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等到早上。”她所有的本能都告诉有坏消息。最坏的那种。一定是她的母亲。心脏病发作?中风?车祸?
菲奥娜抓起电话,输入熟悉的号码。几乎一按完,电话就接通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说:“喂?哪位?”
“我是菲奥娜·卡梅伦。你是谁?”
“请稍等一下,我去找你父亲。”她听到了小声的交谈,然后是咔嗒声,最后出现了父亲那如陌生人一般的嗓音。
“菲奥娜。”他含含糊糊地说,然后就开始抽泣。
“爸爸,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妈妈出什么事了?”菲奥娜所有的专业安抚技巧都在父亲的眼泪前消失了。
“不,不是。是莱斯利。她……莱斯利被……”他强迫自己稳住凌乱的呼吸。她听到一声深沉、猛烈的吸气声。“莱斯利死了。”
菲奥娜不知道他之后说了什么。她感到自己与周遭之间筑起了一座巨墙,父亲的声音在她的耳鸣中成了遥远的回声。自己妹妹死了。这不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但是没有错。莱斯利,圣安德鲁斯大学的大三学生,在回宿舍的路上被强奸后勒死了。没有人因为这起犯罪被起诉。警方相信凶手在之前的一年半里还强奸了另外两名学生,但他们没有关键线索,只有一对来自大众品牌运动鞋的脚印,一段模糊到城里一半成年男性都可以符合的侧写。即使他们当时有DNA分析技术,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因为他用了安全套。所有的袭击都发生在冬季,女人们都戴着手套,所以没有人抓伤过袭击者。
在莱斯利死后的半年内,菲奥娜仿佛徘徊在一场噩梦中,她仿佛随时都在强迫自己醒过来,然后发现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莱斯利还活着;她母亲没有失落得自杀;她父亲没有酗酒过度,不停地给议员、媒体和警方写信,抱怨没有抓住凶手;而她也没有说服莱斯利独自去圣安德鲁斯。
后来有一天,她去听了一个来自加拿大的访问学者的讲座。他谈到了犯罪分析这门年轻的学科,谈到了如何将它运用到犯罪调查中。她的脑中仿佛忽然有一盏灯被点亮了。心中的硬茧褪去,伴随着尖锐的疼痛,菲奥娜决定了未来的人生方向。
演讲厅里的这一个小时使她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她救不了莱斯利,甚至都没法抓住杀死莱斯利的凶手。但菲奥娜知道,有一天她会通过拯救他人来救赎自己。
有希望就足够了,至少大部分情况下是如此。但现在凶杀案再一次间接地影响了她的人生。当她把基特搂在怀里,力不从心地安慰他时,所有这些思绪都在她脑中激荡。
在漫长的沉默后,基特终于松开了她。“抱歉,我刚才像个娘娘腔,”他说,“他又不是我的密友。”
“你没有像个娘娘腔,你认识他,你欣赏他,你尊敬他的作品。得知他已经不在了,你当然会震惊。”
基特站起来打开台灯:“这种时候想象力丰富就是一种诅咒。我一直在想他到底遭遇了什么,他当时有多害怕。”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必须去做点事情让自己分心。“你介不介意我们就在客房吃晚餐?”
“随你的便。”菲奥娜挂起她的大衣,拿出手提电脑,“如果你想工作的话,我也有很多事可以做。”
基特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谢谢。”他双腿交叉地坐在床上,面前放着一堆手稿和一支铅笔。菲奥娜透过镜子看了他一会儿,直到确定他是在看书而不是沉思。最重要的是,她很庆幸带着他来到了托莱多,否则他将独自承受朱的死讯——这是她亲身体验过的。她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在其他任何人身上。
摘自P13/4599号证据的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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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掉朱·山德并不难——有些麻烦,但不困难。他们不知道自己有多脆弱。花几个小时在网上搜索下,我就知道了他日常生活的细节。
我并不认为勾引他是多么难的事。他那种人只要说点好话就会上钩。问题只是,在哪里送他上路。
后来我发现了一个完美的地方:一间被木条封住的肉铺。它的后墙整个倾斜了。屋子中间有一块砧板,沿着一面墙有几个杀猪用的水槽。从遍布的灰尘和蜘蛛网来看,已经有很久没人来过了,我也不认为近期会有人来。所以我才判断在这里留下任何东西都是安全的。
第二天,我在他的公寓附近停下车,在那里我可以看着他进进出出。他按照日程表准时从健身房回来,一小时后向着布劳顿街往回走。我偷偷溜到他身后,跟着他走进巴巴利海岸酒吧。那里已经相当热闹,有几个男人匆匆打量我。这让我有些紧张。毕竟,我不想让任何人事后还记得我。
朱正在酒吧里,我走到他身边。他已经点了饮品,当它送到时,我递出一张十元纸币说:“这杯我请了。”他没有反对。我们挪到更昏暗的角落里,当他自报姓名时我假装很惊讶。我说我认为他书里的虐待场景很棒。他接着说评论家们抱怨书中暴力描写过度,我告诉他我认为这很棒,很性感。
然后他给了我一个好笑的表情,但什么都没说,只是到吧台又喝了一杯。当他回来时,他问我喜不喜欢更狂野一点的东西。我真希望我能把他的话全部写下来。长话短说,他邀请我去楼上被称为“黑屋子”的房间。我告诉他我有更好的东西。我说我在一个房地产开发公司工作,把一家老店铺变成了梦幻地牢,而且还有钥匙。
我不敢相信这居然如此轻而易举。我以为得和他上床——这比我打算对他做的事情更可怕——才能让他跟我走。但他是个很容易被说服的人。最糟糕的是,当我们在后巷停车,他靠过来开始亲我。我有点粗暴地把他推开,却只是让他更来劲了。当我开锁时,他在背后压着我,我能感觉到他那坚挺的阳具盯着我的臀部。如果说之前我的心中还有一丝犹豫,这个举动彻底把它打消了。
我拉开了门。当他伸手摸开关时,我用沉重的金属火炬砸他脑袋一侧耳朵上方的位置。他像一棵树一样倒下了。我不愿去想接下来的事,那不美好。勒死一个人比看上去要难得多,尤其是当戴着橡胶手套,你的手还开始出汗,在里面滑滑腻腻的时候。我还得切割。那真是令人作呕。很可怕。不只是血,还有那味道。我差点吐出来。我有时也做噩梦,但全都没法跟这个比。
一做完我该做的事后,我把他的夹克衫拉链拉好,好把东西包起来。然后我把他抱到了外面的四轮驱动车上。我不能把它扛在肩上,否则内脏会撒得到处都是。
我已经决定好了弃尸的地点。朱的书里提到的实际地点就不用考虑了。那里太暴露了,简直就是主动要求被抓住。但是,话说回来,你能期望什么?完全复制书里的描述?
我决定把他丢在大教堂的一边。到达时,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于是我把他放在一栋办公楼的阶梯上。我解开他的夹克衫,按照书里的内容来布置。天呐,那又让我差点吐出来。最后我像脚底着火似地飞速离开,回到我应该在的地方。
我本来以为自己会做噩梦,但是没有。并不是说我很享受这个过程。那是必须要完成的工作,而且我完成得很好。我以此为荣,但不以此为乐。
12
客房服务送来晚餐时,菲奥娜和基特被迫从工作中抬起头。她一直在给手提电脑输入数据,并且开始通过地理轮廓分析软件测试各种组合。他们默默地吃着烤鱼,都不知道如何开口说那些占据他们大脑的话题。
菲奥娜先吃完了,把剩菜推到盘子的一边。她深吸一口气说:“我想,如果我能更了解一些朱的案件的话,我也许更容易冷静下来。并不是因为我认为自己能帮上什么忙,而是……”她叹了一口气道,“最终能帮到我的永远是信息。”
基特抬起头,从菲奥娜的表情里看到了记忆的伤痛。他知道,她之所以在妹妹死后夜夜从梦中惊醒,是因为她一无所知。她必须详细地知道莱斯利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菲奥娜违背了她母亲的意愿,通过各种渠道去打听和她妹妹的悲惨遭遇相关的每一个事实。她结交了当地的记者,动用她的全部魅力来说服警方与她分享信息。渐渐地,随着她拼凑出莱斯利的最后时光,噩梦消退了。
“你准备怎么做?”他问。
“看看他们在网上是怎么说的。”她说,“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他耸了耸肩,然后重新倒满他的酒杯:“总比在这儿胡思乱想好吧。”
基特收拾了脏盘子,把托盘推到门外,而菲奥娜登录网络,连接到她最喜欢的搜索引擎。她敲下这些文字:“我可以在哪里找到朱·山德?”几秒钟之内她就收到了答案。朱有他自己的网站,也有几个为他的作品设立的粉丝网站。
“我们还是先试试粉丝网站。”基特说,“我不认为朱最近会更新他自己的网站。”
菲奥娜点开的第一个页面有一张照片,四周是黑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