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之路

第一章 1.城里的月光

 罗伊坐在桥边的花岗岩围栏上，双腿搭在桥外，达内河清澈的河水沿着笔直河道汇入无尽之海。
 夜空中的一轮如钩银月，如雪的月光洒落在这座小城里。
 街上显得很冷清，不时有马车经过。
 这里里距银月王城布宜诺斯仅有两百公里只隔的天然良港——卡斯尔敦港。
 远处传来一阵阵三桅帆船启航的铃声，‘叮叮当当’十分的清脆，现在刚好是涨潮的时候。
 码头上的船只出海的时间，是随着潮汐而变化的。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将近一年多了，还真不是一个合格的穿越者。
 罗伊自嘲地笑了笑，别人都能凭借这用羊油制造出来的肥皂，榨出来的橄榄油，海边晒出来的盐巴，烹饪一手美味佳肴就能改变生活，可自己呢……
 这世界的文明程度超出了罗伊的想象，大街上随处可见一些华丽的马车，港口上停泊这一些几十米长的三桅帆船，城外还有空港码头，高塔边上悬浮着飞艇，这里是一个拥有魔法的世界。
 魔法师在这里只是一个特殊点儿的职业，罗伊就不止一次在大街上看到那些穿着长袍的精灵魔法师。
 罗伊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与这座城市里的精灵们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母亲贝琳达女士是位血统纯正的银月精灵，她告诉罗伊，你爸爸是一位流浪到这的吟游诗人，来自无尽之海海的另一边，那里被人成为格林帝国，所以你是精灵和人类的混血，只是长得比较像人类罢了，其实是个半精灵。
 不过每次说这些的时候，几乎都是贝琳达女士喝了一点小酒，搞得罗伊根本分辨不出这究竟是不是醉话。
 罗伊觉得自己不是，他没有传承到精灵半点特征，身体成长得很快，尽管经常喝生命树的树汁，但是成长依然飞快。
 罗伊的家在卡斯尔敦港靠着海的一道长街上，达内河从街口的桥下流过。
 这里的位置在城里比较低，算是城里面的平民居住区，每次下暴雨的时候，从高处聚过来的雨水会让这里的街道变成湍急的小溪。
 波光粼粼的河水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就像在演奏着欢快的乐章。
 罗伊叹了一口气。
 就算是在充满魔法的精灵世界，日子该过还要过啊。
 罗伊也在怀疑这究竟会不会是一个梦，他曾尝试用不同的方式唤醒自己，比如站在无比喧闹的广场上大声叫喊，挑战街口药剂店老板娘温妮太太家养的宠物——夜刃豹……
 现在他坐在街口这座石桥的栏杆上，看着滚滚流淌的达内河，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双臂平伸。
 ‘醒来吧，罗伊。’
 张开双臂的罗伊将自己想象成一只海鸥，纵深一跃便跳下冰冷河水里……
 ‘噗通’
 落进河水中的那一刻，罗伊自觉地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
 冰冷的河水包裹着他的身体，可等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还是泡在河水里，双脚已经触到了河底松软的淤泥，他用力的扑腾着，灌了好几口河水，终于在筋疲力尽之前爬到岸边的一处台阶上。
 这里的石台是平时街坊邻居们洗衣服打水的地方，好在晚上没有人，不然罗伊可能就要难堪了。
 他喘着气，无力地躺在石板上。
 湿漉漉的衣服粘在身上非常难受，石板有些凉，却让他比平时更加清醒。
 虽然早有预料，但罗伊心里面还是有一些失落。
 看来真的是不可能回去了……
 “罗伊，是你吗？”
 河边的围栏旁，探出了一个精灵女人的脑袋，耳朵尖尖，头上包裹着丝绢头巾，一脸狐疑地看着台阶。
 “哈，晚上好，吉莉安夫人！”
 罗伊认出来这个精灵女人是刚好是邻居吉莉安夫人，立刻一挺身从石阶上坐起来，打起精神回答道。
 “需要帮忙吗？”
 “哦，不需要，我想尝试一下夜泳。”罗伊努力地挤出一个笑脸，他的精灵语还有些生硬。
 “好吧，随便你。”
 吉莉安夫人看到罗伊还活蹦乱跳的，也不像是想不开的样子，便不再理他，推着板车朝着码头赶去，现在刚好是涨潮的时间，码头上会有从外面归来的渔船，她要去渔船上收一些海鱼。
 吉莉安女士是罗伊的邻居，在港口码头鱼市上卖马鲛鱼的。
 要说这个城市有什么让罗伊觉得还不错的地方，那就是吃鱼真的很便宜，偶尔吉莉安女士还会把卖剩下的马鲛鱼带回家，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分给罗伊一条。
 这的新鲜海鱼并不会那么腥，只要稍微用盐腌制一下，再撒上一些胡椒粉和柠檬汁，煎出来之后的味道就超级棒。
 这里的精灵们只吃鱼和水果，饮食倒是非常健康，很少能够看到精灵胖子。
 罗伊浑身湿哒哒的走在街上，夜风吹过来，他忍不住打个寒颤，觉得还是跑几步能驱赶寒意，衣服浸湿了之后粘在身上，跑起来格外沉重。
 罗伊的家就在街对面，是座独立的二层木质小楼，窗户里面没有灯光，贝琳达女士还没有回来。
 最近艺术馆那边很忙，就算回家也只是匆匆地洗澡，换身干净衣服，睡一晚便又不见了。
 像罗伊这个年纪的精灵，通常都还在家里接受启蒙教育，只是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已经是十七八岁人类青年的样子。
 精灵们的寿命大概有八百岁，但是罗伊这种半精灵据说能活到三百岁，那就算平时很注重保养的，大概也不会活过四百岁。
 对罗伊而言，忽然间发现自己居然能活上三百年，这简直和长生不老没什么区别，人生路真的很漫长。
 可对贝琳达女士来说，不得不面对的一个现实，就是罗伊的寿命还不到正常精灵的一半，而且很有可能会死在自己前面，每次想到这个，贝琳达女士就要多愁善感一阵子。
 贝琳达女士认为罗伊比较早熟，可以比其他精灵早一点上学，便决定拿出一部分钱来供罗伊上学。
 卡斯尔敦的精灵学院崇尚自由，进入学院的学生们可以自由选修课程，可以先学一些不太重要的选修课，也算是给罗伊找点事情做。
 这个港口城市里的精灵过着一种极其随意的慢节奏生活，反正大家有的是时间……
 精灵们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钓鱼，养花，唱歌，跳舞，听音乐，还会参加各种聚会，只是住在城里面就在所难免的有一些花费，高层精灵们懂得如何去享受生活，只有生活在底层的精灵们才需要工作。
 贝琳达女士是位雕塑家的助手，平时就是在艺术馆里工作。
 闲的时候很闲，忙的时候几乎成天都要泡在艺术馆里，就像现在……
 推开屋门，月光从窗子里照进来，角落里虽然是一片漆黑，但也能看得清客厅里的摆设，贴着墙壁是一张木质方桌，只有两把椅子，客厅地板上铺着厚厚羊皮地毯。
 窗台前摆满了花盆，里面开满了细碎的白色满天星。
 客厅左侧是罗伊的房间，右侧是厨房，贝琳达女士的房间在二楼，二楼还有个露台能够爬上坡度很大的屋顶，露台上也摆满了盆栽，在精灵的眼中，养花是在培养自身的品味。
 甩掉鞋子，赤着脚绕过乳白色的羊毛地毯，走进厨房旁边的洗漱间里。
 站在淋浴下面脱掉衣服，冲去粘在身上的淤泥和水草，草草地擦干身体，水得节省一点用，毕竟把水提到屋顶是件十分辛苦的事，这件事一直是罗伊负责的。
 罗伊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将湿衣服泡在木盆里洗干净，这才晾晒在二楼的露台上。
 走上二楼露台的时候，刚好看到隔壁邻居家吉莉安夫人的小女儿茉伊拉双手抱膝坐在对面的露台边上，抬起尖尖的下巴看着夜空中的银月。
 她是银月精灵和暗夜精灵的混血，皮肤有些灰暗，很早便觉醒了‘隐匿’这个暗夜精灵的血脉天赋，同时也像其他暗夜精灵那样安静内敛，不喜欢与人沟通。
 可这里是银月精灵的国度，很多银月精灵甚至排斥暗夜精灵……
 “茉伊拉，这么晚了还没睡？”罗伊一边将衣服挂在晾衣绳上，一边随口打招呼。
 茉伊拉扭头露出一张清丽容颜，“白天睡得有点多，现在有些睡不着了，罗伊，听说你下周就要去上学了？”
 “嗯，贝琳达觉得我应该早点去学院学习一些知识。”罗伊扯了扯有些发皱的衣角，邀请道：“茉伊拉，要不要一起去。”
 “我……还是再等等吧，我怕我会不适应。”茉伊拉缩了缩头，有些害羞的说道。
 罗伊和茉伊拉随便聊了两句，便下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雪一样的月光落在白色床单上，坐在垫了厚厚香草的床上，罗伊张开右手，眼睛看着右手的掌心，一丝萤火虫般的光亮在手心里出现，他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摸了摸干瘪的钱包，存了好久才攒下了76科勒，心里盘算着：
 只差24科勒就能凑齐初级鉴定的费用，既然这是一场无法醒来的梦……或者又不是梦，那就该好好规划一下以后的生活。
 罗伊看着手心那团微弱的光亮，揉了揉眉心，目光望向窗外的城市。
 ……
 如雪的月光洒满了整个城市。
 城里的精灵们也有高地贵贱，权贵们住在庄园里面，穿着华丽的衣服，参加各种舞会。
 普通精灵过得就没有这么潇洒，混血精灵和半精灵算是城市里地位最低的群体，像罗伊这种半精灵又或者是茉伊拉这种混血精灵，甚至有点受其他精灵们的歧视。
 精灵权贵们在发表演说的时候，总是喊着‘自由平等’什么的，在罗伊的眼中统统都特么是扯淡……
 不过既然来到这个充满奇幻的世界上，那就要到处走走，到处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