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皇后几步上前将她扶住。
与此同时，床榻前的李季诊脉后又在为尚睿施针。
虽说心里已经隐约地有了准备，可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太后仍旧两眼一花，幸亏双手扶着床榻的栏杆才未跌倒。
“皇上……皇上……”明福的手都在哆嗦。
“那微臣再斗胆请问皇后，圣上晚膳用的什么？”那姓兰的御医又问。
城南的翠烟湖号称帝京的一大名景，湖中央停泊着的几艘画舫是这帝京有名的花船。
那女子顿时更加惶恐，呼吸急促，血无法流通，脸已经憋得通红。
“太医院是李季当值，他已经在开药了。”
徐敬业和御医齐声问：“皇上，您这是？”
太后一边说一边盯着明连，那种犀利的眼神让明连如同凌迟：“奴婢、奴婢不敢欺瞒太后娘娘，皇上他确实没有出宫，就是在御书房看书，然后……”
其中一个略微年长的御医面有难色地上前一步：“微臣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问？”
尚睿突然一手卡住她的脖子，迫使她离开自己的唇，然后手指稍一用力，女子便呼吸困难了起来，痛苦地求饶道：“皇上，皇上……奴婢……罪……”
那种清凉的触感慢慢地漫延开来，格外舒畅。
“皇上先前在看书，后来该就寝了，他却告诉臣妾他双腿发麻，起不来了，臣妾便叫人去请御医，后来李大人来了，皇上没多久就……”
太后听见后，沉默了半晌，忽然沉沉地开口叫了黄明连的名字。
“你倒是说啊！”太后微怒。
皇后将话接了过去：“然后，皇上来了妗德宫。”
“慢着。”许久未言的太后轻轻拨开尚睿额前的一绺头发，对随身的太监道，“明福，你们二人一同去取。”
“大老远地来，你叔叔还说你是浣衣局的宫女，真是委屈了。”尚睿不易察觉地笑笑，徐家子嗣女儿都不多，但是从旁系里认一个送进宫来，快成家常便饭了。
太后倏然起身，她一听就知道不是单单病了这么简单，一边命人更衣，一边问：“谁报的信，怎么回事？”
李季又一躬身：“皇上可有用过不常之物？微臣的意思是可有人试毒？”他瞥了皇后一眼又停住了，实在想不出什么妥当之辞能不那么尖锐。
御医想想也有道理，便依徐敬业做了主。
明连试探地询问道：“皇上，您这是？”
笑声引来那拨琴的乌孙女子的注目，正好与尚睿眼光相碰，于是又娇羞地垂下头去。
“皇上吃得一点没剩，碗也早撤走了。”这是自然的，且不说尚睿方才和她赌气似的吃了东西，空碗放在那儿怎么会过了一个多时辰还未收拾。
皇后心中早就有了这个预感，之前已经将妗德宫今晚呈御膳的人全都召集到了殿外。这下让御医和内侍出去一一盘问便是。
“什么毒？”太后昂着头问。
“太医呢？”太后问。
“皇上四肢麻木，通体发凉，并不呕血，病症甚是奇特，臣等愚昧无法确诊。不过方才待皇上还清醒时已经服了大量绿豆与藿香的汤水，稀释了毒药。”
“皇上病了。”
夜里，太后正要就寝，却听明福面如土色地撞进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尚睿抓住那只手，迷迷糊糊问道：“是谁？”
太后速速上了轿辇，一路上一言不发。到了妗德宫内，原本还镇定的老太太看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紧闭着双眼的儿子，几乎脚下发软，“我的儿——”
送来一个又一个，无非是为了能让他们徐家的女人得个龙种，立为太子。其实何必如此，不如废了他，把天下改姓徐，太子都不用等了。
女子掩不住喜悦道：“是。”又动作轻柔地继续着，片刻后却换了地方，用指尖在尚睿的唇上轻轻地摩挲，见尚睿没有不悦便试探着吻了下去。
“臣等唯恐皇上这不是病，所以想请问圣上白日里的一切行踪。”那人躬身问道。
尚睿忽然对身旁的人道：“你说这乌孙人长期犯我边境如此可恨，但是这乌孙女子却美貌可人啊。”说完，他爽朗一笑。
秋日的雨季里，那朦朦胧胧的雨丝罩在湖面上好似少女面上的轻纱，让娇艳的容貌时隐时现，更显诱人。
“是中毒。”御医李季吐出这句话，又不禁瞥了皇后一眼。
却听一个柔柔的声音说：“奴婢是来伺候皇上抹药的。”
湖岸边槐花的香气随着湿润的微风掀开纱帘，春日的帝京不多见的暖阳也一起照进来，落在尚睿漾着笑意的眉目间，好似有道暖暖的光华衬在脸上，英俊得让人睁不开眼。
尚睿立刻头痛，又来了又来了，又用这手来要挟他：“朕就说朕睡觉时，不小心被枕头上什么东西给划的，这不就行了。”
虽然他感觉大家都狐疑地看了自己一眼，但没有人敢发话。
“皇上！”明连扑通一声又跪下，“那您便是怪奴婢没把皇上的衣食寝行照顾妥当，害得皇上龙颜有损，御体抱恙，但求皇上赐奴婢一个全尸。”
徐敬业说：“太监难免手重，去洗衣房找个心细的宫女来。”
转眼到了次年二月，朝上为了下个月太后大寿的事情，左边一句右边一句，让尚睿烦躁不已。刚从太后承福宫回来，尚睿就急着让太监更衣。
“回太后的话，好像是——”
姓徐的这些把戏，他还能不知道？
围狩回京的路上，田远突然问贺兰巡：“贺兰兄，你觉得我们辅佐的这位皇上真的会是一代圣君吗？我们的眼光不会有错吗？”
御医来了，后面跟了一大帮子人，徐敬业自然是一道来的。
尚睿也不睁眼，朦胧地“嗯”了一下，说：“你的手还不错，继续。”
“继续说。”太后厉声命道。
御医小心翼翼地将伤口清洗好上了药，又让明连每隔两个时辰给尚睿的伤口周围抹一次清华玉露膏，免得伤口灼烧得难受。
船内传出琴声，有个从西面来的乌孙女子正用她的乡音吟唱着一个动人的故事。虽然听不太明白，但从她的表情看无非是谁爱谁恨、谁思谁念之类的东西。
贺兰巡看出田远的心思，淡淡道：“我相信自己的选择。”
他施了针又问：“微臣斗胆再问一句，皇上他最近一次用食，吃的是何物？”
女子娇羞道：“民女叫文娇，徐文娇，并非是浣衣局的宫女。民女是少府司正徐牧的次女。”
“碗里还有剩吗？微臣可否也尝一些？”
来传消息的是妗德宫的人，见了太后急忙接着说：“皇上来妗德宫没一会儿，就不省人事了。”
望着取碗的人一前一后合门而去，太后缓缓起身：“李季，你跟哀家明说，皇上究竟如何。”
尚睿眯起眼睛，打量了她一番，冷冷地说：“朕不太喜欢主动的女人。”
她想了想，吩咐身侧的宫女说：“凝珠，你去看看厨房里还有那莲子羹没有。”
“是什么？但说无妨。”太后追问。
太后明白其中利害，于是想了想：“皇帝下了早朝去的哀家宫里用过午膳，然后就走了。明连，后来呢？”这黄明连多年来一直是尚睿的贴身内侍，凡事均不离身。
“怎么了？”这内侍跟了她二十余年，很少如此莽撞。
“一个时辰前喝过我亲手熬的莲子羹。素日里皇上他也常吃莲子，并无不适，今天试毒……”皇后言至此忽然顿住，脸色有些发白。
她先是轻啄着尚睿的唇，然后越来越深入，舌间探入他的口中肆意地挑逗起睡榻上的这个男人。
“后来皇上在御书房看书。”明连答。
“哦？”太后又问，“他这么老实，平时不是一刻也闲不住，一有空就带着你和洪武出宫玩乐吗？别以为哀家什么都不知道，下次他再去那些地方和人鬼混，我就先要了你的脑袋。”
“不过，有时候也有例外。”尚睿说话间拉她上榻，翻身将女人压在身下，眼睛不经意地瞥向帐门口。
翌日，尚睿待明连为他穿戴妥善后，淡淡道：“你去和浣衣局说一声，从今天起重新给……”他想了想回身问女子道，“你叫……”
第三章 应寻此路去潇湘
“你说，怎么回事？”她忽然盯住皇后。
“我们出宫。”
“打小连风寒几乎都没害过，况且白天哀家见他都还好好的。”太后俯身用手背试了试尚睿额头的温度，声音微颤。而待她转身时却一敛神色，朝那群急如热锅蚂蚁一般的御医们正容问道：“你们究竟要议到何时？”
皇后何等敏锐，正色道：“李大人，你是太医院之首，如今皇上病重，你想问什么请不要拐弯抹角，节约时间为上。”
夜里，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抽痛，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却在此刻有一双柔软细腻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抚平了他皱着的眉，然后沾了一点清凉的东西缓缓地在伤口周围抹开。
他转身又对明连道：“重新给文娇找个住处，余下之事回宫问过皇后再说。”语罢，再不回头。
“呃……”尚睿解释，“朕方才走到门口滑了一跤。”
尚睿顿时觉得这两个人不是求死，是要逼死他，于是扶额妥协道：“得了得了，听你们的。”说完后，明连便立刻替他把一身破烂行头脱下。
“讲！”太后坐在床边的绣墩上，清脆地吐出这个字。
不过是看在皇后无所出，才起了这些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