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望了望岳小钗,道:“我知道,我以后不再多说话了。”
岳小钗叹息一声,道:“‘禁宫之钥’现在何处,连姊姊也不知道。”
萧翎似想再问,但口齿微一启动,立时又紧紧闭上。
岳小钗知他心意,婉然一笑,道:“也许在我娘的身上,姊姊实在不清楚。”
萧翎道:“这些人甚是可恶,也不问问清楚,就认定了那‘禁宫之钥’在姊姊的身上。”
岳小钗微微一笑道:“咱们赶路吧!”牵着萧翎,大步向前行去。
她此刻已知难逃过强敌追踪之厄,如其躲躲藏藏,倒不如挺身昂首而行,大险已成,她反而放开了胸怀。
几只灵鸽,振翼而来,掠顶飞过。
张干、何坤仰首相望,但岳小钗却是视而不见,坦坦荡荡,放步而行。
第三章 关山万里避追骑
转过了两座山峰,只见山道上站着三个劲装大汉,手中兵刃出鞘,一字排开,拦住了去路。
岳小钗视若无睹,松开萧翎,迎了上去,冷冷喝道:“闪开。”
三个劲装大汉,看她高视阔步而来,有似未见三人,手不拔剑,行不作势,毫无迎敌准备,不禁暗暗赞道:这女娃儿好大的胆气。听得她喝叱之声,都不禁向旁侧一让。
但这不过是陡然间意识反应,一退即上,三柄单刀,齐齐推出,生恐岳小钗闯了过去。
岳小钗心知今日之局,势难善罢,早已动了杀机,双手挥动着两把金针,激射而出。
岳小钗动作如风,借三人中针之际,指点脚踢,击中了三人穴道,兵刃脱手,跌倒路旁,回头一笑,说道:“兄弟,快过来。咱们赶路要紧。”
萧翎看她眨眼之间击中了三名大汉。心中大是敬佩,暗道:不知几时,我才能练成姊姊这般矫捷的身手。
天际泛起一片晚霞。
萧翎在岳小钗夹扶之下,足不着地,奔行在满铺白雪的山上。
不知奔行了多少路程,天上已升起一轮明月。
冷厉的夜风中,张干和何坤,都跑得不住举手挥拭着脸上的汗水。
山路回转,景物一变,淙淙泉水声划破深夜的静寂,眼前是一道宽阔的山峡,苍松耸立,寒风减威,峡中气候温和了不少。小溪一道,蜿蜒在松石间。
一株高大的苍松下,响起了一声低沉的佛号,缓步走出一个身着月白僧袍的大和尚,右手横提禅杖,左手当胸而立,欠身说道:“来的女施主,可是岳云姑么?”
岳小钗道:“那是家母忌讳,大师父有何见教?”
大和尚微微一笑,说道:“贫僧甚少涉足江湖,不识姑娘。还望原恕贫僧不知之罪。”
岳小钗暗道:中州双贾,身列武林名宿,决计是不会谎言相欺,这大和尚忽然出现这荒山深夜之中,只怕也是为着那“禁宫之钥”。当下说道:“这点小事不足挂怀,大师深夜拦道,是何用心?”
那大和尚又喧了一声佛号,道:“贫僧乃嵩山少林本院智光。奉命而来,有要事求见令堂。”
岳小钗道:“家母已然仙去,大师父有何事见教,对我说吧!”
智光大师道:“呵弥陀佛,贫僧前来的不巧了……”抬起头来,望了岳小钗一眼,接道:“令堂生前收存‘禁宫之钥’的事。女施主是知道了?”
岳小钗道:“不知道。”
智光大师呆了一呆,道:“那‘禁宫之钥’和本寺关系甚大,女施主如若存心隐藏,只怕是有害无益。”
岳小钗道:“少林寺被武林尊为泰山北斗,大师父可是要仗势欺人么?”
智光大师被她说的哑口无言,暗道:这女娃儿说的不错,我在少林寺中,名列“达摩院”八大高手之一,岂能和一个女孩子家动手,何况那“禁宫之钥”是否在她手中,还难料断,无凭无据,岂可加人之罪……
这么想上一想,顿觉理屈语塞,沉吟良久,答不上话。
岳小钗听见母亲生前,谈论江湖中事,论及少林一派,向为武林中翘楚,但在近两百年来,连遭大挫,忍辱负重,声名大坠,几乎使少林派一蹶不振,但那少林基础深厚,潜力实非武林中所有门派能望其项背,自达摩师祖开创门户以来,即成了主裁武林的领袖,只因声威太盛,寺中僧侣逐渐的沉于逸乐,经过几次大挫以后,力求振作,近数十年来,人才辈出,声望渐复,大有恢复昔年领袖武林之势,不可轻易招惹。
这番话,留给了岳小钗深刻的记忆,是以,她也尽量避免和少林僧人的冲突。
两人都在暗作忖量,相对沉吟不语。
良久之后,智光大师才缓缓说道:“老衲这把年纪。如是以武功强压你交出‘禁宫之钥’,确有些仗势欺人之嫌,但那‘禁宫之钥’,却又是本派必欲取得之物,贫僧等奉命而来,如若听女施主几句话就这般自行而退,何以向掌门方丈复命。”
岳小钗道:“那你要怎样呢?”
智光大师道:“令堂仙逝一事,江湖从未传闻,贫僧甚望能一晤令堂……”
岳小钗接道:“难道我还能咒我娘死去不成?”
舍光道:“令堂纵然真的仙逝,也望能一睹遗容。”
岳小钗道:“亡母已然入殓,男女有别,不便应命。”
智光大师长叹一口气,道:“少林寺戒规森严,女施主纵然讲的句句真话,贫僧也难做主……”
岳小钗接道:“该将如何?”
智光大师道:“要有劳女施主随贫僧同赴嵩山一行。”
岳小钗道:“我如不去呢?”
智光大师缓缓退后两步,一横手中禅杖,道:“那只有请女施主凭仗武功,胜过贫僧手中禅杖,如若贫僧技不如人,甘愿回寺去,领受责罚。”
岳小钗估计情势,已难善罢,一抖手中软剑,道:“大师父名剎高僧,说了可是不能不算。”
智光道:“出家人不打诳言,女施主如胜过贫僧,贫僧决然不再留难。”
岳小钗道:“恭敬不如从命,请大师父接招了。”起手一剑“斗柄犯月”,直刺过去。
她急欲脱身赶路,出手剑势,十分凌厉。
智光大师禅杖斜撩,封开长剑,却不肯挥杖还攻。
岳小钗知他存心先让几招,以重身份,暗道:少林正大门派,果是有别江湖宵小。心头念转,手中剑势却连施奇招,连环三剑。
智光大师挥舞禅杖,封开连环三剑,心头暗生懔骇,暗忖道:岳家剑能在江湖上独树一帜,果非虚张,这女娃儿年岁不大,却似已得真传,不可轻敌。施开禅杖,反击过去。
他两臂膂力惊人,鸭蛋粗细的禅杖,挥舞开来,带起一阵呼呼的风声。
萧翎有生以来,从未见过此等剧烈的阵仗,心中大为惊愕,忧虑横生,担心岳小钗的安危。
只见两人搏斗之势,愈来愈是惊心动魄,岳小钗剑转如风,但却始终在那大和尚纵横的杖影包围之下。
萧翎只看得眼花撩乱,只见一片杖影中,飞旋着一片银芒,已然分不清楚两条人影。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娇喝,萧翎心头一震,暗道:完了。闭上双目不敢再瞧,在他的想象之中,一定是岳小钗伤在了那老和尚的禅杖之下。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大师父,承让了。”
萧翎急睁双目望去,只见两人都好好的站在月光下,已然停手罢斗,心中好生奇怪,无法分辨出谁胜谁败。
智光大师收了禅杖,闪开一步,说道:“岳家剑盛名不虚,女施主请吧!”
岳小钗欠身一礼,牵着萧翎大步而去。
张干、何坤紧随岳小钗身后,勿匆行过。
智光大师果是言而有信,肃然而立,目注几人行过,不再阻拦。
萧翎奔行一阵,低声问道:“姊姊打胜了么?”
岳小钗道:“那和尚武功高强,姊姊行险胜他一招。”
萧翎笑道:“我在担心姊姊打他不过,妹姊却胜了他。”
岳小钗道:“他虽败了一招,并未受伤,如他不肯认输,尽可挥杖再战,他功力深厚,久战下去胜负就难预料啦。”
几人又奔行一阵,出了峡谷,明月西斜已经过了子夜,岳小钗仰望明月,不禁一叹,暗暗忖道:追踪强敌,不知多少,似这般冲杀下去,不知要打到几时才能停手……
心念转动之间,突闻大笑声传来,谷口外山壁之下,突然站起七八个人。
原来这些人一声不响地坐在山壁暗影之下,不出声息,岳小钗虽有极好的目力,但因未曾留心,竟未觉查。
萧翎见敌人众多,暗自想道:岳姊姊本可越峰渡险而行,只因带我同走,诸多不便,我如不再累赘于她,她或可脱出强敌的追踪、围截,当下说道:“姊姊,你们走吧,不用管我了。”
岳小钗黯然说道:“你可是害怕了么?”
萧翎道:“我不是害怕,只是觉着累赘了姊姊。”
岳小钗笑道:“兄弟不要多心,是姊姊拖累了你。”左手一伸,抱起萧翎,右手挥动长剑,向前冲去。
张干、何坤齐挥动兵刃,分由岳小钗两翼,向前冲杀。
岳小钗剑风如轮,招招辛辣,甫一交接,已有两人伤在剑下。
萧翎依偎在岳小钗的怀中,鼻息间甜香幽幽,目光中却是剑气纵横,刀影如雪。
激斗中,突然听出岳小钗一声娇叱,长剑疾挥,惨叫声中,又一人中剑倒下。
几个拦路大汉,眼看岳小钗勇猛无敌,心中大是惊骇,虽想退避,但一想到那违抗令谕之后,身受的惨刑、痛苦,尤重过死亡数倍,那里敢擅自退避,一人倒下,立时又一人挥刀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