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弗哈特接着道:
“陛下,埃及的天空恩泽于您最大的幸福。难道不是这样吗?”
听到苏弗哈特的话,国王又一次想起雄鹰,他既感到神秘又感到惊奇,他所听到的故事具有梦幻般迷人的色彩。他自言自语道:
“看来,雄鹰选择了我作为他的目标,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塔胡偷看了一眼正在埋头注视手中猎物的国王,不安地说:
“陛下,我想这纯粹是偶然。我很遗憾,这只肮脏的拖鞋竟会落到陛下的怀中。”
苏弗哈特挖苦地看了同伴一眼:
“偶然?我想这个词一般是用来形容一些违反常规的盲目行动的。陛下,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任何事情,毫无疑问都是根据神袛的意志,而神袛创造任何一件事,不论是重大的还是渺小的,绝不是为了消遣和娱乐。”
此时,塔胡简直要被气疯了。但在国王面前,他又不好流露出心中的愤怒。于是他用一种严厉和责备的口吻对苏弗哈特说:
“伟大的苏弗哈特,难道你想在这么严肃的时刻,用这样的胡言乱语来分陛下的心吗?”
然而苏弗哈特却仍然平静:
“生活本身就应有劳有逸,就像一天又存在昼夜。聪明的人是绝不会在工作的时候想娱乐,在娱乐的时候想工作。这些你又怎么知道呢,我的将军?也许神袛真的知道陛下爱美色,才故意让雄鹰把这只金绣鞋送给陛下的。”
国王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然后笑笑说道:
“你们两人总是有意不合。我原来以为,年壮的塔胡会迷恋美色,而苏弗哈特则不屑于此。现在看来我判断错了。不过无论如何,我在爱情的问题上倾向苏弗哈特的意见,而在政治上则同意塔胡的主张。”
国王站起来,那两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广阔的花园,此时夕阳已经落到了西方的地平线上。
“我们还要分别得紧张工作一夜。明天见。”国王准备起步了。
国王手拿绣鞋走了,两人一齐躬身向他告别。
他们又一次单独在一起了,各自面对着自己的伙伴:塔胡身材高大,胸脯宽厚,肌肉刚劲;苏弗哈特则身材细瘦,眼睛明澈,笑容可掬。
两人都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苏弗哈特微笑着,塔胡则紧皱眉头。看来将军不把憋在心中的话说出来,是不会与总管分手的:
“苏弗哈特老兄,你竞争不过我,就背叛我。”
苏弗哈特扬起眉毛,表示异议:
“将军,此话不符合事实。我跟爱情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不知道我已经老朽,我的孙子桑布已经是埃温大学的学生了?”
“朋友,你说假话多轻巧!但事实却揭穿了你的巧舌头,你年轻的时候没有倾慕过拉蒂斯?难道你没有因为曾经她不爱你而难过过吗?”
老头举起手来反驳将军的话:
“你的想象力跟你臂膀上的肌肉一样发达。但事实上,即使我的心曾经有一天倾慕过那个美人,那也只不过是一个学者为了摆脱其它一切欲望的方式!”
“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我,而不用她的美貌去引诱陛下吗?”
苏弗哈特吃惊了。他很认真也很遗憾地说道:
“你是把事情看得这么重,还是不满意我的玩笑话?”
塔胡立即答道:
“都不是。我只不高兴咱们两人总是对立。”
总管笑笑;又以他惯有的平静说道:
“对国王的忠诚会把我们永远连结在一起。”
第三章:贝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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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老的盛大的队伍离去了,第六王朝历代国王的雕像也移走了。人们从大道两旁涌入街中,摩肩接踵,呼吸相通,汇聚成了人的海洋,此时的情景,就像当年先知穆塞用他的魔杖劈开一片汪洋,向敌人猛冲过去一样。拉蒂斯命令她的黑奴启程。这时,她的心里仍然燃烧着由于看见了法老而激起的热情,热血在身体里奔涌。她的心也没有离开法老那青春的魅力,高傲的目光,轻盈的身材和绷紧的肌肉。
几个月前,她曾在法老的加冕仪式上看到过法老。当时他也和今天一样站在御辇上,身材修长,潇洒端庄,昂首傲视着远方。当时她也和今天一样,希望国王能把视线移向她的身上。
为什么?是因为她企望自己的美貌得到他的重视?抑或是她从内心深处希望看见他以一个普通人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怎样才能猜透她的想法呢?不管事实如何,她确实在希望着,诚心地热切地希望着。
美人一直沉醉梦幻中、她并没有注意到花轿正在穿过拥挤的人群向前行进,也未注意到正有千万双眼睛在贪婪地盯着她。
花轿一直把她抬到船上,她下了轿进座舱,坐到小小的交椅上。此刻她仍然沉醉着,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画舫载她划过平静的尼罗河面,直达贝佳岛中心她的白宫花园,船在通往花园的台阶前停泊下来。白宫坐落在四季如春,曲径直通尼罗河畔的花园尽头。它在一片无花果树和椰树的环抱中,就像一朵白花开放在浓绿中。拉蒂斯下了船,穿过通往花园的台阶,走上了明亮的大理石阶梯,阶梯两旁是花岗岩墙壁,一根根雕刻着伟大诗人拉蒙·哈特卜的精美诗句的方形石柱树立在这些花岗岩墙壁的中间。最后,她走进丝绒般的花园草地上。
她走过一道石门,这石门上有用神圣的法老文字雕刻着的她的名字。进门以后的正中间,有一尊与她的形体一样大的石雕,那是雕刻家汉弗尔耗费了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用全部心血为她雕刻成的,是她坐在她经常接见倾慕者的交倚上的形象。雕刻家天才地刻出了她俊美的脸庞、突起的胸脯和轻捷的双足。拉蒂斯继续向前走进一条甬道,两旁的大树在顶端交叉起来,组成了一个红花绿叶的棚,地上铺的是绿茵茵的青草。在这条甬道的左面和右面平行地伸展着同样的甬道,向右通往花园南面的围墙,向左通往北面的围墙。这条甬道的尽头是一片攀藤在大理石柱子上的葡萄园,在它的右面是一片无花果树林,左面是一片椰树林。在树林中间到处都散布着猴子笼和羚羊圈,石雕和石柱也竖立其中。
最后她走到一泓清水荡漾的湖畔,靠近岸边的地方盛开着荷花。在湖的水面上游动着鹅鸭,空中回响着鸟鸣,温润的空气中飘溢着淡淡的花香。
她绕湖半圈,进入避暑厅,一群侍女急忙躬身迎候她,等待着她的吩咐。美人坐到浓荫下面的软椅上休息了一会儿,站起来对侍女说:
“在大街上人们呼出的热气真令人恶心!天气太热了,把我的衣服脱掉,我要到凉水里游一会儿。”
第一个侍女走到主人面前,轻轻揭下她头上孟夫城出产的绣金的面纱。
接着走过来的两个侍女,脱去了她的丝袍.一件透明的衬衣,裹住上至两个隆起的乳房,下至膝盖以上的部分。然后又是两个侍女走过来,轻轻地脱去了这层纱的衬衣,于是一个神的佳作——鲜嫩的身躯暴露在宇宙间!
一个侍女解开她头上的发结,一派乌丝披散下来,从她美丽脖颈直拖到细软的腿弯。当侍女又弯下身去脱下她的金绣鞋,放到湖边后,美人轻摇玉体,便漫步走下通往湖心的大理石台阶。湖水渐渐地浸过她的双膝、大腿,接着就是她整个香体,湖水贪婪汲取着她的芳香,并还之以清凉和舒畅。她在湖中一会儿仰泳,一会儿侧泳,碧波里荡漾着她那美丽的胴体。
突然,侍女们一声惊恐的尖叫,把她从酣游中惊醒,她立刻停下来,向岸边看去。只见一只巨大的雄鹰在湖畔上空低低地盘旋,不断拍击翅膀,发出可怕的声响。她尖叫一声,屏住呼吸,慌忙潜入水底,直到憋不住气了,才胆战心惊地伸出头来,向四周看看,什么也没发现。她又向空中看去,只见雄鹰已经飞到了遥远的天际。她匆匆出了水,慌慌张张地走上台阶,来到岸边,这时她发现她那美丽的花鞋只剩了一只。
“另一只呢?”她问道。
“雄鹰抢走了。”侍女们不安地回答说。
她虽面露不快,但是却没有发泄怒气,匆匆地进了避暑厅,身上的水滴珍珠般挂在像牙似的玉体上,侍女们赶紧揩干她的身体。
黄昏来临,这是她迎接客人的时间。节日期间,由全国各地来到南方的人很多,所以她的客人也就特别多,她盛装打扮一番,便离开梳妆台,来到会客厅里等待客人。
她的客厅是建筑家哈纳的作品,也是建筑史上的一个奇迹。客厅的整个造型成椭圆形,墙壁用花岗岩建成,跟神庙一样,上面涂了赏心悦目的颜色,拱形的屋顶上面装饰着彩绘和画像,正中悬挂着一盏镶金嵌银的吊灯。
它的墙壁是雕刻家汉弗尔装饰的,就连沙发、华丽的软榻和高贵的家具也是情人们争相赠送的。美人的交椅是所有珍品中最别致的宝贝,它的架由象牙雕成,面是纯金做的,上面嵌着各种红绿宝石,它是贝佳岛总督的礼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