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父母家,俊佑正与他相处三年的女朋友丹沁要出门去。 丹沁一见心心来,就不走了,换下的拖鞋又重新穿上。 俊佑一边撇撇嘴:“又看见偶像了!” 丹沁是外语学院,洋派,人活泼,爱极心心的一举一动,爱极心心的一颦一笑。她常说:好在你是俊佑的姐姐,要不然我总嫉妒死你了。 心心现在成了公众人物俞羲丛的小太太,在丹沁看来就更惹眼了! 而心心一见丹沁,就会冲俊佑吐舌头做鬼脸,俊佑总讥讽她这个做姐姐的是乖宝宝呢,他还不是谨遵父母之命,选的女朋友叫个家世不凡、叫个身世显赫! 丹沁爱跟她热乎,她知道。 暂且在沙发上坐下跟丹沁聊一阵。 丹沁眼目灼灼的紧瞅着心心。 三十三岁的俞羲丛会不会宠这个小他一轮的小太太?俞羲丛一结婚,过去的红颜知己怎么安抚?这在他们学校最近成了热论话题。 俞羲丛在他们外语学院可是大名人,因为俞羲丛对外院女生的钟爱是出了名的,尤其法语系,本届上届上上届跟俞羲丛有传闻的女生全是院花系花。 据说俞羲丛为外语学院捐建的那座新图书大楼,就是缘于他对外院的桃花情,学生们称那座楼叫妹花楼呢,当然俞羲丛为外院的投资可不单单是一座楼,托他的福,到国外留学置业的外院女生多的去了。 水心心有她这个外语学院的俊佑弟弟,不会不听过这些传闻,可现在见着,她到是超然的很,看不出丁点儿戚戚然怨妇状,不过也看不出新婚刚刚三四天的兴奋与艳丽,衣袂不见鲜色,穿戴简约如常,仅仅是纤指上多了一枚钻戒。 还是未嫁时的素面朝天、还是未嫁是的笑意融融、还是未嫁时的处子之态。 “心心,结婚三四天就独来独往,你家先生不称职吧?”丹沁跟俊佑一样,跟心心爱打趣。 “他忙!”心心抿了口茶,“昨天来过!” “哎我说心心!”旁边的俊佑大大咧咧说话了,“能不能说说那老男人,叫他稳重点儿,来咱家用的着带那么多人鞍前马后的显摆吗?那些黑衣黑镜的壮汉立咱院儿里不嫌瘆的慌!”俊佑满脸的看不惯。 “啥叫老男人呢?你得叫人家姐——夫,四姐夫!”丹沁拉着长声打趣。 他们俩说话从来就这个味儿,心心不计较,只嗔怪的捏一把丹沁的脸蛋儿,机灵的说:“这是在怪我不喊你弟妹呢!提醒我呢!” 俊佑仍在一边贬薄着:“之前还是两辆车来,现在成了三辆了,来当摆设啊?还整的是同花顺,116、117、118!码院子里跟坦克似的,以后再来,叫他那些黑鬼统统滚车上去,别立人院子里,臭显摆!” 丹沁听的两眼发直,商人的阔绰跟她们从政的父辈可就是不一样啊!从政者即便有钱也不敢这么张着啊!
正文 谁院 6
心心冲俊佑嗔笑着摇摇头:“好了俊佑,你陪丹沁玩着,我上楼去,三姐有点材料等我呢!”心心说着拍拍丹沁的手,起身上楼找淼淼去了。 丹沁扭着头目送心心上楼,当人影不见了,她回头冲俊佑踢一脚:“咳,你四姐这下成了‘女人’啦!” “去去去,说什么呢?没大没小!” “哎你说她是不是早成了‘女人’了,她以前就没个男朋友?”丹沁向俊佑身上黏过去。 俊佑呲牙咧嘴的向天花板翻翻白眼,低回头把嘴向上一弯,作笑眯眯状:“嘿嘿,没你早!”说着把手伸进丹沁裙子里。 “哎呀讨厌!”丹沁娇笑着打开。 楼上的心心推开淼淼的门。 “三姐。”她轻轻喊了一声。 三姐淼淼像个洋娃娃一样坐在梳妆镜前,穿着长长的泡泡纱公主睡裙,缓缓的转过脸来。 心心一愣! 淼淼的眼睛为什么这么大,再一看,明白了,她是瘦了,更瘦了,脸更白了,惨白。 淼淼虽年纪二十八,但看着不过二十一二,生性温柔,即使不喜欢的事也不置一言。亲戚们全说她和心心的性格一样。 但心心认为淼淼若真像她就好了,自己从小相依为命的只有龙钟爷爷,不像淼淼,从小受着父母的娇惯,受点伤就多年过不去了。 就是因为太顺太蜜了,没了韧劲儿跟耐劲儿。 淼淼叫她坐,递给她一瓶饮料。 “我不渴,三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昨天来,妈说你一时还回不来。”她结婚时淼淼赶上考试,没回来,再者淼淼也见不得别人婚礼的。 “昨晚回来的,你喝点,我从国外带回来的,你喝!” 心心方才发现手上的饮料罐真小,不够平时易拉罐的三分之一,罐口已经开启,她喝了一口,笑了:“怎么觉着苦呢!” “咖啡不也苦吗?不错的,你喝吧。”淼淼无论说什么话都慢悠悠。 心心笑笑,把剩下的喝了,不过五六口的东西,“老外可真袖珍!”喝罢她笑着摇摇头。 “心心。”淼淼眼目黑黑的叫了她一声。 “嗯?”心心抬头,淼淼眼里是三年来不变的抑郁与深黑,淼淼看着妹妹的眼睛:“祝贺你!” 心心动容! 三年来,只要亲戚朋友有婚礼就会触动淼淼,每一场婚礼都会令她心神不宁。整个家里的人都不敢对着她议论结婚之事,甚至不敢提男朋友未婚夫这样的字眼。心心望着自己姐姐空洞的大眼睛,想到姐姐的少言寡语,心中蠕蠕升起一股怜惜。 她动了动脚,要上去劝慰淼淼,兜里的手机响了,她停住脚接通电话。 “我到了!”俞的声音,只三个字,音量不高、嗓音胶着,无尽的深意,仿佛说的不仅仅是这三个字,包含的东西太多。 水为他声音里的特殊成分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懵懂:“嗳,好。” 俞那边静了一时。 “去越南要多加小心!” 心心瞥了瞥淼淼穿着纯白棉袜的脚。 “好。” 俞又静一时,仿佛斟酌词句。 “我尽早回去!” 水顿住了嘴,几乎感到错愕。 老半天出来声儿:“好”
正文 谁院 7
新婚第五天,水独自登机,一个人去度蜜月。 到越南,她执著的地方。 在内排机场下了飞机,刚刚打开手机,沃原的电话就进来了,其实开机只是她的一个习惯,并不是要接打电话,往常到越南她从来懒得办理国际长途,这次也一样,已经习惯无人找她的生活。 此时看着手机屏幕上沃原的号码她倒也不诧异,也想起昨天早上俞羲丛临走时的叮嘱:手机必须随时随地保持开通。 水笑了,婚姻啊婚姻!让一个孤独的人有了一个模糊的伙伴。 她微笑着接通电话,沃原说话比较缓慢有礼,原来他已遵俞的意思为水预订了宾馆,并向水征询是否需要何鲁、郑剑到越南照应,水说不必了,谢过沃原挂了电话。 照沃原所说的地址,水找到预订的大宇酒店,是河内的一家五星宾馆,订的是总统房。 她懒得对现在的生活质量去大惊小怪,所有奢华都已在婚前婚后这二十多天显现,但她波澜无惊。 婚前大姐二姐描述过她们所了解的俞羲丛:海外名校生物学博士,某某人的曾孙,某某某的亲孙。祖上甚至上溯到了清朝名士,年龄虽然稍大些,但有飞机有船没女人。 两位姐姐说这些话时露出了艳羡,她们以为她会兴奋激动,但是她只是浅浅抿唇,她们不了解她的,没有人了解她的。 简单洗漱后,她背起背包向庄进街赶去,心情如每一次赶往那里一样,胸中窝着一个脆弱的嗓子在哀哀哽咽,脸却要隐忍。 一坐上倒骑人力车她就发瓷了,目的地叫她心紧,她瓷瓷的坐在轰隆隆的人力车上,这里比每次来都陌生,上次来,其实也是不久前,三个月前,她还是个21岁的女孩子,这次她成了‘女人’。 想到这,她微微低头。 自己都觉得自己陌生了,她的身体发生了显著变化。她总觉得俞羲丛钻进她的身体里,无时不刻跟着她,但又不真正靠近她,不远不近、朦朦胧胧。 当然,这样有这样的好处。 到了庄进街,她如往常一样梦游一般的走,走。 巴茶瓷、木偶、烟草,商品琳琅满目,可这都不是她要看的,她的眼睛完全在人们的脸上,寻找那张不太确定的面孔,我来了,我又来了,我来救你了。 每一张暗黄的脸都叫她心脏停滞一刻。 她一直游走到街店全部打烊。毫无收获,她再一次失望了! 傍晚搭人力车向巴亭广场去时她浑身疲软,不,是心疲软。 她抱膝坐在巴亭广场的草坪边默默垂泪,直到夜深人静。 深夜的广场没有让她感到害怕,每到这种心情的时候就连怕与冷都不懂得了,这么多年,她苦苦寻找,一次次的失望,可是她不能放弃。 夜里回到宾馆她浅浅的一觉,天蒙蒙亮就起来往庄进街赶,她自己也想过这不是办法,可这不是办法的办法却是唯一的办法!中午的时候俞给她打来电话问候,简单聊了几句,听得出他心情愉快,末了还来了一句轻松话,他说:“不要给我带礼物,尤其是帽子!” 水在此端笑了,这个人也不是完全把她当摆设,闲置一边,不闻不问! 挂了电话她继续漫游在庄进街。 然而从三天后开始,她对庄进街的执着就被分心了——沃原N次打电话来问她什么时候回国,她对沃原的频繁呼叫感到不解,不明白他为何总是问她何时回国,一见沃原的电话她就皱眉。 后来沃原说俞董回国了,口气有些直话直说的意思,她便是再笨,也晓得这是催她回去了。 有些不悦,可很快释然,除了爷爷,还没有人催她回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