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岳小钗自知今宵之战,宜在速战速决,只要能把今宵追踪而来的强敌首脑,伤在剑下,即可从容脱身而去,是以,一动上手,立时施展绝学,全力求胜。
但来人武功奇高,一条奇形蛇头鞭,不但变化难测,而且腕力奇大,左荡右扫,挟着呼呼风啸,岳小钗攻势虽然凌厉,但却奈何不了强敌。
凝目望去,只见来人以黑纱蒙面,只露出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手中的蛇头软鞭伸缩点击,怪招百出。
岳小钗心中暗觉怪奇,忖道:此人既然追我而来,武功又如此高强,何以不肯现出他真正面目,难道这其间还有着什么隐密不成?
忖思之间,突听一个冷冷的声音喝道:“撒手。”只听见当的一声,似是兵刃着地的声音。
岳小钗百忙中回头望去,只见何坤左手中一只判官笔,已被那枯瘦秃顶老人,击落在地上,单余下右手一只判官笔在手,他双笔在握时亦是无法抵敌,此刻只余一笔,更是被迫得险象环生,岌岌可危。
目光转处,只见张干和那使用亮银万字夺的大汉,激战虽烈,但还暂时保持个不胜不败之局,心下微微一宽,玉臂疾振,连出三记绝招,剎那间,寒光电掣,剑花缤纷,逼得蒙面人连退三步。
这时,那秃顶老人已然连连施下毒手,迫得何坤左闪右避,如以两人武功而论,这何坤本难和这老人搏斗如此之久,但他存了必死之心,虽在生死呼吸之间,仍是牢牢记着不能让强敌冲过,以免岳小钗腹背受敌,是以死命固守方位,不肯退让。但双方武力悬殊,这场恶战,势不均,力不敌,自是难保平衡之局。但何坤心有所专,凭一股坚强意志,竟然支撑了数十个照面之久。
但时间一长,终是难敌,左手兵刃被人拍落之后,更是有着措手不及之感,眼看难以再撑下去,忽听一声清叱,寒芒疾闪,刺了过来。
那枯瘦秃顶老人武功果然了得,黑夜中听风辨器,身子未转,右掌疾挥,拍出一股强猛的内力,一挡剑势,人却向横里跃开数尺。
岳小钗相援一招,解了何坤之危,那蒙面人手中的蛇头软鞭,却借势施展开,直攻过来。
这两人本是打个旗鼓相当,剑术鞭招,各极诡奇,攻拒之间,各有戒心,谁也不敢招数用老,以免应变不及,伤在对方手中。
是以,长剑软鞭上的凌厉招数,都未施用出来,但岳小钗分心旁顾,援救何坤一剑,那蒙面人却借机挥开软鞭,但闻啸风盈耳,顶端处的蛇口,也突然张开,发出一种鸣呜的怪叫之声。
岳小钗那柄软剑,四尺八寸,但那蒙面人手中的蛇头软鞭。却足足有七尺长短,抡展开来,方圆丈余之内。尽都是纵横的鞭影,盈耳的怪啸,此刻他抢得先机,蛇头软鞭的威势,更见强猛。
岳小钗全力挥舞长剑,在重重鞭影中,展开反击,但见剑气漫展,破围而出,不到十合,已把劣势稳住。
只听那蒙面人叹息一声,道:“岳家剑果然是名不虚传……”声音陡然顿住,似是霍然记起了什么重要之事。
岳小钗精神一振,长剑忽的一招“冰河开冻”,剑身震颤之间,幻起三朵剑花,分袭向那蒙面人三处大穴。
这一剑去势迅辣,那蒙面大汉,只觉岳小钗刺来的剑势,若点若劈,手中的蛇头软鞭,亦被岳小钗的剑势封出了门户之外,空有七尺兵刃,难以收回封架,匆忙中仰身倒卧,施展出铁板桥的功夫,才算把一剑避开。
岳小钗一剑得手,抢回主动,那还容得强敌有还手的机会,剑招如急瀑狂流,绵绵而出,剎那间寒芒电转,环绕在那蒙面人的身上,迫得那蒙面人手忙脚乱,借那臂挥退弹之力,全身有如风车一般,轮转不息,岳小钗连攻十几剑,竟然未能伤得了他。
岳小钗闪转错落的剑花,密如飘云落英,虽然未能伤得那蒙面人,但蒙面人也无法突破那绵密不绝的剑光而出。
那蒙面人又勉强支撑一阵,突然松手丢了蛇头长鞭,右手探入怀中,摸出了一把匕首,大喝一声,匕首连挥,青光闪展,封开长剑,挺身站了起来。
岳小钗剑势一紧,不让他冲入剑圈,冷笑一声说道:“既然彼此为敌,何以不敢以真实面目示人,我已数度剑下留情,如若再不肯现出真正面目,可不要怪我手下毒辣了。”
原来,岳小钗已从来人声音和招术手法之上,隐隐觉出此人和自己十分熟悉,只是还没有把握,不便出言揭穿。
那蒙面人一面挥动手中匕首封架长剑,一面想捡回地上的蛇头软鞭,但因岳小钗剑势迅快,竟是无法分神捡起软鞭。
两人又相搏了几招,场中情势,又起了变化,只听一声闷哼,何坤身躯摇了几摇,跌坐在地上。
原来,岳小钗助他一剑,逼退枯瘦秃顶老人,何坤借机捡起判官双笔,笔在手,精神为之一振,又和那秃顶老人动起手来。
两人武功相去甚远,何坤凭仗一股锐利之气,前几招,倒也打的有声有色,双笔交错攻出,寒芒点点。但五招一过,又被那枯瘦秃顶的老人抢回了主动,左掌一晃,引开何坤双笔,右掌抵隙击去,正中何坤肩头。
这一掌落势甚重,何坤拿桩不稳,跌在地上,一条左臂,也为之麻木难抬,左手中判官笔随着跌坐在地上的身躯,落在地上。
岳小钗回目一瞥,只见那枯瘦秃顶老人正自扬起左掌,劈了下去。
纵然此刻,岳小钗没有强敌缠斗,形势上也来不及出手抢救。
突然间响起一声大喝,何坤忽然扬起右手判官笔,投掷了出去。
他在生死交关之下,奋尽余力,投出一笔,去势劲道甚强,那秃顶老人眼看敌人即将毙命掌下,心中欢喜,不料何坤竟把兵刃当作暗器,投掷了出去,不禁一呆。
就这一缓工夫,岳小钗左手已探入怀中,摸出了一把银针,扬腕打出。
岳小钗忽觉剑上压力大减,耳际响起了一个细微但却十分清晰的声音,道:“快去救人。”
岳小钗听声辨向,已知是那蒙面人所发,当下无暇多想,陡然一跃,长剑闪闪,直向秃顶老人刺去。
那秃顶老人匆忙中闪过何坤投来一笔,却不料岳小钗一蓬银针,衔接而来,数量又多,在这等夜暗之间,闪避甚是不易,只觉右肩左臂,微微一痛,中了两枚银针,不禁一惊,心神未定,岳小钗的剑势,已接踵而至。
此人武功果是不凡,虽然中了暗器,心神仍是不乱,疾向旁侧移开,进过一剑,岳小钗身随剑至,飞起一脚,踢中那秃顶老人的小腹。
夜色中响起了一声惨叫,那秃顶枯瘦老人的身躯飞了起来,摔入了悬崖之中。
陡然间金刃劈风,一条蛇形软鞭,笔直的点了过来。
岳小钗回手一剑,挡开软鞭,抖腕一剑刺了过去。
只听那细微的声音,重又传入过来,道:“快去助张干,杀了那人,不可留活口。”软鞭一收,留下一个空隙。
岳小钗听他直叫出张干的名字,已知猜测不错,长剑一抡“起凤腾蛟”,从那重重的鞭影之中,穿了过去,直向那使用亮银万字夺的大汉冲去。
剑风破空,夜色中闪起了一道银虹。
张干和那大汉相搏,虽然武功稍逊一筹,但他却存了拼命之心,每当形势危迫,将要落败之际,索性放开门户,不计自身安危,却疾出一刀,刺向那大汉要害,如那人不肯回手救招,纵然把张干伤毙在“亮银万字夺”下,自己不死亦将重伤。
那人占尽优势,胜算在握,伤毙对手,只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自是不肯甘冒性命之险,和他死拼,只好回招相救,这一来,无疑给了张干缓手之机,两人鏖战四五十合,张干舍命连走两次险招,才保得一个勉强不败之局。
岳小钗剑去如风,那大汉听得兵刃破风而来,一夺逼开张干,回手一招“力屏天南”,亮银夺舞起银光护住了身子,挡开岳小钗刺来的一剑。岳小钗人剑并至,剑势被他封开,左手却疾快地拍出一掌,右脚同时飞出踢了过去。
那大汉身躯横移,竟然把一掌一脚,同时避开。
转眼见那蒙面人握着蛇头软鞭不动,心中疑云顿起,大声喝道:“刘香主……”
蒙面人冷笑一声,接道:“怎么样,你动了疑心么?”
岳小钗剑势一紧,连攻三招,那大汉被迫的手忙脚乱那还有暇讲话,只听那蒙面人冷漠地喝道:“可惜你知道晚一些了。”
那大汉眼见大势已去,斗志尽失,岳小钗剑招何等凌厉,他纵然全心全意的出手抵拒,也是招架不住,何况这等心神不宁,一个失神,左臂中剑,鲜血泉涌而出。岳小钗反手一掌拍在他背心之上。
这一剑一掌,虽不足以制命,但已重伤难支,身子摇了几摇,倒在地上。
只听那蒙面人道:“此人已窥破我的行藏,留不得活口。”
张干提刀站在一侧,应声踏上一步,手起刀落,生生把那人斩作两断,飞起一脚,把尸体踢下悬崖。
岳小钗回身对那蒙面人欠身一礼,道:“多谢相助之恩。”
蒙面人扯下脸上黑纱,长长一叹,沉声说道:“岳姑娘可还识得我么?”
星辉雪光之下,只见那人长髯飘风,方面阔口,左颊之上,有条很深的刀疤。
岳小钗道:“果然是刘老前辈,晚辈适才已然由老前辈鞭法之上,猜想出来……”
那人举手摸一下脸上的刀疤,接道:“老前辈这称呼在下如何敢当,姑娘如不见弃,就直呼在下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