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起身，道：“皇阿玛恕罪，儿子家里还有点事，就先告退了。皇阿玛肩上担着万里江山、百万黎民，儿子已然长大了，虽无力为皇阿玛分忧，但总不能连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都管不好，还要皇阿玛操心。”
堂堂皇子，胆小至此，说出去更是贻笑大方。
康熙不悦的皱眉，道：“这种没规矩的奴才不打死了事，还留着干什么？”
胤祚淡淡道：“在太子殿下心中，‘差点’要了弟弟的命这种事，自然从来都是小事。”
耸耸肩道：“眼下我是懒得理她，先关在最偏僻的庄子做上几个月苦工，若受得住，什么煤窑啊，边营啊，沙城啊，都轮一圈，若这样还不肯说什么，我当她有点硬骨头，让她做一辈子军妓，算是犒劳边军了。对了，胤祯你可千万不许告诉额娘，额娘可不喜欢我做这种事。”
胤祚耸耸肩：“皇阿玛又没在我面前摔杯子。”
“我请过假了！”胤祯道：“六哥，皇阿玛刚才摔杯子了。”
悠哉悠哉去了。
最开始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内疚，或许是因为心疼，或许是因为别的儿子不能纵容，所以卯足了劲的宠他疼他，在那一段时间，对他甚至比对太子还好。
“额娘！”
“这会儿倒知道礼数了？”
康熙正在检查小阿哥小皇孙们背书，又让胤祚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三字经”之日——每句话都要背一百二十遍，这万恶的世界万恶的爹！
胤礽慢慢起身，走到胤祯面前时停了停，道：“你们兄弟，可真是好样的……好样的。”
还未出宫门，就有太监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让他去上书房见驾。
侧厅待遇就好太多了，茶水点心都是御用的，胤祚也不客气，喝茶吃水果看书。
其实，我也很想，将那把刀，一点一点磨烂、磨断。
他从未掩饰自己对那个人的不满，即使在康熙面前，他也从未和他相亲相爱过。
胤祚也不生气，笑道：“还是太子殿下了解臣弟，臣弟可不就是打小儿胆子就小？不过话说回来，半夜三更，月色昏沉，那丫头一身白衣，披头散发就摸到了床跟前，偏脸抹的像纸，唇涂的如血，半夜里猛的一睁眼，真是吓出一身冷汗……也幸好这些年有段太医不断为臣弟调养，否则就那么一下，估计太子殿下就再也见不到臣弟了。”
因为，我也是他的儿子。
胤礽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康熙斥道：“胤祚！”
胤祯睁大了眼，强调道：“六哥！你一走，皇阿玛就摔了杯子！”
胤祯目瞪口呆：六哥啊，我的六哥，你把皇阿玛气成那样，要不要还这么淡定啊！
胤祯仰着骄傲的小脑袋，道：“打不过的才要打，欺负比自己弱的有什么意思？”
“那你还……还……”
胤祚道：“儿子派人送她们去了庄子。”
康熙还没说话，胤祚先呸了一声，道：“好有出息！都十岁了还跟皇阿玛告状！”
胤祚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这话接的好！
胤祚笑道：“胤祯你不必担心，皇阿玛不会在我面前发脾气。”而且那个杯子，也未必就是摔给他看的。
这后宫里各位主子的脾性下头都是门清，胤祚脾气好，但是晚上卧室是绝对不留人的，尤其是女人。内务府知道人是送到胤祚这儿的，不可能不提点她们，毕竟若真出了事，内务府第一个就脱不了身。
胤祚给康熙打个千儿，抱怨道：“皇阿玛要见儿子，怎的也不提前说一声？儿子刚刚都快走到宫门了，这一来一去的，腿都跑断了。”
抱着他去上书房念书。
☆、第11章
早有机灵的太监替胤祚胤礽都搬了椅子来，胤礽坐了下来，但脸色却不太好看——他宁愿站着，也不愿因胤祚的缘故才有座儿。
论起了解康熙，两个胤祚也比不上一个德妃，便不再说什么。
“皇阿玛，您别怪六哥，他……”
胤祚啧啧道：“是打不过吧！”
原该是月下美人会麟郎，鸳鸯绣被翻红浪的风流韵事，结果……美人被当成女鬼五花大绑，郎君直接吓病在床，再扫兴莫过于此。
看见胤祚过来，小阿哥们都露出羡慕的神色——这位兄长，在皇阿玛面前可是比太子哥哥还要自在的呢！
果然太医也说没事，胤礽坐在一旁喝茶，笑道：“没想到六弟这么大了，胆子还像小时候一样——只可怜辜负了美人的一片深情呢。”
“嗯。”
告别德妃出来，胤祚带着旺财出宫，走到宽阔无人处时，胤祚吩咐：“回去后立刻派人送她们出京……安排几个好手暗中跟着，若有人要动手——将事情闹大！”
“砰！”回答他的是在墙上摔的粉碎的茶盏，泛着清香的茶水氤着墙壁流下来，颜色浓郁的吓人。
他不夺嫡，但是，他讨厌甚至憎恨着那个人。
“六哥，六哥！”
既让我以祚为名，又将我如那人一般留在身边教导，我岂能不如你所愿，做一块合格的磨刀石？
胤祚只当做没看见，兴致勃勃的听弟弟和侄儿们背书。
胤祚命旺财先回去，自己跟着小太监去了上书房。
胤祚笑嘻嘻应了声：“嗻！”
德妃道：“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并未让事情闹大，只是传到他耳朵里去罢了——就算他知道是我，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见胤祚不等康熙点头，就转身要走，胤祯忙起身道：“六哥！”
胤祯吓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睁睁看着康熙大步离开。
同样是儿子，就算你偏心的不许我复仇，总要给我哭诉的权利不是？
做鬼脸什么的——真看不出来胤祯这小东西还是演技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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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祚笑道：“太子殿下还站着呢，我可不敢坐。”
做父亲的，在有心疾的儿子面前，无论什么样的脾气都会收敛些。
胤祚嗯了一声。
闻言，康熙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重重放下茶盏，道：“现在人呢？”
胤祚恍若未闻，拂袖而去。
胤祚笑笑：“因为我有病啊！”
胤祚回头，看见飞奔而来的胤祯，皱眉道：“你怎么来了？偷溜出来的？”
胤祚冷然道：“有什么不好？”
没有人可以假装宠一个人假装十几年，因为不管一开始是怀着什么目的，等日子久了，等宠他成了习惯，假的也就成了真的了，何况这个人，不是敌人，而是他可以为之骄傲的亲生儿子。
康熙听老十磕磕碰碰的背四书，正有些冒火呢，忽然听到下面噗嗤一声，不悦的回头，便见胤祯小脸涨的通红，气呼呼道：“皇阿玛，六哥对我做鬼脸！”
旺财伸出一只手指，隐秘的指向天空：“这么大？”
胤祚笑道：“皇阿玛您也知道我胆子小，原就被她吓了一跳，若她真死了，我还能睡个安稳觉吗？皇阿玛放心，我自不会让她好过，只是留着一条命罢了。”
旺财苦着脸道：“这不好吧？”
胤祚不情愿的伸手给太医，不满道：“一大早都看三回了！不就是被唬了一下吗，真什么事儿都没有。”
他又不是聋子，那么大的动静怎么会听不见？在康熙面前，总不能还有别人敢摔杯子。
胤祚没等多久康熙就来了，除了太子还带了太医，外加一个小胤祯——看来胤祯利用他来吸引康熙注意的小伎俩是成功了。
笑道：“怎么会没教过规矩？别说内务府了，额娘身边的嬷嬷，我府上的奴才，甚至额娘自己都亲自交代过，谁知道那丫头吃了谁的迷魂汤？”
“都给朕闭嘴！”康熙一拍桌子，道：“胤祚你给朕滚到侧厅去等着！”
因为，我才是受害者，最无辜的受害者。
胤祯怒道：“你是我哥，你欺负我我不找皇阿玛告状，难道和你打一架吗？”
胤祯眨眨眼道：“六哥，那丫头怎么那么大的胆子？内务府没教过规矩吗？”
胤祚笑嘻嘻说不敢，康熙冷哼一声，道：“还不给你们小主子看座？没听他说腿都要断了吗？”
亲自过问他的膳食，安排他的小厨房，安排擅长做药膳的嬷嬷。
“我知道啊！”
胤礽皱眉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六弟你这样折辱一个弱女子是不是过分了些？不就是急于出人头而自荐枕席吗？这不算什么大错吧？”
就算是磨刀石，他也是一块有棱有角的磨刀石。
又道：“旺财你记住，在这大清，或许任何人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和太子过不去，但我可以，只有我可以。”
放在膝盖上手把手教他写字，教他用算筹，教他满文蒙文英吉利文。
康熙骂道：“腿断了就给朕爬过来！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老子要见你还得挑日子呢？”
“为、为什么？”
到了后来，这种疼宠，就成了习惯，有时候，康熙甚至会产生自己只有胤祚这一个儿子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