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双笔,紧追张干身后而行。
冷面铁笔杜九突然一横身子,拦住了岳小钗的去路,道:“岳姑娘,你可是已经忘记了小号这笔帐了么?”
岳小钗道:“两位不是想见我仙逝的母亲么?”
杜九道:“不错啊,找令堂讨取姑娘卖给我们兄弟的‘禁宫之钥’。”
岳小钗淡淡的说道:“没有忘记。”身子一侧,向前行去。
杜九急急说道:“岳姑娘既然记得,那是最好不过,小号人手不多,姑娘早些说出令堂的停身之处,也好了清这笔账目。”
岳小钗道:“神风帮追兵将至,待我脱出险地之后,再告诉你不迟。”
金算盘商八大笑说道:“这话不错,岳姑娘大主顾,老二咱们客气些。”喝声之中,疾如飘风一般,掠着岳小钗身侧而过,抢先奔出谷口,撮唇一声长啸。
但闻几声汪汪叫,两条黑毛巨犬,疾奔而至。
巨犬见了商八,一阵摇首摆尾之后,紧依在商八身旁。
岳小钗紧跟着商八的身后,出了谷口,抬头打量了一下地势,直向正西行去。
金算盘商八低声对杜九说道:“老二,你跟着岳姑娘护驾,我到前面探道,只要能够避开那神风帮主,和几个特别难缠的老怪物就行了。”
杜九道:“那‘禁宫之钥’一日不出现在江湖之上,岳小钗就难免为人追踪,难道咱们要当真的保护她一辈子不成?”
商八道:“不要紧,只要能够脱出这次天下高手的大包围,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抬眼望去,岳小钗、何坤已走出数十丈外,一拍杜九肩膀接道:“老二,快追上去。”当先一跃而起,快拟奔雷,几个飞跃,人已掠过岳小钗。
两条巨大的黑犬,紧追在商八身后,风驰电掣而去。
冷面铁笔加快了脚步,紧追在何坤身后而行。
岳小钗冷眼旁观,看中州二贾的匆忙奔走,显是必有劲敌,不由得生出了一种十分奇怪的心理,此时此刻,她倒真的希望有强敌出现,让中州二贾吃个大亏。
萧翎在岳小钗右手抑扶之下,放腿奔行,翻越过两座山峰之后,寒意尽消,回头看去,见那毡帽儿低压眉际的杜九,紧紧追在何坤身后,果然是相随保护,心中暗暗忖道:这人虽然长的面目可憎,但他武功高强,当可能为岳姊姊拒挡强敌……
忖思之间,突听一声汪的狗叫,山坳转角处,人影乍现,疾奔而至。
岳小钗左手一转,轻轻把萧翎带在身后,右手紧握剑把,准备迎敌。
只听来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岳姑娘不要误会,在下商八。”说话间,人已奔到了岳小钗的身前。
月光下只见他一张圆团团的脸上,不住的冒出热气,一望可知他是经过一阵全力的奔行。
两只黑毛巨大,仍紧紧的追随在身后。
岳小钗口齿启动,本待出言相询,但话到口边,突然又咽了下去,冷冷的望了商八一眼,默然不言。
金算盘商八神色间虽然流现出了紧张,但却笑容依旧,望了岳小钗一眼,笑道:“真糟,兄弟和岳姑娘这笔生意,只怕是真的要亏本。”
岳小钗道:“能使中州双贾视作劲敌的人,自不是无名之辈了?”
商八笑道:“姑娘说的不错,适才兄弟发现了两个近年甚少在武林中现身的难缠人物,但这两个人,一向是淡薄名名利,此来不知是巧合,还是也参与了夺取‘禁宫之钥’的是非?”
岳小钗道:“你可是害怕了么?”
金算盘商八笑道:“当今武林之世,能使我们兄弟畏惧之人,还不易找出几个,但在下为姑娘借箸代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够逃避得过,何苦又自寻麻烦。”
岳小钗道:“高见如何?”
商八道:“在下之意,绕道而行,避开两人。”
岳小钗道:“你说了半天,还未提到遇上的何等人物?”
商八道:“这两人大大有名,姑娘纵然未曾会过,也该听令堂提过。”
岳小钗道:“什么人?”
金算盘商八突然转过身子,向正北行去,一面说道:“咱们一面赶路,一面谈吧……”
回头望去,只见岳小钗站在原地不动,不禁一皱眉头,接道:“姑娘如想平安无事的脱出高手的大包围,最好能和我们兄弟合作……”目光一掠萧翎,又道:“姑娘纵然不计本身的安危,两位随员的死活,但也该为令弟设想,兵战凶险,难免有护卫不周之虑。”
这几句话,果然打动了岳小钗的芳心,牵着萧翎,折向正北行去。
商八微微一笑,道:“姑娘如肯和我们兄弟合作,安过重围,并非难事。”
岳小钗想到两人迫自己手订约书之事,心中就油生怒意,冷冷说道:“两位武功高强,盛名远播,但行事为人,却难为天下人所敬仰。”
以中州双贾在武林中的威望,听到这等当面激辱之言,纵不立刻发作,亦将面现不愉之色,但金算盘商八,不但毫无愠意,反而有些沽沽自喜的说道:“岳姑娘说的不错,我们兄弟向不喜沽名钓誉,只讲求实惠,千百年来,武林道上,不少豪富,但如论积聚之广,获宝之多,在下虽不敢断言后无来者,但却是前无古人。”
岳小钗没好气的说道:“金银财宝,有什么用?死也不能带进棺材里。”
金算盘商八怔了一怔,道:“人各有志,勉强不得,尽管有人视金银珠宝有如粪土草芥,但在下兄弟,仍是乐此不疲……”
他仰天打个哈哈,接道:“在下倒是忘记告诉姑娘,适才遇上那两个难缠的人物了。”
岳小钗心中虽然卑视两人行径,不愿和两人多所搭讪,但仍是忍不下好奇之心,不自觉地问道:“那是什么人?”
商八微微一笑,道:“这两人大概就是姑娘所敬所慕的人了,他们浪迹江湖,济困扶危,轻财仗义,以博侠名,和咱们做实卖的,那是大大的不同。”
岳小钗冷冷说道:“你要说就说个明白,不想说那就算了,这般吞吞吐吐,转弯抹角,叫人听得心烦。”
金算盘商八虽然处处计较利益,但他做人的涵养,确非常人能及,不论岳小钗如何讥讽于他,始终不动怒火,仍然是一脸笑容的说道:“姑娘可听说过酒僧、饭丐这两个浑号么?”
岳小钗心中微微一动,暗道:酒僧、饭丐,都是名重一时的大侠,难道这两人也赶来参与夺取那“禁宫之钥”不成?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萧翎也听得好奇心动,插口说道:“他们没有名字么?为什么叫酒僧、饭丐?”
商八笑道:“酒僧是个和尚,虽是人在三界之外,但却是酒肉不戒,而且酒量奇大,当真是千杯不醉,昔年在黄鹤楼上,和人相较酒量,三日三夜杯不释手,与会之人,大都当场醉倒,只有那和尚若无其事,因而得酒僧之号。”
萧翎道:“原来如此,酒僧能酒,那饭丐想是能吃饭吧?”
商八道:“小兄弟猜的不错,那饭丐食量大得惊人,一餐食斗米不饱。”
萧翎一伸舌头,道:“一餐食斗米,岂不要涨破肚皮了么?”
商八笑道:“江湖上称他饭丐,岂会是白叫的,如不能餐食斗米,那是有负饭丐的雅号了。”
萧翎道:“酒僧、饭丐的本领大不大?”
商八道:“大得很……”
萧翎道:“比我岳姊姊如何?”
商八道:“那是要强一些了。”
萧翎突然皱起了眉头,道:“他们赶来这万里雪封的大山之中,定然是和两位一般用心,来抢岳姊姊那‘禁宫之钥’,是不是?”
商八笑道:“这两人行事难测,来意如何,在下不敢断言,不过,但愿他们不是才好。”
萧翎奇道:“为什么?”
金算盘似是和萧翎谈的十分投缘,有问必答,哈哈一笑,道:“因为那‘禁宫之钥’已由你那岳姊姊卖给小号了。”
岳小钗冷嗤一声,右手暗运真力,托起萧翎,放腿向前奔去。
商八突然加快脚步,抢在前面说道:“在下为姑娘带路。”
张干断臂不久,紧赶一阵,伤口迸裂,鲜血泉涌而出,他虽勉力苦撑,但人终是血肉之躯,如何能够受得,又行了一阵,只觉头重脚轻,眼前金星乱闪,一个跟斗向前栽去。
紧随在张干身后的何坤,身上也受了数处轻伤,这一阵疾急奔走,早已累得不住喘气,看着张干向前栽去,却是救援不及。
但觉一阵疾风,掠身而过,那断后而行的冷面铁笔杜九,突然一跃而前,探手一抓,抱起了张干,右手疾快地点了张干两处穴道,止住流血,摸出一粒丹丸,送入张干口中,说道:“快吞下去。”也不管张干是否吞下,抱着向前奔去。
岳小钗陡然止步,回头问道:“什么事?”
冷面铁笔杜九冷冷答道:“他伤口迸裂、人要晕倒,现在不妨事了,在下抱着他赶路也是一样。”
岳小钗暗道:你们这般举动,还不是为了早脱围困,逼我交出那“禁宫之钥”,也不致谢,转身又向前奔去。
山道曲转,一夜奔行,也不知行了多少路程,天色又到了破晓时分。
只听汪汪两声狗叫,紧接着响起了一声大喝,道:“狗眼看人低,你这畜生,也敢欺侮我老叫化子。”
商八暗道:糟,怕遇见鬼,绕来绕去,怎么又遇上了这老叫化子。
停下脚步望去,只见三道山谷交连之处,有一座小土地庙、庙前老松之下,坐着一个鹑衣百结,简直遮不住身体的老头子,身前放着一个大铁锅,旁边横着一只木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