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给邓锡侯留下一个印象——共产党为民族的利益不计前嫌,是真正地为了中华民族。川军由此与共产党建立了友谊。【贺氏藏书·刘大海精校】
邓锡侯回河南后,几次给新四军补充枪支弹药。该集团军第一二二师师长陈离负伤到汉医治,周恩来专程到医院探望。陈离由此与共产党结下不解之缘。新四军第五师师长李先念曾说:“陈离和我还是好朋友,我在他的师部住过好几天,他送给我们地图和一些枪支、弹药。在当时来说,对我们的帮助是不小的。”
国民党军主动要求共产党派干部帮助工作,一般人都会认为不可能,在武汉却有这样一件事。
1938年初,滇军第六十军北上抗日途经武汉,该军第一八四师师长张冲兴冲冲地找到八路军武汉办事处,指名要求周恩来和叶剑英接见自己。周恩来、叶剑英与罗炳辉一起将张冲请到会客室。
原来,张冲对中国共产党素有好感,更清楚八路军、新四军是真正的抗日军队,因此他要求周恩来派一些共产党员到一八四师工作。周恩来答应了张冲的要求,派长江局的干部薛子正、张子斋到一八四师工作,薛子正在张部先后任秘书、师参谋长及第六十军军长卢汉的随从参谋。近朱者赤,张冲日后也成为一名中国共产党党员。
新朋老友,共商抗日,成为周恩来在武汉的一项主要工作。周恩来结交的国民党爱国人士,可以拉出一个长长的名单——冯玉祥、李宗仁、白崇禧、邓锡侯、张冲、程潜、张治中、章乃器….
爱国民主人士程思远后来曾这样评价当时的周恩来:“周恩来先生是做统战工作的杰出领导者,他从不错过任何机会加强与扩大共产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周公不仅学识渊博见解高超,并且胸怀坦白,热诚照人,不愧为一个伟大的政治家。”
长江之水是千条支流汇合而成。滔滔江水,走巫山,出西陵,穿云梦,过洞庭,汹涌澎湃,冲垮一切阻碍,奔入浩瀚的东海。中国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不就象长江吗?而周恩来就是一位将千条支流引入大江的导流人,他的思想、气质和胸怀折服了一代政治家。
●1938年4月8日清晨,八路军西安办事处来了一封急电
1938年4月8日清晨。八路军武汉办事处。
精悍的机要科长童小鹏手持一份电报急匆匆地跑上四楼。“笃,笃!”
周恩来刚把门打开,童小鹏就喘着气说:“西安急电。”周恩来接过电报一瞧,只见一行醒目的大字:
“张国焘擅自到武汉,中央请长江局立即派人到火车站拦接……”
电报的落款是西安办事处主任林伯渠。
“你叫李克农、邱南章和吴志坚同志立即到我这儿来。”周恩来吩咐童小鹏。
原来,身为陕甘宁边区政府代主席的张国焘于4月3日以祭扫帝陵的名义离开延安,扫墓一完,他便私自钻进国民党西北绥靖公署主任蒋鼎文的小汽车跑到西安。张国焘买好了到武汉的火车票临上车时,才叫警卫员给西安办事处的林伯渠打电话。中央接到林伯渠的报告后,要求长江局截住张国焘。
周恩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国共虽然已经合作,但国民党蒋介石还在想通过合作破坏共产党和取消共产党。张国焘的逃跑正 好给蒋介石一个话题,会造成相当不好的影响。这是一场斗争。李克农等4人来到周恩来的办公室。
“你们谁认识张国焘?”周恩来问。“我认识他。”邱南章答道。
“那好,现在张国焘从延安经西安逃跑,就要到武汉,你们到大智门车站去截住他,就说我请他到中共代表团也就是第十八集团军驻武汉办事处来住。估计他不会来,那就在外面找个地方住下,你们陪着他,跟住他,听候中央对他的处理。”李克农等人刚要离开,周恩来又补充道:“见面要以礼相待。”
富有经验的李克农很快就查清西安到武汉每天仅有一趟车,晚上_7点到达汉口大智门车站。
两辆小汽车驶出八路军办事处,一直开到大智门车站的站台上。
身材魁梧的李克农一身便装,邱南章和吴志坚是一身八路军军装‘腰扎武装带,佩着手枪,童小鹏则象一个小秘书。
李克农一行连续两天都没有找到张国焘。第三天,一趟列车喘着粗气驶进大智门车站。
李克农叫童小鹏在出站口守着,自己带着其余的人上车去找。邱南章在最后一节车厢找到了张国焘。
李克农对张国焘说:“张主席,王明同志和周副主席派我们来接你,请您下车到八路军办事处去住。”
“我不去。”张国焘吱唔着回答。
“还是走吧。”李克农拉着张国焘就下了车。
两名随行的特务见办事处的人带有武器,也未敢轻举妄动,只是远远地跟着。
周恩来当天晚上就和王明、博古一块来到张国焘住的旅馆。旅馆的小房间里,张国焘沉默地望着周恩来一行。
王明见了张国焘就很直接地批评:“你怎么能不请示中央同意就自己跑到武汉呢?”
张国焘哝哝地说:“陕甘宁象个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他表示要在一个相当独立性下与国民党解决党派问题。
周恩来说:“你的错误是很严重的,要打电报向中央承认自己的错误,而且要求中央对你的工作给予指示。你有什么想法和意见可以提出来。”
张国焘回答:“我是不愿回延安了,现在有三个去向,一是到上海治病,二是回江西老家,三是在长江局工作。”
周恩来十分肯定地告诉张国焘:“这三条都做不到。假如你愿意,我也提出三条路让你选择。一是回延安工作,二是到苏联学习,三是可以到延安或苏联去看病或休息。”
张国焘还是不愿去办事处,周恩来也不再强求。“你既然来了武汉,那就在这里等候中央的指示再说吧。”
张国焘被迫写了一份承认错误的电报。【贺氏藏书·刘大海精校】
周恩来离开旅馆时,特别交待邱南章、吴志坚:“一定要时刻跟着张国焘,并随时抽出一人用电话报告情况。”
当晚,周恩来电告中央:
报:
国焘今日十九时抵汉口,仍与胡宗南所派的一个便衣住旅馆。我们已经与他谈话。他表示是否可在一个相当独立性下与国民党解决党派问题,……我们要他致电你们承认错误,并请示对今后他的工作指示。
第二天,中共中央为表示仁至义尽,给张国焘发了一封挽留电国焘同志:
我兄去后,甚以为念。当此民族危急,我党内部尤应团结一致,为全党全民模范,方能团结全国,挽救危亡。我兄爱党爱国,当能明察及此。政府工作重要,尚望早日归来,不胜企盼。
弟 毛泽东 洛甫 康生 陈云 刘少奇
接到中央的电报后,周恩来又和李克农去见张国焘。
“国焘同志,中央来电希望你回延安。”周恩来边说边将毛泽东等人的来电递给张国焘。“我看你还是回办事处去住方便些。”张国焘是执意要叛逃,他当然清楚到了办事处就跑不成了,死活不去。李克农劝说着拉起张国焘就上了办事处来的小汽车。张国焘只好搬到八路军武汉办事处住。
张国焘到武汉就是要投靠蒋介石,所以一再纠缠周恩来要见蒋介石,说是要向蒋介石汇报边区政府的事。4月16日,周恩来陪同张国焘去见蒋介石。
风景秀丽的珞珈山一片宁静,原来在这里的武汉大学已经搬到西南大后方,国民党将这里改为国民党党政要人的住地。蒋介石的官邸也在这里。
由于事前周恩来已通知国民党方面,蒋介石已经知道张国焘今天要来,而且他更清楚张国焘离开延安是国民党特务一手策划的。不管怎么说,共产党的政府主席来向自己汇报共产党边区的情况,不就向全国人民承认共产党也认为自己是全国的领袖吗?想到这里,蒋介石心里无比舒畅。
国民党派来的小汽车将周恩来和张国焘送到官邸门外。张国焘迫不及待地下车往门里走,一见蒋介石就抱拳鞠躬:“兄弟在外糊涂多年。”
周恩来一听这话不对呀,马上就说:“你糊涂,我可不糊涂。”张国焘与蒋介石的会面并没有什么实际内容,只是张国焘语无伦次地说一些陕甘宁边区的情况,蒋介石哼哈几句就草草结束。从蒋介石那里回办事处后,张国焘更加心神不定,千方百计找借口外出。当天下午,他就以配眼镜为由跑到了汉口太平洋饭店。一直跟着张国焘的吴志坚向周恩来汇报了情况。这时,周恩来已看到张国焘是铁定心要叛逃到国民党了,但他还是抱着挽救的愿望来到了太平洋饭店。
太平洋不太平,无风也有三尺浪。4月17日上午,名为太平洋的这个饭店里也经历了一场风雨。
“国焘同志,我提三条意见请你考虑。第一回到办事处,回党工作,这是我们所希望的。第二,暂时向党请假休息一个时期。第三,公开脱党,党以开除决定。”周恩来以组织的名义十分严肃地对张国焘说。
“第一条是不行的,第二、三条请允许我考虑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