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太今天情绪很不对劲啊……没关系吧？”五月也看了看光太的背影，回过头对着竹井问道。
“都是她的错啊。”在竹井说话之前，青峰率先道。
五月：“阿大？”
竹井猛地回头，“哈？为什么都算是我的错，就算……”
“吵死了，小麻衣的写真集这个月又晚上市吧？”青峰皱眉道，“我说啊，不是每一个人都跟我一样愿意去忍受晚两天拿到写真集的啊，而且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要去协商一天出一本的事情你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吧？”
竹井：“……”
“阿大你是白痴吗！”五月将手上的背包狠狠地砸在青峰的脑袋上。
后来五月说似乎和一个叫阿哲的人有约，于是就变成了青峰跟着竹井一块回去。
“你刚刚……都听见了吧？”竹井也不知道为什么，声音小小地说了句。
她原本以为这样的问话是得不到回答的。
“算是吧。”却没想到得到了对方简单的回复。
“我……当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总觉得好像拒绝也不是，接受也不是一样。”竹井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喜欢就接受，不喜欢就拒绝啊，你怎么这么麻烦啊？”
“不是这个问题啊！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那么简单的啊！”竹井暴躁地把话吼出来，末了又一顿，别过脑袋有点不自在，“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总觉得完全没时间去想这个。”
“诶~小小年纪把自己弄得像大人一样。”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很多困难都摆在眼前啊！”竹井越说心里越烦躁，她想结束这个话题了，不理解她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想和青峰谈心的，只是，每一次想到当初父亲住院和离开时他就在身边，就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和依赖感。
“我说你啊，本来脾气就很不好吧？”青峰忽然说道。
竹井浑身一顿，脚步都停了下来，好一会儿，才皱起眉头鼓起勇气问道，“青峰君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知道什么？”青峰也停下来，回头看她，淡淡道，“你说的是哪个？”
竹井被他看地一愣一愣的。
“你父母为什么会离婚？还是有个叫千帆的人？”
惩罚
房间里很黑，电扇咿咿呀呀地转着，窗帘被人拉上了，只剩下没能重合的一条小缝，正午的太阳透过那么点缝隙，铺满了整块地板。
竹井躺在床上，一只手放在额前。
“你父母为什么会离婚？还是有个叫千帆的人？”
竹井翻了个身，把自己埋在枕头里。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所以才会执意要去她家，买了一堆零食丢着没有带走。
所以他才会带着他去父亲的医院，所以他才会说其实什么都不懂的应该是她才对。
她不知道么？
应该知道。
隐隐的有这种感觉，但是却从来不敢去问，去挑明。
---我不恨瞳。
---没关系的，如果不愿意的话，就什么也别做好了，只要呆在我身边。
---陪我说说话吧。
陷进枕头里的人肩膀一抽一抽的，安静的房间里配合着风扇的吱呀，传出一声声哭泣。竹井想，如果有一天，有人能够带给她惩罚，无论她的下场会是怎样，她都认，那样至少比现在这般，欠着什么东西的感觉要好很多。
要好太多了。
***
五月说暑假度假想让竹井也一起，竹井拒绝了。
毕竟五月的度假一定会有青峰，而她这段时间以来，最不愿见到的就是这个人。竹井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选择桐皇，为什么要选择继续读高中，为什么认识了青峰大辉。
“拒绝了啊……”五月盯着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喃喃道，“声音听上去很虚啊，没事吧？”
五月转了转脑袋，看着青峰，“阿大你也不去度假？”
“无聊死了，不去。”
“伯父伯母也说要去的哦，你如果不去，一个人在家？”五月凑上前去。
“五月你吵死了！”
“那既然都不去，你关照一下小竹井吧？”五月嘿嘿一笑，青峰的暑假好几年没有参与过家庭外出活动了，她才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担心，一瞬间就爆出了自己的目的，“那孩子的父母都不在身边吧？”
青峰闭着眼靠在沙发上没说话，
“竹井很坚强呢，如果是我，大概……没办法忍受吧？”五月歪了歪脖子道，“而且阿大你，不是一直都……”
五月话还没说完，身边的青峰就刷得一下站起来，留给她一个背影。
五月看着那个背影皱皱眉。
“竹井啊，暑假不用请假出去玩吗？”千藤的老板放下报纸摘下老花眼镜盯着准备打烊的竹井问道。
“嗯……店长要休息吗？”竹井应声道，然后回头看他。
老板合上报纸走过来，点点头道，“是啊，儿子考上了大学，我们一家想出去旅游一趟，当做庆祝啊。”
“啊！恭喜恭喜，那是好事情啊，应该好好玩一趟，祝旅游愉快。”竹井发自内心得笑起来。
老板盯着竹井的样子，欲言又止，不自在地从口袋里拿出最近一个月应该给她的工资，最后匆匆地和她告了别，回家去了。
黄昏里的竹井站在千藤门口盯着远方的道路发呆，这样大概就是又要失去一份工作了，的意思吧？而且是长久以来，最支撑她的一份工作。坏事接二连三的，绕着她奔跑。
话说回来，没有未来的人类要怎么活下去？
过去的她，就算不愿意见到父亲，却又隐隐地期待着，她希望能够得到父亲的原谅，希望能够得到母亲的温暖，但是前者至死都没有给她，而后者……大概一辈子都不可能了吧。
父亲和母亲之间的事情说起来好像是父亲先对不起母亲的，而事实上有关婚姻，又有谁能说真的对不起谁呢？
光太君是她的朋友，交过最好的朋友，但是他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生活，桐皇的学长们……也不过是几句话的聊天而已。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自己的轨迹。
但是竹井瞳没有，她没有属于自己的未来，她没办法去上大学，她长期以来都把自己压迫在一个绝对的环境之下，疯狂的投入不同的兼职之中，其中占用最多时间的一个消失时，竹井忽然觉得，那就是一个没办法弥补的洞。
无论花多少都没办法弥补的东西，而竹井恰恰，连能够添补它一丝一毫的东西……都没有。
---我不恨瞳。
---陪我说说话吧。
我不恨你们……请陪我说说话吧。
你什么都有的时候，为了报复你，我让你什么都失去了，然后现在换成我变成这样……算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竹井看向远方迷茫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痛苦与麻木。
没有未来的人类，就是行尸走肉了吧。
她就是那把，被生活打磨到断掉的剑，过去不曾辉煌过，将来也没办法再锐利起来了。
这一定是你给我的惩罚。
竹井空洞的眼眸里，浮起一丝水雾，把眼前的景象全部化成一片模糊。
“喂，今天小麻衣的写真集不是要……”
听到声音的竹井猛得回头，全身都因为这声打断思绪的声音而战栗了，而当对上熟悉的面容时，两个人都是一愣。
“出了……吗……”
结局
“诶？”竹井一愣，匆匆忙忙伸出手来擦拭脸上的泪痕，一边笑笑道，“千藤书店已经关门了，如果你想买书的话……可以换一家店看看？刚刚店主说，暑假要去度假，所以……所以……”
她的声音越到后边越发的哽咽，直到几乎忍不住地蹲在了地上，“所以请你换家店吧……”
青峰愣愣地看着她缓缓蹲下去的身影，那个动作，在许多年前也曾经有过。
“所以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小女孩的身影以及声音里透出的无力直到今天都深刻地印在青峰脑中。
他沉默了一会，低声问道，“你每一次，都会选择放弃吗？”
没有得到竹井的回复，青峰自顾自道：“然后每一次都要在我面前，之后第二天又消失，所以这一次，你打算再让我等多久？”
“等……什么？”
“青峰大辉，这个名字，在你的印象里，只出现在这两年吗？”
青峰大辉。
大辉……
阿大……
青峰……
“你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蠢。”青峰看着那个已经呆掉的身影，皱着眉头下总结。
青峰大辉。
每一次都要在我面前，之后第二天又消失。
没有未来的人类，就是行尸走肉了吧？
是打算放弃生命吗？
这一次，你打算再让我等多久？
“我明天还会来的，你会在这里等我吗？”
会吗？
“是你……”竹井缓缓地站起身来，喃喃道。
“啊，我一直特别好奇你说的明天会来的明天，究竟去干什么事了啊。”青峰冷冷道。
竹井一愣，脑子里闪过一个片段。
是啊，为什么五月对她的存在从来没有怀疑，连最初的自我介绍都没有，为什么青峰会忽然认识父亲，并且陪着她一起守着父亲，为什么他会知道千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