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设置
书架
听书
欢迎使用听书服务

发声

  1. 小美
  2. 小宇
  3. 逍遥
  4. 软萌
  5. 小娇
  6. 米朵
  7. 博文
  8. 小童
  9. 小萌
  10. 小贤
  11. 小鹿
  12. 灵儿
  13. 小乔
  14. 小雯
  15. 米朵
  16. 姗姗
  17. 小贝
  18. 清风
  19. 小新
  20. 小彦
  21. 星河
  22. 小清
  23. 南方

语速

  1. 适中
  2. 超快

音量

  1. 适中
播放
评论
扫描下载”飞鸟阅读”客户端
扫码手机阅读

这个婴儿体内有反物质

作者:夜深人静的时候 | 分类:游戏 | 字数:3.4万字

第10章

书名:这个婴儿体内有反物质 作者:夜深人静的时候 字数:3.5千字 更新时间:12-13 21:28

老黑扎了裹腿,扛着木头下山,并没有再去皇甫街,绕道去的却是清风驿,饥了吃包谷豆,渴了喝泉水,日夜不歇,竟在第五天晌午到了清风驿北梁上虎护寺,就等着天黑了进驿街。

虎护寺算是清风驿的八景之一,但其实就是一个山洞。传说有高僧曾在这里闭关一年,一只老虎每夜就卧在洞外守护。现在的虎护寺早已没了僧人,洞口的房子也坍了一半,老黑进去黑乎乎的,半会才看清里边还有一尊佛像,供桌是石台子,不见香炉,倒是蜘蛛网粘了他一脸一身。老黑脚心发烧,脱了鞋,才把双脚蹬住洞壁,就听到肚子里说话,说的什么话他听不真,听着听着,突然还哼了一声曲儿,他觉得好笑,才揉了一下肚子,那曲儿的哼声却是从洞外传来的,忙提了鞋藏在佛像后,洞口进来的是匡三。老黑差点叫起来,但他把嘴捂了,心想游击队被打散后,匡三能在这儿,是他把四凤也送回清风驿了吗?就故意要捉弄一下匡三。匡三是把一个笼子放下,又出去了,老黑跳过去翻了,笼子里是些杮饼,红薯片子,几块黑豆渣饼,一个萝卜,还有一个槲叶包,绽开槲叶包,是一疙瘩煮熟的猪鼻子。老黑就把猪鼻子拿走了。过一会儿,匡三抱着一搂干茅草进来,把干茅草铺在地上倒头就睡,睡下又趴在笼子里翻,突然跳起来,喊:有贼!啊贼你出来!你敢吃我的猪鼻子我就吃了你!老黑咚的从佛像后蹦下来,说:你吃谁呀?!匡三见是老黑,哇啦哭了。

匡三告诉老黑,他在炕洞里待到半夜才跑出来,皇甫街上没有了一个游击队,他才又开始要饭的。在要饭中听人说三海被抓住后割了头,再割了尘根,割的时候没有用刺刀,知道三海以前是挑猪阉狗的,偏找了一把小阉刀,一点一点割下来,在布告上说这一次围剿把游击队的根阉了。而四凤的事他也听到一些消息,人是从地窖里被搜出后,同三海的头一起押往了县城,至今下落不明。匡三把他所知道的全说了,还说:全靠了这半个猪脸我才活下来,就剩下个鼻子,你吃吧。老黑把猪鼻子甩在匡三脸上,骂道:你这狗东西,让你保护我媳妇哩,你活着而她被抓走了?!匡三说:我只说地窖里安全,谁知道敌人就能发现?他让老黑打他,往死里打,他不会叫一声。老黑没有打他,窝在那里半天没再出声,牙齿咬得嘎嘎响。匡三害怕了,趴在地上,看着老黑把两颗槽牙咬碎了,他说:你吐出来,吐出来。老黑竟一梗脖子咽了。匡三就发誓说他要立功,立功赎罪,让老黑先留在寺里,他去驿街的药铺里买药。他走出了洞,又返回来,给老黑交待,如果半夜里他没回来,到天亮还没回来,那就是他被敌人捉住杀头了,求老黑以后在这寺后给他修个坟,祭奠时多放些蒸馍,黑馍白馍都行,不要让他成了饿死鬼。

※※※

但是,匡三并没有到驿街去,他是来找我了。

我在王屋坪唱完一场阴歌后,又被请去了涧子寨,涧子寨在清风驿到皇甫街的官道上,那里有个药铺,老板姓徐。这药铺为清风驿广仁堂药店的分店,实际上是广仁堂的一个药材收购点。徐老板是广仁堂王掌柜的外甥,十多年一直跟着舅舅。王掌柜在院子里的杮树下埋了银元,埋时徐是知道的,可过了几年再挖银元时却没挖到,王就问徐这是咋回事?徐说银元在地下会跑的,徐说的是实话,银元在地下的确会跑的,但王听了竟怀疑了徐,虽然后来王在院墙外的梨树下挖到了银元,相信了徐,而徐再不肯在广仁堂干了,就到了涧子寨收购店来当小老板。徐只有一个儿子,为了以后能有势力,将儿子送去县保安团当了兵,没想皇甫街一仗,儿子被打死了,便托人请了我去店里。我去后才知道徐的儿子才二十三岁,没结过婚,徐已经联系到了邻村一个病死女子的家人,那女子也是未婚,两家商定了给两个孩子办阴婚。我说:我是唱阴歌的,这结婚的事属于阳,得闹阳歌。徐老板说:咱这一带没有闹阳歌的呀,再说给孩子结婚也是阴婚。我就这样留在了涧子寨。涧子寨住户分散,药店建在村子最高的坡头上,办阴婚的那天,门上的白联换成了红联,灵堂上也撤了白纱挂起了红帐,那儿子的棺材和女子的棺材就在锣鼓敲打声中并排安放,我当然也换了腔调,唱的是:打起扁鼓把歌唱,来到婚家院门上,院门外抬头看,一对白鸡立门档。管家开言道,唱师唱师,那不是一对白鸡,那是一对凤凰。凤凰凤凰闪两旁,让我唱师早进华堂。来到婚家上房门,一对黑犬卧门墩。管家开言道,唱师唱师,那不是一对黑犬,那是一对麒麟。麒麟两旁分,让我进去闹新婚。到了上房里,我绕着两副棺材唱起了《十八扯》。《十八扯》就是东拉被子西扯毡,天上的日月星辰,地下的牛鬼蛇神,天上地下之间的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猪狗牛羊,柴米油盐,只要记性好,能顺嘴编排,没有什么不可唱的。我正唱到:哮喘哥你听着,前世你说话爱嘟囔,今生喉咙里有风箱。麻子哥你听着,前世和猪争过糠,今生里你的脸不光。跛子哥你听着,前世你偷摘人家梨,今生走路腿不齐。旁边看热闹的还真有个跛腿的,他拿长杆子烟锅子敲我头,说:前世里嘴里生过蛆,今生你就当唱师!大伙哈哈大笑,我也笑了,正笑哩,保长来了,院门口有人喊:保长行礼了!但保长并不是来行礼的,他提了一面锣,咣咣咣敲了三下,宣布:保安团今日押解了在皇甫街活捉的游击队匪徒往县城去,要经过涧子寨,上边要求沿途村民都得出去看!徐老板一听保安团,自个就又哭起来,哭得直翻白眼,众人赶紧舀碗浆水往嘴里灌,摩挲了一阵心口才缓过气来。保长没让徐老板去,我说:我不是涧子寨的人,我陪徐老板吧。保长说:你在我的地盘上你就得听我的,去!赶了所有人都站在了官道边。

在被押解的人中,我看见了四凤,她穿着一件新衣服,却沾满了血,担着一个担子,担子的前笼里放了块石头,后笼里就放着她哥三海的头,嘴张着,塞着一条尘根。四凤没有朝人群看,一直在和她哥说话,说爹和娘是在你当了游击队后被抓去了镇公所,受不了折磨和羞辱才上吊死了,是用根绳子拴在窗棂上,一个吊死在窗里一个吊死在窗外。说清风驿东街口的柳姑娘对你一直有意,但你当游击队了,她才嫁给了街后村卖挂面的张小四。说你怎么就藏在水瓮里呢,藏好了为什么又要动呢?说一月前夜里她做了个梦,梦见一群狗和猪在自家的院子里说话,它们都是被你阉过挑过的。接着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或者停下步说她要尿呀。保安团的人却用树条子抽打,说:尿呀,往裤裆里尿呀!裤脚里就流下血尿。就在四凤后边,是一头驴,驮了五个受了重伤的游击队员,他们一个压一个被垒起来。押解的保安停下来坐在榆树下歇息,驴先站着,后来四蹄就跪下了,再往起拉不起来,有人就说:这么重的伤,不到县城就该死了,还累驴干啥,干脆挖坑一埋算了!便有个当头目的拿棍儿在五个伤员身上敲,敲一个不动弹,再敲一个不动弹,又敲了三个,其中一个呻吟,两个也不动弹。就下令埋了。要埋就得挖坑,保长让村里人挖了坑,却没人往坑里抬死人,他们就拉着那些尸体的一条腿或一只胳膊扔进了坑。我说:要放平呀!村里人说:那你去放平!我便下了坑,将四个尸体一排头朝西脚朝东放平。有一个在拉时掉了一只鞋,我说:看鞋在没在驴那儿?果然鞋遗在驴那儿,被踢进坑里,又扔进了最后一具尸体。但我在搬动这具尸体时,尸体说:你把我面朝下。我这才知道他还未死,就对那个头目说:这个人还活着。头目说:就你多事?!上来,填土啊!那人嘴张着还要说话,而我已听不清,俯下身了,他在说:面朝下了填土不砸脸。我说:噢。翻他的身。他又说:以后有人来,你说王朗就埋在这。我把他的脸刚朝下放好,坑上就开始填土,急忙爬出来,一会儿那坑就填平了。

以后的四五天,每当我一个人在药铺里,风刮得呼呼响,耳边老觉得是那个王朗在说话。有一个夜里,我已经睡了,突然听见门在响,唰啦唰啦,我心里还埋怨:这么晚了谁还来买药材?穿了衣服下炕,从门缝往外一看,竟然是一只狼!这只狼一身灰毛,眼睛发绿,用前爪抓了一会儿门,卧来低声呜呜,又掉过头去,用后爪刨了土,土就撒在门上,又是呜呜,好像是让开门。涧子寨一带狼多,这我是知道的,当然就不开门,还在门后又加了一道横杠。那狼见不开门,就把什么东西叼着放在了台阶上,然后坐在台阶下再次呜呜地叫,叫过三声,转身才走了。这一夜我没敢出门去尿,直到第二天太阳泛红,徐老板来了开的门,门口放着一个银项圈。这明显是狼吃了或抢了谁家孩子,将孩子戴着的银项圈给我的,可狼为什么要把银项圈给我呢?纳闷到晌午,忽然明白,我把那个叫王朗的游击队员面朝下了没让埋时土石砸着他的脸,而可能是我听错了,他不叫王朗叫王狼吧,阴魂附了这只狼,来感谢我的?!于是我在做好了晌午饭,端了一碗去埋人坑祭那些死鬼,就碰着了匡三。

匡三穿了一件很烂的衣服,可以说半个屁股都露了出来,头上戴着草帽,走路一瘸一跛。他完全不是以前的匡三了,但我一眼认出他就是匡三。我一把将他拉到大树后,说:你咋敢从这儿走?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