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字说出口，谭天豹也箭一般蹿过来，兄弟两人同时一脚踢出，一个踢王风的右耳，一个踢他左肋下软肋间。
因为铁恨不但是他尊敬的人，也是他的朋友。
秋雨秋风令人愁。
难道这又是魔法？
就连一直懒洋洋斜倚在柜台站着的谭天豹，腰杆都已挺直。
棺材一定要下面有人托着才会飞。
谭天龙突然怒吼，身子凌空扑起，双腿连环踢出。
这兄弟两人的腿不但快，而且准确，踢的部位更好，简直令人无法闪避。
王风道：“听见什么？”
何能第一个抢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又缩回。
谭天龙道：“不是你是谁？”
谭天虎道：“是死朋友，还是活朋友？”
萧百草终于开口，道：“不知道。”
阴冥中忽然有人语声传来：“你们是同时看见我的，现在，他的愿望已实现了，还有两个愿望，我会留给你，你等着……”
棺材自己当然不会飞。
何能吐出口冷气，才能问：“老先生已查出了他的死因？”
马蹄未停，三个人已纵身下马，钉子般钉在地上，下盘稳如泰山。
王风点点头。
看到他的眼神，何能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寒噤，道：“难道……难道凶手不是人？”
话没有说完，他脚已踢出。
拼了十三年命，经过了大小两百多次浴血苦战，“谭门三霸天”确实已在江湖中稳稳站住了脚，想推倒他们的人，大多数已被他们一脚踢死。
他根本没看见王风出手。
萧百草闭着嘴，嘴唇在发抖。
马快，人的动作更快。
掌柜的一面抹汗，一面赔笑，道：“小店只卖酒，不卖棺材。”
一个人若是练了二三十年的腿上功夫，下盘再不稳，那才是怪事。
何能很意外：“不知道？难道连老先生你都查不出他的死因？”
王风道：“你先踢疯子，再踢死人，行不行？”
王风道：“搬不得。”
这一脚虽然是随随便便踢出来的，至少也有三五百斤力气。
秋风萧瑟，他们已等了三个时辰，这次萧百草耗费的时间更长。
在这种天气里，如果没有急事，谁也不会连夜赶路的。
谭天龙怔住，眼睛里充满了惊吓与恐惧。
然后他就倒了下去，倒下了坟头。
拼命的法子。
王风笑了笑，又向棺材举杯，道：“这杯酒轮到你了，我替你喝。”
他有把握。
他们的下盘本来就应该稳。
也不知是因为他明知无法闪避，还是胸有成竹，他连动都没有动。
谭老大谭天龙第一个闯进去，随手掀起了头上的毡笠，就看见了一口棺材。
柜台立刻被打裂，掌柜的胆子也几乎被打裂了。
什么事如此急？
夜。
血鹦鹉笑了，就像是人一样在笑，笑声中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邪恶妖异的讥诮。
王风又在等，又等了很久。
他想抓住这只血鹦鹉。
第三章 鹦鹉的秘密
血鹦鹉已带着它那邪恶讥诮的笑声冲天飞起，投入远方的阴冥里。
道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平安老店外却有三骑疾驰而来。
王风道：“只要是朋友，死活都一样是朋友。”
可是他还没有施展出来，这兄弟两人就已经倒了下去。
王风不愿想，也不敢想，掌心中已有了冷汗。
王风自己也怔住。
除了这口棺材外，对世上所有的事都已不在乎。
夜雨潇潇。
王风道：“外面在下雨，我不能让我的朋友淋雨。”
倒下去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两个人两条腿的膝盖关节处都已碎裂。
若没有急事，就算用鞭子抽他，他也懒得从床上爬起来的。
王风连人带椅子也都跟着棺材飞了过去，淡淡道：“我这朋友活着的时候一向只喜欢踢人，从来也没有被人踢过，死了也一定不喜欢被人踢的。”
那时他的尸体已冰冷了。
他们姓谭。
谭家兄弟更不会。
谭天虎道：“踢疯子不犯法。”
他的手如电，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他们的骨头怎么会忽然碎裂？是被谁打碎的？
他果然一口气就喝干了杯中的酒，喝得真快。
谁知他一脚刚踢出，棺材就不见了，这闪电般的一脚竟踢了个空。
王风全身也已冰冷，忽然大吼，飞身扑了过去。
谭天虎瞪着他，厉声道：“这里是酒店，还是棺材铺？”
谭天龙吃惊地看着他，哼声道：“这是什么功夫？”
他第一个走过去，拍了拍摆在桌上的棺材，道：“这是你带来的？”
也许他们并不是北派谭腿的嫡系，可是他们自己要这么说，就没有人敢怀疑，也没有人否认。
萧百草又进入了那间验尸的屋子，铁恨也进去了，是王风亲自将他抬进去的。
王风道：“不知道。”
谭天虎道：“好，那我就先踢死人，再踢疯子。”
“这位客官”当然就是王风。
掌柜的道：“那是这位客官带来的，而且一定要带到屋里来。”
现在他又对着棺材举杯，道：“这杯酒轮到我了，我喝。”
平安老店是个客栈，也是家酒铺。
只不过十万两银子以下的买卖，他们是绝不会插手的。
掌柜的道：“因为这位客官一定要棺材里的朋友陪他喝酒。”
谭天虎道：“为什么？”
北派谭腿一向是武林中最实在的功夫，讲究的不在招式花哨，而在快。
棺材是崭新的，他的衣衫却已破旧，他做的事看来虽然有点疯，可是他的人看来却长得很不错，只不过眼睛里通常都带着说不出的绝望之色，仿佛对世上所有的事都已不在乎。
谭天虎大笑，回头看着他的兄弟，指着王风道：“原来这小子是个酒鬼。”
萧百草道：“绝不是。”
谭天虎道：“死人也会喝酒？”
王风摇头。
可是他们也并没有轻率出手，他们还要等萧百草查出铁恨的死因。
谭天龙道：“踢出去。”
谭老大刚皱起眉，谭老二谭天虎的拳头已重重捶在柜台上。
谭天龙道：“出手的不是你？”
小院中的大银杏树木叶萧萧。
被踢的人骨头还是好好的，踢的人骨头反而碎了。
邪恶尖锐的声音，说到最后一句话，已到了阴冥外的虚无缥缈中。
王风根本连一点闪避的意思都没有。
虽然只有一声惨呼，却是两个人同时发出来的。
谭天虎道：“小子，你听见没有？”
谭天虎、谭天豹兄弟，一腿刚踢出，就同时倒了下去。
他一口气又喝了一杯。
没有人知道，就正如没有人知道铁恨怎么会突然暴毙。
谭天虎道：“行！”
县里的捕头已率领属下将这小院子围住，铁恨突然暴毙，只有王风的嫌疑最重。
何能道：“可是现在你查不出。”
谭家兄弟总算全部都看了出来，这小子既不是真疯，也没有真醉。
南拳北腿。
谭天虎看着他，又回头看看谭老大，故意问道：“这人是疯子，你看怎么办？”
谭天虎冷冷道：“大爷们叫你把棺材搬出去。”
王风道：“有个朋友。”
这是他们兄弟的秘密，其实也不能算是秘密，谭门三霸天做的是什么买卖，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谭天虎道：“为什么？”
萧百草道：“我应该能查得出，无论他的死因是什么，只要是人世间有过的，我都应该能查得出。”他抬手擦汗，他的手也在发抖，“只要是人杀了他，不管是用什么杀了他的，我都应该能查得出。”
萧百草慢慢点了点头，眼睛里的恐惧之色更强烈。
窗外夜雨如丝，窗内昏灯如豆。
大河两岸的英雄豪杰们，练腿功的也不知有多少，能比得上他们的却很少。
谭家兄弟里，火气最大，拳头也最大的，就是老二谭天虎。
现在他们都已是家资巨万的豪富，谭老三谭天豹新娶的一位爱妾非但貌美如花，据说还有内媚。
现在看他们赶路赶得这么急，这趟买卖当然不小。
“这位客官”是个年轻人，落魄的年轻人，酒总是难免喝得太多。
现在他终于慢慢地走了出来，不但显得精疲力竭，而且是带着种说不出的惊恐。
谭天虎道：“酒店里怎会有棺材？”
就在这时，已响起了一声惨呼，其中仿佛带着骨头碎裂的声音。
他的手好冷。
何能道：“铁都头是怎么死的？”
这里是个大县，县里的捕头叫何能，年纪虽不大，名气也不响，做事却极慎重。
谭天虎道：“这里面有什么？”
要出去做买卖的人，不管是做什么买卖，就算做的是没本钱的买卖，出门撞见棺材，总不是件很吉利的事。
王风道：“也许根本不是人。”
他的确没有出过手，虽然他已有了对付这兄弟两人的法子。
谭天龙道：“踢‘死人’更不犯法。”
明明摆在他面前桌上的棺材，忽然间就飞到另外一张桌上去了。
谭天龙沉着脸，道：“叫他快把棺材搬出去，叫他的人也滚出去。”
这棺材就是铁铸的，他也能把它一脚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