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秘书端茶给连氏夫妇时笑着说。
“唉!我是前几天听陈嫂说溜嘴,她说要叫文伶去买几件小个子的女孩穿的衣服带到璞臣那娃去,我追问她很久,最后她才说出来。昨天我打电话给你时,还在纳闷你怎幺没先告诉我们?”淑贞没有恶意她笑着说。
“是璞臣不让我说的,我也搞不懂为什幺!”李秘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他很坚持不让我说,真是抱歉!”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那孩子最讨厌人家说他的事。只是……那个叫小熏的女孩子人品怎幺样?性情好不好?”淑贞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多一点关于小熏的事。
“人品不错,性情温驯。她可是以第一名考进来的新人呢!”李秘书笑咪咪地说。“那家世呢?”淑贞兴致高昂地说。
“家世就比较差一些,她是孤儿院出身的。”李秘书有些惋惜地说。
“孤儿院?那她还有没有亲人?”淑贞神色有些怪异地说。“远房亲戚或是堂表亲之类的。”
“好象没有。她被抱到孤儿院门口放的,身上没有任何文件,或是任何证明书之类的东西。”李秘书摇着头说。“她说她就是这样没有任何有血缘的亲人。”
“孤儿院,那就麻烦了。我们怎幺知道她的父母是怎幺样的人,搞不好是什幺不三不四、作奸犯科的人……”淑贞甚至有些惊慌失措地说。“唉,璞臣怎幺……”
“淑贞,儿孙自有儿孙褔。况且就算孤儿院出身的又怎幺样?你没听李秘书说的,人品、性情好就行了,管她什幺出身的。”一直沉默不语的连敬唐这时才开口。“我知道。只是我一直托人帮璞臣介绍那幺多的名门闺秀,谁知道他却去找个没亲没戚的女孩……李秘书,你昨天不是说小熏的眼睛受伤了?”淑贞关切地说。
“嗯,出车祸。”李秘书不明白她的用意,只是老实地回答。
“敬唐,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去看看她?”淑贞按捺不住地说。
“你急什幺。她现在还在休养,我们去了不太好吧?”敬唐有些迟疑地说。
“就是这样我才要去看她,毕竟她可能会是咱们连家的媳妇儿,我去关心关心她也是应该的。”淑贞更加坚决地说。“好吧,不过你可别搞得太离谱了,你应该知道璞臣的个性。”敬唐莫可奈何地说。
“我知道。儿子是我生的,我会不知道他的个性吗?你去不去?”淑贞兴匆匆地问。
后来当李秘书告之他父母已离去时,璞臣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小熏的事?既然他们不点破,他也就不想主动去提及它。
想到隔壁房内的小熏,他的心就满满的盛满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十年前,当他被病魔折磨得没有生存意志时,她的童言稚语带给他许多快乐,鼓舞了他的意志,让他有了期待的理由——我一定要活下去——跟渴望健康的动力。
“明天该带她回医院换药了。”他伸手拉条大浴巾围在下半身,赤裸着上身踏出浴室,自言自语地说。
※※※
“淑贞,你可不要太冲动了,不要吓坏人家。”连敬唐殷殷的叮咛着妻子说。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老是在那里嘀咕好不好?帮我把鸡精提进去。”淑贞擦着汗水地说。
夫妇两人很快的走到客厅,陈嫂正好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他们,有些惊惶失措。“先生、太太……”陈嫂一急之下不自觉的口吃起来,两手在围裙上紧张的扭动着。
“喔,没事没事,你去忙吧!”淑贞挥着手要陈嫂自己去忙,她则跟丈夫坐在沙发上休息。
“少爷知道先生跟太太要过来吗?还是要我打电话通知他?”陈嫂总算回过神来,机灵地问。
“璞臣还不知道,你通知他也好。”淑贞喝着陈嫂倒给她的茶说。“喔,那个叫小熏的女孩子呢?她在不在?我们今天是来看她的。”陈嫂有些犹豫地看着他们夫妇。“小熏还在休息,要不要我去叫她?”
“不用了,我们等她。她是病人,而且我们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连敬唐笑着说,安抚着有些烦躁的淑贞。“让她多休息,早日康复。”
“陈嫂,你在哪里?”门旁传来娇弱的声音,便在客厅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
小熏穿件乳白色的洋装,是高腰款式的,有精美的小雏菊绣在领口及长裙的下摆上。赤着脚,长长的头发则有些凌乱的披在脸旁。
“我在这里,你怎幺了?”陈嫂急急的迎上前去,连声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刚才好象听到车子的声音,璞臣回来了吗?”小熏微微一笑地问,举起手中的梳子慢慢的梳着头。
陈嫂接过她手中的梳子,将她的头发梳到脑后,束成一束马尾。“没有,是先生跟太太来了。你过来跟他们打个招呼吧!”陈嫂小心翼翼的牵着小熏到沙发坐下。“伯父、伯母?对不起,我的眼睛现在看不到。”小熏有些歉意地说。
“没关系,你在这里住得惯吗?”连敬唐满意的咧开嘴笑着问。
“璞臣跟陈嫂还有文伶都很照顾我。”小熏感激地说。“我真是太麻烦他们了。”
“没有的事。你叫小熏是吧?咦,你脖子上这颗痣……好面熟,我记得你没有其它的亲人了。”淑贞亲热的拉着小熏坐到她身边说。
“嗯,我是个孤儿。”小熏有些困惑的偏着头说,为什幺他们会来呢?璞臣不是说他父母很少到他住的地方来的吗?
“那倒没什幺关系,只要你跟璞臣合得来就好了。对了,陈嫂,你通知少爷了没有?”淑贞话锋一转又跟陈嫂提起。“他有没有说什幺?”
“少爷说他马上回来。”陈嫂也万分诧异地说。她也搞不懂先生跟太太为什幺会突然上门来,倒是璞臣少爷一接到电话,说了声马上回来就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小熏啊,你会不会冷,要不要多加件衣服?”淑贞和蔼的说,陈嫂立刻就扶着小熏回房去换衣服。
小熏摸索着陈嫂递给她的衣裙,慢慢的穿著。她不要陈嫂留下来帮她的忙,边穿衣服有个念头突然跃上心头:他们喜欢我吗?随即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那又有什幺关系呢?但他们是璞臣的父母啊!
想到这里,正在扣钮扣的手也顿了一下,璞臣……她伸手抱住自己。什幺时候开始,她已经这幺习惯于璞臣的陪伴?好象,他在我的身边是那幺天经地义的事,我可以跟他玩耍、谈天说地,告诉他阿臣哥哥的事……
阿臣哥哥!怎幺会这样呢?记忆中的阿臣哥哥竟跟眼前的璞臣合而为一了,不应该这样的啊!她紧紧的握住胸口的蒲公英坠子,惶惶然的不知所措。
门口传来熟悉的车声,她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希望能快点到他身旁去。
她也说不上为什幺,但是在他身边就是能教她飘浮的心安定下来,让她安心不少。
客厅中传来的谈话声令她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爸、妈,你们怎幺突然跑到这里来?”璞臣的声音中没有不满,只是有着浓浓的疑惑。
“我们来看小熏的,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为什幺不早点让我们知道她的事?”
淑贞的语气带着笑意地问。
“妈,小熏还在休养。况且我也不知道她想不想见外人,她的眼睛伤得满重的。”璞臣压低声音地说。
“有多严重,难不成会失明?”连敬唐也不解地问。
站在门边的小熏心跳加快的等着答案,这些天来,无论她怎幺问璞臣和医生,得到的总是模糊又暧昧的回答:“就快好了。”她很迷惑,可是却也没办法。“嗯,有可能。医生也没有多大的把握。这两天医生要在换药时做更精确的检查,到那时才能确定。”璞臣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小熏有些疲乏地想:我一定要躺下来,她转身想走回床边,却发现自己的脚有如生根了般的提不起来。我一定要走回去,她一再的告诉自己,但随即双腿一软……
“小熏!”璞臣是最先发现她异状的人,他三步并两步的冲到她身边,抱住全身软绵绵的她。“小熏,你怎幺了?”
小熏没有言语,只是沉默的咬着下唇,泪水不住的沿着脸颊流下,湿透了眼上的纱布。
“小熏,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你怎幺了?”璞臣焦急地将她抱到床上,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
小熏只是背过身子去,不住的抽搐着。她低声饮泣着,两手紧紧的握着那个蒲公英坠子。
“小熏,医生也还没有确定,说不定你的眼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要胡思乱想了,好不好?”璞臣扳过她的身子,温柔地劝着她。他打开她的手,看到她柔嫩的手心被金质的蒲公英坠子刺得渗出血迹,心疼的在伤口上吻了几下。
“小熏,相信我,我绝不会丢下你不管的。”璞臣伸手去拭她的泪,哽咽地说。
小熏像是迷途的小孩突然见到亲人般的紧紧攀住他的脖子。“璞臣,我好害怕。如果我真的瞎掉了,我该怎幺办?我好害怕!”
“有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璞臣说完也拥着她,两眼迷离地说。
连敬唐和淑贞悄悄的走了出去,在他们的眼中都闪烁着泪光。他们对迎面而来的陈嫂挥挥手,夫妇俩带着满满的微笑离去。
第八章
“秀玟,你看今天慧中可真像個小仙女。我看著她長大的,時間過得真快,才一眨眼,慧中就要出嫁了。”淑貞對著秀玫——慧中的繼母——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