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先是竖起了两根指头,然后又竖起了三根指头,
无论是何种命途,他都不认。
城隍的神明叫「水庸」,神明之位,在两千年的时光中,几经更替。
法身便是城隍神庙。
随着法诀的念动,地下道观之中,观主的身上,生出三条链接,
在时间的囚笼里,什么都逃不掉,什么都在腐朽,哪怕是无形的风,也吹不出囚笼。
公正是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周玄很成器,来明江府才多久,竟然已经渗透进骨老会,「通神」、「司辰」、「天神学者」,被周玄约到一起,为獠鬼之死展开了雷厉风行的报复行动。
观主继承的“城隍道观”,是初代水庸斩去的法身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除去法器,他还斩去自己最重要的法身,留在人间。
古玲比画家有准备得多。
城隍神庙一分为三,分成城隍道观、神庙青风、观门石碑。
周玄冰冷说道,比屋里的雪还冷。
周玄只需将香火顺利提高到六、七炷香,不需要太多的顿悟,便能掌握两条“命运”、“时间”两条法则,这也是画家最羡慕之处。
观主身上这道光甲,便是免死金牌。
周玄咆哮完后,右手散着蓝色光泽,猛的撕开了天神光甲,
往后,若是城隍若犯了罪恶,利用法器藏匿,骨老便念动此诀,将城隍找出。
尤其在出任明江游神司的“掌日游神”之后,这种感觉便攀爬到了巅峰。
画家蹲下身,单手提起了观主,钻进了火线之中。
好在周玄有傩神之手,身负天神气息,不太受神明的影响,但吕明坤和老刀把子,却被碾压得极难受。
李乘风对这阵声音很熟悉,古玲和画家同样熟悉,在骨老学院里无数次听见过这种声音——
观主已是强弩之末,再无反抗的余力,自然也操控不了城隍道观。
“明明井子在大快朵颐呀,大口大口的吃,观主这道菜怎么一点没少。”
想摸冰河,便重新将次数恢复到三次。
这种仪式,需要观主在神启秘境之中,垒出一座以白骨为梁、人头做瓦的道宫出来。
观主于道观中睁眼,双眼中血丝爆满,直至成为流血的眼睛。
链接上锁,观主感知到了,再次一声叹息。
他利用道观墙壁的符文,遮掩住了气机,然后在道观之中,努力去完成七炷香的晋升仪式——白骨道宫。
被雪覆盖到的地方,明晃晃的一层白,神圣、洁净,雪下却传来嗤嗤作响的声音。
显然眼睛们已经开始享受祭品了,但奇怪的是——观主的血肉并没丝毫减少。
光点迅速扩散,先是成了个巴掌的光斑,然后扩成了光盾,最后成了一道光甲,将观主笼在其中。
之所以如此,是他想为观主留下一线生机,或许他被擒了,死了,但骨老们始终发现不了观主呢?
画家对观主的话,充耳不闻,他在思考着周玄刚讲出的话语。
地下道观里的观主,浑身血肉都在快速消融,以自身的血肉之力,将香火拔高到了七炷香。
白河的颜色越发变淡,直到完全透明,雪成了冰。
炙热的温度,却无法抵御薄薄的雪,他们衣服上的布料在迅速腐化,从柔软富有韧性,变成坚硬脆壳,只要轻轻一弹指,就能将脆壳弹得粉碎。
他这些年,早已洞察了顶尖堂口的优势,香火手段压制其余堂口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掌握法则。
在周玄、画家作为“围猎行动”冲锋之时,观主正在秘境中垒出白骨之墙,在周玄将老刀把子打废的时候,他感知到了战斗,想要终止晋升,与痛苦大学者一起,强行博杀画家,
这已经是井国修行中的铁律,但在周玄的身上,铁律被彻底打破。
当时他只觉得自己已经脚踩整个明江府。
这次,血井没有再给天神之火机会,周玄脚下的血井涡流里,钻出了无数的血色触手,将再次陷入到绝望之中的观主罩住。
在得到周玄的首肯后,他才亦步亦趋的朝着冰河走去,如最虔诚的信徒步行朝圣。
但他们父子俩,都犯了高傲之罪,觉得周玄不过是被周家傩神挑中的幸运儿罢了。
画家几乎没有思考,便重重点头,答应了这个价码。
雪下够了,
他们两人畏惧雪,香火层次更高的骨老会三人,面对纷扬的雪也苦不堪言。
他原本就是耗尽血肉,强升的七炷香,如今被撞得魂灵摇晃,操控的城隍道观容易失控,神明气息断断续续。
画家先朝周玄抱拳,然后又朝古玲、李乘风喊道:“通神、天神学者听令,护我神形,布三才道阵,寻出城隍观主。”
在时光冰河展现神妙之时,它也影响着现实时间,屋内形成了数个瞬间的停滞感。
幸运儿有他们的幸运,但往往因为太过于幸运,少了磨难,难以成器。
现在有了拐子,观主找到了捷径。
画家见过的异人很多,头回见到一个人能同时身背血井、神启双重秘境。
周玄站在大屋内,就是站在观主的城隍道观里。
在他心里,初代水庸是最具神明意味的神明。
城隍曾经的荣光,靠“除魔卫道”而成,四处捉拿厉鬼、老僵的他们,用恶鬼之灵,老尸之骨作为晋升秘境的材料。
他向周玄投去渴求的目光,双手抱拳,低下了头颅,讨好般说道:“小先生,能让我摸一摸它吗?”
“天神是小先生叫醒的?祂不是李乘风唤醒的吗?”
神兵如火,义扶天罡……”
但也就在此时,李乘风与古玲杀至,他唯有一声叹息,感叹大势已去。
“适可而止,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屋内氛围诡异而圣洁。
被赤炼火蛇捆住的痛苦大学者,已经嗅到了这场雪里的怪异,恐惧和懊悔填满目光。
走阴拜神的超凡力量,都来自秘境,两个秘境叠加的效果,远非法器叠加能比。
画家于大屋北角,站住“水”位。
“神启是傩神的天神途径,走阴是最神秘的异鬼血井,诶,我的想象力有点跟不上。”
地、风、水,三才入位,屋内道钟长鸣,极大的加持了画家法诀作用。
无声的血色漩涡、腐蚀万物的雪,冲撞在一起,映衬得周玄的脸庞隐着难言的孤独感。
“他们不是小小的獠鬼,他们是我的朋友。”
观主在刚才的战斗中没有现身,不代表他不在这间屋子里,
但他似乎忘记了,城隍被骨老“诞生”了出来。
观主很绝望,绝望中喊着近似疯癫的话语。
神明石碾每碾过一次,两人便觉得全身血肉要被活活撕开。
“原来时间不只有四个区域,还有第五个区域——静止。”
画家一声叹息,他是领悟了法则的七炷香,对于“堂口”的理解,强于同为七炷香的袁不语。
大多神明异鬼,不再关心人间,但水庸的眼中有人间正义,心怀天下苍生,他将自己的四件法器“甲、剑、旗、印”,留在了人间。
画家举起手臂,将手指从冰河中拖拽了出来。
眼睛们投出的目光中写满了愤怒,
能够让骨老会第一神职「司辰」表情如此凝重,只能是傩神传人、血井未来的大祭司。
“小先生是个高人,他做出什么事情我都不意外。”
“好好看看我是谁?你都是我叫醒的,吃你一条狗还推三阻四的!”
他不再风光,
“果然,我猜得没错,天神就是小先生叫醒的。”
他所念、所想、所讲,便是公正。
你诞于庙宇,原本莫名莫姓,
“还要抵抗,冥顽不灵。”
李乘风朝着周玄作了个“请”的姿势,以行动来说明周玄刚才的话千真万确。
屋里的白,在血井涡流的催动下,缓缓收窄,凝成一条白河,
东市街一战后,周玄便进入了痛苦大学者和他的视野。
事实上,在天神之火出现的当天,古玲就怀疑这把火并不是李乘风点燃的。
画家望向李乘风。
鲜血、灯笼、残肢、五脏,将道阵催发,道阵扩散,与城隍道观对撞。
贪生怕死的老刀把子,尽管已经被周玄打废,求生的意志依然驱使着他将手肘支撑地面、身体像一条蠕虫不断扭动,去努力远离雪。
老李早就知道周玄有双重秘境,现在瞧着画家惊诧的模样,差点乐出了声。
过去、现在、未来、无序、静止。
吕明坤已经在思考,是不是先将老刀把子扛上出屋,等雪停了再进来。
好在他们的窘迫落在了周玄眼里,他右手抬起,冲着五人的方向一指,雪更改了方向,不再落到五人身上。
在观主的眼里,不过是一层又一层,踩上香火之路巅峰的台阶罢了。
画家将观主扔到了周玄面前:“城隍败类,怎么处置,全凭小先生发落。”
他实在没想到,只不过杀了几个獠鬼,竟然惹来了如此剧烈的现世报,三大骨老一齐出手,
周玄一手将老刀把子扛起,一手搂住五师兄的肩膀,才将两人的痛苦化解了大半。
当停滞感解除之后,画家的注意力被悬空的时间冰河吸引。
“执甲香主死在周玄身上,不冤枉。”
李乘风惊叫道,一片雪飘在了他的肩上,黑色西装上被染了一小团白。
要说两个秘境已经很夸张了,但周玄秘境的选择,更加离谱。
“水庸留下四法器,斩去道观法身,是为了让城隍成为人间除魔利剑,而你却拿来对付骨老,恶事做尽?”
古玲与李乘风接了令,便有了默契。
画家念头流转,瞧向周玄的脸色阴晴不定,这番变化都落在了李乘风的眼里。
如今,痛苦大学者已经被囚禁在时间冰河中,老刀把子被打废,剩下要对付的便是观主。
古玲则在屋子的东南角,站住“风”位。
面对道观内的神明石碾,画家没有痛苦,只有深沉的悲伤和愤慨。
作为“局外人”的观主,瞧得很明白,他与痛苦大学者东窗事发的根本原因,并不是画家发现了他们的痛脚……而是惹到了周玄。
“天神让我活,你们杀我就是犯上作乱!”
“最后的博杀。”
尽管这个“圣”,并不是他顶礼膜拜的“圣”。
“我有天神护着,让我活着是天神的法旨,画家,你要违抗天神吗?”
古玲想朝周玄叫喊,让他将雪停下,却又怕打扰正在驱动血井的周玄。
“观主今日不在总堂,多半由痛苦学者帮他护道,冲入七炷香,他应该藏在这座大屋之内。”
只是今日,
他们是痛苦派的骨老,手段过于残暴,作为祈愿派的李乘风就优雅体面了很多,控着那盏灯笼,飞入阵心,
每一次冲撞,都撞得观主神魂不稳,
“我强入七炷香,以城隍道观,与你们一战。”
傩神本就是天神,掌握命运法则,
他走到观主身边时,脚下的血井涡流转动愈发的快了,眼睛们开始疯狂眨动,
大屋之内,顿时响起刺耳的金石撞击之音。
未开光便是泥房,开了光便具神通,
忽然,李乘风微笑消失了,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因为他看到屋内竟然下起了雪。
天神之火不愿看着这部分法身被血井吞噬,才降下了天光。
“千年的时光被极尽压缩,直至被压缩成了刹那。”
城隍与骨老都是道门分支,香火手段受道门的影响。
画家愤怒到了极点,双手撕开自己的胸膛、腹腔,鲜血、五脏流了一地。
画家右手捏诀,竖于眉心,口中缓缓念动法诀,
“雪,屋内在下雪。”
正义又为何物?
时间冰河将痛苦大学者身体包裹住,他的表情凝固住,目光里的恐惧停留在了某一刻。
观主心生悲凉,想起自己接任城隍当家,被封为「观主」时的得意。
它像被一股无形的手轻轻托起,举到与痛苦大学者同高时,冰层破碎的声音响起。
明江府没有天神的时代,骨老说了算,有天神的时代,自然是天神说了算。
画家朝着火的方向吹气,那团道焱火便往观主的骨子里烧,他顿时便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被灌满了通红的铁水,在地上胡乱滚动起来。
在刚才一战中,痛苦大学者被围剿,也没有喊过观主,叫干儿子出来与他并肩作战。
观主于“道观”之中,再次叹息。
周玄完全没有听到画家在讲些什么,他快速走到了观主身前,血井庙墙上的眼睛们,蠢蠢欲动,要将观主这个祭品吃得一干二净。
神明的气息像一架巨大的磨盘,碾压着屋内所有人。
“城隍在你的掌管下,丢尽了脸。”
他顺着身前火,钻入隐秘空间之中,下一刻便出现在观主身前,右手指尖点出,一团道焱火于观主眉心处燃烧。
“周兄弟未来过于强大,平水府游神全力护道极为明智。”
进入冰河的食指,仿佛成了画家身体之外的部分,生命力、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一分为三的法身,由城隍每一代的三大当家继承。
他的利益,便是正义。
往日的骄傲,都无法让他安然接受必败的命运。
“只是小小的獠鬼而已。”
他一直都在,在地下的“道观”里。
堂口弟子斩杀了旧神,成为了新神,然后被更厉害的堂口弟子斩杀……这似乎成了一种循环。
人命是什么?
李乘风、古玲、画家同时燃起了火,要烤化落于身上的雪。
了解,会为往后对“时间”的领悟,打下坚实的基础。
天光直射学者庄园的大屋,穿过了屋顶,照在观主身上,形成了一个光点。
血井,通过骨老会多年的研究成果来看,虽然没有搞懂它的本源力量,但它和时间法则脱不开关系的。
七炷香之下,观主双手高举,整座大屋,成了一座神辉瀑洒的道观。
衣料尚且如此,何况肌肤?
起初是一片又一片,等他抬头时凝望时,雪纷纷扬扬起来。
曾经斩魈的少年,终成厉鬼。
“观主,你以为天神护着你有用?”周玄猛的抬头,右手指天,半点也不惯着天神,怒吼道:“痛苦与灾厄之神?你踏娘的眼瞎?”
他确实没有掌握更多的时间法则,但仅仅是对时间区域更深的了解,便他的满心喜悦。
但无论「水庸」更换了多少次,画家心中最佩服的,一直都是初代水庸。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执甲香越境杀人的最强倚仗是法器多,周玄则不一样——他是秘境多。
在被撕开光甲后,火便无计可施。
有了这层甲,血井享用祭品被强行中止。
时间法则对他的诱惑力极大,本身画家也领悟过一星半点的时间法则。
甚至她当时还偷偷问过周玄,虽然从周玄的嘴里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但她从来不曾动摇过自己的猜想。
“老爹,我要找拐子堂主要货,冲击第七炷香,然后你说我们运气到头了,要低调,这一低调,我们却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他像走向牌桌的赌徒,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眼中只有正在火热进行的牌局。
古玲则以左手为刀,斩去右手右脚,并将残肢扔入三才道阵中。
屋内未起劲风,温度有些暖,雪就这么不讲道理的落了下来。
画家望着痛苦大学者,一分惋惜,三分的怒其不争,六分对自己的警醒。
这道法诀叫《城隍出庙诀》,当年骨老便是用这道诀,将鲜血泼洒各大庙宇,让鲜血与愿力共鸣,诞生了城隍。
瞬息之间,两人便回了地上,现身在大屋之中。
担出名讳刑恶鬼,甲剑旗印卫四方,
画家感受到了观主最后的凶狠意味,狠狠呵斥道。
“观主,你辜负了骨老会和城隍的信任。”
动作里的意思极明确,画家答应了周玄出手三次,今天用掉一次便只剩两次。
画家趁着气息断开之际,左右手各燃起了一团火,一道火在身前,另外一道火钻入地下,悬在观主身前,
“古庙作面,鲜血作衣,
“小瞧他了,但我已经没机会谨慎,或许真如老爹说的,我们的运气到头了。”
周玄此刻没功夫理会众人,在血井将“城隍道观”吃掉了一大半之后,他血井秘境发生了极大的异变,血井庙墙竟然开始坍塌起来……
——将一杯极烈的酸,泼在大理石地面上,酸除了将地面腐蚀,地面冒着大泡之外,便会响起这种声音。
“时间在静止,冰河内的世界变成了一幅静物画。”
画家并不贪心,或许这份不贪心,也是他身居第一神职数十年依然还活着的原因。
血色罩子并非人形,而是一个小型道观的形状,随着血井继续愉快的吃祭品,那道观被快速蚕食。
画家停住了,见识过“时间”力量的他,很明白这种危险的感觉并非是空口无凭的恐吓。
“哦,原来天神之火不是护着观主,是护着城隍道观。”
庙左方听阴俯,庙右方听阳间,
——你若是再往前走,死神就会降临。
不奢求多掌握一些时间法则,仅仅是亲手触碰一次,亲身感受“时间”的特性,就能让他产生极大的满足感。
他清楚“时间”力量,如今这股力量的本源就这么横在他的身前,不过十步之遥,如何能按捺住激动的心情。
十来步的距离,画家足足走了一分钟,然后才单膝跪地,伸出了手指,轻轻的探进了时间冰河中。
曾经的他,在明江府横行无忌,欠下的血债,覆手便能压下。
李乘风走到屋子西南角,站住西南“地”位。
血井掌握着时间法则,连带着雪也有了时间,
雪是“血井”的另外一层极重要的表征,也是它目前唯一能与周玄沟通的方式。
凡是走阴拜神之人,拜神就是拜神,走阴就是走阴,岂能混为一谈?
古玲微笑看向周玄。
……
但现在的火还很弱,力量不比周玄右手的傩神之手强。
在井国最初最黑暗的战役之后,二十四尊神明、异鬼飞升天穹。
周玄正奇怪着,明江府上空的天神之火产生了异动。
仅仅走了几步,悬空的冰河、旋动的涡流,散发出攻击欲望极强的气息,像毒蛇腥红的信子,警告着画家——
渗人的嚼骨声响、吞噬血肉的声音,不断在周玄耳边萦绕。
观主却狞笑了起来,带着挑衅的意味说道:“你们都想杀我,可天神却在护我,我命不该绝。”
如今左手提公正,右手握道义
继承之后,便成了观主、青风、碑王。
“呼。”
要么死,要么成为阶下囚徒。
城隍遮掩气机,可以瞒过感知力顶尖的周玄,绝瞒不过骨老会的三大神职。
火还是很虚弱,但却照出了一束天光。
声音代表着强烈的腐蚀,屋内的雪,在腐蚀着它覆盖的物事……没有毁坏物事表面,只在蚕食着物事中蕴含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