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悦颖再次环顾四周，朝路边的黑暗中随意指了一个方向，“朝那边走。”
“在规则中取随机数？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人小鬼大的小萝莉表示赞同。
就这样，两人从路灯下穿过，走进了路左侧的绿化带中。
树木在这墨色的世界里，呈现着一股没有气味的腐烂。树枝在摇摆，如同所有的树木都在发抖。
妞妞和时悦颖用手机的电筒功能在树林里穿行了一阵子，突然，妞妞指着前方道：“小姨，有光！”
“看到了。”时悦颖皱起漂亮的眉。树林深处确实有一些朦胧的光芒刺了过来，昏暗而又低沉。但确确实实照亮了一大片林地。
“要过去看看吗？”妞妞问。最近一直都遇到诡异的状况，哪怕是小孩，都不由得不谨慎。
时悦颖苦笑：“能不去吗？”
两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越过几颗古旧的树木后，一栋木质结构的老房子出现在了眼前。
老房子古色古香，勾勒着岁月的轮廓。从纸糊的窗户中透出的光，在院落里倒映除了些许影像。
房子里似乎有人在走动，影影绰绰，人貌似还不少。
“哇，有人。终于看到活人了。”妞妞毕竟还小，看到人影就激动起来。
“小心点。”时悦颖到处找了找，最后折断一根树枝用手掂了掂，还算是个趁手的武器。她尽量压低脚步声，和妞妞一起往前走，来到了窗户下边。女孩偷偷捅破窗户纸往里边偷窥了一眼。
屋子里果然有人，却只有两个。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较大的女人穿着一身时悦颖很熟悉的衣服。那身衣服越看，她越觉得怎么在哪里见过。不，不对，这不是自己身上的衣服吗？
那套衣服可是在服装店定做的，独一无二。怎么就是这套独一无二的衣服，却穿在了别人的身上？
女人转过了脑袋，突然，对着时悦颖偷窥的位置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笑。
时悦颖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那个女人，那个怪笑着的女人，分明就是她自己。
恍然间，周围的一切都迅速变幻起来。森林不见了，黑暗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明晃晃的灯。
油灯。无数盏油灯充斥在这片偌大的空间里。
时悦颖回过神来后，惊讶地发现，自己和妞妞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进了屋，在这个似乎是祠堂的房子里，时悦颖看到了令她更加恐怖的东西。
一个个祭祀用的油灯间，摆放着油亮色光泽的酒罐子。
无数个罐子，眼熟无比。
这些罐子，每一个，都和阴魂不散地跟着妞妞，内部盛放着婴儿死胎的罐子……一模一样！
这里，究竟是哪？
有一个理论，叫做尺缩效应。
说的是当一个物体以非常快的速度运动时，物体的长度会变短，沿着运动的方向上看，接近光速运动的宇宙飞船似乎变短了。事实上这个现象对于任何一个运动物体而言都存在，只不过我们无法察觉到自己的汽车是否变短而已。
看不到那辆幽灵般的18路公交车的我跟李梦月，想要跟着沈思、周成以及风雅三人上车，是个很麻烦且不容易解决的大问题。
还好我从爱因斯坦的理论中找到了灵感，准备借用“尺缩效应”混上车。
具体的解决方案是这样的。
首先，我们五人去了一个偏僻的郊外。
18路幽灵公交如影随形地跟着三人，无论去了哪里，只要打开一道门。这辆车就会如同刷新了屏幕般，出现在门外。
源西镇东郊一个废旧的仓库区，明媚的阳光已经散去，昏黄的斜阳将我们每个人的身影都拉扯得变了形。
“车出现了吗？在哪里？”我站在仓库前，开口问。
风雅等人伸手一指：“在那里。”
他们指着道路上的一块空地。空地上荒草丛生，什么也没有。但在三人的眼中，没有影子的鬼公交就安静地停在那儿，车门敞开，等待着乘客上去。
周成吞了一口唾液，紧张地说：“其实我们可以不上去的，永远都不上车。这辆车又没有逼我们上去。只要不上车，其实也没什么影响。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是呀，这车乍看之下虽然有些恐怖，但看多了似乎也挺可爱的。”风雅也有些打退堂鼓。
沈思摇了摇脑袋：“事情没你们想得那么简单。你俩没觉得，这辆车越来越不对劲儿吗？”
“哪里不对劲儿？不就是一直在等我们上去吗，挺耐心的？”周成不情不愿地说。
“你俩再仔细看清楚。它，离门的距离越来越近。”沈思瞪了两人一眼，“最开始的时候，我打开门，它还在路的另一侧。可是一个下午过去，现在离每次开门的位置，只有两三米远了。恐怕再过不久，只要你们开门，往前走哪怕一步，都只能走进鬼车里。你们可以做到一辈子都不开门吗？一扇门都不开？”
风雅和周成同时一愣，显然他们现在才意识到，状况已经极为糟糕了。
“看来不上车尽快解决，是不行了。”周成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错，现在还有奇奇先生和李梦月小姐帮我们，下次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沈思望向我俩，“奇奇先生，我们准备好了。你开始吧。”
我点点头，做起了准备工作。
虽然幽灵公交车，我看不见。但自己和李梦月毕竟踏上去过。这就证明，无论它处于哪一个维度，车，真实存在。只要是存在的事物，就一定有质量。有质量，又会移动，而且移动的速度不慢。
足够产生极短的尺缩效应了。
我在看不见的公交车前方每十米就竖起一张高三米宽三米的正方形白纸。十张白纸竖起来后，也是蔚为壮观的。
“周成，你第一个上车。风雅，你去第三张白纸底下等。而沈思，你站到最后一张白纸后边。大家按顺序上去。”我吩咐道。
“行不行啊，奇奇兄弟，你什么都不跟我们解释，我咋个能放心上车啊。”周成缩头缩脑的，听到要第一个上车，顿时有些不愿意了。
我挠了挠头：“我该怎么跟你解释啊？就算说清楚了，你也不明白。总之现在只能告诉你，尺缩效应会在车通过白纸的时候出现。只要抓住机会，那么我和李梦月就有三次上车的时机。”
“可是……”周成继续磨叽。
看着天色渐晚的沈思，反而先不耐烦起来。他猛地掏出一只手枪，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周成：“奇奇先生叫你上车，你就上去！”
“我……”周成还想说什么。
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径直击中了他脚边的地面。
“周成，不要给你脸不要脸。如果你觉得我不会对准你开枪的话，你就尽管试试。”沈思黑着脸，表情不是一般的焦躁。
我和三无女李梦月对视了一眼，没有开口阻止。这个沈思，看来准备得很充分。我对他有所隐瞒的东西，逐渐大略有了些猜测。
“上车就上车嘛，沈大老板。你，哼。”周成本想甩几句嘴硬的话出来，最终只来得及哼一声，就被沈思赶着朝车上走。
在我和李梦月的眼中，他只是朝着虚空中踏了几步，身体就顺着看不见的阶梯抬高了半米，紧接着便消失不见了。
突然，三十米远处的风雅惊叫了一声。
“什么事？”我急忙跑过去问。
“那辆鬼车，那辆鬼车突然就出现在了我面前。”风雅指着白纸前的一块空地，惊慌失措地喊着。
我反而松了一口气：“果然是这样，我猜对了。”
风雅莫名其妙地看向我：“你猜对了什么？”
“你看，我一直觉得那辆18路鬼公交和我们处于不同的维度。周成刚一上车，它就能瞬间出现在你面前，这就是证明。瞬间移动在物理学上是不成立的，但是从一个折叠的维度的一端通往另一端，倒是能够实现。”
我摸着下巴，不断打量着周成和风雅之间的三张白纸：“很好，纸上有痕迹。证明公交车确实发生了尺缩效应。而且通过折叠维度时速度很快，尺缩效应更加明显。那么……”
“所以，我现在就上车？”风雅做出一副“你解释不如不解释，总之老娘听不懂”的尴尬表情，打断了我的话，问道。
“等等。”我带着李梦月小跑着跑到沈思旁边，这才示意风雅上车。
跟周成的消失一样，风雅也在上车后失去了踪影。犹如一阵风刮过，一瞬间，风雅跟沈思隔着的7张白纸都波动了起来。每一张纸上，似乎都出现了一辆车的影子。随着距离越近，车影越短。
白纸仿佛是一块屏幕，就在接近沈思的那一刻，一辆车浮现了出来。和第十张纸重叠在了一起。
“耶，成功了！”我兴奋地挥了挥手，“纸本身就是一种奇怪的介质，因为它是平面，人类觉得它应该属于二维。但纸却是有厚度的，属于三维世界……”
“好了，奇奇先生，你待会儿继续解释。”沈思也不耐烦地打断了我，他脸色发白地看了公交车一眼，“该到我上车了。”
“一起上去吧。”我看向三无女李梦月。
幽灵公交和纸重叠的地方，很神奇地出现了一道门。车门。沈思顺着车的阶梯走了上去，我俩也紧跟着往上踏。可是只踏了两步，当他的身影消失在车中后，18路公交车猛地便不见了。
偌大的白纸上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剩下。
失去了着力点的我俩立刻从半米高的地方落下来，险些摔倒。我一脸傻呆呆的，有些发懵：“该死，沈思走得太快了。这辆鬼车得到了想要的人，立刻就溜了。该死，现在怎么办？”
鬼车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就我所知，只剩下沈思、周成和风雅三人。想要救时悦颖和妞妞，就只能上车。可是现在，车已经离开了。唯独剩下自己瞪眼睛，浑身气得发抖。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