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设置
书架
听书
欢迎使用听书服务

发声

  1. 小美
  2. 小宇
  3. 逍遥
  4. 软萌
  5. 小娇
  6. 米朵
  7. 博文
  8. 小童
  9. 小萌
  10. 小贤
  11. 小鹿
  12. 灵儿
  13. 小乔
  14. 小雯
  15. 米朵
  16. 姗姗
  17. 小贝
  18. 清风
  19. 小新
  20. 小彦
  21. 星河
  22. 小清
  23. 南方

语速

  1. 适中
  2. 超快

音量

  1. 适中
播放
评论
扫描下载”飞鸟阅读”客户端
扫码手机阅读

宝贝回家.

作者:李西闽.. | 分类:游戏 | 字数:15.1万字

第九章 邪恶的她注定无路可逃

书名:宝贝回家. 作者:李西闽.. 字数:1.7万字 更新时间:12-09 11:26

1

李妙、朱文远和张森到达遵义,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出了火车站,他们发现有个女人在呼天抢地,说她的儿子被人抱走了。很多人围观。围观者有的幸灾乐祸,说些风凉话;有的同情这个女人,劝她不要哭叫了,赶紧去报案。

李妙走过去,问了问情况,知道又是人贩子干下的恶事。

她对女人说:“大嫂,别哭了,赶快报警,越早报警越好!”

女人抽泣道:“到哪里去报警?”

李妙说:“走吧,我带你去火车站派出所。”

女人跟在她后面。朱文远和张森也跟了上去。

在遵义火车站派出所,女人讲述了她的遭遇。

女人叫秦桂兰,丈夫在贵阳工作,平时都住在贵阳。母亲病了,要她回遵义来照顾一段时间,她就带着两岁的儿子坐火车回遵义。上车后,她抱着儿子坐在靠窗的位置,旁边坐着个富态的老太婆,带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小姑娘长得十分漂亮,穿着打扮也很得体。车开出一会儿,小姑娘就对老太婆说:“奶奶,我要吃苹果。”老太婆说:“好的,我给你削。”她削苹果时,脸上带着笑意。秦桂兰觉得,这是个和善的老太婆。

小姑娘吃着苹果,不停地朝秦桂兰的儿子笑。

秦桂兰的儿子眼睛盯着她手中的苹果,口水都流出来了。

小姑娘对老太婆说:“奶奶,小弟弟也想吃苹果,你削个给他吃吧。”

老太婆笑眯眯地看着秦桂兰的儿子,说:“小乖乖,奶奶给你削苹果吃,好吗?”

秦桂兰说:“他不要吃的,谢谢你们了。”

老太婆说:“小孩子想吃就吃,不要客气,能够一起乘坐火车,也是缘分。”

秦桂兰说:“真的很感谢。”

老太婆说:“你儿子长得虎头虎脑的,很可爱呀。”

秦桂兰说:“看你把他夸的,他可淘气了。现在和你们不熟悉,一会熟悉了,那就要疯了。平常在家,就像个小疯子,把家里搞得乱糟糟的。”

老太婆笑着说:“孩子活泼好动好呀,长大了聪明。”

秦桂兰说:“你们去哪里呀?”

老太婆说:“带我孙女去遵义玩。”

秦桂兰说:“你真是个好奶奶。”

老太婆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孩子,说:“小乖乖,吃吧。”

孩子接过苹果,用力地咬了口。

老太婆说:“慢慢吃,别噎着了。”

秦桂兰也对儿子说:“听奶奶的话,慢慢吃。”

一个苹果,把她们的距离拉近了。老太婆和她拉起了家常。老太婆说:“你儿子叫什么名字呀?”秦桂兰是个实在人,没有考虑什么就脱口而出:“他小名叫顺顺,大名叫张西顺。”老太婆笑笑说:“顺顺,挺好叫的。”秦桂兰也笑了:“是挺顺口的。”老太婆说:“孩子是在贵阳生的吧?”秦桂兰说:“是的,在贵阳生的。”老太婆又说:“是在贵阳市妇幼保健院生的吗?”秦桂兰说:“不是,听说妇幼保健院贵,就没有去那里,孩子是在第二人民医院生的。”老太婆说:“其实在哪里生都一样。看孩子的样子,生下来的时候最起码有七斤。”秦桂兰说:“是六斤八两,不过你的眼光还是很厉害的。”老太婆咧开嘴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她说:“瞎猜的,对了,顺顺是什么时候生的呀?”秦桂兰说:“前年3月7日生的,我记得生产时间是下午2点40分。”

老太婆看了看她放在行李架上的箱子,提醒她说:“列车中途停靠时,要注意看好东西,不要被小偷拎下车去了。”

秦桂兰觉得这个老太婆人好,心也细。

她抱着孩子站了起来,说:“老人家,请让一下,我去上个厕所。”

老太婆说:“来来,孩子给我。我给你看着,把孩子带到厕所里去多难受呀,他还在吃苹果呢。”

秦桂兰说:“那太麻烦你了。”

老太婆说:“出门在外,大家应该相互帮助。”

秦桂兰把孩子交给了她。

上厕所时,秦桂兰还提心吊胆,生怕孩子会不会被老太婆抱走了,甚至有点后悔把孩子交给了她。上完厕所,她匆匆忙忙地回到了座位,看到儿子已经吃完了苹果,正和小姑娘玩得不亦乐乎,心上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她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了。于是,又和老太婆攀谈起来,她们俩在聊着天,孩子们在玩着,看上去挺和谐的。秦桂兰没有想到,麻烦就在前面等着她。

列车到了遵义,下车时,老太婆看她抱着孩子,还要提那么大的一个箱子,就说:“我给你拿箱子吧。我们没有什么行李,就一个双肩包,让我孙女背好了。”秦桂兰说:“我怎么好意思让你拿箱子呀。”

老太婆微笑着说:“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于是,她抱着顺顺,老太婆替她拖着箱子,老太婆孙女背着双肩包,一起出了站。

她们来到了站前广场。

秦桂兰笑着说:“箱子给我吧,我坐公共汽车回我妈家,谢谢你了。”

就在这时,老太婆把箱子放在地上,过来要抱秦桂兰手中的孩子。她微笑着说:“谢谢你帮我把孙子抱出站,把孩子还给我吧。”

秦桂兰听了她的话,觉得不对劲,说:“老人家,你说什么?”

老太婆还是微笑着说:“请你把我孙儿还给我,谢谢你帮我抱他出站。”

秦桂兰说:“这分明是我自己的儿子,怎么是你的孙子呢?”

小姑娘突然指着秦桂兰,大声喊叫:“你是坏人,干什么不把我弟弟还给我奶奶?坏人,快把弟弟还给我奶奶!”

秦桂兰一听她的话,顿时懵了,她一头雾水,自己的儿子怎么变成了别人的孙子和弟弟。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抱着儿子。就在这时,一个衣着时髦的女人走过来,说:“顺顺,顺顺,妈妈想死你了。”她过来就要抱秦桂兰手中的孩子,而且很客气地说:“请把我儿子还给我。”秦桂兰急了,大声说:“这是我的儿子,怎么成了你们的孩子了?”

有些路人围过来看热闹。

有几个人对秦桂兰指指点点,他们说秦桂兰想拐人家的孩子。其中一个人还提醒那个衣着时髦的女人要小心人贩子。秦桂兰见势不妙,箱子也不想要了,抱着孩子想逃,她后悔没有让弟弟来接自己。但是那几个指指点点的人拦住了她,秦桂兰无法走脱。衣着时髦的女人冲上来,企图从她手中抢走孩子。秦桂兰死死抱住孩子,大声喊叫:“别抢我的儿子!”此时,许多围观者都以为秦桂兰是人贩子,要拐那一家人的儿子,都在看热闹。老太婆说:“求你了,快把孩子还给我们吧。”小姑娘也说:“快把弟弟还给我们,我们要回家了,弟弟还没有吃晚饭呢。”衣着时髦的女人过来又要抢孩子,秦桂兰吓坏了,还是死死抱着孩子,不让孩子被那女人抢走。

老太婆对围观的人说:“这个女人看我带着孙女,还拿着行李,说帮我抱孩子出站。我们以为碰到活雷锋了,没有想到,她竟然不想把孩子还给我们了。我儿媳妇来接我们,也要不回我孙子了。”

那几个挡住秦桂兰去路的人也纷纷在围观者面前说秦桂兰是人贩子,还说秦桂兰神经有问题等等,围观者都以为秦桂兰有问题,谁也没有过来帮她。女人抢了会儿,没有抢走孩子,就装模作样地哭了,还拿起手机给她丈夫打电话。老太婆也哭了,说:“我孙子小名叫顺顺,大名叫张西顺……”她竟然把在火车上秦桂兰告诉她关于儿子的情况都说出来了,说得头头是道,围观者都相信老太婆的话了。

不一会,一个男人冲过来,说:“谁要抱走我儿子?”

小姑娘指着秦桂兰说:“爸爸,就是这个女人。”

那人扑过去抢秦桂兰的儿子,他的力气很大,秦桂兰根本就无法和他抗衡,儿子很快就被他抢走了。他们抱着孩子扬长而去,老太婆还把她的行李箱也拖走了。秦桂兰喊叫着要冲过去抢回儿子,结果被那几个人死死拦住了,老太婆他们坐上一辆车走后,那几个人才放开她,很快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秦桂兰的儿子就这样被人抢走了,她站在那里,撕心裂肺地哭喊。

2

兰妹从噩梦中醒来,窗外的雨声和吴四喜的呼噜声交织在一起,她睁大眼睛,在黑暗中寻找着什么。黑暗中仿佛有一张狰狞的脸,在朝她冷笑。兰妹浑身发抖,伸出手,抓住了吴四喜的手臂。吴四喜的体温让她感觉到些许的安慰,心里有了点安全感。

她这回不是梦见被扔到山崖下的婴儿,而是一个如花少女变成的厉鬼。在梦中,披头散发浑身血污的女鬼伸出双手,紧紧地掐住她的脖子,号叫:“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她喊叫不出来,四肢无力,无法挣扎。

兰妹摸了摸手腕上的木珠手链,嘴巴里念叨着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她一遍一遍地念着六字真言,祈祷佛祖保佑自己平安。念了会儿六字真言,她的内心平静了许多,这个恶魔还真以为佛祖会保她平安。尽管心里平静了些,她还是在吴四喜的呼噜声和窗外的雨声中,想起了那个叫丘琳的15岁少女。

那年,她和陆大安来到了河南商丘。

他们准备在这里拐带几个十五六岁的女生到温州去,温州有买家出大价钱给他们,要他们办货。他们住在商丘最好的宾馆里,每次和陆大安出来,几乎都是住好宾馆,她自己一个人单干时,不会如此奢侈,浪费钱财。

她和陆大安有分工,陆大安负责骗那些女生,她负责望风,得手后,一起带着女生坐火车离开。

那天,陆大安守在商丘二中的校门外。

下午放学后,他的目光鹰隼般盯着从校门走出来的女生们。陆大安从那些女生中寻找着目标,他可以看出来,哪些女生是会上钩的。他看到三个女生一起走出了校门。这三个女生看上去就和那些平常的女生不一样,她们的神情有些叛逆,有点屌,而且她们有个共同的特点:都长得特别漂亮,脸蛋和身材都一流。她们走出校门后,陆大安就跟了上去。陆大安戴着一副墨镜,穿着很多口袋的休闲裤,上身穿一件耐克牌的红色T恤,看上去,很有派头。那三个叛逆的漂亮女生来到一条无人的小巷,站在那里,其中一个女生拿出香烟,分发给另外两位,然后吞云吐雾起来,很享受的样子。

站在不远处的陆大安脸上露出了邪恶而得意的笑容,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他马上打电话给不远处望风的她,让她看好,如果有可疑的人出现,赶紧通知他,他要开始行动了。

打完电话,陆大安就大摇大摆地朝小巷里的三个女生走过去。

三个女生见他走过来,都警惕地看着他,有一个女生还有些紧张,赶紧扔掉了手中的香烟。

陆大安走到她们面前,笑着用港台腔说:“美女们,你们好啦。”

一个女生瞪了他一眼,说:“你是谁呀?无缘无故的套什么瓷呀。”

另外一个女生笑着说:“李丽,他想泡我们吧。”

扔掉烟的那个女生说:“赵小樱,他真的想泡我们呀?没意思,我先走了。”

赵小樱装出一副老油条的样子,说:“丘琳,走什么走呀,看他有什么花招。”

李丽吐了口烟,说:“是呀,看他要耍什么花招。”

丘琳不说话了,站在一边,眼神有些迷离。

陆大安笑着说:“我为什么要泡你们?你们太小啦,有什么好泡的。”

李丽说:“你不是想泡我们,那你想干什么,不要说是问路哟。”

赵小樱笑了说:“问路的桥段也太老套了吧。”

陆大安突然拉下了脸,严肃地说:“你们太不尊重人啦,好像在你们眼中,都是坏人。我告诉你们,我不是来泡妞的,也不是来问路的。你们不要想歪啦,没有想到大陆的小姑娘素质如此之差。”

赵小樱她们被他说得面面相觑。

李丽说:“那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陆大安说:“长话短说吧,我很忙的,说完就走。”

他的话已经吊足了她们的胃口。

赵小樱说:“那你说,你是干什么的。”

陆大安说:“我是香港电影公司的星探,你们知道什么叫星探吗?”

赵小樱说:“知道,知道。”

李丽说:“你真的是星探?”

陆大安从包里掏出皮夹子,从皮夹子里拿出三张名片,分发给她们。她们看了看,名片上写着香港电影公司的名称、他的姓名、电话、手机、传真、电子邮箱、公司的香港地址等等,而且,那家香港电影公司还是很有名气的,拍过很多有名的电影和电视剧。

陆大安见她们神色有些兴奋,马上说:“我现在的任务就是要找三个像你们一样的少女,到浙江横店影视城去拍一部当代中学生题材的电视剧。经过这些天在商丘几所中学的观察,我发现你们三个人是最佳人选,人长得漂亮,气质也不错,所以就跟过来,和你们商量商量啦。”

赵小樱真的兴奋了:“你说的是真的吗?”

陆大安说:“哪能有假?如果你们要是答应,马上就可以签约;签完约,立刻付给你们定金,尽快起程,剧组正等着我带人过去呢。你们考虑考虑啦,闲话不说啦,我先回宾馆了,同事还在宾馆等我,她那里也说找到了合适的女生,让我过去看看。对了,无论我们合作能不能成功,我都要奉劝你们一句,抽烟有害健康,特别是对女孩子很不好。我多嘴啦,那就告辞啦,你们要是愿意去当演员,就打我手机啦。”

说完,陆大安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们拿着他的名片,热烈地探讨起来。

她们真相信了陆大安的鬼话。

陆大安和她汇合在一起,得意地说:“搞掂!”她说:“你真有把握?”陆大安说:“我们就回宾馆等着吧,鱼已经上钩了。”她说:“别高兴得太早了。”陆大安说:“你他妈的真扫兴,你就等着瞧吧。”

她也不说什么了。

她们刚刚回到宾馆,陆大安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果然是她们打来的电话。她们显得十分迫切,要求马上来见他们。陆大安还要吊她们的胃口,告诉他们现在还在面试几个演员,让她们等他的电话。挂了电话后,陆大安抱着她说:“我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她笑了笑说:“人送到买家手里。”他们等到晚上九点多,才通知她们前来。她们来到了宾馆。陆大安显得忧虑的样子,说:“我是觉得你们合适,那三个演员非你们莫属,可是你们家长同意吗?学校怎么办?”

李丽说:“这都没有问题,我们早就想离开这里,远走高飞了。我们三个人的家庭都是有问题的,我爸和我妈一直在闹离婚,根本就不管我;赵小樱的父母亲出国去了,她寄养在叔叔家里,她叔叔是个混蛋,总是打骂她,她根本就不想再待在叔叔家了;丘琳更惨,她是个孤儿,从小被一对夫妻收养,那对夫妻根本就不把她当人,好像她是菲佣,在家干的全是保姆的活,你说,她有什么理由不离开?”

陆大安说:“这样,我们就放心了。”

他拿出假合同,装模作样地和她们签约,签完后马上付给了每人五千元钱的定金。拿到钱的她们,兴高采烈,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未来。陆大安对她们说:“合同签了,我们要尽快启程,剧组等米下锅呢。”她们表示,随时都可以跟他们走。陆大安考虑了一会说:“如果你们现在就跟我们走,可以吗?”

她们表示可以。

陆大安和她马上就收拾东西,退房,带着她们直奔火车站,乘最早的一趟火车,南下。陆大安和她并没有把她们带到横店,而是把她们带到了温州。到温州后,一下火车,陆大安就把她们送上了一辆面包车,进入面包车后,三个少女就被里面的三个大汉控制了。陆大安从她们的包里搜出给她们的定金和合同,放进自己的包里,然后拿了卖人的钱,连夜就和她离开了温州。那三个少女,一上车就知道被骗了,但是已经晚了。要不是丘琳出事,谁也不会知道她们在哪里,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得到解救。那是个强迫妇女卖淫的团伙,他们从人贩子手中买来少女,这些少女大都是处女,然后让那些无良老板花大价钱受用。丘琳第一次被安排在一个宾馆房间里的时候十分恐惧。一个肥胖的男人进入房间后,扑过来就要强暴她。她吓坏了,爬上了窗户,说:“你要是过来,我就跳下去。”胖子淫笑着朝她逼过来,说:“小雏儿,乖乖下来,只要你顺从我,让我满足了,钱算个屁,来吧,下来吧。”他扑过去,要拖她下来。她在挣扎时,从25楼的窗口掉落下去,当场就死了。她是在报纸上得知这个消息的,当时,她就心惊肉跳,觉得自己欠下了一条人命,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她成了公安部的A级通缉犯,开始了逃亡生涯。

……

窗外的雨还在沙沙地下。

吴四喜的呼噜声也还在有节奏地响。

兰妹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他现在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噩梦缠身,是不是也在想念她?

兰妹叹了口气,今晚又将是一个失眠夜。

明天会怎么样,她不得而知。

3

李妙、朱文远和张森三人以背包客的身份进入了金牛村。

他们是在黄昏时分进入金牛村的。他们从遵义坐公共汽车到金沙县城,又从金沙县城坐公共汽车到水头镇,然后从水头镇走了二十多里的山路,来到了金牛村。这个小村子没有可以到达的公共汽车,尽管有一条可以通车的沙土路经过村外。他们原来准备在水头镇租辆车进村,但是他们怕走漏消息,就选择了徒步。徒步对张森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李妙也没有什么问题,朱文远就遭罪了,到金牛村后,他的脚底已经磨出了几个大水泡,而且小腿肿胀,疼痛难忍。

他们找到了钱七婆的家,走进了钱七婆家的院子。

钱七婆正把一群土鸡关进鸡笼门,看见三个背着背包的异乡人进来,心想,这段时间怎么了,从来没有游客来的金牛村热闹起来了,才走一个,又来了三个,要是他们每人每天给我一百块钱,我又要发笔小财了。

钱七婆关好鸡笼们,对他们笑脸相迎,说:“你们是来借宿的吧?”

朱文远说:“前几天,我一个朋友说,这里风光好,人也好,就来了。他说,来金牛村,找钱七婆就可以了,您就是钱七婆吧?”

钱七婆笑着说:“我就是钱七婆,哈哈,你那个朋友人也很好的。我真希望有更多的人来我这里住,我平时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房子,连个讲话的人都没有,闷得慌哪,你们来了,我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李妙说:“阿婆真是个开朗的人,我喜欢的。”

钱七婆说:“喜欢就好。”

说着,她把他们领到了厅堂里。她说:“你们先在这里喝喝茶,说说话。我知道你们饿了,先给你们做饭吃,然后给你们铺床。”不一会,她泡了一大壶茶放在桌上,让他们自己倒着喝。那铜茶壶真的很大,可以装好几斤茶水,朱文远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茶壶。朱文远坐在凳子上,脱掉了鞋和袜子,足底的水泡都磨破了。李妙不忍看,说:“我去问问七婆,有什么办法。”说完,她跑厨房去了。

张森坐在那里,心里想着女儿,他真想马上去找人贩子钟秀珍,问她到底把自己的女儿卖到哪里去了。张森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波涛汹涌。他喝着茶,想着钟秀珍会不会逃跑。她要是逃跑了,那么这一趟就白跑了,还耽误寻找女儿;所以,不能让她逃出金牛村,非要捉到他不可。

张森内心蠢蠢欲动,要不是李妙交代过,要听她指挥,他早就去找那个天杀的女人贩子了。

李妙走进厨房,笑嘻嘻地说:“阿婆,需要我帮忙吗?”

钱七婆说:“不要,不要,你出去喝茶休息,很快就可以吃饭的。”

李妙坐在灶膛前,往里面塞干柴。

钱七婆说:“柴不要塞太满,要有空间,火才旺。”

李妙说:“我知道,以前在乡下亲戚那里烧过火。”

钱七婆说:“姑娘,你是哪里人呀?”

李妙说:“我是江西人,那个戴眼镜的是上海人,另外一个是安徽人。”

钱七婆说:“你们不是一个地方的人,怎么走到一起了?”

李妙说:“在路上碰到了,就聚在一起了。”

钱七婆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真好,可以到处游山逛水。我这一辈子,最远的地方才到过金沙县城。一辈子都窝在金牛村,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你们不要见怪呀。”

李妙说:“怎么会呢?我们来打扰你,你不嫌我们麻烦就很不错了。”

钱七婆说:“我巴不得有人来,这样不就有人陪我说话了吗?村里人都晓得,我是多嘴多舌的女人,就是喜欢说话,可能整个村里的人一年说的话,还没有我一个人说的多。他们都说我是老母鸭,成天呱呱呱叫个不停。”

李妙哈哈大笑,说:“他们这样说你,你不生气?”

钱七婆说:“生什么气,这样都要生气,那早就被气死了。我嫁到金牛村时,他们就这样说我,说了一辈子了。人长着嘴巴,就是用来吃饭和说话的,我们这里穷,吃的少还吃不好,我要是不多说点话,那不是白活了。”

李妙说:“阿婆这样的心态真好。”

钱七婆说:“不好是自寻烦恼,人哪,怎么都是过一辈子,不要自己和自己过意不去。”

李妙说:“有道理。对了,我想问阿婆一个人。”

钱七婆说:“如果是金牛村的人,我都知道,你随便问。每个人干过什么好事坏事,我清清楚楚。要是问金牛村以外的人,你就不要问了,问也白问。”

李妙说:“吴四喜知道吗?”

钱七婆说:“怎么不知道?这个人原来是个光棍,好吃懒做,快五十岁了,才讨了个老婆,这个人毛病很多,人却还可以,不会害人;不过我不喜欢他,看到他,我就不舒服。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就看不惯好吃懒做之人的缘故吧。半年前,这家伙从镇上带回来一个女人,就住在一起了,好像结婚证都没有扯,不过扯不扯也没所谓,不会有人来管。他带回来的女人,看上去还不错,人不丑,见到人笑眯眯的,礼节上过得去,人也勤快,家里家外,都是好手。我想不明白的是,这样一个不错的女人,怎么会嫁给吴四喜呢?他家里穷得叮当响,人长得又丑,他真的是走了狗屎运了,眼看都土埋半截的人了,还拣捡了个宝,成了家,要是女人给他生个儿子,那就圆满了,他这一辈子也算没有白过。”

李妙说:“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钱七婆说:“叫兰妹。”

李妙说:“知道她是哪里人吗?”

钱七婆说:“这个我没有问过,她很少串门。有次到我家来,想问问她的,她站了会儿就走了,没来得及问。有时路过吴四喜家门口,想进去说说话,结果看到他家门关上了,也不好打扰他们。他们干柴烈火的,就是白天关起门来干什么,也不奇怪。问题是,他们家的门总是关着,不管有没有人在家。这点让我很奇怪,其实我们金牛村,就十几户人家,都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人,而且还没有出五服,外面几乎没有人来,关不关家门也没有关系,家里不会少什么东西。我就想不明白,他们家怎么老是关着门。”

李妙听到这里,心想,兰妹或许真的就是钟秀珍。

她说:“兰妹是哪里人,村里有谁会知道?”

钱七婆想了想,说:“吴四喜应该知道,还有吴开真也可能知道。他们俩比较好,平日里来往多。兰妹和吴四喜能够在一起,还多亏了吴开真,那天要不是吴开真叫他到镇上去,他也不会碰到兰妹。”

李妙想,要找到吴开真,问问他,兰妹是哪里人。如果是江西人,那就有百分之三十的把握,她就是钟秀珍了。如果可以,晚上就让钱七婆带自己去找吴开真,或者到吴四喜家里去看看。

她想起了一件事,便对钱七婆说:“阿婆,我想问问,走路时脚底磨出了水泡怎么办呀?”

钱七婆说:“是你的脚底磨出了水泡?”

李妙说:“不是,是我那个戴眼镜的朋友。”

钱七婆说:“他看上去就是个文弱书生。没有关系的,睡觉前,我给他熬点草药,泡泡脚,明天早上就没事了。”

……

这顿饭不算丰盛,却很可口,一荤两素,蒸腊肉、清炒小白菜和干煸豆角,外加一碗蛋花汤。吃完饭,钱七婆就出门去了。他们商量着怎么开展调查。李妙说:“要查明她的身份,就要先搞清楚她是哪里人。如果能够搞到她的身份证,就会好办得多。我想,等一会儿钱七婆回来后,我和她去趟吴开真家里,问明一些情况;还有,为了防止钟秀珍逃走,我们三人要轮流监视她,但是不要被她发现。钱七婆已经把吴四喜家指给我看了,一会儿我们出去,我告诉你们。我观察了一下地形,在吴四喜家的对面,有一片树林,可以埋伏在里面监视那女人。你们说说,有什么思路提出来,一起商量。”张森说:“我同意李警官说的监视,分分钟都要有人监视,要她真的是钟秀珍,让她跑掉了,那就前功尽弃。”朱文远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也应该这么做。我有个想法,要是我们证实了她就是钟秀珍,凭我们三个手无寸铁之人,要把她从金牛村带走,还是有难度的。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先联系金沙县打拐办,让他们也派些人过来,这样就有把握一点。”李妙笑了笑,说:“我已经和他们联系过了,我们这里一有眉目,他们就马上派人过来,协助我们将她带离金牛村。”

他们正说着话,钱七婆回来了。

她把李妙拉到一边,说:“我去给你问了吴开真,吴开真说兰妹是江西人。开始时,他问我,她是哪里人,很重要吗?我说很重要。我磨了一会儿,他就告诉我,兰妹是江西人。”

李妙说:“谢谢你,谢谢你。”

4

今夜无雨,兰妹有种不祥之感。

天擦黑时,她到小河的下游洗马桶,洗完马桶回家,路过钱七婆家门口,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还不止一人。她的心提了起来,蹑手蹑脚地走近前,透过门缝,往里张望。她看到钱七婆家的厅堂里,有两个男人在喝茶,说话。她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感觉到了不妙。兰妹匆匆回家。

宁静的金牛村在兰妹心中变得不安宁了。

她感觉到空气中波动着惊恐的情绪,那是她内心的情绪。

一进家门,她就用力把门关上,背靠在门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吴四喜刚刚吃完饭,嘴角还留有一粒饭粒,他说:“兰妹,你这是怎么了?”

兰妹没有说话,她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了些,然后去收拾碗筷。

吴四喜站在一边,说:“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兰妹还是没有说话,她心里在想着问题,顾不上这个男人。金牛村前几天来了个外乡人,走后不久,现在又来人了,而且不止一个人,这里面一定有蹊跷。她在江湖上行走多年,什么事情都会留个心眼。她把碗筷拿进厨房,开始洗碗,她边洗碗边想,要是警察发现了她,来抓她的话,也没有必要偷偷摸摸的,直接把村子控制起来,进村抓人就可以了,还要偷偷摸摸地抓她?兰妹又想,她把眼角那颗黑痣做掉了,是不是警察不能确定她就是钟秀珍,先派人进来摸清情况,然后再抓她。这也不现实,警察要是怀疑上了,直接过来带到派出所去调查了,还搞得如此神秘做什么,他们吃饱了撑了?兰妹用她自己的想法分析着,要是他们真的是来调查的,那她就要想办法对付他们了,千万不能让他们得逞,否则她白白躲到这里来了,白白让吴四喜睡了那么长时间。

吴四喜是真希望兰妹给他生个儿子。

他不知道她已经做了绝育手术,根本就不可能再生孩子了,她也没有向他说明。

吴四喜以为自己没有用,那么长时间,天天晚上都做那事,她怎么就怀不上呢?于是,他偷偷跑到镇上,去找镇上的土医生王半仙。王半仙装模作样地给他把脉,然后问些情况,接着就给他开了中药。吴四喜说:“是不是这些中药吃完后,我就有用了,我老婆就可以怀上孩子了?”王半仙神秘兮兮地说:“这要看你的吸收能力了,要是你的身体和我开的药合,那很快就可以。不要说让你老婆怀孕了,就是让母猪也可以怀上你的孩子。话说回来,如果不合,那就有问题了,可能见效慢,也可能没有用。反正,用药后两个月,如果你老婆还是没有怀上,你再来找我,我再给你配别的中药,继续调理。”吴四喜说:“好,好。”王半仙又说:“还有一点至关重要,那就是信,你要相信我的药是有奇效的,那么起的作用就比较大;你要是不相信,再好的药给你用,说不定也没有用,记住,心诚则灵。”吴四喜点头哈腰,说:“记住了,记住了,我相信,我相信!”

吴四喜走进了厨房,对洗碗的她说:“中药已经吃了两个月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兰妹在想着对策,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吴四喜用手捅了捅她的腰,说:“兰妹,我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兰妹一下子缓过神来,回过头说:“你说什么?”

吴四喜揉着疼痛的腰,说:“中药已经吃了两个多月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兰妹说:“才两个多月,还早呢。”

吴四喜说:“不会吧,那要吃多久呀?”

兰妹说:“吃到我怀上你的骨肉了,那你就可以停止吃药了。”

吴四喜说:“那你一辈子怀不上孩子,那我就要吃一辈子药?”

兰妹心里骂道,傻逼!你还配有孩子!吃死你,你也不会有孩子!

她装出笑脸,放柔了声音,说:“不要一辈子,我会给你生个孩子的。到时,我们和孩子一起,享尽天伦之乐。”

吴四喜十分感动,说:“你真好。”

兰妹说:“四喜,如果有人欺负我,你会怎么样?”

吴四喜紧张了,说:“谁要欺负你?我看你洗完马桶回来就不对劲,是谁欺负你了?”

兰妹说:“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随便说说。”

吴四喜说:“真的没有人欺负你?”

兰妹说:“没有人欺负我,你放心吧。该吃药就吃药,该睡觉就睡觉,不要担心。”

吴四喜说:“要是真有人欺负你,我会和他拼命!”

兰妹笑笑,说:“有你这话,我就心满意足了,给你当牛作马也甘心了。去吧,出去喝茶,我洗完碗筷,收拾好厨房就出来陪你。”

吴四喜眼睛里闪动着欲望的亮光,连声说:“好,好,我出去喝茶,等着你出来。”

吴四喜出去后,兰妹叹了口气,她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想逃,可是,该逃到哪里?

5

天蒙蒙亮,村庄里的公鸡开始打鸣,偶尔还有几声狗叫,村外树林子里的鸟儿开始叫唤,叽叽喳喳,开始一天的劳碌。张森趴在小树林的草丛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吴四喜的家门。他已经在这里蹲守一夜了。李妙半夜时要来换他,被他拒绝了,怎么能够让一个女人在黑夜里蹲守。朱文远吃不了这个苦头,张森也没有准备让他替换自己,只要能够找到女儿,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什么苦没有吃过?

蹲守了一夜,他觉得肚子有点饿,要是有个馒头垫垫肚子,该有多好。

张森咽了口口水,伸了伸脖子,缓解一下饥饿和疲惫。突然,他看到吴四喜的家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她轻轻地把门带上,然后匆匆朝村外走去。张森什么也没有想,就跟了上去。女人不时向后面张望,张森不敢走在路上,只是在路边的山林中穿行,眼睛一直盯着女人,他不会让她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她是不是要逃?

张森想,她今天无论如何是逃不掉了,看她往哪里走。

6

李妙被鸟儿吵杂的叫唤声吵醒。

醒过来,她就发现天亮了。晨光从窗户透进来,李妙想到了张森,他还在那里蹲守吗?她赶紧起床,穿好衣服就出了门。她来到吴四喜家对面的小树林里,没有找到张森。这是个清新的,充满露水味儿的早晨,如果李妙是来此地度假,那么,她会十分惬意地享受山野自然的空气和美景。可是,她不是来度假的,而是带着某种使命。发现张森不见后,李妙着急了。他会不会支撑不住,回去睡觉了?李妙回到了钱七婆家,来到张森住的那个房间,房间门是开着的,钱七婆铺好的床干干净净,不像有人躺过,房间里根本就没有张森。他会跑哪里去呢?李妙想到了钟秀珍,难道是钟秀珍发现了张森,然后和吴四喜合伙暗害了他?这事情不是没有可能。想到这里,李妙紧张了。

这时,钱七婆刚刚起床,她看到了李妙。

钱七婆笑着说:“李姑娘,早哇,怎么不多睡会?”

李妙说:“睡不着了。”

钱七婆说:“李姑娘,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没有睡好?”

李妙的确没有睡好,一夜尽是噩梦,梦见钟秀珍逃脱,继续拐带孩子,把孩子送到很远的地方,孩子凄惨的哭声让她从梦中惊醒;她还梦见了父亲,父亲死了,她没有满足他最后一个愿望,妈妈带她到殡仪馆,她见到了他的仪容,化妆过的仪容,脸上还涂了脂粉,看上去怪瘆人的。这还不算可怕的,可怕的是,躺在冷藏箱里的父亲突然坐起来,从冷藏箱里爬出来,朝她扑过来,口里喊叫着:“小妙,你好残忍,连我最后一面都不肯相见,我饶不了你,饶不了你!”她又一次惊醒过来,睁着大眼睛,在黑暗之中,倾听自己沉重的心跳和呼吸。她脑海里全是父亲粗暴的形象。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再次入睡,醒来后天已经亮了。她的脸色不好,和睡眠有关系,重要的原因是张森不见了。

李妙说:“睡得还好。”

钱七婆说:“那你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李妙想了想,说:“阿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是警察,我们怀疑吴四喜的老婆兰妹是我们通缉已久的人贩子钟秀珍。”

钱七婆十分吃惊:“啊,啊,这是真的吗?”

李妙说:“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她就是钟秀珍,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很可能就是她。我很需要阿婆的配合,不知阿婆愿不愿意帮助我们。”

钱七婆说:“愿意,愿意,人贩子最可恶了,他们干的是伤天害理的事情。”

李妙说:“那太好了。刚才我到吴四喜家对面的小树林子里找张森,发现他不见了,我很担心他的安危,他整个夜晚在那里监视钟秀珍,不知是不是被钟秀珍发现了,然后加害于他。如果张森被害,我会负罪一辈子。他的女儿被钟秀珍拐走,他一直不放弃,到处寻找女儿,现在好不容易有点眉目了,真不希望他碰到什么问题。”

钱七婆说:“李姑娘,你需要我怎么配合你,你尽管说。”

李妙说:“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吴四喜家,先把兰妹控制起来,不管她是不是钟秀珍。我们叫门,会打草惊蛇,我想让你叫开他家的门,然后我再进去。”

钱七婆说:“好,没有问题。”

李妙叫醒了朱文远,他们来到了吴四喜的家门外。

钱七婆有点紧张,人贩子在她的想象之中,犹如恶鬼。她站在吴四喜家门口,心惊胆战,浑身发抖。李妙轻声说:“阿婆,别害怕,有我呢。”朱文远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什么也没有说,站在那里揉眼睛。钱七婆敲了敲门,过了好大会儿都没有人回应。她再次敲门时,发现门是掩虚的,她推开了门。

李妙敏捷地冲了进去。

钱七婆和朱文远跟在后面,也进入了吴四喜的家。

吴四喜被钱阿婆叫醒,说:“死老太婆,大清早到我家来干什么?”

钱阿婆说:“你老婆呢?”

吴四喜这才发现兰妹不见了,说:“可能去浇菜地了吧。”

钱七婆说:“她不在你家菜地,你知道她会去哪里吗?”

吴四喜起床,穿上衣服,他和钱七婆走到厅堂里,看到了李妙和朱文远,吃惊地说:“你们是谁?”

钱七婆说:“李姑娘是警察,朱先生是记者。”

吴四喜十分紧张,说:“我没有犯法,警察来干什么?”

李妙说:“我们是来调查你老婆兰妹的。”

钱七婆说:“你老婆可能是人贩子。”

吴四喜有点哆嗦,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和我那么长时间,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也没有发现她拐骗过哪个小孩,她还对我们村里的孩子都很好,孩子们都喜欢和她玩,她怎么会是人贩子呢?”

李妙说:“和你老婆相貌特征很相似的人贩子叫钟秀珍,她是在逃犯。如果真是她,她藏在这里当然不可能让人发现她是人贩子,对孩子好,也是她伪装的手段。况且,她骗孩子时,都会对孩子好,说不准哪天,她不需要在这里藏身了,顺便就把你们村里的孩子拐走了,到时,痛苦的是你们村里的兄弟姐妹,而不是她。”

吴四喜说:“她不可能是人贩子,不可能是人贩子,她还说要给我生孩子,还说要和我过一辈子。”

李妙说:“我们也没有确定她就是钟秀珍,所以,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查清她的真实面貌。如果她不是钟秀珍,那你们就可以安心过日子了;要真的是钟秀珍,对你们也是好事情,免得日后伤心。”

钱七婆说:“我看李姑娘说得有道理,本来我就怀疑,这样来历不明的女人,怎么会嫁给你,不符合常情。现在搞清楚问题是最重要的事情,这样对你、对全村人都是好事。四喜,你听我一句劝,赶快帮助李姑娘把兰妹找出来,不然,要是她真是逃犯,你窝藏罪犯,也是大罪。”

吴四喜说:“我怎么是窝藏罪犯,我怎么知道她是罪犯?”

李妙说:“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留了她,有情可原。现在我已经把情况向你说明,你配不配合看你自己的态度,我们也不会强求你配合,由你自己选择。”

吴四喜说:“她要真的是逃犯,我带你们把她找出来,是不是我就没事?”

李妙笑了笑,说:“应该没事。”

吴四喜说:“好吧,我带你去找她。”

钱七婆说:“这才像个样子。”

李妙说:“你知道她会到哪里去吗?”

吴四喜说:“知道,一般情况,除了在田里劳动和在村里,她经常一个人去个地方,隔几天就要去那里呆上一会儿的。走吧,我带你们去。不过,她要是逃犯,要是逃走了,不在那里了,你们可不能怪罪于我。”

李妙说:“放心吧,她要是逃走了,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吴四喜说:“走吧。”

吴四喜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甜酸苦辣一古脑涌上心头,不知如何是好。走在通往山上的小路上,吴四喜想,兰妹要真是人贩子,那自己的美梦也将残酷结束,他不但会失去恩爱的老婆,也不可能有后了。那么他这些日子以来的中药也白喝了,中药的滋味可不好受,不光苦,就连放出来的屁都是中药的味道。想到再也不会有女人给他做饭,给他洗衣服,给他快活……他心里无比酸涩,一个人的日子清冷、无奈、痛苦、凄凉……这个世界很大,很多女人,可除了兰妹,没有人会委身于他。他又想,兰妹哪怕是罪犯,他也没有理由嫌弃她。

想到这里,他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对身后的李妙说:“李警察,我想问你个问题。”

李妙说:“什么问题?”

吴四喜说:“兰妹如果要是罪犯,会枪毙吗?”

李妙说:“我说了不算,法律说了算,要看她的罪行有多大,才能定多大的罪。”

吴四喜说:“要是不会枪毙,我可以去监狱里看她吗?”

李妙说:“当然可以。”

吴四喜又说:“要是她出狱了,我还可以和她在一起吗?”

李妙说:“当然可以,但是要看她想不想和你在一起。”

吴四喜说:“我明白了。”

他转过头,继续在山路上行走。

山路不好走,李妙和钱七婆紧紧地跟着吴四喜,朱文远落在后面,离他们有十几米远,而且有拉开更大距离的可能,因为朱文远脚底又开始疼痛,还有两条腿,又胀又疼痛。李妙不时回头说:“朱记者,你能行吗?”朱文远咬着牙说:“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李妙说:“要是不行的话,你先回村里等我们吧。”朱文远说:“放心吧,我会跟上的。”朱文远想,自己不能退缩,要是吴四喜和钟秀珍串通好了,把他们骗到山上去,自己又先回村里了,李妙岂不很危险,自己在场,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多一点安全感。

7

张森紧紧地盯着兰妹,她快走时,他也加快脚步;她走慢了,他也放慢脚步。张森真想快速追上去,把她按倒在地,逼问她,到底把自己的女儿卖到什么地方去了。他想要知道她究竟要到哪里去,而且李妙也和他交代过,必须证实她的身份后,才能抓人。张森答应了李妙不会乱来,他是个守信的汉子。兰妹还是不停地回头张望,看有没有人跟踪她。张森想,她是不是发现了他们是来调查她的。

兰妹钻进了林子。

此时,太阳已经出来了。

林子里淡淡的青雾在阳光中缭绕。

如果不是心中有事,这可是仙境般的地方,值得流连和玩味。可张森完全顾不上奇妙的自然风光,紧紧地盯住她,还是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兰妹钻出了山林,来到一个山坳,这个山坳十分偏僻,估计平常很少会有人来这里。山坳里长满了野草。张森盯着她。她绕到一片山壁前,把厚厚的一层褥草拿开,露出了山洞的口子,然后,她钻进了山洞。

张森突然想到了李妙,心里咯噔了一下,要是李妙发现他不见了,一定会很着急的。现在兰妹进入山洞了,应该不会逃脱了,趁这个机会,应该给李妙打个电话,告诉她情况。他掏出手机,拨李妙的手机号码。李妙的手机无法接通。打了几次都无法接通,原来是这里没有信号。

兰妹好大一阵没有出来。

张森怀疑是不是山洞还有别的出口,她要是从另外一个出口逃走,那就前功尽弃了。张森心里一阵抽紧,想到女儿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受苦受难,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内心烦躁不安。他必须过去看看。他没有像兰妹那样绕着小心翼翼地走到山洞口,而是径直走了过去。

在离山洞两米远的地方,张森突然一脚踩在了松软的褥草上,他来不及收回脚,整个人就跌落下去,掉进了一个深深的陷阱里。他惨叫了一声,掉落陷阱后,褥草和泥土把他覆盖住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没有摔伤,右脚踝十分疼痛。他动了动脖子,发现脖子没有问题,又动了动双手,双手也没有问题,他又扭了扭腰,腰也没有问题。要真有问题,那也是右脚踝的问题了。他把那些盖住身体的褥草和泥土从身上扒拉掉,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他艰难地站起来,动了动右脚踝,一阵钻心的疼痛,他不知道是骨头断了,还是只是扭伤。管不了那么多了,此时,他只想逃出这个陷阱,继续追踪兰妹。她要是逃跑了,他会懊悔死的。陷阱有好几米深,爬上去有一定的难度。再大的难度,他也要努力爬上去。他正要开始攀爬,一阵怪异的笑声传入了他的耳朵。那是女人的笑声,笑声中藏着嘲弄和邪恶。他抬起头,看到了一张俯视他的女人的脸。

那是钟秀珍的脸,虽然她眼角的黑痣已经不见了,他还是自然地想起从东莞到广州的大巴车上,总是回过头来和自己搭讪的女人的脸,就是这张脸,就是再过几年,这张脸也会清晰地浮现在张森脑海。

张森说:“你是钟秀珍?”

兰妹的确就是钟秀珍。

她笑着说:“是,我就是钟秀珍。”

张森说:“是你和陆大安在广州火车站拐走了我女儿?”

钟秀珍说:“没错,是我们带走了她,当天就卖给了长沙的一个买主。不过,女孩子不值钱,才卖了五千块钱。”

张森浑身发抖,气得说不出话来。

钟秀珍十分镇静的样子:“你想知道我们是怎么带走你女儿的吗?到了这个时候了,就告诉你吧,让你死个明白。我们在东莞卖掉了两个孩子,没有想到在到广州的车上,碰见了你们。当时,我们就觉得应该再顺手牵羊做一单生意。我们很清楚,一定能够找到机会带走你女儿的。果然,你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我们趁你买东西的时候,走到你女儿跟前,很快地用麻醉喷剂在你女儿鼻子上喷了一下,抱起她就跑了。那是我们最成功的一次拐卖。”

张森大声吼道:“还我女儿——”

钟秀珍说:“你命都马上要没有了,要女儿干什么?”

张森的泪水涌出了眼眶,继续吼叫:“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钟秀珍说:“我从来都只图钱,不想要人性命。今天,我是要开杀戒了。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我在金牛村活得好好的,你们却要来破坏我的平静生活,你们不给我活路,我也不会放过你们。其实,上次那个外乡人来,我就提高了警惕,我在这里挖好了陷阱,只要有人来找我,我就把他引到这里来,等他掉到陷阱里后,我就用石头砸死他,然后埋起来,神不知鬼不觉。我以为你们会一起来的,没有想到只来了你一个人,是你自己的运气不好,别怪我心狠手辣,我也需要保护自己;要是换了你,你或许也会这样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张森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奋力地往上爬,他恨死了陷阱上面这个邪恶的女人,他要杀了她。

钟秀珍冷笑道:“别爬了,你爬不上来了,永远也爬不上来了,你死在这里也不错,这里山清水秀的,多好呀。”

说着,她举起了一块石头,朝张森砸了下去。

张森头一偏,石头砸在他肩膀上,他惨叫了一声,掉回了陷阱之中。

钟秀珍冷笑着说:“我说的没有错吧,你爬不上来的。”

她又拿起一块石头,用双手举过头顶,朝陷阱里砸下去,石头落下去的同时,因为用力过猛,她手腕上的木珠手链也掉落陷阱之中。张森的头颅又躲过了沉重的一击,他的身体却没有躲得过,石头砸在了他的后背上,他的心脏剧烈颤动了一下,一口咸腥的鲜血从口里飙出。

就在钟秀珍第三次举起石头的时候,李妙他们赶到了。李妙飞奔过去,飞起一脚,把她踢翻在地,石头落在了她自己身上。没有等她翻身起来,李妙就扑上去按住了她。钟秀珍虽然被按倒在地,她还是看到了带李妙他们前来的吴四喜。

钟秀珍喊道:“老公,救我——”

吴四喜两眼茫然,呐呐地说:“你,你真的是钟秀珍?”

钟秀珍说:“我是钟秀珍,我也是你老婆,快救我。”

吴四喜瘫倒在地,说:“你不应该骗我的,不应该的。”

钟秀珍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看在我和你睡了半年多的份上,救我。”

钱七婆说:“四喜,你可不能听她的话做傻事呀。”

吴四喜说:“我怎么能帮她呢?我怎么能帮她呢?我只想等她出狱后,让她和我一起过日子,她要不是逃犯的话,是多么好的一个女人哪。”

钟秀珍不说话了。

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逃脱。

她有一点想不明白的是,吴四喜怎么知道她会在这个地方。

其实,吴四喜一直怕她跑了,他发现她总会消失一阵,不在田里,也不在村里,就暗暗地盯上了她,发现她只是到这个山洞里,也就心安了。他想,也许她喜欢这个山洞,其他没有多想什么。只要她不走,她到山洞里来干什么,吴四喜都不会干涉。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