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的老习惯了,璞巨宠爱的揉揉她的头。
“怎幺啦?看你嘟着嘴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一定有什幺心事,说出来吧,我帮你想办法。”璞臣将头靠在椅背上望着山下璀璨的夜景说。
“璞臣……我,阿姨说我爸爸在上次选举时花了很多钱去帮他的朋友竞选,公司快营运不下去了。”慧中咬着下唇的看着他。
璞臣轻轻的叹口气。“这件事我听说了。”
“我爸爸,他想在台东好好的盖些房子筹措下次选举的经费。”慧中看了他一眼又马上闪开目光。“可是,我们还是需要钱去买地,还有一大堆的广告费跟设计费,所以……所以……”
“你爸爸要向我借钱?”璞臣仍是轻松的笑着说。“也可以这幺说,我……”慧中不安的看他一眼。“他们要我,要我……”
璞臣恍然大悟的看着她尴尬的表情,原来是这个原因。他不得不佩服两个父亲的老谋深算,那个开发案他已经看过了。在台东地区建造一座小卫星城、最主要的是一幢楼高二十层,共有八百多个房间的观光饭店。旁边环绕着它的是各种休闲游乐设施。
他仔细考虑过后退回那个开发案。在国民出国旅游已蔚成风气的今天,在偏远的地方花这幺庞大的资金去建造这种高级饭店并不合适。倒不如以度假别墅的方式,以小搏大,况且也较不会对当地的自然景观造成破坏。
但是他的提议并没有被采纳,看来朱信民仍是一意孤行的要做这个开发案。
原来如此,他着实钦佩父亲的深谋远虑。据他所知,父亲在去年就已经拒绝过这个案子,但朱伯伯仍不死心的一再游说他。这也就是为什幺去年在一次心脏病突发后,父亲立即要他回国,并将公司的棒子交给他的原因。
基于老朋友的交情,父亲不好拒绝朱信民的一再邀约入股。索xin交出公司的经营权,将这烫手山芋丢给璞臣。大概他认为朱信民不可能太为难子侄辈的璞臣吧!
璞臣看了眼慧中,她仍坐立不安地瞪着前面松林形成的阴影。璞臣不得不重新考量朱信民在商场上“老狐狸”的外号是怎幺来的了,他这个封号可真是当之无愧了。如果如他的意:璞臣娶了慧中,那汉华企业庞大的资产对朱氏企业可说是及时雨;就算联婚不成,只要慧中开口,璞臣也不好拒绝。
他跟慧中从小就熟,小时候的慧中有些自闭的倾向。她从不肯和别人攀谈;
除了璞臣,她也不和任何的小孩子们玩,只是跟着比她大五岁的璞臣,像个小跟班似的。身为独生子的璞臣也非常疼爱这个小妹妹,自小对慧中可说是有求必应。
这也难怪朱伯伯会想到这招绝不吃亏的办法,他可是算准了璞臣的好说话及慧中的软弱听话。
“我明白了,慧中,你爸爸需要多少钱呢?”璞臣扳起她的下巴,淡淡她笑着问。“我……璞臣,我爸说详细的数目他会跟你谈,可是,我……”慧中眼眶边的泪水摇摇晃晃的开始往下滑。“我知道,你想说什幺吗?”他抽出一张面纸细心的为她试着泪水。“看你又跟个泪娃娃一样了。”
“我……我……璞臣,我不能嫁给你。我、我……”慧中干脆趴在他怀里痛哭。
璞臣有些措手不及的拍着她的背,他上一次这样安慰她是在她得知她最心爱的玛尔济斯犬死掉时,算起来也近十几年了。
“好啦,不哭了。把事情源源本本的告诉我,凡事有我做主。嗯?”他像小时候哄她般地说。
“人家喜欢一个男孩子嘛,可是爸爸跟阿姨都不赞成,结果孟达就不理我了。”慧中抽抽噎噎地说。
“孟达?就是你的男朋友?”他努力地从她破碎的声音去寻找她的话中线索。
“嗯,他跟别人合伙开了家汽车修理厂。孟达的技术很棒,我的朋友们也都这样说。”慧中掩不住满脸愉悦地说。看着她泪痕未干的脸庞,璞臣真不知道该说些什幺。他决定什幺也不说,只是抽出张面纸递给她。
“我有一回去士林夜市吃消夜,在停车场时,有几个不良少年正在刮我的车,他们一看到我就说我撞到他们的兄弟,要我赔钱。我很害怕,想跑又被他们拦住;
幸好那时候孟达经过那里……”慧中将面纸扑在脸上吸着泪痕地说。
“他是修理车子的技工?”璞臣有些担忧地说。对慧中这种家世的女孩子而言,她可是某些人眼中的一块肥肉而不自知。
慧中猛然回头的瞪着他。“璞臣,孟达虽然只是个黑手,可是他非常上进。
我不许你说他是别有企图的猎人。”她气呼呼地说。
“哦,我并没有这幺说,只是你会不会因为感激他帮你解围而误导了你的感情?”璞臣试着以另外一个角度为她解剖实情。
“才不是呢!人家已经跟他认识快两年了,他才不是那种人。璞臣,请你一定要帮帮我父亲,我知道他希望我能嫁给你;可是,我已经有孟达了。”慧中想起家人的叮咛,焦急地说。“那你准备怎幺办?如果我不答应呢?”璞臣开着玩笑地问她。
没想到慧中立刻又红了眼。“璞臣,求求你!”
“好,好,我会再跟你爸爸和你哥哥研究研究的,你别哭喔!那你跟孟达对以后有什幺打算?”他将话题导入较轻松的一面。
“我也不知道。孟达现在躲我都来不及,哪还谈得到以后呢?”慧中幽幽地说。
璞臣吓一跳。“躲你?怎幺有人会躲这幺漂亮的小女人呢?他是不是不正常?”他故意戏谑地说。
“哎呀,你又在笑人家了。都是我爸啦,有一次我请孟达去我家吃晚饭。结果我爸就一直盯着孟达的手指看,孟达因为急着赶到我家,所以指甲缝里都还有机油,黑黑的洗不掉,我爸就一直看孟达,害他整顿饭吃得坐立不安的。”慧中埋怨地说。
“嗯。”璞臣低吟一声后,静静的听下去。
“然后我爸就带孟达参观我家,他还一直说要我嫁给门当户对的人,没想到我却去找个‘黑手’,结果孟达马上就走了。一直到现在,他都不理我。”慧中一说完,又开始哭了起来。
璞臣闭上眼睛几乎可以想象那个场面,有几个男人能忍受那种奚落?这也难怪那个叫孟达的男人要躲着慧中;在她父亲的冷言冷语之下,谁还敢去追她?芸芸众生中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没有十成把握,也没几个人敢放胆去追求她的。
转念至此,他不禁对那个叫孟达的年轻人好奇了起来。“你的那个孟达,他是哪里人?”
“他是个孤儿,也不尽然完全没有亲戚啦。只是大家都养不起他,所以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慧中笑着说。似乎只要一提起孟达,她就心花怒放。
她的话提起他心底的秘密,他脑中想起蒲公英之家的红瓦白墙,还有她……
小蒲公英——的圆圆笑脸。一时之间两人各自沉湎于自己的心事,任松风在窗门间穿梭流动,再远扬至天边。
※※※
“小熏,桌上有盒绿豆糕,你拿些过来吃。”李秘书临出门前微笑地告诉小熏。
“哦,我刚去拿的西瓜跟荔枝都还没吃完耶,肚子好撑哦!”小熏扬扬手中的荔枝回道。
李秘书笑而不语的去为会议的准备工作忙着,小熏则是负责留守。随着时间的过去,小熏和李秘书之间成了亦友亦妹的关系。每天小熏都忙着在打资料及接听电话,而李秘书则是站在背后监督着她,不时的伸手拉她一把,才使小熏免于被那些琐事淹没的惨状。
最奇怪的是小熏已经进公司快三个月了,可是她就是没见过总经理。每次都是碰巧错过了,有时是李秘书要她去为某些部室的会议做记录;有时则是为某些厂商或是参观公司的人介绍公司状况。
她剥着荔枝的想着事,冷不防有人拍了她一下,荔枝一下子腾空飞起。但看那人两三下的接住荔枝就往嘴里塞。
“又是你,你怎幺又溜到这里来?快走吧,今天老总要主持一个业务会报,随时会进来的。”小熏面带不悦之色低声地说。
“我一定会在他进来之前走人的。咦,你真享褔耶,到处都是水果、糖果饼干,还有音乐可以听。我看连老总都没有你舒服!”那个男人伸手就去拿她桌上的巧克力。
“你少乱讲,水果是李秘书买的;巧克力是工程部的人送的。”小熏解释地说。
“哇,这幺多巧克力,你不怕胖吗?”他吹了声口哨的指着桌上的另几盒巧克力。“那也是别人送的。”小熏白了他一眼,伸手去接起响翻天了的电话。“喂?总经理办公室,哇!育伦,你在哪里?真的?我还没见过总经理耶,是啊,很不巧,我每次都正好走开了。嗯,很帅?真的?年轻?真的?我一直以为总经理年纪应该很大了,你说什幺?……”小熏吃惊的听着育伦的话,眼睛则瞪着眼前那个男人。
“他今天穿一套深蓝色的双排扣西装,领带是丝的,黄色跟蓝色的底,上面有红色的小方块;他今天还穿了件粉红色的衬衫。老天爷,我们都快被他迷疯了,你怎幺都没有反应?喂?喂?”育伦仍旧滔滔不绝地说。自从他见过总经理后,便时常打电话给小熏,广播着今天总经理又如何云云。
“育伦,我待会儿再跟你说,拜!”小熏慢慢的挂掉电话,尴尬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是别人——总经理。她舌头在嘴内不停的摇动,想找出恰当的言语。
“怎幺不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