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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舞!舞!/舞舞舞

作者:村上春树 | 分类:奇幻 | 字数:6.5万字

第4章

书名:舞!舞!舞!/舞舞舞 作者:村上春树 字数:3.3千字 更新时间:12-13 12:51

最近我总是为此心神不安。”——她写道。

这封信我同样看了好几遍,之后同样塞进抽屉。

时光就这样流过。

经济方面不成问题。存款起码可以应付半年吃用,往后的事往后再做打算就是。冬去春来。温煦而平和的阳光朗照我的房间。每天我都细细观察窗口射进的光线,我发现太阳的角度多少有所不同。春天使我的心间充满各种各样往日的回忆。离去的人,死去的人。我想起那对同胞姐妹,我和她俩——三个人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是1973年的事,也许吧。当时我住在高尔夫球场旁边。每当黄昏降临,我们就翻过铁丝网进入球场,只管信步走去,拾起失落的球。春日的傍晚使我想起彼情彼景,都到哪里去了呢?

入口和出口。

我还记起同死去的朋友常去的小酒吧。在那里我们度过杂乱无章的时间。可如今看来,却又似乎是以往人生中最为具体而充实的时光。奇怪!酒吧里放的古典音乐也记起来了。那时我们是大学生,在那里喝啤酒、吸烟。我们需要那样的场所。同时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但什么话却是无从记起了,记起的只是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他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背负着一切。

入口和出口。

转眼之间,春日阑珊。风的气味变了,夜幕的色调变了,声音也开始带有异样的韵味。于是递变为初夏时节。

5月末,猫死了,死得唐突,无任何预兆。一天早上起来,只见它在厨房角落里缩成一团地死了。想必它本身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身体变得烤肉块般硬邦邦的,毛也显得比活着的时候脏乱。猫的名字叫“沙丁鱼”,它的一生绝非幸福的代名词,既未被人家深深地爱过,它也没有深深地爱过什么。它总是以惶惶不安的眼神注视别人的脸,仿佛惟恐马上失去什么东西。能做出如此眼神的猫恐怕世所罕见。说千道万,它已经死了。一旦死去,也就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死的好处即在这里。

我将猫的尸骸装进超级市场的购物袋,放到汽车后座上,去附近一家五金店买了一把铁锹。而后打开久违了的收音机,边听电子音乐边向西驶去。音乐大多不值一提,弗里特伍德·麦克、阿巴、梅里莎·曼彻斯特、比·基斯、KC与阳光乐队、唐娜·萨默、雄鹰、波士顿、“海军上尉”、约翰·丹佛、芝加哥、肯尼·罗杰斯……这样的音乐如同泡沫,漂浮几下便告消失,分文不值,大量消费的音乐垃圾,不过是为了搜刮年轻娃娃们的腰包罢了。

但转而我还是不由悲从中来。

时代不同了,如此而已。

我握着方向盘,试图记起我们青少年时代从收音机中听到的几支无聊乐曲。西纳特拉——噢,这家伙糟糕极了。门格斯也一塌糊涂。就连爱尔维斯也整天价大唱那些百无聊赖的东西。还有个叫陶里尼·洛佩斯的。帕蒂丽大部分歌曲使我想起洗面皂。费彼安、波比·赖迪尔、阿艾特,当然还有“赫曼隐士”,统统是灾难。接下去便是层出不穷的枯燥乏味的英国乐队,个个长发披肩,一色奇装异服。还能想起几多?哈尼卡穆兹、戴夫·克拉克、盖里和韵律创造者、弗莱迪和梦想者……数不胜数。使人想起僵尸的杰弗逊飞机,一听名字就不寒而栗的汤姆·琼斯及其丑角勃特·亨柏迪格,无论什么听起来都像是广告音乐的哈布·阿尔帕托和蒂芙娜·布维斯,假惺惺的西蒙·加丰凯尔,神经兮兮的杰克逊五兄弟。

统统一路货色。

一切都一成不变。任何时候、任何年月、任何时代,事物的发展方式都如出一辙。变的只是年号,只是交椅上的面孔。这种无聊至极的破烂音乐哪个时代都存在过,且将继续存在下去,如同月有阴晴圆缺一样。

如此陷入沉思的时间里,我已驱车跑出很远。途中我打开“滚石”的《褐色砂糖》。听得我不由一阵欣喜,这才是正经音乐,这才叫地道,我想。《褐色砂糖》的流行大概是在1971年——我推算了一会,终于未能算准。不过这无所谓,1971年也好,1972年也好,如今哪一年都没有关系,自己何苦煞有介事地——考虑这些呢?

差不多车到深山的时候,我驶下高速公路,找一片适当的树林,准备葬猫。在树林深处,我用锹挖了一个1米来深的坑,把包在西友商店纸袋里的“沙丁鱼”投进坑内,往上压土。我对“沙丁鱼”最后说道:对不起,我这算尽了你我相应的情分了!埋坑时间里,一只小鸟不知在哪里一直叫个不止,那音阶竟如长苗的高音部一般。

坑完全埋好后,我把锹扔进车后的行李箱,折回高速公路,边听音乐边朝东京方向疾驰。

这回我什么也没想,只是倾听音乐。

收音机里传出罗德和丁·盖格尔斯乐队的乐曲。之后播音员说播放一首老歌。接下去是查尔斯的《小艇慢慢划》。歌曲哀怨凄婉。“我出生以来便一直失去,”查尔斯唱道,“现在即将失去你。”听着听着,我真的伤感起来,几乎落泪,这在我是常有的事。一个偶然的什么,会突然触动心中最脆弱的部分。途中我关掉收音机,把车停进路旁休息场,进饭店要了一份青菜三明治和咖啡。我进卫生间把沾在手上的土冲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吃了一片三明治,喝了两杯咖啡。

那猫现在如何呢?我想,那里该是漆黑一团吧?我记起上块碰击西友商店纸袋的声音,不过做到这个程度也就可以了,无论对你还是对我。

我坐在饭店里呆呆地盯视着装有青菜三明治的碟子,足足盯了一个小时。刚盯到一小时,一个身穿紫色制服的女特走来,客气地问我可否把碟子撤去,我点点头。

好了,我想,该是重返社会的时候了!

3

在这犹如巨型蚁冢般的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里,找一项工作不算什么难事,当然,我是说只要你不对工作的种类和内容过于挑剔的话。

开事务所时我与编辑工作打过相当多的交道,同时自己也写过一些零碎的文章,这个行业里也有几个熟人。因此,作为一个自由撰稿人来赚取一人用的生活费,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况且我原本就是个无须很多生活费的人。

我抽出手册,开始给几个人打电话,并且开门见山地询问有没有我力所能及的事做。我说自己因故闲居游荡了好长时间,而现在如果可能,还想做点事情。他们很快给我找来了好几件事。都不太难,基本都是为广告杂志或企业广告册写一些填空补白的小文章。说得保守一些,我写出的稿件,估计有一半毫无意义,对任何人都无济于事,纯属浪费纸张和墨水。但我什么也不想,几乎机械地做了一件又一件。起始工作量不大,一天做两个钟头,然后就去散步或看电影。着实看了很多电影。如此优哉游哉地快活了三个多月。不管怎么说,总算同社会发生了关系。想到这点,心头就一阵释然。

进入秋季不久,周围情况开始出现变化。事情骤然增多,房间里的电话响个不停,邮件也多了起来。为了洽谈工作,我见了许多人,一起吃饭。他们对我都满热情,说以后要多多找事给我。

原因很简单:我对工作从不挑挑拣拣,有事找到头上,便一个个先后接受下来。每次都保准按期完成,而且任何情况下都不口出怨言。字又写得漂亮,几乎无可挑剔。对别人疏漏的地方自己一丝不苟,稿费少点也不流露出任何不悦。例如凌晨2点半打电话来要求6点以前写出20页400格稿纸的文章(关于模拟式手表的特长,关于30~40岁女性的魅力,或者赫尔辛基街道——当然没有去过——的美景),我肯定5点半完成。若叫改写,也保证6点前交稿,博得好评也是理所当然的。

同扫雪工毫无二致。

每当下雪,我就把雪卓有成效地扫到路旁。

既无半点野心,又无一丝期望。来者不拒,并且有条不紊地快速处理妥当。坦率说来,我也并非没有想法,觉得大约是在浪费人生。不过,既然纸张和墨水遭到如此浪费,那么自己的人生被浪费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这是我终于得出的结论。我们生活在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浪费是最大的美德。政治家称之为扩大内需,我辈称之为挥霍浪费,无非想法不同。不过同也罢、不同也罢,反正我们所处的社会就是如此。假如不够称心,那就只能去孟加拉或苏丹。

而我对孟加拉或苏丹无甚兴趣。

所以只好一味埋头工作。

不久,不仅广告杂志,一般性杂志也渐渐有事找来。不知何故,其中多是妇女刊物。于是我开始进行采访或现场报道。但较之广告杂志,作为工作这些也并非格外有趣。出于杂志性质,我采访的对象大半是演出界里的人。无论采访何人,回答都千篇一律,无不在预料之中。最滑稽的是有时候管理人首先把我叫去,叫我告诉他打算问什么问题。所以,其答话事先早已准备得滚瓜烂熟。一次采访17岁的女歌手,问话刚一超出规定的范围,旁边的管理人当即插话:“这是另外的问题,不能回答。”罢了罢了,我有时真的担心这女孩儿如果离开管理人,10月份的下个月是几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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