几岁去。 …… 第二天水睁开眼时,俞羲丛已经不在床上,揉了揉眉心才想起他申请的是今早五点的航线,这阵子怕是已经飞费城了。 窗楞上飞来一只喳喳的鸟,水长长伸开懒腰…… …… 俞羲丛在费城刚下机就一连串的要务缠身,本是要给水打个电话,结果忙到大中午也不得空。 午餐时间方才稍事歇息,沃原趁着这一间隙,进来请示怎么用餐,末了呈上一份报纸:“俞董,今天香港的一份财经报又有太太的报道。” 正蹙眉回览文件的俞羲丛猛的抬眼。 这时门外有人叩门,蓝眼睛的秘书小姐进来了,送来午间咖啡,并说安东尼在外间等候见面。 “先放那儿!”他对沃原说。 回头又对秘书道:“让他进来!” 沃原退出后俞羲丛的得力干将安东尼进来。 安东尼是来申请老总给他的项目增加经费的,自己的老板在经费上卡的紧,这时他一份又一份的呈递各项企划案,极力说服老总。 交涉半天。 最终得到了申请数目百分之三十的批条。 临走时安东尼耸着肩用纯美式口语跟老总开玩笑:“挣你的钱好难!” 俞羲丛莞尔。 安东尼走后,俞抽过沃原放下的报纸,一串黑体标题跳进眼帘:‘俞羲丛新婚燕尔赛拉练,城府妻貌善心奸使刁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