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设置
书架
听书
欢迎使用听书服务

发声

  1. 小美
  2. 小宇
  3. 逍遥
  4. 软萌
  5. 小娇
  6. 米朵
  7. 博文
  8. 小童
  9. 小萌
  10. 小贤
  11. 小鹿
  12. 灵儿
  13. 小乔
  14. 小雯
  15. 米朵
  16. 姗姗
  17. 小贝
  18. 清风
  19. 小新
  20. 小彦
  21. 星河
  22. 小清
  23. 南方

语速

  1. 适中
  2. 超快

音量

  1. 适中
播放
评论
扫描下载”飞鸟阅读”客户端
扫码手机阅读

山河策

作者:江一雪 | 分类:奇幻 | 字数:8.4万字

11 11

书名:山河策 作者:江一雪 字数:4.4千字 更新时间:12-13 18:15

“云梦人通胡于凉州,夜开城门,窃以迎敌。未竟,公子怀璧至,破胡兵。云梦人东走,奔至梁。公子是以伐梁……”一身铁甲的将军皱着眉念着奏疏上的句子,勃然大怒:“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蛮夷之地的狂妄小子,欺人太甚!”

在河西通胡的云梦人逃到了梁国,被梁侯包庇,所以伐梁。这样的理由,谁都知道是用来随便搪塞列国诸侯与帝都诸公的。

顿时宽大的阁室内愤懑不平之声响成一片。

此时是晋愍帝元熙十一年十一月二十六,河西的奏疏递到了长安,又是引起一片震动。一向被视为边陲蛮夷的河西,罔顾帝都天子,在公子怀璧三万铁骑的雷电速攻之下,一举出兵灭了梁国;伐粱之后,又是随随便便修了一封奏疏,态度无礼之极。当日正值太尉傅璟闲宴,帝都诸公趁此机会齐聚一堂,共同商议应对之策。

太尉傅璟,浸淫帝都权力中心三十余年,是极少可以在权力争夺的浪潮中屹立不倒的老臣。

这是乱世,诸侯四起,天子的王畿之地不过帝都周围数百里。当年权臣大司马庞呈当政、架空王权,无数权贵公卿向他靠拢;庞呈制一封“丹心表”,是每个投靠他幕府权贵的朱笔签名,借以要挟诸公。后来楚侯出兵勤王,楚侯外孙姬骧常年诸军长安,被封为“御卫将军”、赐名剑承影,锋芒压倒庞呈,大批公卿又纷纷投奔公子骧,却统统被公子骧一句“卿莫不是‘丹心表’上客,如何又事二主?”给堵了回来。

只有傅璟,在公子骧问及的时候冷静地否认了自己在丹心表上的签名。原来丹心表上他签的是自己的表字“一忠”,签名的时候留了一手,在“一”字下小小留了两点,变成草字“不忠”。他应对公子骧说:“臣此举非为明哲保身,实在是一心拱卫王室,以此向天子表示忠诚!”

帝都诸公纷纷感叹太尉傅璟的老辣睿智、未雨绸缪,从此傅璟更加德高望重。

“这嬴怀璧,怕是有不臣之心啊!”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臣深深叹息。

一时寂然无语。晋室式微,当年权臣庞呈掌控三十万金吾卫兵权、广招门客,在帝都长安横行无忌,仪仗僭越天子,野心勃勃,世人皆知。为了扫除障碍、孤立王室,庞呈三十万铁骑挥师南下,一举剪除王室的有力臂膀云梦,三千里云梦泽与翠微山成为一片焦土荒烟。列国诸侯袖手旁观,幸得后来国力强盛的楚侯出兵勤王、常驻帝都,而庞呈在云梦一战中实力大伤,终于渐渐式微下来。

“小小一个蛮荒之地的小子,又能成什么气候!”一个臣子尖声道:“不过是弹丸小邦、粗蛮之兵,又不通教化不知兵法,诸公太缩手缩脚,才会被他吓成这幅模样!”

傅太尉高高坐在主座上,微闭了双眼一言不发,任底下的公卿激烈争论,似乎都要睡着了。

“太尉,您看法如何?嬴怀璧这小子,能成什么气候?”

下面的人都看向主座。

傅璟慢慢睁开眼:“什么?”

下面的宾客耐心重复一边:“太尉,你看河西灭梁,值不值得我们下注?”

“急什么。”傅璟眯了眼,示意身后的侍女温柔地为他揉捏肩背,慢慢道:“河西、梁国距离帝都数千里,公子怀璧灭梁,对我们不过是深水余波,北陆诸侯们对他倒更感兴趣。”

“太尉啊,”武将打扮的臣子道:“及早防微杜渐、未雨绸缪,也未尝不可。”

太尉懒懒道:“你们也太性急了。梁国已灭,北陆中山侯与陈侯必然忐忑不安,霸主燕侯又怎么会无动于衷?让他们打吧,打不到长安,我们就坐山观虎斗。何况这次又没有‘丹心表’,诸公还怕什么。”

“那太尉的意思是?”

有人小心问道,却久久得不到回答。

众人沉默,各有所虑;而傅太尉,居然已经微微打鼾了。

半晌,不知是谁疑虑地问了一句:“不知这次,帝都会派哪位将军做特使,去出使公子怀璧?”

一时众人又议论纷纷:“啊,听说河西人食生肉、饮酪浆,茹毛饮血、民风野悍……谁愿意去出使那个蛮夷之地,还要见那个不通教化的野蛮小子!就看刀架到谁的脖子上被逼着去了……”

窗外,帝都长安上空风起云涌,浓重的黑云,舒卷着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

越过北燕、中山、陈,横跨茫茫北陆,东临崤山、西至潼津,就是函谷关。函谷天险像一把巨锁,把帝都长安牢牢锁在环抱之中,锁住了帝国北部半壁江山。

这个乱世,不知有谁,可以攻破这片天险,取得这片河山?

御卫将军府的高高楼阁之上,一个身影仰望天际,低声道:“嬴怀璧,会是你么?”

一把青铜重剑,卷着火焰般的杀气,直劈过去!

“锵!”

剑与剑在空中相遇,夜色中火花四溅。一眨眼之间,那把青铜重剑一声尖锐的哀鸣唰地被弹开,它的主人疾步后退一剑插在地上,身形半跪,才稳住脚步。

那是一个火焰般明丽的女子,一身火红软甲,长发被高高束在头顶。长剑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女子驻剑半跪,瞪着眼前高大的男子,又败在他剑下。

男子一身戎甲,更显身形高大。他手执一把青铜古剑,乌沉的剑身镌刻古兽暗纹,若有若无地暗光流溢,中央的一道剑槽因为饮血太多而呈暗红,隐隐散发着阴戾之气,是上古名剑“湛卢”。男子皱眉:“站起来!继续!”

女子咬牙站了起来,长剑一声长吟,横斩过去。她的身影像夜色中的火焰,火红的软甲在一片剑光之中像蔷薇在大雨中怒放,那是杀气腾腾夺命的妖娆美丽。两个身影在半空交错,金铁交鸣之声震响夜空。女子的长剑终于抵挡不住对手沉重的压力,两剑相触的瞬间,女子的长剑几乎脱手飞出去,男子的长剑已经抵上她修长的脖颈。

“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表演的。”男子俯视着她,冷冷道:“你是将军,不是舞姬!白氏的后人,就这么没用?”

如果这是在战场,那一眨眼间她的头颅早就是对手刀下的勋章。

你是将军,不是舞姬!白氏的后人,就这么没用?!

屈辱涌上胸臆,白璧晖咬住了牙,眼睛里的火焰要把天际的寒星比下去。她蓦地抬起头来:“再来!”

涅槃之剑的威势像烈火,却几乎挡不住对手如长河倾泻的咆哮,男子手中的长剑迎着她的剑一剑劈过,那一剑仿佛没有劈在她的剑上而是直接把她的身体劈成了两半,虎口震裂,鲜血涌出。女子的手臂仿佛都麻木的没有了知觉,却迎锋而上,那不顾一切的必杀之势让男子为之震动,手中的剑缓了一缓,女子的剑已经向眼前逼来;两剑相击,一声巨响,两人目光交错的一瞬间,身形交错又乍然分开。

女子接连后退划出丈余,终于稳住身体。她的身体还在麻木,整条右臂像火烧一样疼痛,喘息着瞪着眼前的男子。

“不错。”公子怀璧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你记住,在战场上,剑术只是赌命的筹码,而不是保证。赌赢了,你就可以活下来。不过——”

他微笑着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要学会用这里,而不是蛮力。将军的搏杀之术未必是最好,却可以掌握无数搏杀之术最好的人,让他们为他取下对手的脑袋。”

“你就是如此利用部属的么?”女子忽然打断他的话,冷笑道:“据说公子找到了梁国公主,还把她金屋藏娇。难道传言是真的,公子兴师动众灭梁国,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一派胡言。”公子淡淡道:“一个将军,如果像你这样容易听信谗言、祸乱军心,迟早也是败军之将!”

女子的明眸怒瞪着他,却无法反驳。

公子还剑入鞘,击了击掌,两名武士推着一辆小车走了过来,上面堆满了竹简和书册,像一座小山。他们端端正正立在白璧晖面前。

“这是历代梁侯收集的各诸侯国的历史、地理资料,我会把它们带回琅嬛阁让江女史逐一校对,对我们的资料作出补充。而这些,”公子随手翻了翻一本卷册,封皮上写着“晋志注”,下注小字“北燕”:“这些是北燕的一部分地理志,你七日内把它们读完。”

白璧晖瞪着那堆东西:“我想领兵纵横沙场,不想在书阁里念这些东西。”

公子冷哼:“你这种资历,上战场带着我的人送死么?”

女子眼睛里的火焰开始燃烧:“你给过我多少在战场磨练的机会?只让我在书阁里没完没了读这些东西,我永远不会有成为名将的一天!我要重振白氏名将世家,不是做那些纸上谈兵的读书人!”她蓦地扬起明艳的脸庞,目光炯炯,“如果你是忌惮我有朝一日会超过你、取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取代我?很好,我等着。”公子大笑:“纸上谈兵是兵家大忌,胸无丘壑同样是。白将军,行兵打仗、依势而布形,面对敌将,须知己知彼为胜。如果连对方底细都不懂得,如何征战沙场,如何取代我统领数十万虎贲将士?”

白璧晖冲动道:“读地理志不能杀了你!”

“你的眼光就如此短浅么,白将军?”公子怀璧啪地将卷册扔在她面前,眼睛冷厉起来:“这个世界上,搏杀之术比我高明的人很多,想杀我的人更多,你不过是其中最平凡的一个!作为白氏唯一的后人,你不思灭羌胡、振白氏,沉湎报仇不可自拔!等到你足够取代我的那天,杀了我可以;如今你什么都不是、什么能力都没有,要想杀了我,你有资格么?”

“记住这句话,白将军!”他严厉地盯着她,慢慢道:“征伐者,武夫以刀,将军以智,君侯以策!”

白璧晖的脸一下子惨白下来,久久无语。她咬牙站起来,不再看公子怀璧一眼转身而去,公子叹口气,示意两名推着小车的武士疾步跟上。

暗处来了一会儿的人慢慢走出来,轻叹:“公子,你对她太严厉了。”

那不过是个肩负国恨家仇、双十年华的少女。在寻常少女娇羞妆点、提着裙裾,在深夜悄悄奔去秋千架下、扑在情郎怀里的时候,她在西域流浪,用本应拈着一朵蔷薇花的素手握起了青铜长剑,把少女的柔媚变成了血光飞溅的锋芒。

公子凝视着那个火红的身影消失的方向,慢慢道:“她是白氏唯一的血脉,必须要有承担这一切的能力。如果连这一点挫折都经受不起,如何担当重任,重振名将世家的荣耀?”

公子的眼神有丝悠远,缓缓道:“当年,她的父亲,虎贲卫都统领白烈,就是这样一招一式、一字一句教给我的。如今,我不过是替我的老师把这些还给他的女儿。”

这绝不是一个弑师者的语气。但这个故事的内情,却不是一个谋臣能问。

王览静默,并不打断公子的沉思。

一阵幽幽的琴声传了过来,像一阵细雪飘落在战火上,清清泠泠,洗尽戾气。

公子微微恍惚一下,眼睛里有丝迷离的怅惘,身上的戾气和锋芒居然一点一点沉淀下来。雪早已停了,他沉默地抬起头,望向树木掩映下,在夜色里静静矗立的重重宫阁。梁国宫室已经被改作“西庭都护府”,只是尚未做修整。鸾姬公主,就被安置在她昔日的寝宫里。

月下人似月,雪中人如雪。泠泠五指抚,清音寂长夜。

谋士暗叹,他追随公子怀璧八年,忙于与河西王府□□、与羌胡作战,铁马金戈、纵横大漠,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能让公子怀璧露出这样的神色,更不曾有过前几日的失态。

“清音阿鸾,真是名不虚传。”王览叹道,看一眼公子:“梁侯已死,这个公主,公子打算怎么处置她?”

公子转身向宫室方向走去,顺手将佩剑扔给迎上来的武士,神色已经波澜不惊,淡淡说:“留着她。”

王览皱了皱眉,犹豫一下,终于欲言又止。

“这女人这几天给我寻死觅活,搅得不得安宁。”公子疲惫地揉了揉额角:“烦心的事太多了,连个女人也要给我添麻烦。”

王览关切地问:“公子,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传医官看一下?”

“不必。”公子叹口气:“梁园客一日不除,我一日不得安睡,医官有什么用。”

收伏一个国家,最直接的方法当然就是打败它的军队。而当你入主它的王座之时,会突然发现,这只是最初最基本的一环。

一名武士匆忙赶过来,对公子和太傅一揖:“梁国公卿都已经到了,在朔雪堂外等候。”

“很好。”公子怀璧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疲惫的神色慢慢褪下,看向王览:“子瞻,走吧,去看一场好戏。”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