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乡下,却也不是那种常年不见车辆的穷乡僻壤,大山深处,确切来说,是比市里郊区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发展还是比较靠前的,思想行为都比较开明的地方,我已经不记得他原来的样子了,不过,改变还是能看得出来的,最起码我没有想到已经通上了公交车,虽然说只有一辆,宽阔的柏油马路,笔直敞亮。
一条护城河,贯穿南北,正好将麦田和村庄一分为二,我在护城河的西边乘车,东边是村庄,透过车窗,我能看到河对岸的村庄已经盖起了很多的小洋楼,很是别致,西边是绿油油的玉米苗,还不到一人来高,一片欣欣向荣,生命旺盛的景象,看样子,农村的发展还是很大的,和几年前比起来简直是两个世界。
我坐了将近三个小时的车,忍受不住一路的颠沛流离,都快要做吐了,最后公交车在我晕头转向的时候,悠然停了下来。
我在婶娘村口下车了,村口有一座桥,横跨护城河,谈不上壮观却别有一番古风古色的气息,但是由于年代久远,栏杆处已经破旧不堪,加固了一些钢筋护栏,现下不是放水的时候,河闸关闭,河沟下还有几个小孩子带着渔网正在捕鱼。
我不认得婶娘的家,只好在村口耐心等待。婶娘家有一个女儿,大我十几岁,早已结婚生子,因为婶娘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女婿是个倒插门,据说为人也还孝顺。两个人在外打工,倒也不经常回家,家中只有婶娘一个人在带孩子。
孩子叫什么名我都快要不记得了,只记得十分调皮,我还记得当年自己买的玩具模型好多都被去玩耍的他带走了,为这事儿我恨了他好久,因为是限量版的,很多都不是说用钱就可以买到,但是我又比他年龄大,他抱着不撒手的时候,我特别想把他拎起来从窗户扔出去,父亲却频频对我使眼色,可能是怕我不懂事吧,碍于两方家长的情面,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恨恨的送给他,虽然是这样但是我却依旧记不起自己恨的这个人的名字,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幼稚,为自己居然因为一个玩具而和一个孩子过意不去的想法感到羞耻和惭愧,昨天夜里,辗转反侧思来想去,觉得要是不知道名字实在不妥,似乎马上就要脱口欲出,但是依旧没有想起来。
没过一会儿,婶娘就到村口来接我们了,到婶娘家的时候,他正好上学去了,婶娘和我把母亲安置到东厢房,我则在母亲旁边的一个房间,方便对母亲的照顾。农村的房子院子大,房间也多,完全可以腾出我俩的房间来,我大概花了一个小时布置母亲和我的房间,不过东西也不多,收拾起来也挺方便的。
婶娘是在农村来说的话算是一个干练的女人,对什么事情都不拘小节,为人比较热情,说话也大大咧咧的,虽说之前可能对我们家不满意,但也是对事不对人,虽然我没什么印象,但是肯定也有我们这边的错误吧,说话也没有什么避讳,就好像多年没有回家的孩子,一点也不见外,虽然说有一点的不适应,但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倒也让人觉得爽快。
接下来的半天里婶娘给我介绍了村里最好的医生,我不屑一顾,大医院的医生都治不好,村里的医生能有多大能耐,我可不相信这里能蹦出一个喜来乐。
但是碍于婶娘的面子,只好什么也没说,乖乖的跟着她在村子里转悠,一路上她都在跟我说这是谁家的菜园,种的什么菜,上一年他们家种的西红柿,今年换成黄瓜了之类的,还有什么这是村里最便宜的小卖部,但是东西不是很好吃,村东头还有一个很贵的小卖部,这条路一下雨就走不了等等,我一边附和着婶娘的话,一边看着村子的改变,其实也不过几年,村子很多设施也改变了,原来的泥泞的土路变成了大马路,而且还增加了老年活动中心,虽然地方很小,设备也很简陋,但是也表明着乡下也在向前发展,乡下的淳朴的民风还在延续着,婶娘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婶娘一路上絮絮叨叨,家长里短,说的我都快要睡着了,她的兴致依旧。
这个时候才感觉时间过得怎么如此之慢,真恨不得钻一个地缝里,倒也不是说我不尊重婶娘,只是她说的那些,我是真的不敢兴趣,我想的更多的是,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后来婶娘说,涛涛该放学了,要回去做饭,瞬间觉得谢天谢地,这个涛涛简直就是救命神仙,而且主要是婶娘说了涛涛的名字,也可以避免了我叫不上来的尴尬。
涛涛不过十岁的样子,皮肤比较黝黑,身体还是比较健壮的,俊朗的五官十分有当年叔叔的影子,他的发育也比较好,在小伙伴中个头也比较高,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们到家门口的时候,他也刚和小伙伴分手,在那一群孩子里一眼就能看见他,格外的醒目。
涛涛看见我时很高兴,立马就飞奔过来,扑到我的怀里,虽然我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但还是装做很开心的样子,我这么一个落魄的人,到哪里都该是不幸的,不配得到别人的笑脸。
涛涛抱住我的双腿,抬起头冲着我撒娇,“叔叔,我等了你一天了,怎么现在才到啊?”
他这一说话倒是让我想起了当年的事情,虽然闹过不愉快(我自己的心里),但是他可能并没有当做一回事吧,那时自己还是一个小公子有的是自己不稀罕的稀奇古怪的玩具送给他,好像是那时积攒下来的情义吧。
“刚……刚放学吗?”我不太会和小孩子打交道。
“嗯嗯,叔叔快点,我让你看看我们今天上课画的画。”涛涛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我往家里走。
这次来他们家我依旧给他带了东西,不是专门买的,而是没收房子时这些东西又没人要,原本是想丢掉的,还没有来得及丢掉,婶娘这边就来信儿了,当时就想还不如带回去,拉拢拉拢小外甥。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对的,只有十来岁的小外甥立马就被那些花花绿绿的玩具迷住了。
“叔叔,我明天能叫上小伙伴一块儿玩儿好吗?”涛涛一边摆弄着玩具一边问我。
这个小家伙,难不成忘记这是你家了吗?
不过,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并告诉他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了,你怎么办都随自己的意思就好。
他听见这句话十分开心,我没想到,正是因为我答应了,命运的轨道开始了偏转,我的人生也也发生了转变,不过想想,如果命运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旧会如此的选择。
涛涛随他母亲的性格,吃饭的时候没有停下来过,一直在给我介绍他在学校发生的趣闻。
谁谁谁被自己揍了一顿,谁谁谁上课传纸条被老师逮住罚站了,谁谁喜欢谁谁等等十分有兴致。
我耐着性子听着母子俩的接力,这已经算是我的进步了,毕竟我实在不是那种可以坐下来聊家常的人,她们母子说着自己的话题,我却在心中打算着自己的将来。
唉……前途一片黑暗,不知该去往何处,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始自己的事业。
第二天吃过饭,涛涛很早的就上学去了,并告诉婶娘,放学后要带着小伙伴来家里。
我带着母亲去了村子里的医院,医生看过之后直摇头说,精神病,没法治了,直接送医院吧。
看着医生意味深长的脸,我格外想仰天长啸,并上去揍他一顿,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婶娘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大概是因为我的信中说的是母亲受到打击一蹶不振,搬过来的时候她倒是察觉到不对劲了,只是没说,可能她没想到竟然是疯了,这个时候也不好拒绝我们,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格外凝重,毕竟家里收养着一名精神患者,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的,谁都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要是只是破坏东西也就算了,万一要是伤人呢?即便是杀人,她的罪名也不能成立。
我也知道婶娘有些为难,如果是原来的话,我肯定二话不说,带着母亲离开,我才不愿意看别人的脸色生活。
可是,现在能走到哪呢,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来婶娘家的这一趟还是自己这一生中第一次做公交车,上去的时候我还问了人家一句多少钱,现在想想,丢死人了。
看着母亲神志不清的面容,再一次感到前途的渺茫。
不知不觉已经到中午了,我们到家的时候,涛涛正好带着五六个小男孩来到家中,几个男生一下子就转进自己的世界,开始打闹玩耍,如入无人境界。
我把母亲安置到房间里后,开始帮助婶娘做饭,一边择菜,一边琢磨着应该找个工作,总这样寄居在别人家也不是办法,现在的我终于能明白同学们经常抱怨的工作难找是怎么回事了,尤其是我现在这样,吃不了苦还没有学历的人更是难找工作,要不然在农村找一份工作?可是自己现在的话没有学历,做苦力的话又做不来,这可如何是好,要不然自己开一个店?自己开的话还是需要一大笔资金的,这又是一个难题。
我正在考虑的时候,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玩具从屋外跑了过来,“叔叔!”他瞪着大大的眼睛,小手扯住我的裤腿,另一只手伸到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