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杀了我,他会杀了我,快来救我!杀人了,这个人要杀人了!芳雄!芳雄!”
“芳雄不会来的,我刚刚已经把他杀死了。”
森孝说完,又用脚去踢阿胤的腰。阿胤的身体撞到小樱花树的树干上,花瓣散落一地。
“阿振,阿振!”阿胤呼喊着阿振的名字。
“阿振也不会来的,她也被我杀死了。”
说完,森孝抓着阿胤的后颈部,将阿胤的额头紧贴着樱花树下的地面,让她整个人趴在地上。这么一来,虽然阿胤的身体弯倒在地上,但她还是拼命地挣扎,想办法让身体侧倒,露出下半身,竭尽全力地踢着森孝。阿胤刚好踢中他的脚,森孝整个人被踢出去,屁股撞地,就这样坐在地上。阿胤抓住这个绝好的机会又挣扎着想站起来,嘴里依旧发出哀嚎。
“来人啊,快来人啊!杀人了!有人要杀人,有人要杀我啊!”
“你这个淫妇!”森孝大叫一声,拾起掉在旁边的大刀,紧紧抓着。
双手被绑在后面的阿胤为了能站起来,弯着腰,双膝并拢,白皙的臀部正好对着森孝。就在这时候,森孝举刀朝阿胤的臀部挥砍过去。
“啊!”
阿胤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她整个人侧躺在地上,表情非常痛苦,白皙的臀肉裂开,流出鲜血。森孝从后面爬过来,将大刀的刀刃贴在阿胤的后颈部。
“我好怕!好可怕!好可怕!”阿胤依旧在挣扎,大声哭喊着,“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不想死!老爷,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吧!”
森孝完全不理会阿胤的求饶,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砍了下去。
刹那间,鲜血像喷泉般涌出,喷洒在森孝脸上。阿胤发出了临终的惨叫,然后就再也不出声了。森孝缩回手上的刀,双膝跪地,使尽全力,再次挥刀,一刃砍断了阿胤的颈部。阿胤的断头喷出满地的鲜血,滚落在撒满樱花花瓣的地面上,白色的花瓣立刻被染成了红色。
因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森孝丢下手上的大刀,双手撑着地面。他开始咳嗽,而且咳个不停,一直吐血。他就这样跪在地上,喘气调息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站起来,想迈开脚步,却又跌倒在地。森孝只剩下一只脚了,但此刻那只好好的脚也动弹不得,他只好继续躺在地上,不停地用力喘息,他觉得自己好像快昏过去了,等到意识恢复之后,他再次起身。
森孝捡起刀子,拄着地面,终于站了起来,他以刀当拐杖,用一只脚走到妻子的首级掉落之处。阿胤的首级已经不再喷血了,森孝抓着阿胤的头发,将她的首级抬到自己脸前。
他想再看看阿胤的脸,于是将正面转向自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无法看清楚阿胤的脸。森孝愣住了,想不通是什么理由。后来他终于想通了,因为他被喷了满脸的血,阿胤的血跑进了他的眼睛,所以看不清东西。他用左手将血擦掉,然后直愣愣地看着阿胤的脸。
阿胤的一对白眼珠瞪得好大,黑眼球死命地朝眼睑下方看,嘴唇半开着,从牙齿之间流出一排口水,连成一条白线,拖到地上。
看着看着,森孝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原本只是一抹微笑,但后来越笑越开,最后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
森孝流着眼泪,弯下身子,继续大笑。樱花花瓣飘落下来,粘在他那张被血染红了的脸上。
第一章 第一具尸体
01
“那么,后来森孝怎么样了?”我已经等不及想知道答案了。
“他放火烧了主屋。”法仙寺的日照和尚将身子往前移,
更靠近火盆,不疾不徐地说着,“心想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森孝老爷,就这样一把火把自己的家给烧光了。”
眼前的这位日照和尚并不是我原先认识的那位住持,他是上一代住持的女婿。龙卧亭事件发生时接受众人供养的上一代住持,在事件发生两年后就去世了。从龙卧亭事件到今天,已经过了八年的时间。
龙卧亭事件发生时,那位住持年事已高,身体状况也很不好。
他过世后,他的女婿,也就是现在的住持,决定继承这间佛寺,因而辞去了在津山的白领工作,来到了法仙寺,这是他自己告诉我的。我跟这位日照和尚算是第一次见面。他是个很健谈、个性坦率的人,所以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完全没有拘谨的感觉。
“放火烧了……”
“是的,他已经没有求生意志了,而且还被元配背叛,森孝老爷非常心灰意冷,所以就把家给烧了,全部烧得一干二净。大火连续烧了三天三夜,因为我们这里离消防队太远了,当然那时候救火更是不易。”
“四周的房舍也全烧光了吗?”
“离别馆近的房舍好像全都烧光了,不过有部分的房舍保留了下来,澡堂也没有被烧掉,但是都已经不能住人了。最重要的主屋全部被烧光,连个痕迹也没遗留下来。讲到焦尸,好像发现了一具尸体,应该是阿振的。但是,就只找到一具焦尸而已。”
“嗯,这么看来,阿振应该是被森孝老爷杀死的。”我说。
“应该是这样。”
“那么,其他的女佣呢?”
“好像全逃走了。她们觉得家中气氛不对劲,老早就逃走了。”
“可是,森孝老爷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
“听说是被家中某位女佣带着逃跑了。后来,她被寄养在新见市关老爷的亲戚家中,由亲戚扶养长大。”
“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她应该顺利地长大成人了吧?”
“是的。不过地方上流传着各种闲言碎语,有人说她不是森孝的女儿,而是芳雄的女儿。遇到那种事,大家难免都会胡乱猜测一番。”
“毕竟这是个大事件啊……”
“你说得没错……”
“八年前的龙卧亭事件之前,发生了都井睦雄事件,在那之前,这里还发生了这样一件大命案呢。”
明治、昭和、平成,这里每个时代都各发生过一件大命案。
“是的,这块土地好像早在明治年间就开始有什么东西在作祟。那个女人就是在我们现在交谈的地方外面的那个后院里,被人用刀把头砍下来的。”
“又来了,不要老说那些可怕的事。”
神主二子山一茂喃喃自语般地说着。他是东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本来说得一口流利的东京腔,没想到才一阵子没碰面,他就已经完全受到了当地语言和地方色彩的影响。
“我并没有胡说八道。虽然是明治年间了,但是江户时代的风俗依旧被保留了下来,尤其是这里,更是奉行无碍。虽说新政府已经诞生,但毕竟这里原来是萨长藩的属地,像是斩首的刑罚、切腹等制度,依旧被保留下来。根据江户时代的百条旧法令条文,与人通奸是要被斩首示众的,森孝老爷就是根据这条法令才会那么做,其实他也没有错。”
“可是,森孝老爷不是有很多侍妾吗?如果只有他的元配夫人有罪,未免不太合理……”加纳通子发表了她的高见。
“女人当然会帮女人,你会这么说也是无可厚非。小雪,你有什么看法?”
就算被人问到了,小雪也只是微笑着歪头沉思,许久不发一语。这孩子已经长大了不少,但是要她回答这个问题,似乎还嫌早了些。
“小雪,你现在是小学六年级吧?”
“我读初一了。”
听她这么说,我大吃一惊,想不到她已经这么大了。
“育子女士,你有何看法呢?”
犬坊育子笑了笑,然后回答道:
“对于那件事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认为不能杀人,就算那个人做了非常恶劣的坏事,也不能随便杀人。”
日照似乎颇有同感,缓缓地点头:“虽然说这是当时的法令规定,但我也觉得很不合理。”
听完日照的话,我突然很想问问打算成为法律专家的里美的意见,但是她还没有回来,说还有工作要处理,晚一点才到。
“可是,森孝老爷的腿不是断了吗?”小雪问。
“啊,这就对了!就是这样,元配夫人害自己断了腿,这就足以定她罪。”二子山若有所悟地说道。
“没错,她不但害自己的丈夫跌断腿,而且还那么花心,跟别人私通,当然要受惩罚……”说完,日照又将身子靠近火盆以方便取暖。
“不只这样,她还对自己的丈夫下毒。”二子山说。
“没错,怎么可以下毒害人,这样罪孽更深重。她这种行为简直跟杀人无异嘛!”
“不是说整个脚都长疽肉、坏死烂掉,所以才截肢的吗?”
“是啊!”
“那女人真的太过分了!”
就这样,神道的神主与佛教的住持两个人热烈地交谈着。眼下,中东地区处于以血洗血的宗教杀戮时代,而最东面的日本山里却呈现出这样的一种情形。我一直都很喜欢日本人这种随随便便的个性。眼前的两个人,虽然宗教信仰不同,但是相处起来一点排斥感也没有。
“对了,森孝老爷后来怎么样了呢?他的尸体找到了吗?”
我问大家,于是日照抬起头看着我说:
“并没有找到老爷的尸体。”
我吓到了,老半天说不出话。
“没有找到尸体?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