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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策

作者:江一雪 | 分类:奇幻 | 字数:8.4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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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山河策 作者:江一雪 字数:5.0千字 更新时间:12-13 12:15

河西虎贲卫在阳谷关首战失利。

梁国人用简歌之计,扬长避短,梁国军队的战斗力比起虎贲天差地别,就避免正面交锋。城中粮食充足,梁国军队就躲在阳谷关内,任凭虎贲卫在阵前叫骂,硬是坚守不出。若是强攻上来,千丈弩射程超过三百步,三千副千丈弩在瓮城内一架,所有城门前三百步为半径,其内任何角落均在强弩之下,避无可避。

城中更是日夜轮守,更可恶的是,在半夜三更任何意想不到的时候,梁国军队仗着地形熟知,每每派几队轻骑夜袭骚扰,不等虎贲卫反应过来,杀掠几番又立刻逃走,轻车熟路如入无人之境,闹得虎贲铁骑日夜不得安宁。

虎贲卫铁骑速攻天下少有,但遇上这样的软磨之法,实在是像一拳打在棉花肚上,满腹窝火,无计可施。梁国军队粮草充足、地形熟悉,虎贲将士却是远征疲乏,这西北之地几场大雪下来苦不堪言,若再久攻不下就只能撤兵。主将云渊心急如焚,恨不得撕碎简歌这只狡猾的狐狸。

阳谷关失利的消息传到河西的时候,河西王与众臣正在都督府通宵宴饮。

大雪吞噬着大漠戈壁,狂风卷起沙石奔走,酷寒如割,真正的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犹著。守城的士兵用角壶在番舍里打了烈酒,一口灌下去,骂一句“淡得出鸟来”,一边砸着嘴回味着波斯胡姬那合欢襦下高高的大胸脯,缩了脖子继续在寒风里瑟缩。

但严寒侵不进这熏香暖馥的暖殿,地上厚厚的波斯地毯柔软无比,左右两列长长的胡榻上是真正的金盏玉杯,燔熊掌、脍羔羊是最普通的菜,正中是用西昆仑的雪水煨熟的豹胎和远自东海送过来的晶鲛鱼,鱼被金发碧眼的妖娆胡姬端上长榻时,鱼尾还在金盘里跳动。

采树转灯上镶着数十颗鸽蛋大小的夜明珠,光彩照人,整个暖阁亮如白昼;千百支光焰跳跃的蜡烛仅仅剩下了装饰作用。

河西王长期沉湎酒色而身体虚弱,筵席不到一半,就支持不住先下去了。

顾氏是河西大族,历代的经营使都督府富丽堂皇,让人叹为观止。大都督顾雍豪爽好客、都督府中多妖童媛女,彻夜笙歌到深夜才是重头戏,酒至半酣的宾客们会看到那些美貌的侍姬与童子来往堂下、妩媚多情,任由他们为所欲为。

九名妖冶的胡姬在正中的地毯上跳着胡旋舞,她们赤着小巧的玉足,露出镶着宝石的秀气肚脐和结实修长的大腿;晶莹的足踝上手腕上是串串玉环金镯,随着舞步飞速的旋转,叮叮咚咚的声音像小溪拍打卵石。

夜色渐深。几名舞姬踏着舞步绕到席地坐着的王公背后,象牙色的手臂柔媚地缠上他们的腰腹,酥胸磨蹭着后背;偷眼看向旁边,一名将军一把把胡姬拥在怀里,在矮榻的掩饰下,大手顺着她□□的小腿一路往上,胡姬娇笑着挣脱了他,踏着舞步在他身边巧妙地旋转、闪躲,逗得他心痒难耐。

正中跳舞的胡姬依然在地用身体挑逗着宾客,妩媚多情的眼睛却频频瞥向宾客上席大都督顾雍身边的位置。

那里坐着一名身着武士闲服的男装女子,一身青色朴素的棉袍,略显僵硬地端端正正垂首而坐,在一片貂裘鹤氅的金碧辉煌中,像一棵青松立于一片女萝,格外峭拔。她蜜色的面孔轮廓深邃,那身青布棉袍丝毫掩不去她柔韧修长的曲线——在女人的眼中,她如同一名英气勃勃的美貌少年;在男人的眼里,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

她被厚待坐在正中河西王主座右手边第二个位置,僵硬地坐直身体,似乎对下面的放肆视若无睹。而第一个位置上面,坐的是安西都护府都督、河西王的“亚父”顾雍。

顾氏、奚氏、云氏以及名将世家的白氏,四大氏族自晋室五百年来,辅佐嬴氏镇守河西,势力极大。白氏已经没落,奚氏追随公子怀璧,云氏、顾氏依旧枝繁叶茂,是河西大族。尤其是顾氏,家族掌权者历代出任安西都护府都督,号称河西王府的智囊;近百年来王府嬴氏衰落,顾氏掌控王府军政大权,这位被河西王嬴怀瑾尊为“亚父”顾雍,便是如今河西王府的掌权人物。

“世侄女如今是个千娇百媚的女郎了,真是光阴易逝啊,我也老啦。”顾都督微眯了双眼,望着下面的一片狼藉,笑容亲切,“世侄女如此国色,不知可有意中人?”

女子垂了眼眸,道:“我一心只想重振河西白氏声威,不曾考虑儿女私情。”

“白兄有女如此,真可告慰在天之灵了。唉,白氏五百年名将气脉,居然就断送在嬴怀璧这小子手里。”顾雍浅啜一口杯中琥珀色的佳酿,看到身边女子暗暗握紧了双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自从嬴怀璧回到凉州,其一,穷兵黩武,征讨羌胡致使库府空虚,一半赋税都用作了军费;其二,收买人心,公子府号称门客三千,压制豪族、重用贱民,其野心勃勃路人皆知;其三,大肆削权,重用贱民,我也就罢了,对你其他世伯世叔更是毫不客气,丝毫不念他们多年来为河西尽心尽力的辛苦、功高年迈,削了他们的爵位、减免他们的俸禄、夺了他们兵权,提十万虎贲卫,目中无人、横行河西,毛头小子、放肆之极!”

察觉到语气的狠辣,他急忙垂眸咳了几声,再抬起眼时,已经又是一派笑意盈盈:“如今不一样了,白氏‘涅槃之剑’归来,我河西王府真是如虎添翼啊。”

笑容可亲的大都督举起一杯酒:“来来,世侄女,这些天因为嬴怀璧伐梁的事府中乱作一团,拖到今日才为你接风洗尘,我得亲自敬你一杯。”

女子犹豫一下,执杯一饮而尽:“谢大都督。”

西域琼浆下喉,女子脸上浮上一抹胭脂色,更显得肤如凝脂。她轮廓深刻,本就有一种带着英气的艳丽,此时容光照人,像一朵怒放的玫瑰。

夜色已深,胡姬的舞蹈愈发妖娆妩媚,台下的公卿将军已经酒劲上涌,不能自制。

“这些舞姬跳得太差了,据说公子府的那些女乐,才是真正的绝色。”顾都督微眯双眼,看着一名侍酒的侍女被年轻公子按在怀里嬉笑,跳舞的胡姬几乎不是在跳舞,而是□□裸的勾引了,“但,怎么比得了世侄女的容光绝世……”

红衣女子全身一僵。顾都督不动声色的背后,他的手慢慢覆上女子的背,在女子的长发下面轻轻揉捏,慢慢地游移。

“大都督!”女子齿间急促地崩出几个字。顾雍“嗯”了一声,微闭了眼睛,手却更加放肆。

白璧晖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几乎要推翻长榻退出这个骄奢淫逸的地方,咬牙忍住,手已经探向剑柄,脑海里却乍然浮现一个月前的那段对话,她以为早已忘干净的对话——

“你是否想成为一代名将,重振河西白氏的荣耀?”

那是一个月前的云氏旧宅。

昔日高华的宅邸一片荒芜,野草长满了庭院,野狐野雉在练武堂上做巢穴。

武士打扮的女子发髻高束,坐在一棵胡杨树下。那棵树已经非常苍老了,粗大的树干要四五个人合围,干瘪的树皮像老人脸上风干的皱纹,被大漠风沙吸干了精魂,枝叶干枯,稀稀疏疏地在深秋的风里萧瑟摇摆。寒鸦在上面做的巢像一个个黑点,映着大漠辽阔的天空和如血残阳。

女子拿出一支竹笛,放在唇边,闭上眼睛,吹奏一曲《行路难》。

笛声像一缕萧瑟秋风,袅袅地响起,拂过胡杨树的落叶,拂过寒鸦的翅膀,拂过夕照的余光,丝丝缕缕的沧桑愁绪,渗透在残阳里。

一声清越的笛声骤然响起,和着女子的曲子。

同样是《行路难》,这缕笛声里,竟然透着隐隐的霸气。那一缕萧瑟的秋风乍然卷起漫天黄云,像金石交鸣,像风沙呼啸,晴空一鹤排云上,万里长雁鸣碧霄。

笛声或低回,或高亢,或叹惋,或豪壮,节节攀升,步步宛转,女子的笛声不由自主地被牵引、携领,堪堪招架,方才跟得上那笛声的节奏。

多少年,她从没有如此酣畅淋漓地吹奏过一首曲子。

一曲终了。有脚步踩着落叶,沙沙地响起。

她蓦地睁开眼睛。

那是一个长袍广袖的高大男子,衣裾垂在地上,长发随意束在身后,墨蓝的眼睛深邃得像一泓深海。他慢慢走过来,斜阳的光辉完全被遮蔽了下去。

他静静看着她,叹息般轻轻道:“很多年前,有一个人教我吹笛,但他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吹给我听了。”

她有点局促地说:“你……吹得很好。”

男子抚摸着苍老的胡杨树干枯的树皮:“你在为这个家族悲伤?不要悲伤。任何事物到了一定的时候,都会枯萎、衰败,看这棵树,它已经几百岁了,他的树干和枝叶已经干枯老死,但是它的根深深扎在泥土下几百尺;等来年春风吹来,就会重新长出嫩芽,开始新的轮回。”

他仰首凝望苍穹:“这就是生命的力量,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大都督!”

一名武士急急闯进来,从一侧走过站在顾雍下手三尺处,筵席依旧热闹,武士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讲。”顾雍收回手,不动声色睁开眼睛。

武士走上来,附耳小声几句,白璧晖隐约听到“千丈弩……阳谷关……”,就见顾雍眼睛一亮,拍案而起:“败得好!”

筵席一下子静下来,寻欢的众人骤然被打断,个个睁着被酒气熏得浑浊的眼睛看向主位,顾雍重新坐下,挥手让女乐退下,微微垂了眼眸,不动声色,脸上却难掩喜意:“诸位将军,都督府的探子传来消息,梁国派出了天策军一品文书大夫简歌,用上了千丈弩。云渊在阳谷关首战大败,锐气被挫,如今阳谷关下两军对峙,互不相让;再下几场大雪,恐怕就得撤兵了。嬴怀璧此次远征无功、声名扫地,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有人小心问道:“简歌?此人是谁?”

顾雍淡淡道:“与王览并称‘双凤雏’,梁国天策军一品文书大夫,设计出‘千丈弩’的人。”

满座哗然:“难怪云渊战败!”

“犬子战败?!”一个狐裘上佩碧玉环扣的人此时才注意到这个名字,努力睁开惺忪醉眼,大惊失色,“那他,他有没有事?”他年纪比顾雍略大,满面酒红,肌肉松弛,眼眶下是纵欲过度的虚浮,怀里还左拥右抱着两名胡姬。狐裘的毛领上缀着的碧玉环扣做成卧虎形状,那是云氏家徽。

云氏的二公子是出了名的叛逆,年轻时不务正业、喜好和市井游侠儿为伍,为世家子弟所鄙薄;当年拒婚顾氏的小姐而娶了一名云梦平民女子的事,更是闹得云氏和他断绝了关系。八年前公子怀璧归来,他就追随这个逆贼而去。

顾雍冷冷斜他一眼,喝道:“我那不肖侄儿也在那逆贼军中,这等叛逆,死了也罢,还可惜他作甚!”

“说得好,好一位大义灭亲的大都督!”

“啪啪”几声稀稀拉拉的鼓掌响起,一个高冠博带的身影缓缓踏上台阶,走进暖阁。他披着一件华贵的紫貂裘,轻裘下暗色蟠龙织锦的长袍;衣裾垂地,从重兵把守的庭院中悠然走过,如闲庭信步般闲适。他推开暖阁厚重的雕门,冬夜的寒风吹起他貂裘下的广袖,一股严寒扑面而来,呼地吹散了室内的昏昏暖馥,养尊处优惯了的众王公齐齐抖了一下。

庭院里一阵喧嚣,都督府亲卫蜂拥着举着刀剑聚集在暖阁台阶下一丈远的地方,杀气腾腾,却没有一人敢往前一步。

筵席间有人惊惶私语:“是公子怀璧!”

顾雍神色不改,淡淡道:“原来是公子。公子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顾某筵席简陋,恐怕招待不周啊。”两队重甲亲卫从侧门涌上,眨眼之间将顾雍周围团团围住,刀枪剑戟齐齐指向大殿中央轻裘缓带的翩翩公子,四周静得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公子一笑,视如无物:“是怀璧冒昧,惊扰了大都督,甚是惶恐。刚才听到大都督为怀璧的名声担忧,怀璧心中真是不胜感动。不过可惜,都督担忧得似乎早了一些,大义灭亲就更是稍显仓促了。”

顾雍忍了怒气:“哦?公子此话怎讲?”

公子轻轻一笑,负手而立,眉宇间一派睥睨:“不出十五日,梁国会尽在怀璧掌握之中!”

大殿之上一阵抽气之声。

大都督冷冷道:“那顾某先祝贺公子了!”

“都督不必客气,不过怀璧今日叨扰,倒也不是专程来仰慕大都督大义灭亲的风采,”公子微笑:“是为了见一个人。”

轻裘广袖的公子在一片刀光剑影之间,手无寸铁、谈笑晏晏,像一名翩翩风流的五陵少年,一丈之内却无一人敢接近。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睛扫过顾雍,又缓缓扫过众人,众人皆不敢与他直视,纷纷躲避。他的目光停留在火焰般炫目的女子身上,微微一笑,拱起双手一揖——

“嬴怀璧拜见白将军。”

顾雍脸色铁青,却忍着不能发作;身边的女子已经站起来。

胡杨树下,女子看着眼前似乎遮去了大漠斜阳的男子,他看似毫无修饰的织锦长袍上却绣着蟠龙暗纹,闲雅之下隐藏着飞扬跋扈。那个名字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呼之欲出,腰间的长剑吟鸣,几乎弹跳出来;她的心脏因蓄势待发而狂跳,听到自己问:“你是谁?”

男子微微一笑:“嬴怀璧。”

被压制在剑鞘的长剑一声长鸣弹剑出鞘,伴随剑吟之声,剑锋携烈火一般的气势,扑面而来。

但她的剑势根本没有机会展开。

男子的目光霎时间锋芒凌厉,他的身形只是微微向一边一斜,白璧晖根本没有看到他是如何出的手,就见她的青铜重剑的剑锋被牢牢夹在他右手的无名指和中指之间,公子怀璧的眼睛盯着她,杀机四溢:“这么想杀了我?”

女子倔强地和他对视。

公子叹一口气,眼睛里的锋芒慢慢退去,放开手指,有一缕血红被掩盖在广袖之下——原来她的剑并不是完全没有伤到他。

“你是否想成为一代名将,重振河西白氏的荣耀?”

“……是!”

“现在杀了我,你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筵席上,白氏的女将军站起来。

公子怀璧微笑:“我给你机会,让你成为天下名将。你是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

那满座的放肆调笑,胡姬冶艳的舞姿,顾雍浑浊的眼睛……一一浮过脑海,女将军向前踏出一步:“你不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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