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恨还是在冷笑。
铁恨道：“你想怎么帮？”
王风终于吐出口气，道：“这是辟毒珠，专克五毒。”
王风道：“只要你能找到一样东西，这件案子你想不破都不行。”
铁恨道：“好眼力。”
郭家的人，究竟和这件窃案有什么关系？怎么会全都惨死？
虽然是白天，荒坟间仍然有雾，坟中也仍然有白骨死人。
西方有极乐世界。
今日的天色就很阴冥。天非但不高，低得简直就仿佛要压到人头上。
王风闭上嘴。
铃声还未消逝。
他也想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只希望自己能继续忍耐着，不要呕吐。
王风道：“人世间的动乱和灾祸，都是因为什么造成的？”他知道铁恨不会答复，是以自己接着说了下去，“贪婪和猜忌。”
铁恨道：“嗯。”
铁恨笑了，冷笑。
——坟里埋葬的是什么？
绝对连一点可能都没有，除非……
一刀割下，已没有血，惨白色的皮肉翻开，里面忽然有一粒明珠滚了出来。
铁恨道：“相信世上真的有血鹦鹉？”
铁恨冷冷地看着他，道：“你说什么？”
枯叶般萎缩。
王风道：“如果你是个小姑娘，也许我就会跟定了你，可惜你不是。”
王风道：“是要它让你死？”
十万神魔，十万滴魔血，滴成了一只血鹦鹉。
王风呼吸停顿。
铁恨忍不住问：“血奴是什么意思？”
铁恨冷冷道：“看来你倒是我的知己。”
一阵风掠过，满天林叶飞舞。
王风道：“相信什么？”
就在他看见血鹦鹉这一瞬间，他的整个人都已突然收缩。
铁恨道：“这就是王府五宝中的一宝，价值还在那块碧玉之上。”
珠光也是惨白色的，看来竟有几分像是死人的眼珠。
王风道：“魔王。”
事实上他非但没有见过血鹦鹉，连这三个字他也是直到昨晚上才第一次听到。
王风试探着问道：“这也是王府失窃的珠宝？”
铁恨身后本是一片阴暗，一片空寞。
铁恨又笑了，不是冷笑，是苦笑。
血鹦鹉带来的邪恶和灾祸，已像是闪电般痛击在他身上。
可是就在这时，他又听见一阵铃声——铃声怪异而奇特，就仿佛要摄人的魂魄。
血红的鹦鹉。
锐利的刀锋，惨白色的刀。
壁虎本来也不是很容易死的。
王风忽然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一件极可怕的事。
铁恨道：“就是那个血鹦鹉的主人？”
他们又到了荒坟里。因为铃声又消逝在荒坟间，鸟影也投入了荒坟里。
天高气爽。可惜，世上并没有绝对的事，所以天高气爽的秋日，也并不一定是天高气爽的。
王风道：“你是不是在少年时就已入了六扇门？”
王风道：“因为血奴就是血鹦鹉的奴才，血奴一出现，血鹦鹉也很快就会出现的。”
铁恨道：“哦？”
铁恨道：“如果我能见到血鹦鹉，你猜我第一个愿望是什么？”
像他这么样一个人，生命中的痛苦和灾祸，想必远比欢乐来得多。
不是冷笑，也不是苦笑，是真的笑。
——是不是要带引他们去找它的主人？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铁恨这么做，一定有理由。
他立刻叫了起来：“血奴！”
他叫的声音也很奇怪，就像是一个人忽然见到鬼一样。
他的声响突然停顿，瞳孔突然收缩，盯着铁恨的身后。
王风道：“这么多年来，死在你手上的人，至少已有七八十个人。”
铁恨道：“不是人是什么？”
铁恨已回过头，他身后一株枯树上，已赫然出现了一只鹦鹉。
王风道：“这已经不是孩子们听的故事，因为这其中的道理已经太深奥，非但孩子们听不懂，连你都好像听不懂。”
铁恨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样很稀奇古怪的东西。
铃声响起，王风已冲了出去。
铁恨冷声道：“外面很凉快，你为什么不出去？”
王风道：“指点你一条明路。”
王风笑了。
铁恨道：“你真的相信？”
王风看着他，忽然说道：“我了解你的心情。”
王风道：“不是。”
王风道：“要破这种案子只有一条路。”
铁恨道：“你是不是能帮我找到？”
西方也有穷山、恶水、旷野、荒坟。
可惜他已来不及了。
王风道：“我怕受凉。”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坐在两个坟头上，坟上的衰草萋萋。
他这一生中，又曾有过多少欢乐？多少痛苦？
铁恨没有争辩，只是看来显得更疲倦。
王风道：“我留在这里，只不过想帮你一点忙而已。”
王风道：“就是他。”
王府禁卫森严，除了郭繁外，本来绝没有第二个人能在一夜间搬空宝库中的珠宝。
铁恨道：“能够做出这种案子的，就不是人？”
他本是个坚强冷酷的人，连死都不怕的人，现在为什么会忽然变得如此恐惧？
铁恨冷笑道：“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大人，想不到你还是个孩子。”
铁恨道：“如果你能快点走，走远些，就算你已经帮了我一个大忙。”
“这种地方，当然也正是血鹦鹉出现的地方。”
阴沉的天气，凄迷的冷雾。
王风已大声道：“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
王风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铁恨道：“我从未枉杀过一个人。”
现在他是不是厌倦了这种生命，厌倦了那些永难消灭的盗贼和罪犯，厌倦了那种永无休止的追杀和搜捕。
铁恨的瞳孔也骤然收缩。
可惜等到他们追到这里时，铃声已听不见了，鸟影也看不见了。
王风道：“可是你杀的毕竟还是个人，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
可是他们施展起轻功，速度并不比飞鸟慢多少，所以他们能追到这里。
阴冥的天空中，一只鸟影正飞向西方，带着铃声飞向西方。
——为什么要回来？
铁恨也冲了出去。
就在他开始笑的时候，外面又响起了那种怪异而奇特的铃声。
惨白色的灯光下，铁恨脸上也有了冷汗。
——血奴又回来了。
铁恨冷冷道：“你是识货的人，你应该看得出这是什么。”
王风道：“魔王当然并不是真的要那批珠宝，可是为了要让人们贪婪猜忌，要造成人世间的动乱和灾祸，他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这种天气，看来正是血鹦鹉出现的天气。”
它带给世人的，除了一个邪恶的愿望外，就是灾祸。
铁恨坐在坟头上，看来忽然显得很疲倦，很疲倦……
一个男人的大腿内侧，本来是很不容易受到刀伤的地方。
难道他们都是被人杀了灭口？
王风忽然看见了什么？
这种铃声他已不是第一次听见了。
这个无情的铁汉，这个连心都像是用铁打成的人，竟在这一瞬间突然萎缩。
初秋。
只有坟。
它的本身就象征着邪恶的灾祸。
他们不是鸟，不会飞。
是不是因为他也想到了同样的一件事？
铁恨道：“为什么？”
王风道：“这意思就是说，我很快就会替你找到血鹦鹉了。”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壁虎一落在尸体的大腿上，就立刻暴死。
铁恨道：“找什么？”
“是的。”
王风道：“没有人能做出这种案子……”
王风忽然大声道：“除非这件案子根本就不是人做的。”
——他们的一生中，有过多少欢乐？多少痛苦？多少幸福？多少不幸？
难道这件窃案另有主谋？
王风道：“所以，现在你就算想放手，也放不下了，这种生活已经变得像是条锁链，将你整个人都锁住，永远也没法子解脱。”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等？”
王风道：“我想，如果你真的看见了血鹦鹉，你的第一个愿望，说不定真是……”
铁恨沉住气，等着他说下去。
他的声音嘶哑而急促，他甚至想扑过去，抱住铁恨的头。
他们并不是以轻功在江湖中知名的人。
铁恨沉下了脸，他并不是喜欢开玩笑的那种人。
铁恨的手忽然也已冰冷，全身都已冰冷，仿佛忽然有一种尖针般的寒意自坟里的死人白骨间升起，刺入他的背脊。
王府失窃的珠宝，怎么会到了郭繁兄弟的大腿里？
他身后究竟出现了什么？
王风道：“鹦鹉，血鹦鹉！”
王风不看他，所以也看不见他的表情，所以又接着道：“如果我能抓着血鹦鹉，我第一个愿望，一定是要它说出这件案子的秘密。”
他想回头。
铁恨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在暗中主谋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他不能。
王风道：“不算。”他不让铁恨开口，很快地接着道，“我想帮你破这件案子。”
铁恨道：“如果你要跟着我，我保证你很快就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