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相信?你们以为我在撒谎?我真的是师院的老师,说不定哪天还会转到教你们呢。”
她俩看见那个证件,都停住了脚。姚小萍接过证件来看,石燕也凑了上去,发现的确是师院的工作证,证件上的名字是“严谨”,体育系的,她打量了这位严老师一下,严谨不严谨就不知道,但搞体育的就十分可能,大概是搞田径的,很可能是扔手榴弹,或者投标枪的,因为手臂上的肌肉鼓鼓的。
严谨收回证件,得意地说:“相信了吧?没骗你们吧?我是你们的老师呢,你们还不叫老师好?”
姚小萍笑着说:“你又没教我们,怎么是我们的老师?我听你的口音,是我们那边的人,说不定翻你的老账,你中学还是我教过的呢---”
于是严谨跟姚小萍探讨起身世来,发现还真被姚小萍说中了,严谨虽然没被姚小萍直接教过,但他的确是那个县中出来的。两个人一下亲热起来,大吹大擂他们的县中,说J 县是高考状元县,县中每年考上大学的比率都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然后其它几个人就跟他们争论起来,到底是全国数一数二,是全省数一数二,还是他们J县数一数二。
男主人插嘴说:“光考上有什么用?谁不知道你们J县复读率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有的一考七、八次,都考成‘猪八届’了。复读那么多次,当然能考上,但是等到进了大学,就没后劲了。我们K大后来都不敢招你们那里的考生了,因为很多人进校之后都跟不上---”
石燕一听男主人是K大毕业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原来也是名校生啊,真看不出来,总以为名校生都是很丑的人,即使没黄海那么丑,也都丑得可以,所以还安慰自己说:既然我没考上名校,说明我还没丑到级别。现在看来事事都有例外,名校生里也有男主人这样“憨傻”的,而且看上去男主人马上就要结婚了,听说人生最得意的事就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而这位男主人把这两件得意事都占全了,也太幸福了吧?
男主人问石燕:“你也是师院的?”
石燕觉得姚小萍已经把身份暴露了,她也没什么要保密的了,便承认了是师院的,然后跟男主人开玩笑说:“你不会也说你是师院的老师吧?”
“我刚好就是师院的老师。”
石燕睁大眼睛:“你在开玩笑吧?”
“为什么是开玩笑?我不象师院老师吗?”
石燕大着胆子打量了他一眼,她对他的第一印象是跟老师不搭界的,她也说不清他象是干什么的,但就是没想到他是老师。现在经他这么一提醒,再仔细看看他,还真觉得他可能是师院的老师,因为现在她又想不出他如果不是老师,还能是干什么的了。现在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他一个K大毕业生,为什么要跑到D 市这种地方来教书。
他问:“你要不要我也把证件拿出来你看看?”
她只笑不说话,他真的走到里屋去,提了一件外衣出来,从上面的口袋里摸出一个皮夹子,打开来,抽出他的工作证,递给她看。
她也不客气,象交警抓了违章的司机一样,把证件拿过来仔细审查。他的确是师院的老师,政治系的,叫“卓越”。她一直没敢仔细看他,现在有了机会,便认真地把那照片研究了一番。可惜证件上没出生年月,也没婚姻状况,但照片看上去也有个三十四、五岁了,五官挺端正的,眉毛挺浓,鼻子挺直,算得上英俊,特别是在另外几个相貌平平的男人的衬托下,更显得鹤立鸡群。
他开玩笑地问:“你现在怎么在外面逛?逃课了吧?”
她支吾说:“有点事---请了假的---”
“你就别对我撒谎了,我又不是你们系的,你还怕我告你状啊?我这两只眼睛尖得很,什么都瞒不过我。”
石燕抬头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的眼光真的有点锐利,不由得脸一红,硬着嘴说:“你告我也不怕--”
姚小萍插嘴说:“你们都有工作证?那好,因为我们到这里来就是想来借工作证的,不知道你们哪位肯不肯---帮个忙?”
严谨很踊跃地说:“如果不是干坏事,我可以帮忙。”
姚小萍解释说:“肯定不是干坏事,你看我们象干坏事的人吗?我们只是想到钢厂招待所打听她--老同学的去向,但他们一定要我们出示证件才行,刚好我们又没带证件--”
严谨大包大揽地说:“就这事?那还不简单?我把证件借给你们---”
卓越提醒说:“你把证件借给她们有什么用?难道她们还能冒充你?”
严谨提议说:“那我跟你们走一趟吧,你们要打听谁?我去帮你们打听。”然后又对卓越说,“你叫司机先送我们去招待所一趟,然后再接着搬---”
卓越犹豫了一下,说:“好吧,我去跟司机说一下,看他肯不肯---”
几个人一起下了楼,卓越跟等在货车驾驶室里的司机说了几句,司机说:“行啊,你哥们发话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但我司机室里只坐得下三个人,其它人只能坐在后面车斗里---”
卓越提出跟石燕一起去招待所,其它人就在他家等他们,因为车里坐不下。但严谨也要跟着去,提议说:“我们让她们两个女生坐司机室,我们俩就站在后面车斗里--”
卓越想了一下,同意了,于是两个女生坐进司机室,两个男的爬进后面车斗里。车很快就来到了招待所,两个女生下了车,看见严谨和卓越正从后面车斗里下来,头发被吹得站了起来,脸上也蒙一了层黑灰。卓越在掸他身上的灰尘,严谨则直奔招待所前台,说:“走,我们去找他们打听。”
几个人来到招待所的前台,严谨拿出自己的工作证,说明了来意,但招待所的工作人员查了一下记录,说黄海已经结帐走了。石燕问:“那您知道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怎么会知道?客人走了就走了,难道还给我汇报一下行踪?”
几个人问了半天,招待所的人都说他不知道黄海去了哪里,最后严谨指着卓越对招待所的人说:“这是卓书记的儿子--”
石燕听得鸡皮疙瘩一冒,还有这么拉大旗做虎皮的?直统统的,一点方式方法都不讲。卓越也盯了严谨一眼,似乎在怪他多嘴。但严谨多的这句嘴很管用,招待所的人态度大变,说:“对不起,我实在是不知道黄海到哪里去了,不过我可以帮你找个人来,他肯定知道---”
过了一会,一位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前台,文乎乎地说:“是小卓啊?失敬失敬!”
卓越问:“您认识我?”
“怎么不认识呢?你父亲住院的时候,我多次到医院探望,可能你没注意到我。哎,没想到卓书记他--英年早逝,不然的话,我们D 市--那肯定是蒸蒸日上--”
石燕又是鸡皮疙瘩一冒,但看见卓越好像是见惯不惊一样,挺淡然的,只很客气地说:“我一个朋友的朋友住在你们这里,叫黄海,这两天我朋友跟他--联系不上了,有点担心,想跟您打听一下--”
那个中年男人查了一下,告诉卓越:“黄海已经不在我们这里住了,他前几天食物中毒,上吐下泻,被送进医院去了--”
石燕焦急地问:“哪个医院?”
“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医院---”
“那---我们怎么才能找到他?”
中年男人为难地说:“这个我就真的不知道了,你是他的朋友,难道他没告诉你他在哪个医院?”
艾米:至死不渝(10)严谨豪爽地说:“巴掌大个D 市,合共就那么几家医院,一家一家地找,还愁找不到?”
姚小萍说:“那倒也是,但我们没带证件,怎么去找呀?到时候不又跟在这里一样,非得有证件不可?”
“我跟你们一起去找,我有证件。”
两个女生连忙感谢严谨,感谢完了又担心地说:“这几家医院隔那么远,公车又这么难等,如果我们一家一家地找,那得跑到什么时候?可别耽误了你的正事。”
“我今天没课,”严谨又大包大揽地说,“这样吧,叫老卓让司机送我们---”
石燕说:“那--好倒是好,就是不知道卓---老师他愿意不愿意让司机送我们?”她的话是说给卓越听的,但她的脸却朝着严谨,不知道是觉得这样显得礼貌些,还是有点害怕卓越那炯炯有神的两眼。
卓越笑着说:“老严打包票了,你问老严要车去找你男朋友吧--”
石燕连忙声明说:“不是我男朋友,只是一个老同学--”
卓越好像上了个大当一样说:“不是你男朋友?那你费这么大心找干他嘛?等着他自己来跟你联系吧,司机帮我们搬完了东西还有事的--”
石燕见他不肯让司机送她们,心里有点不快,但又无可奈何,便告辞说:“那你们去忙吧,我们自己坐公车去找,谢谢你们刚才帮我们打听消息--”
姚小萍还想说什么,但石燕拉上她,很有骨气地往招待所外面走。刚走到招待所门边,严谨追了上来,说:“喂,别跑那么快呀,你们可不可以先等我们搬完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