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射中眼睛的事是杜撰的。我当时并没有要瞄准哪里——只是希望会射中而已。”
她微笑。“我能问个问题吗?”
“请说。”
“我刚才提起执法者比例时,您似乎很沮丧。我无意冒犯,也不是要打压您的英勇行为。”
“没关系。”
“可是?”
他摇摇头。“我不确定该怎么解释。当我去到蛮横区,开始把罪犯逮捕归案时,有种……以为找到一个需要我的地方。我以为我做到了没有别人会做的事情。”
“您办到了。”
“但是,似乎一直以来,我离开的地方可能更需要我。我从来没注意到。”他说道,搅动着汤。
“您在那里做了重要的事,拉德利安爵爷。必要的事。况且就我所知,在您去之前,没有别人维护那里的法律。”
“有奥比坦。”他微笑,想起那老人。“当然还有在远多瑞斯特的执法者。”
“远方的城市救不了近火,而且只有一名有能力的执法者,服务许多人民。‘死手指’约恩有他自己的问题。在您建立起制度之后,耐抗镇受到的保护比城市还好,但是一开始也不是这样。”
他点点头,但再次觉得好奇,她到底知道多少。城里的人真的都在流传他跟韦恩的故事吗?之前为什么没听说过?
她的数据确实让他在意。他没想过城里也是个危险的地方。通常需要被拯救的是无人管束的蛮横区,城市是和谐所创造来庇佑人类的丰饶土地。在这里,果树结实累累,农田不需灌溉就有水。土地永远丰饶,似乎取之不竭。
这片大地应该要是不一样的。是受到保护的。他收起枪的一部分原因是他说服自己,这里的警察不需要人帮忙就可以做好工作。可是消贼的肆虐不也证明了事实并非如此?
韦恩拿着面包跟一瓶酒回来,然后停下脚步,看着两张空椅子。“哎呀,你们等得不耐烦到把同伴给吃了吗?”
玛拉席瞥向他,然后微笑。瓦希黎恩这才发现,她知道。她认出他来了。“贵女,请容我说一句,我们首次见面时,你极为不起眼。”瓦希黎恩说道,引回她的注意力。
她瑟缩了一下。“我不擅长害羞,对不对?”
“我不知道这是需要练习的。”
“我一直很努力尝试。”韦恩说道,坐在椅子上,从篮子里取出面包,大大咬了一口。“没有人欣赏我这点。一定是因为大家都误解我,我告诉你们。”他的泰瑞司口音也消失了。
玛拉席一脸迷惘。“我应该假装对他的行为表示震惊吗?”她压低了声音问瓦希黎恩。
“他看出来被你识破了,所以他现在会开始生闷气。”
“生闷气?”韦恩开始喝史特芮丝的汤。“你这样讲就太坏心了,瓦。恶,这东西比我跟你们说的还要难喝。抱歉啊。”
“我的小费会让你知道的。”瓦希黎恩挖苦他。“玛拉席贵女,我是认真地想了解。坦白说,你似乎刻意要表现出很胆怯的样子。”
“一说完话就低头。问问题时刻意把音调扬得高了点。”韦恩补充。
“不像是会自己要求念大学的人。”瓦希黎恩总结。“为什么你要伪装呢?”
“我不想谈。”
“你不想谈,还是哈姆司爵爷跟他的女儿不想要你谈?”
她脸色一红。“是后者,但是我真的想要转移话题。”
“瓦,你总是这样迷人。看到没?你差点把贵女逼哭了。”韦恩说道,又咬了一大口面包。
“我没有——”玛拉席开口。
“不要理他。相信我。他就像疹子一样,越抓越烦。”
“真伤我的心啊。”韦恩说道,满脸都是笑容。
“你不担心吗?你穿着侍者的制服。如果他们看到你坐在桌边吃东西……”玛拉席轻声问韦恩。
“有道理。”韦恩推开椅子。他身后的人早已离开,而哈姆司爵爷也不在,所以韦恩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果然,他再次把椅子往前拉时,衣服已换回长外套,下面穿着一件宽松的衬衫,还有一条厚重的蛮横区款式长裤,帽子在指头上转动。耳环也消失了。
玛拉席一惊。“速度圈。我以为我从外面可以看得出来的!”她低语,似乎敬佩不已。
“仔细看是可以的。不过会是一片模糊。你可以看看隔壁的桌子,被他抛进去的侍者外套,袖子还露在外面。他的帽子可以折叠,即使两边是硬的,也能压在双手间。我还在想你把长外套藏在哪里。”
“你们的桌子下。”韦恩说道,听起来很得意。
“当然。他得先知道我们是哪张桌子,才能被指派为我们的侍者。”瓦希黎恩说道。我下次坐下时,真应该先检查一下桌底。但这样会不会显得太疑神疑鬼?他不觉得自己是疑神疑鬼。毕竟他又不是晚上睡不着觉,担心被人射杀,或是想象有什么样的阴谋正在酝酿要摧毁自己的人。他只是喜欢做事小心点而已。
玛拉席仍然在看着韦恩,似乎一脸不解。
“我们跟你读的报导得到的印象不一样?”瓦希黎恩问道。
她坦承:“是不一样。那些报导通常会略过个性这类的事情。”
“有讲到我们的新闻报导?”韦恩问道。
“有。很多。”
“啧。我们有版权税这类的吗?如果有的话,我要拿瓦的那一份,因为大家说他做的事,其实都是我做的,况且他已经很有钱了。”
“都是新闻类的报导。这些不会给报导对象版权的。”玛拉席说道。
“那些卑鄙的骗子。”韦恩想了想。“不知道在这里是否有其他高贵的女士,听说过我英勇而充满男人味的事迹……”
“玛拉席贵女是大学生,我想她读过的报导都搜集在那里,一般人应该不熟悉。”瓦希黎恩说道。
“是的。”她回答。
“噢。”韦恩似乎很失望。“那也许玛拉席贵女会想听听更多我勇敢的——”
“韦恩?”
“在。”
“够了。”
“好嘛。”
“我得代替他向你致歉。”瓦希黎恩说道,转向玛拉席。她的脸上仍有不解之色。
“他经常这样。道歉。我觉得这是他最大的缺点之一。我很努力要变得几乎完美来帮他改正这个缺点,但是目前为止,光是这样不够。”韦恩说道。
“没关系。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写份报告给教授,描述跟两位的会面有多么的……独特。”
“你在大学确切是主修什么?”瓦希黎恩问道。
她迟疑了,面色通红。
“你看!害羞就是要装成这样。你进步很多噢!太棒了。”
“只是……”她举起手,挡住眼睛,尴尬的低下头。“只是……好吧,跟你们说就是了。我在读法律系统与犯罪行为学。”
“这是一件你会觉得可耻的事?”瓦希黎恩说道,跟韦恩交换不解的眼光。
“人家都说,这不像女孩子该学的,可是除此之外……嗯,我跟两位正坐在一起……而且……这,你们知道……你们是世界上最有名的两位执法者,所以……”
“相信我。我们并没有你以为知道的那么多。”瓦希黎恩说道。
“如果你在念的是愚蠢与白痴行为,那我们就是这方面的专家。”韦恩补充。
“那是两方面。”
“我不管。”韦恩继续吃面包。“所以另外那两人呢?我想你们没真把他们吃掉。瓦只在周末才吃人。”
“韦恩,他们两个应该快回来了。所以如果你来是有什么目的,最好赶快说。除非这只是你在普通例行性虐待我。”
“我这就跟你说。你没把我的纸条给吃掉吧?”
“没有。上面没写什么。”
“那样就够了。”韦恩靠近他。“瓦,你叫我去查人质。你说得对。”
“她们都是镕金术师。”瓦希黎恩猜测。
“不只这样。她们都是亲戚。”
“韦恩,我们离初代也不过就是三百年。我们也是亲戚。”
“意思是你会为我负责吗?”
“不会。”
韦恩轻笑,从外套口袋掏出一张纸。“瓦,不只这样。你看。每名被掳走的女子都是同一个血脉的人。我做了些研究。真的,认真的东西。”他想了想。“如果我只找了一次,为什么要叫‘研究’①?”
‘注①:研究的英文是research,韦恩的读法是re-search。search是寻找的意思,而re冠在英文动词前有重复的意思,所以才有此句。’
“因为我打赌你得查不只一次。”瓦希黎恩说道,拿过纸张开始细读。上面的字体很歪斜,但他读得懂,描述了每名被抓走的女子的简单族谱。
几件事引起他的注意。每名都可以追溯到迷雾之子大人身上。因此,大多数的祖先们也都有极强的镕金术能力。他们都是近亲,有些是第一层的表亲,有些是三四层的表亲。
瓦希黎恩抬起头,看到玛拉席露出大大的笑容,看着他跟韦恩。“怎么了?”瓦希黎恩问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来是为了调查消贼。第一起犯罪案发生后一个月,您就成为族长。你们要抓他们,对不对?”
“所以你才坚持要哈姆司爵爷带你一起参加这些聚会?”
“也许是吧。”
瓦希黎恩叹口气。“玛拉席,你下错结论了。难道你认为我家族中的亲人丧命,因而让我成为族长这件事,也是谎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