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从纷纷争先恐后地报告他们掌握的信息，肖博在一旁记录。
“地狱猫？”邢青俊倒是经常听到这个词语。
“那是陈教练的绰号，不太符合神官的身份吧？”付勇解释，他拿出两块糖果，递给邢青俊一块，“这和他的过往有关，准确说，这个绰号来自他过去的成就。”
“你说过陈教练很有名，仆从也知道他并不奇怪。这个绰号是仆从起的吗？”
“倒不是，是之前一个神官给的，我还认识那个家伙呢，去年他被调走了。相比起陈广穆，世界上大部分的神官都是以地狱猫之名知道他的。陈教练不喜欢这个名号，所以我们安徽神官都不用它。如果你想知道背后的故事，我建议你亲自去问他。大部分人都不敢去问，但我用了几瓶好酒就把他收买了。”
仆从叽叽喳喳的喧闹渐渐落去，彭灿乐示意所有人到一旁集合。
“肖博，汇总一下所有的供词。”
“所有仆从的供词都差不多，他们仅仅是听从自己恶魔的指令，也就是跟随领头仆从的指令。他们的老大知道的东西多一点，但也和我们此前获取的情报差不多，那就是每个小头目都被要求尽可能多招募新人，由其是社会上的游手好闲之人，随后根据提供的消息和资源，在周围地区活动。具体的活动也就是花天酒地，展现自己恶花带来的财富，但很少有暴力活动。”
“看样子，恶魔想要仆从得到更多来自我们的注意力，但也不想过于张扬，而是闹点风声，就转移地点隐藏起来。恶魔并不在意这些仆从被我们捕杀，但也不会拱手交给我们，还是要我们做些工作的。”彭灿乐总结道，“每个人的刻印我都看了一下，都是很低级的刻印呢，不过是来自不同恶魔的。”
“按道理，一个仆从团伙是一只恶魔、一个仆从领袖和一帮小弟的团队结构，所有人的恶魔应该是同一只，然而最近几个月我们遇到的团伙都有多个恶魔的刻印，比如现在这帮人的刻印，至少来自于六只恶魔。”肖博关上记事本，“我的猜想是，不仅是仆从开始喜欢合作了，恶魔也开始分享人力资源了。”
“虽然近期井喷的仆从没有给我们带来实质的威胁，但这反常的现象绝非巧合，一定不能被忽视。再结合一些仆从说的话，说什么他们终将翻身，我们会成为猎物…”彭灿乐摊开手，“他们的话不应该太当真。”
付勇举手。“我斗胆猜一下啊，彭姐，这些事件不会是‘千年大灾’的预兆吧？我们不刚到新的千年吗？是不是真到时候了。”
“有点道理，但还是证据不足。激增的仆从是反常现象，但反常的东西又不是一千年才发生一回。若这真的是大灾的预兆，那也太弱了吧，既不能震慑我们，也不能鼓舞他们。而且，‘千年大灾’之所以叫‘千年’，只不过上次正好发生在千年转折之时。再往前，千年大灾五百年间就发生了两次，所以用年份来判断是不正确的。”
邢青俊也有了自己的想法。“近前高居不下的仆从活动是只在合肥吗？还是别的地区也有类似的情况。”
“只在皖中和皖北有明显的变化，周边地区也有报告说仆从增多，但增幅远比不了我们这里。对啊，大灾是波及全世界的，怎么会只有我们受影响呢。还是说，恶魔特意选了安徽当起始点？”彭灿乐拍拍手，“你们要胡思乱想随便，我和老头子先把仆从开脱了。决定我们的工作方向是可可顿的事，她会做出正确判断的。老头子，你不再拷问一下他们吗？说不定还有隐瞒的东西呢。”
“不用，他们该说的都说了。”
邢青俊第一次目睹了开脱的过程。陈教练和彭灿乐倾听着每个仆从的忏悔，有的认命，道出遗言；有的苦苦哀求着重来的机会；还有一人坚持不忏悔，说自己虽然败者为寇，但绝不和神官妥协。
忏悔后，仆从在白光的洗礼下慢慢化为灰烬，不管此前的情绪如何，他们在此时变得很安详。
“这些灰烬怎么办呢？”邢青俊望着仓库中央一大片的尘土。
“仆从的灰烬很快会在空气中被分解，变成肉眼看不见的微粒。而他们的身份也会随之再人间消散，一般的人类，包括亲朋好友，都会慢慢遗忘掉他们。这是造物主对世界线的设计，是对一个人同时失去灵魂与肉体的惩罚。”
可尔顿突然出现在他的身旁，在她身后，几名福音神官带着各类设备开始检查起仓库。
“你怎么来了？”
“乐乐叫我派人来排查，我正好也在附近，也过来…”可尔顿还没说完，就被彭灿乐从背后抱住。
“可！可！顿！知道你很想我，但没想到你不请自来了，我好感动啊…”她的下巴靠在天使的肩上，“今天开脱了十几个仆从，好累好累，需要你给我补充能量。”
可尔顿任由彭灿乐亲昵自己，她环顾四周，问道：“小邢，第一次出任务感觉怎样？”
“没有出什么大问题，但好多地方还做得不够好。”
“杨总您来了！”付勇挥着手小跑过来，“小邢今天可厉害了，干倒了三个仆从，其中一个还没用天眼。”
可尔顿又露出标志性的得意笑容：“所以小邢，别谦虚嘛，我就知道你是天生的战斗神官，一上战场就应对自如。你还担心之前你提的那些事吗？”
“不了。”虽然自己还不完善，但邢青俊已经知道要着重提升那些方面了。
“你们怎么看这个地方？会不会是仆从的一个指挥中心？”
肖博也走了过来。“我们在一个房间里看见了像是服务器一样的设备，而且整栋建筑的电缆和供电系统都是完好的。如果能够获取服务器里的信息，我们的很多疑问也许就能被解答。”
“嗯，我已经吩咐他们留意任何潜在的线索。今天的这些仆从怎样？一样不堪一击吗？”
彭灿乐终于松开了可尔顿。“对的，他们刻印的也很低级，肖博画下了图案，你可以看一下。”
可尔顿接过本子。“嗯，确实都是很简单的刻印，不仅如此，它们多多少少有随机的小缺口，说明恶魔本身也很弱小。我们已经多久没见过B级以上的恶魔刻印了，怎么有那么多的杂鱼来送死呢？”
“付勇说这可能是千年大灾的征兆。”邢青俊一直想着这件事。
“杨总，我只是瞎猜的啊。”
“我也有类似的怀疑，不一定是千年大灾那种规模的事件，也许是多只恶魔联合的阴谋，可能会触发A级任务的那种。当然千年大灾也并非不可能，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往往预示着重大的危机，因为只有微小的征兆才会被忽略。促成敌人成功的往往不是他们的能力，而是我方的疏忽。放心，我会整合最近的情报从多方面调查的，如有必要，我也会联系其他省份的天使协同工作。”可尔顿打了个哈欠，“你们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这边没你们什么事了。”
“我要去看看那些服务器。”肖博拿着本子离开了。
远远待在一边的陈教练听到解散的指令，扭头就走了。付勇要等肖博，彭灿乐还粘着可尔顿，而邢青俊也要等着他们一起去吃饭。
“你们真是敬业呢，免费在这加班。”可尔顿突然想到了什么，“小邢，你不知道千年大灾的事吧？”
“不太了解。”
“地狱里的恶魔派系大部分时间都处在斗争中，每过一段时间，总有一方会占据上风，暂时征服其他派系。当地狱齐心的时候，他们就会向人间扩张。恶魔和仆从一般不会有远大的目标，也就是利用恶花去获取恶果，然后躲避我们的抓捕。但在地狱扩张的时候，他们便有了征服世界的野心，和与我们正面开战的底气。这样的一段时期就被俗称为千年大灾。”
她继续道：“千年大灾时，大量高级的恶魔会来到人间，有的甚至会主动寻找天使战斗。而这些恶魔手下的仆从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可不是你今天见到的这些贪图蝇头小利的喽啰。恶魔中的领袖便是魔王，但因为地狱这时处在和平时期，魔王的头衔不能靠恶魔之间的战斗而定，至少明面不能。所以取决谁是魔王就看谁的仆从最厉害了，最强的仆从被他们称为‘反弥赛亚’，而我们叫‘暗黑弥赛亚’，简称‘暗弥’。暗弥可以只是一个仆从，几个仆从，或者是一个组织。暗弥拥有超过一般仆从、直追恶魔的力量，他们最著名的能力就是可以和不止一个恶魔签订契约，从而获得多倍的恶花。”
“听上去像是两方之间会发生全面的决战。”
“你说得没错。上次千年大灾发生在公元之初，它也是因此得名。而上次大灾的主角之二你不会陌生--刘秀和王莽。”
“王莽？他是仆从？”
“不仅仅是仆从，他还是暗弥之一，而刘秀则是彼时最强的神官，他们之间的较量则是亚洲的主战场。世界其他地方的硝烟也一同燃起，不过规模就没那么大了。”
“原来如此，千年大灾会撼动世界的秩序。”
“影响是极度深远的，相当于几百个S级任务那样的程度。不过像刘秀王莽那种明面上的大冲突就不太会见到了。一个暗弥当上了皇帝，我们也只能推出一个当得了皇帝的神官来抗衡。不论是我们还是恶魔，都习惯在黑暗中战斗，尽量不影响人类，毕竟人命对恶魔来说是珍贵的资源。但当千年大灾来临时，很多局外人也会受到牵连，无辜的生命将会不可避免地逝去。”
可尔顿讲解到这时，对仓库的调查已经到了尾声。除了掩人耳目的建材和机械，还有少量的生活用品和应急食物，他们没能找到可以揭晓仓库主人或者其他仆从团伙的线索。而服务器和电脑里的硬盘在邢青俊他们进来后不久就被格式化了，最后只抢救了一些损坏的文件，服务器最后的信号发送给了一个加密的地址。
“我不应该直接关掉服务器的，不然我们还能截取一些完整的信息。”肖博很自责。
“别怪你自己，你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可尔顿指挥着福音神官打扫现场，“不还是找到一点文件吗？我到时候找上头的专家帮忙恢复一下，看看能不能挖出点有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