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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7:山外青山

作者:何常在. | 分类:体育 | 字数:29.6万字

08 长袖善舞

书名:问鼎7:山外青山 作者:何常在. 字数:3.2万字 更新时间:12-09 11:23

夏想之所以突然产生了时不我待的念头,也是一向镇定自若的心思被以程曦学为首的保守派的穷追猛打弄得厌烦了,也终于体会到了宣传力量的威力。

夏想想尽快完成他心目中的大计,在单城市和宝市再次掀起产业结构调整的新一轮高潮,用实际行动来反击程曦学的无聊言论。只要出了成绩,达到了第一阶段的既定目标,就相当于当众打程曦学一个响亮的耳光。

风声和影响

付先锋一散会就找到谭龙,直截了当地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谭龙一脸无奈,有些迟疑,不过面对付先锋的再三追问,还是交了底:“崔书记交代,抓大放小,钟义平的事情就退一步,换取省委组织部通过郑冠群的提名。”

对崔向安排郑冠群担任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的事情,付先锋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认为省委有马霄就足够了,一个常务副部长,即便是常务,也和部长的级别和权力差了太多。

也不怪付先锋不上心,他从京城直接空降到燕市,还是缺少历练,对许多事的看法流于表面,并不知道有时候就算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效益,也是一次重大的胜利。所以才有叶石生非要搬开丰利,而崔向非要安插郑冠群的僵持局面。

僵持,还是因为梅升平不通过郑冠群的提名。也不是说完全不通过,只说还在考查中,来了一个“拖”字诀。

随后有中间人向崔向通风报信,说是事件的关键在燕市对安县的人事安排上,因为钟义平的提名遭到了付先锋的反对。

崔向权衡利弊,认为一个安县的县委常委和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不能相比。他知道付先锋看重安县的利益,又因为夏想的关系死不松口,心中就有点轻视付先锋不懂政治的复杂性。此间向来就是你退我让,取得一个平衡就不错了,还想大获全胜?

他也就没有出面劝付先锋让步,因为他了解付先锋的性格。付先锋一直在京城家族势力的眼皮底下为官,向来硬气惯了,又自视过高,劝是劝不动,还不如让谭龙和何江华在常委会上临阵反戈。既达到了让步给夏想的效果,又起到了警醒付先锋的作用,也让他清楚地认识到这些斗争不是意气之争,是利益之争,容不得因为生气而错失良机。

于是就有了在常委会上的一幕。

如果让崔向知道,他费尽心机调郑冠群到省委宣传部,企图扳回一局,安插他的人到宣传部,而夏想早在背后来了一手釜底抽薪,将郑冠群暗中拉拢了过去——他是为他人作嫁衣,还让夏想乘机摆了一道,安插钟义平进了安县的常委会,说不定会气得吐血!

只是他还不知道真相,正沉浸在喜悦之中。

崔向和付先锋通过电话,又安慰了付先锋一番。刚放下电话他就接到了通知,说是省委组织部通过了郑冠群的提名。

一个县委常委换一个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赚了。崔向微微有些高兴,尽管叶石生搬开丰利让他面上无光,但随即他又安插了自己人顶上,也算是打了个平手。

只是丰利被牺牲了。

丰利在得知他成了牺牲品之后,找到崔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希望崔向能拉他一把。崔向一开始也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但见到他那窝囊样之后,心中反而多了厌恶之意。又一想丰利毕竟也为自己出过力,就好生安慰了几句,说是老干部局是结交老干部的好地方,说不定会大有收获,好好干上几年,说不定还能再升上一升。

丰利自然不信崔向言不由衷的话,他心里清楚,只要他一离开省委宣传部,立刻就会被崔向遗忘。但见崔向漫不经心地打发他,丰利也就灰了心,知道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心里先恨崔向过河拆桥,又痛恨夏想搬弄是非。

丰利坚定地认为他被叶石生搬开,是因为夏想的缘故。因为上次他去训斥夏想,反而被夏想反驳得哑口无言,回去之后他就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夏想的坏话,如何不尊重领导、如何恶语相向、如何态度恶劣等等。经过丰利不遗余力的传播,在省委宣传部中夏想就成了目无领导、刁钻难缠的形象,而他和夏想的对话,则被他说成是夏想对他的一次攻击和谩骂。

丰利也知道夏想最近和叶石生走得很近,肯定是夏想在叶石生面前说了他大量的坏话,才让他被叶书记拿下。

但也正是因为丰利的“功劳”,夏想的恶名才被树立起来,接着就出现了丰利被调到老干部局的事情,于是省委宣传部里人人闻夏想之名色变——夏想也太狠了,人家丰利不过是背后说了他几句坏话,竟然把丰利发配到老干部局,太睚眦必报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能将一个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给一脚踢开,夏想得有多大的影响力?官场上的事情,大家都宁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结果传来传去,就成了夏想在背后使坏,因为一次吵架事件,搬开了丰利!

幸好风声只是在省委宣传部内部流传,否则在整个省委大院传开的话,夏想真是欲哭无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两天后,省里召开常委会讨论人事问题,丰利同志正式调任省委老干部局任局长,市政府秘书长郑冠群接任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据说常委会上基本上没有什么异议,只是马霄对丰利被调到老干部局颇有微词,也含蓄地表示反对,但孤掌难鸣,只好作罢。

随着天气进入盛夏,京城和燕省媒体关于产业结构调整的争论也进入了第一波高潮。京城之中,由邹儒为首的一帮学院派人物,开始列举实例,先从岭南省的成功改制开始,最后落到燕省现阶段的成功上。

但以程曦学为首的反对派,列举了岭南省失败的个例,以及在改制过程中国有资产流失惨重的现象。甚至还说岭南省国有经济的比重越来越低,民营经济却大幅崛起,抬出了姓社还是姓资的重大命题……

海德长看到文章之后大怒,令岭南省省委宣传部组织力量,对程曦学进行口诛笔伐。随着岭南省加入论战,又有几个南方省份闻风而动,也加入了论战的行列之中。无一例外的是,南方沿海省份,全是产业结构调整的支持者。

因为岭南省的介入,在京城的论战之中,以邹儒为首的支持者渐渐占据了上风。然而燕省还是一个僵持的局势。

叶石生有些坐不住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让领导小组再出成绩,想让燕省的论战也取得阶段性胜利,就催促夏想,让他尽快拿出方案来。

夏想心中早已有了应对的措施。

领导小组办公室内,夏想看了一眼正在埋头工作的王林杰,吩咐道:“林杰,你和方格去单城市出一趟差,实地调研一下将台酒厂的现状,回来后给我一个详细的报告。”

王林杰应了一声,转身找方格安排具体事宜去了。

王林杰是王鹏飞的侄子,一直在市委宣传部工作。王鹏飞一走,他在市委宣传部的日子就不如以前了。夏想念在以前和王鹏飞关系不错的分儿上,钟义平到安县上任之后,他就将王林杰调来了领导小组。

因此,王林杰对夏想十分感谢。

当然,钟义平对夏想更是感激涕零。尽管他确实有些不舍得离开夏想,但夏想为他争取到的机会夸张一点说,千载难逢。否则以他一个普通的机关干部的身份,想要到基层当个乡党委书记几乎没有可能,何况一下去就是常委,而且还由科级一步迈进了副处级,简直是天下掉馅儿饼的好事。

钟义平自此视夏想为一生师友!

安排完王林杰的工作,夏想又对古玉说道:“古玉,明天跟我一起去宝市出差。”

古玉答应了一声,说道:“梅晓琳回京城了,走的时候,你送她没有?我倒想她送她一送,只可惜,她一声不响就走了。”

古玉意外地提到梅晓琳,倒让夏想感慨万千。梅晓琳走时谁也没有通知,竟然是悄然回京,让他大为郁闷。不过一想也许她是故意躲自己,也就不再多想。她不想见自己也好,不就是当时一时失足被她诱惑了一次?自己倒没事,女人毕竟是女人,也许心中还是有芥蒂。

第二天一早,夏想和古玉一起前往宝市。车行一个多小时到了宝市,刚下高速,就发现邱绪峰安排人来出站口迎接。

邱绪峰还真是热情,对夏想的热情中既有朋友式的热络,又有对领导小组的重视。客套过后,邱绪峰亲自陪同夏想和古玉,前往高新区的太阳能光伏产品生产基地。

宝市高新区坐落在宝市西北部,刚成立时还很荒凉,经过几年的发展,现在已经和市区连成一片。远远望去,许多新型的办公大楼和厂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倒也有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尤其是零散的太阳能光伏产品基地,通过栏杆可以看见里面排放整齐、错落有致的光能产品在阳光下一字排开,犹如一大片向日葵一样,都迎着阳光,正闪烁着黑亮的光芒,将太阳能转化为光能。据介绍,眼前十几个太阳能发电装置一天产生的电量,足够一个家庭一年使用。只是由于造价过于昂贵,想要广泛进入普通家庭,现阶段几乎没有可能。

实际上,太阳能运用大有前景。

地球上的沙漠在六个小时内吸收的太阳能,超过人类一年的消耗。可以说,如果太阳能能够普及的话,每年的太阳能发电就足够人类所有的能量消耗。太阳能是最清洁也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只是,由于太阳能光伏产品制造成本过高,几十年来,太阳能的普及一直举步维艰。

夏想一行在参观考察了数家太阳能光伏产品企业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目前宝市的太阳能产品几乎全部出口到欧美,尤其是德国。因为德国对太阳能发电有政府补贴,还有一种家庭并网售电的模式——凡是使用太阳能发电的家庭,白天的电力以高价卖给电力公司,晚上再购买低价的普通电力。

以国内目前的经济水平和环保意识,德国的方式暂时还无法实现。

参观之后,来到邱绪峰宽敞明亮装修大气豪华的办公室,夏想不免感叹:“你的办公室比宋省长的办公室都豪华,太腐败了。”

邱绪峰双手一伸,自嘲道:“我愿意做这样的表面文章?不做也不行,我负责招商引资,曹书记说了,我的办公室要装修成市委市政府最好的办公室。结果倒好,所有领导来后,都阴阳怪气地说上几句,搞得我每次都要解释一番,真是不厌其烦。”

来邱绪峰办公室之前,夏想已经和曹永国见过一面,只说了几句,曹永国还有事要忙,和夏想也没有必要客套,就让邱绪峰负责招待夏想。不过宝市市委市政府的大小领导听说夏想来访,纷纷要求和夏想见面,都想见一见宝市的大功臣,邱绪峰怕影响夏想工作,就一一婉拒了。

但架不住人多并且热情过度,邱绪峰只好口头答应晚上举行招待晚宴,到时一定请夏想出席,众人才算满意。

“对了,古玉在领导小组的表现怎么样?”邱绪峰问道。

古玉在陪同夏想考察完太阳能企业之后,就借口有事离开,说是晚上回来。夏想知道她是去万里汽车厂查看投资情况了,作为投资者,对汽车厂的发展十分上心,也可以理解。

“还可以,低调、务实。”夏想笑着问了一句,“你还没有告诉我,古玉和老古到底是什么个来路?”

“老古在军中德高望重,不过他是保密军种,有些资料查不出来,你也不要多问,没什么好处。”邱绪峰显然对老古和古玉的了解比夏想多一些,但也有限,“古玉的父母在一次事故中双双遇难,老古晚年丧子,也是不幸。古玉的母亲是华裔德国人,是混血儿,所以古玉……是不是别有异域风情?”

夏想正在为古玉的不幸而感慨,却听邱绪峰忽然说到了古玉的风情,不由气极,笑骂:“我发现你结婚之后,凡事都爱向男女关系上引,是不是有点太性致勃勃了?”

邱绪峰被夏想一点醒,愣了一下,想了一想,说道:“还真有点意思,好像也确实和结婚有关。”

见邱绪峰难得老老实实地承认,夏想哈哈一笑:“行了,不扯闲篇了,说说正事。我所写的关于整合宝市太阳能资源的可行性报告你也看了,提点看法。”

“看法倒有不少,最关键的只有一点,就是资金。”邱绪峰嘿嘿一笑,近乎无赖地说道,“只要你能找来外资,宝市要政策有政策,要地皮有地皮,要人有人……”

力所能及的好事

夏想哑然失笑:“你就不能请海书记找一些资金过来?”

海德长和邱家关系匪浅,既然在邱绪峰升任宝市副市长时出手相帮,只要邱绪峰开口,他指派几家企业来宝市投资,应该也是小事一件。

“不是不想动用海叔叔的力量,我也和他联系过,只是宝市现在没有太合适的项目。勉强投资一两个项目也不是不行,但要考虑到后续发展,而不是只为单纯地追求政绩。当然,我也要多替海叔叔着想,不能让他被京城挑了过错。现在京城有人对他不满,认为岭南省的步伐迈得太大了一些……”

“好,外资我来负责,相关政策你来负责,如何整合这十几家中小企业,你想办法好了。不管是好言相劝,还是连哄带骗,反正只要达到目的,我不管你的手段。”夏想双眼中突然闪出一丝坚定的目光。

邱绪峰吃了一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是你的性格,你一向喜欢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怎么现在急躁了?”

夏想又笑了:“不是急躁,而是我忽然觉得,在改革开放中和产业结构调整过程中都有不可避免的阵痛。有时候,不能心慈手软。古人讲,慈不掌兵,用在现在也非常恰当,那就是慈不掌权。一方面要按照政策办事,一方面也要雷厉风行,拿出敢为天下先的勇气。”

“我觉得,如果由你来当这个副市长,肯定比我做得还要好。”邱绪峰和夏想共事多年,也了解夏想性格中坚韧的一面。

他办事圆润是不假,但也有意气风发和铁腕的时候。在安县有一次突发事件,夏想就是用毫不拖泥带水的铁腕手段处理得非常圆满。事后邱绪峰仔细一想,如果再拖一拖,就有可能引发更大的群体事件。

夏想没再和邱绪峰客套谁当副市长更好的问题,而是说出了他关于整合中小企业的具体打算。

夏想之所以突然产生了时不我待的念头,也是一向镇定自若的心思被以程曦学为首的保守派的穷追猛打弄得厌烦了,也终于体会到了宣传力量的威力。

夏想想尽快完成他心目中的大计,在单城市和宝市再次掀起产业结构调整的新一轮高潮,用实际行动来反击程曦学的无聊言论。只要出了成绩,达到了第一阶段的既定目标,就相当于当众打程曦学一个响亮的耳光。

不过夏想不得不承认程曦学的厉害,他的文章确实犀利并且容易煽动情绪。因为他列举的例子确实是产业结构调整中失败的重大案例——不管是国产品牌的沦丧,还是国产资产的流失,甚至是一些主导产业结构调整的官员贪污受贿被查处等等,无一不击中产业结构调整的痛处。说他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也好,说他是偏激也好,但他所列举的活生生的例子让人不能无视。

奋起反击程曦学的专家学者,只能拿产业结构调整的成功事例和岭南省经济的飞速发展来反驳。只是当他们被程曦学聪明地将落脚点引到燕省之后,反击的论点就不再那么强有力了。因为燕省产业结构调整的成功例子只有单城市和宝市,而且只有几家企业,不具有普遍性,说服力也不够。

现阶段的论战,表面上是在僵持阶段,实际上支持者一派稍微处于下风。夏想想到此处,不免有些着急。他知道,僵持的时间越长,对自己一方就越有害无利。因为叶石生可能会在关键时刻退缩!

成绩,成绩,成绩!夏想只觉得重任在肩,恨不得一身两用,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

不过冷静下来之后,他无奈地笑了,镇静、从容、遇事不慌,说起来容易,真要做到还真是很难。

夏想缓解了一下焦躁的心理,又和邱绪峰谈起了太阳能在生活中运用的具体思路。

“太阳能可以广泛运用到路灯上,不但市政的路灯可以采用太阳能照明,小区、医院、酒店、公司都可以大力推广太阳能的运用。当然在推广过程中,自然少不了政府力量的介入。别的不说,单是全宝市路口的红绿灯全部采用太阳能的话,也是一项不小的工程。相信经过整合之后的太阳能生产厂家,能够化零为整,形成规模生产,之后就可以引进以上新型的太阳能产品。前期,光是宝市的推广就可以为整合后的厂家带来不小的经济效益,相信有了这个承诺,会打动不少外商。再者,为了支持高精产业,我也可以向省委省政府申请,以支持清洁能源的理由向全省推广,只此一项,就可以确保投资回报。至于以后产品再出口到国外,就是更大的效益了。”

夏想又为邱绪峰算了一笔账,虽然前期投入不小,但总体来说还是节省了开支。太阳能产品一旦投入,终身受益,在寿命有效期内,节省的电量就足以比前期投资要多。

邱绪峰有些顾虑:“政策上支持没问题,关键还是要引进资金和技术。目前宝市的太阳能厂家只能生产太阳能发电板,生产不了新型的太阳能产品。”

夏想向邱绪峰交了底:“已经和美国的一家太阳能厂家进行了初步接触,对方也有合作意向,估计近期会来宝市考察。”

邱绪峰大喜:“好你个夏想,说了半天原来已经早有眉目,还一直瞒着我,真有你的。对我你还信不过怎么着?”又一想,他明白了什么似的,问道,“是连若菡牵的线?”

夏想点头:“多亏了她,要不,也不会进展得这么快。”

邱绪峰感叹:“有一个贤内助就是福气了,你倒好,还有一个贤外助,服你了。”

夏想也是微微感慨,连若菡在替他联系太阳能厂家的事情上,确实尽了心。

前两天夏想打电话给连若菡,连若菡接听电话时,还在哄孩子,她知道是夏想的电话,也没理会夏想,接通之后就将电话放到一边……

“乖,宝贝儿,笑一个。妈妈告诉你,你是中国娃,长着黑眼睛、黑头发,你有一个坏爸爸……”

夏想知道连若菡是故意让他听,虽然知道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还是无奈地笑了一笑,说道:“若菡,你就别骂我了,我天天记着你的好。”

也不知连若菡有没有听到,反正她还是继续哄孩子:“你长大后,要做一个全新的五好男人,千万别像爸爸一样拈花惹草。妈妈给你制定的标准是:不抽烟、不喝酒、不泡妞、不遛狗,一心只为养家糊口。要做一个负责、专一的男人,告诉妈妈,你能不能做到?”

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当然听不懂连若菡的话,更不会说话,不过小家伙竟然吚吚呀呀地哼了几句,好像是肯定地回答了连若菡一样。

连若菡开心地笑了起来:“真是妈妈的好儿子,真乖,来,亲一个。”亲完之后,她又说,“其实呀,你爸爸人也不坏,现在优秀的男人身边,哪一个不是有好几个女人?你爸爸还算好的了,只有两个。你长大后,肯定也非常优秀,超过你爸爸不成问题,如果只有一个女朋友的话,也太吃亏了不是?好吧,妈妈允许你有两个女朋友,嗯……最多不许超过三个,怎么样?”

夏想正在喝水,闻言一口水喷了出来,正好把他刚刚写好的报告喷湿了。连若菡太气人,也太好笑了,刚刚骂他一顿,拿他当反面教材。一转眼又觉得自己儿子谈一个女朋友吃亏,什么是人心?人心就是只许自家儿子留恋花丛,不许自家老公花心。

恐怕天下女人都是一样的心思!

连若菡指桑骂槐完毕,才重新拿过电话,说道:“刚才我和儿子说话,你有没有意见?”

“没有,绝对没有。”夏想见风使舵,知道连若菡喜欢没事敲打他几下。人家是有功之臣,生了儿子,虽然目前不能姓夏,但谁敢保证以后?再说连若菡毕竟是他儿子的妈妈,绝对劳苦功高,“若菡,我想你们母子了,什么时候等孩子稍大一些,就回国来住,我也好随时看望你们。”

连若菡轻轻地“哼”了一声:“净会说漂亮话,你要我们母子何用?你家有美妻,不用多久,又可以再生一个,到时尽享天伦之乐,转眼就将我们母子忘得一干二净。”

夏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若菡,我对你的心意,还用一次次重新提起你才放心吗?”

连若菡心软了:“就你会说,就不许我说你几句?我想你了,又看不到你,骂你几句才心里舒坦。打是亲,骂是爱,傻子,知道不?”

夏想心中一暖:“我知道,我知道。在你面前装傻,只为博美人一笑而已。”

“扑哧”一声,连若菡笑了:“还美人,我都是孩子的妈妈了,身材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在我没有瘦身之前,我是不会回国的。”

夏想理解女人的爱美心理,也对连若菡的决定表示了赞成:“赶在年前回来就可以了,孩子太小,坐飞机过早对成长不利。”

说过家常,夏想又含蓄地提出了让孩子姓吴的问题。

连若菡听了,久久无语。

平心而论,连若菡对老爷子还是很有感情的,也一直感念老爷子对她的疼爱。她的远景集团在成立之初,得到过老爷子明里暗里的许多照顾,才能迅速发展。而且老爷子对她的偏爱到了让旁人忌妒的程度,尽管可能是因为对吴才洋背叛的不满才过于宠爱她,但从小到大,她确实是因为老爷子的关爱才走得一帆风顺。

只是让孩子姓吴,她心中还是有些芥蒂。

作为她和夏想的爱情结晶,其实她最想孩子姓夏,甚至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取二人的姓,名叫夏连。但她也知道父亲的固执和老爷子的怒火,真要祸及夏想的话,又非她所愿。不能姓夏,就姓连好了,就叫连夏,以此证明二人之间永不能割断的牵连。

却又出现吴才江想要孩子姓吴的事情,连若菡本能地产生了抵触心理。但想到老爷子的病情,想到这样或许能够慰藉老爷子,让他心情舒畅,有利于病情好转,也是一件大好事。她又何尝不想让爷爷开心快乐?

而且事情又是借夏想之口提出,连若菡十分感激夏想的良苦用心和宽容。

迟疑再三,连若菡终于还是选择妥协。如果是吴才江亲自开口提出这事,她肯定不会答应,但为了爷爷的病情,她又没有选择。吴才江说得对,老爷子平生最喜欢小孩子,因为在他眼中,小孩子代表着吴家代代相传的兴旺。而她的孩子,是吴家第四代中的第一人,他的出生,绝对会给老爷子带来数不尽的欢乐。

“姓吴可以,为了爷爷的病情,我可以答应,但名字要由我来起,就叫吴连夏。还有,你不许反对……”连若菡的声音有委屈有无奈,也有一丝怜惜。

夏想就说:“一切由你决定好了,我不和你争,只求你们母子平平安安就好。不管他姓什么,叫什么,他都是我夏想的儿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连若菡也终于说了一句温柔的话:“我也永远是你的,别以为我生了孩子就人老珠黄了,你就想抛弃我,我还年轻貌美……”

夏想连说不敢。

其实不是不敢,是不舍也。

随后,夏想又说出了有意在美国找太阳能公司来宝市投资一事。

连若菡以前对商业的事情并不是很上心,远景集团虽然做得很大,也是她一边玩一边渐渐做大。自从认识夏想之后,才开始对商业感兴趣。又因为夏想的主意,现在在美国的网络公司发展迅猛,公司规模也迅速扩大,现在已经隐隐有超越GOOGLE的趋势。

连若菡因为生孩子的缘故,将公司的管理交给执行总裁诺顿,其他一应事宜都有卫辛负责对外联络。卫辛相当于她的行政兼生活秘书,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卫辛不但熟练地掌握了英文,在和美国人打交道时,也做到了从容应对,收放自如。

对于夏想的事情,连若菡不去想为什么,也不去想夏想有什么目的,只要他开口,她就会尽心尽力帮他完成。夏想一提,她立刻说道:“公司的总裁诺顿是坚定的环保主义者,他应该认识一些太阳能厂家,我让卫辛联络一下他,让他帮忙联系有意投资的美国厂家。有了消息,我再通知你。”

夏想十分高兴:“还是我家若菡好……”

话音未落,就听见耳边传来儿子洪亮的哭声,连若菡立刻慌了神,只对夏想说了一句:“我去看儿子,再打电话!”随即就挂断了电话。

左右逢源

听到电话中传来了忙音,夏想摇头一笑,得,连若菡现在一心扑在儿子身上,对他,已经完全不如以前那样在乎了。

两天后,连若菡打来电话,说是在诺顿的引荐下,有一家美国的太阳能厂家对向宝市投资很感兴趣。主要也是因为柯达十五亿美元的投资在美国引起了轰动,不少业内人士都对宝市十分好奇。

连若菡联系的厂商是位于得克萨斯州的美国最大的太阳能光伏产品厂家最日光公司,其总裁迈克和诺顿是同学,在听了诺顿的介绍之后,他很有兴趣。恰好迈克和柯达总裁也是关系密切的好友,再加上迈克对宝市的情况有所了解,他就详细咨询了一些具体情况。

随后在诺顿的引荐下,迈克专程和连若菡见了一面,想再次了解一下宝市的太阳能光伏产品的现状。连若菡将夏想传真给她的材料交给迈克,迈克投资的兴趣越来越浓。尤其是当他听到主导此事的人正是说服柯达投资的夏想时,不由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夏先生非常聪明,有商业头脑,我也佩服他。能和他做生意,我觉得很放心。”

连若菡因为要照顾孩子,分不开身,就让卫辛全权处理此事。卫辛在研究了相关资料之后,就市场前景和相关优惠政策向迈克进行了详细说明。迈克一向对新兴的中国市场非常关注,有如此一个可以整合资源借此打开中国市场的机会也是非常难得,就初步定下要实地考察宝市的决定,并且特意提出,要和夏想面谈。

夏想此次前来宝市,就是要求宝市做好政策上的准备,并且做好迎接迈克一行的前期工作。不过他卖了个关子,和邱绪峰谈到最后才透了底。

邱绪峰听到夏想邀请的是美国最大的太阳能厂家时,更是欣喜若狂,激动地站了起来:“夏想,夏老弟,你又送我一份大礼,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我敢说,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宝市的许多干部对你的感激和尊敬会远超过我。”转念一想,他又自嘲道,“看,我又自作多情了不是,你是为了你岳父的政绩,哪里是为了我。”

邱绪峰也患得患失起来了?夏想乐了,不由嘲讽他几句:“好了,我和你之间还讲究什么虚套,我既不是帮我岳父,也不是帮你,而是在履行我身为燕省产业结构调整小组成员的职责,是为了燕省产业结构调整的大计……”

“是,是,你高尚,我庸俗了。”邱绪峰满面笑容,意识到刚才的话着相了,也是他太在意夏想这个朋友,才有此一说,就赶忙转移话题,“今天晚上举行欢迎宴会,请你和古玉同志参加,不准推辞,否则我没法向市委市政府交代。”

夏想知道自己虽然只是处级干部,但代表的是领导小组,在许多人眼中也算是上级领导,不出席宴会说不过去,只好答应。

晚上古玉回来,就和夏想一起参加了宝市的欢迎宴会。

夏想原以为只是小范围的宴会,不承想到了会场一看,满满四桌子全是人,少说也有几十人。邱绪峰生怕夏想不快,急忙解释道:“本来曹书记说了,今天简单一点就好,而且曹书记也有事不能到场。但任市长听说你来了,一道命令下去,结果就来了这么多人,光是市委常委就到了七八人。”

曹永国不来是为了避嫌,毕竟一个岳父一个女婿,人后如何别人不管,在人前还是尽量少在一起为好。

其实主要还是邱绪峰无意中走漏了夏想可能又要为宝市拉来外资的风声,许多轮不到参加宴会的人,因为投资带来的实际利益,就一遍遍向任庆之求情,要求参加宴会。任庆之年纪大了,心气也不高,大事上听曹永国的,小事上让着邱绪峰,脾气又好,就架不住众人的哀求,让大家都来参加宴会。

结果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既然大家热情有加,夏想又岂能做出拂众人好意之事?他笑容满面地和众人一一握手,不厌其烦地回答每一个人的问题。他淡定从容的举动和真诚友好的笑容,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尤其是他为宝市所做出的巨大成绩,在座的人都因为投资而受益,本来对他十分感谢,又听到他准备为宝市拉来外资,对他的好感就上升到了无与伦比的高度。

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夏想是曹书记的女婿,但夏想的所作所为可不是曹书记一人受益,而是让所有人都有好处可得,谁不对夏想高看一眼?就连任庆之也是亲热地拉着夏想的手,自称伯伯和夏想套近乎。

任庆之对夏想的好感发自真心,他本来马上就要到退休的年龄,基本上要以厅级离休养老了,但宝市突然获得了十五亿美元的外资,他身为市长自然功不可没。省里有传闻说,准备让他退下来之前到政协过渡一下,提到副省级,待上半年再退,也算有一个副省级待遇。

任庆之越看夏想越喜爱,一想还是曹永国厉害,早早将女儿嫁给了夏想。他的女儿任盈盈长得也挺漂亮,可惜晚了一步,要不说什么也得将夏想这个乘龙快婿抢到手。

夏想在宝市的官员之中受欢迎的程度,比邱绪峰想象中还要热烈。许多人都是一样的心思,要是能乘机结识夏想该有多好。谁在宝市都有几家暗中支持的企业,如果让夏想看中,进行改制的话,不但可以引来资金,还可以借机大捞政绩。这一举两得的好事,全在夏想的一句话之间。

于是包括常务副市长在内的宝市的几名常委,在和夏想握手时,都放低了姿态,一点也不敢拿市委常委的架子。

而且,最近流传的“夏想一怒,丰利跑路”的传闻,更让人不免猜测,据说丰利是叶书记亲自提议给弄到老干部局的,岂不是说明叶书记对夏想也是青睐有加?因为夏想和丰利吵架,就为他搬开了丰利!

传闻真是越传越失真,越失真越夸张,在外面不明真相的官员眼中,就成了丰利因为和夏想吵架才被省委书记拿下。

宝市宣传部长步悟本和丰利认识,也有点交情,隐约也听过丰利不满地说夏想的坏话。酒过三巡之后,他有了点醉意,仗着酒劲向夏想敬酒,说道:“夏处长,虽然我和丰利有点交情,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面前,我还是坚定地和你站在一起。夏处长一怒,丰利跑路……我对你的做法完全赞成,丰利太不像话了,也希望夏处长不要认为我会因私废公……”

夏想愕然,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就成了他一发怒,丰利跑路?真是传得没边了。但事情的真相又不好解释清楚,只得含糊其词地搪塞过去。

不管如何,宴会还算成功,夏想也左右逢源,给众人留下了好说话、没架子、和气、聪明的良好印象,直让古玉佩服得五体投地。以前在领导小组办公室古玉还不觉得夏想如何,也没看出他多受人欢迎,现在到了宝市才知道夏想长袖善舞的本领——在下面地市的领导面前,举止得体,受人尊敬而不自傲,说话温和,不徐不疾让人感觉彬彬有礼。

古玉就想,夏想还真是让人看不透,总能流露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给人惊喜。看来,向他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第二天,夏想将考察的见闻和所思所想,以及得到的第一手材料都整理好,传真给卫辛,让卫辛有针对性地和迈克交谈。很快卫辛就答复说,迈克下周有空,让宝市尽快发出邀请函。

夏想将消息告诉邱绪峰,邱绪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正好左右无人,他便开玩笑地说道:“我要有个妹妹,她要是喜欢你,就算没有名分地跟着你,我也不拦她……可惜,我只有一个姐姐。”

夏想想到邱绪峰姐姐的厉害,不由打了个激灵,急忙说道:“少胡说,我是好人,谁像你就喜欢骗别人的姐妹。行了,我得回燕市了,还有单城市的事情需要处理。”

邱绪峰吓了一跳,忙问:“你都知道些什么?是不是梅晓琳说过我的坏话?”

夏想见邱绪峰为自己知道他以前的糗事而念念不忘,不由哈哈大笑:“什么坏话?你自己办过的坏事自己心里清楚,就别问我了。”

说完,夏想也不理会邱绪峰的再三追问,扬长而去,只留给邱绪峰一个得意的背影。

回去的路上,古玉不时偷看夏想几眼,想说什么又一直忍着不开口。终于在古玉看了无数眼之后,夏想忍不住了:“古玉,你有话说就尽管开口,别吞吞吐吐的,你不是一向心直口快吗?”

“我是怕说出来伤了你的自尊。”古玉在夏想面前,缺少足够的对上级的敬畏,总是以一种平等随意的态度和他说话。夏想也不在意,他知道自己在古玉面前可没有托大的资本。再说,他一向也没有装腔作势的习惯。

“没关系,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不是小孩子,不会动不动就伤自尊。”夏想笑着扭头看了古玉一眼。

无意中一看,却正好看见古玉微微弯腰,身子前倾去拿仪表盘上的资料,夏想的目光正好落在了古玉的领口上,只见峰峦半入云,白鸽欲展翅,雪白与粉红相间,无限迷人。

尤其是她领口一低之时,或许是挤压了身上衣服的缘故,一股极其醉人的香气从她的胸口溢出,直扑入鼻。夏想一闻之下,顿时心旷神怡,几乎忍不住……

夏想努力皱了皱鼻子,才强行压下要打喷嚏的冲动。

古玉穿的是一身淡黄色连衣裙,裸露在外的肌肤无一不是洁如美玉。有些女人是外露的皮肤差,身上皮肤好。有些女人是外露的皮肤好,反而身上差。而古玉则是表里如一。夏想只是惊鸿一瞥就已经得出结论,古玉的肌肤之好,不亚于曹殊黧,不次于连若菡,不输于严小时。

古玉发现了夏想的目光,她若无其事地坐直身子,调皮地一笑:“其实我想说的是,本来我一直对你很好奇,也很尊重。但经过接触我发现,你就是一个普通男人,或许有别的男人没有的一些优点,但其他男人共同的缺点,你一样不少。”

“你的意思是指我刚才不小心看了你的领口?”夏想倒也大方,直接就说了出来。

“是,一点没错。”古玉愤愤不平地说,“还有,你在去宝市的时候,一上车就露出了本性,鼻子闻个不停。我才知道,怪不得你特意叫我和你一起出差,原来你心里有鬼,在打坏主意。”

夏想不得不叫屈了:“你既然在领导小组工作,就得听我的工作安排。你身上有香气,我不闻也得闻,我不责怪你故意引诱人就不错了,你还怪我乱闻?还有,刚才你弯腰拿东西,我只是想提醒你系好安全带,无意中看到了峰峦半入云,无心之过,你却说成是故意,分明是你疑心太重!”

古玉气得不行,瞪了夏想一眼:“厚脸皮,得了便宜又卖乖,回头我就告诉爷爷,不上班了,省得被你欺负。”

“好了,好了,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你是自身带香气,我是被动被香气袭人。再说刚才绝不是故意看你,实际上我也没有那么浅薄,是不?你也别多想了,还是说说万里汽车厂的现状。”夏想连哄带骗地说道。

古玉果然听话,夏想一说,就立刻忘记了刚才的不快,说起万里汽车厂的状况来。

获得投资之后的万里汽车厂,因为古玉的强势介入,改变了只生产皮卡和轻卡的战略,开始转型生产第一辆CUV,并且命名为胜者。胜者的设计参考了国外名车的外观,并且做了改进以便更适合国人的审美。古玉对胜者的外观很喜欢,却在推向市场之后信心不足。

“城市休闲车,符合以后都市人在工作之余想要休闲、想要游山玩水的心情,既有轿车的驾驶感受和操控性,又有多用途运动车的功能,同时又注重燃油的经济性,肯定会大受欢迎。现代人的心理大多矛盾,既想工作又想休闲。CUV可谓应运而生,既和桥车一样舒服、经济,又和越野车一样具有通过性高的多功能的特点,正符合当下人的需要。”夏想就从适用性方面坚定古玉的信心。

古玉睁大了好奇的眼睛,看向夏想:“你好像什么都懂一点,怪事,我又有点佩服你了。”

夏想对古玉小女孩式的崇拜颇感无奈,也不理会她惊奇的目光,说道:“万里汽车厂基础条件不错,大有前景,你的眼光不错,选择了万里汽车厂,是一步好棋。CUV推向市场获得成功之后,就可以将配件分厂的议题提上日程,怎么样?”

古玉“嗯”了一声,笑了:“哪里是我的眼光好了,还不是听从了你的主意。要是CUV不成功的话,我该怎么拿你是问?”

“我的主意是好主意,不成功的话,是执行者的问题,不是我的计策不好。”夏想很无赖地一点也不承担连带责任。

“真没担待,还是一个男人呢。你不会说,大不了把你赔给我好了,你以为我还会真要你?”古玉张口就来,话一出口才觉得有些唐突,不由脸色一红,把头扭向窗外,不敢再看夏想。

准备还击

夏想摇头一笑,古玉其实性子很软,既温柔又恬静,是个不错的丫头。只是不明白以她的性格不太像有商业头脑,却能在玉石生意上赚大钱,也是怪事。人都有复杂的一面,精明的人也不一定都能赚到大钱。

回到燕市,到单城市出差的方格和王林杰也回来了,两人向夏想提交了一份详细的关于单城市将台酒厂的报告。夏想仔细看了一遍,发现和他了解到的情况差不多,心想其实将台酒厂不管是基础设施,还是酿造工艺,以及熟练工人,什么都不缺,缺乏的就是一个强有力的有市场经济头脑的领导和敢于迈出第一步的勇气。

第二天,夏想将关于单城市和宝市的改制企业的建议提交给宋朝度过目。宋朝度看后立刻上报给范睿恒,当天下午范睿恒就在上面批示:想法非常不错,请叶书记过目。

宋朝度和范睿恒是一样的心思,欣慰之余都不约而同地想,夏想是个干将。

叶石生看后,心中大定,知道夏想果然没有辜负他的重托,始终在为下一步改制尽心尽力。心想夏想真是一个可靠的下属,只做不说,总能在关键时刻给人惊喜。他在心中将夏想划归到了完全可以重用的那一类干部之中。

叶石生眼中的干部有四种。第一种是不说不做,在机关中类似透明人,平常好事想不起他,坏事也轮不到他,基本上属于可有可无的角色。第二种是只说不做,这样的干部光会做表面文章,口头上的漂亮话说得顶呱呱,但真正落到实处的很少。凡是领导交代下来的任务,不管完成的情况如何,汇报工作时肯定是谎话连篇。第三种是又说又做,此类干部有一定的能力,也能完成不少艰巨的任务,但最喜欢提条件、讲困难、爱宣传。第四种就是只做不说。叶石生不管别人喜欢什么样的干部,反正他最欣赏的人才就是埋头苦干,做出成绩又不爱宣传,只默默奉献,不要求回报,就是和夏想一样的类型!

当然,叶石生不了解的是,夏想并不完全是只做不说的类型。他有时会只做不说,有时也会又做又说,但什么时候埋头苦干,什么时候也适当宣传一下,让别人知道他的功劳,全看当下的时机。夏想之聪明,叶石生并没有完全看透。

叶石生想了一想,提笔在报告上批示:同意,请单城市和宝市相关部门照此执行,叶石生!

签名的后面是一个实心的感叹号,代表了叶石生最认可的肯定。而且他批示的口气,完全是以命令的口吻,相当于将夏想的报告提升到了领导小组的名义,由此奠定了夏想在领导小组中仅次于宋朝度的实际地位。

批示之后,叶石生似乎还感觉意犹未尽,就拿起电话打给了钱锦松。

钱锦松接到指示后,立刻给夏想打电话,让他去向叶书记当面汇报工作。夏想接到钱锦松电话时,刚刚和范铮敲定好稿件的事情,而且他也写好了一篇反驳文章,题目是《论纸上谈兵的危害性》。文章从正反两方面举例,对现今质疑产业结构调整的声音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并影射地指出有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并非出于学术目的进行辩论,而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甚至是为了一己之私。

夏想的文章比起第一批严小时等人的反驳文章,犀利多了。不但现身说法将燕省推行产业结构调整以来的大好形势展现出来,还展望了下一步的改制对普通民众带来的有利影响,可谓夏想的呕心沥血之作。因为夏想早就猜到他上报产业结构调整的第二步计划之后,叶石生肯定会紧接着问他要第二批反驳文章。

只是没有想到,叶石生的动作会这么快。他通过钱锦松转告自己去汇报工作,其实是另有指示,也说明他还真是心急了。

还好,夏想已经做好了准备。

夏想从宝市一回来,就一刻没有停歇,奋战一晚上完成了自己的稿件,又联系严小时和范铮,让他们也及时交稿。刚好在接到钱锦松的电话之后,连同他的稿件在内的三篇文章,已然到手。

夏想来到叶石生的办公室。第一次以处级干部的身份,单独向省委书记汇报工作,确实有点紧张。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在麻秋的笑脸相迎中,夏想一步迈进燕省第一人的办公室!

叶石生的办公室没有什么显著的特点,他接任省委书记之后,并没有用高成松留下的办公室,而是随意找了一间,按照他以前的省长办公室的风格装修一下,就搬了进来。夏想心想,至少从办公室的装修风格来看,叶石生还是不太讲究办公条件的,是一个务实、低调的省委书记。

别说,夏想虽然和叶石生也算熟识,但在办公室这种严肃的场合见面,还是第一次。夏想微微弯腰,然后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叶书记!”

叶石生抬头看了夏想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坐,先说说你的宝市之行。”

叶石生身为省委书记,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也是难得的用心。夏想明白,现阶段叶石生至少有一半精力被产业结构调整牵绊了,深入一想估计是源于程曦学首先发起的论战。如果没有程曦学的主动挑战,燕省的产业结构调整就算取得再大的成绩,估计在叶石生心目中的分量也不会太重。毕竟一个省委书记的事情很多,经济发展再重要,也比不过书记的政治大计。

但产业结构调整被程曦学的文章抹上了政治色彩之后,反而激起了叶石生的火气,现在他对产业结构调整的关注,比起程曦学的文章发表之前,不可同日而语。以前只是当成一次试探,一个应付了事的差事,现在则完全当成了一次挑战,一次应战。

所以叶石生才不顾省委书记之尊,让夏想亲自前来向他汇报工作,就是因为产业结构调整的具体工作由领导小组实施,而领导小组的核心人物就是夏想!

夏想将他到宝市考察所得出的结论,详细地向叶石生作了汇报,同时,又将方格和王林杰到单城市考察将台酒厂的情况一并说出。

夏想的口头汇报,自然要比报告详细、生动得多,叶石生听了,心中更是坚定了信念。

“关键还是前期投资和后期市场的把握,尤其是前期招商引资的难度最大。夏想,单城市和宝市项目的资金,有眉目了没有?”叶石生最关心的还是资金,没有资金,一切设想都是空谈。夏想的报告上并没有说明资金落实的情况。

“正在努力落实,困难是有,不过希望也有。”夏想没有把话说死,因为他也清楚叶石生对他寄予厚望,但越是如此,越得谨慎,“请叶书记放心,我会尽快克服资金方面的困难,一有准确消息,就及时向您汇报。”

叶石生清楚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夏想毕竟只是一个处级干部,不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不可能想要资金就有资金,得给他时间,就勉励了夏想几句,随即说道:“第二批稿件……准备得怎么样了?”

其实在开口之前,叶石生心中还闪过一丝愧疚,甚至还扪心自问,是不是逼迫夏想过紧了?领导小组的重担几乎全落在他一人身上,他才多大年纪,能不能吃得消?不过又一想夏想确实也是才华过人,就本着能者多劳的想法,还是不怕夏想做得多,只要他都能做好,就越证明他能干,是个可以托付重任的干部。

夏想早有准备,拿出三篇稿件,恭敬地交给叶石生,说道:“从宝市回来后,我就连夜赶稿,同时又让范铮、严小时各写了一篇,刚刚汇总到我手中,还没有来得及提交给葛组长过目。正好您问起,就请叶书记批评指正。”

叶石生强压下内心的喜悦,夏想还真是及时雨,事事都能提前做好。可以说自从他和夏想接触以来,每一件事情夏想都能想得十分周全,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充分。

等他仔细看完三篇文章之后,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拍案而起,赞道:“好文,好见解,反驳得好!夏想,你的文章反驳得痛快、犀利。严小时的文章绵里带针,攻防有度,缜密细致,让人挑不出过错。范铮的文章一张一弛,含蓄内敛之中,又有不少哲理性的深思。你们三人的文章各有特色,发在一起,绝对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声音!”

叶石生正被《京城日报》和《燕省日报》上的文章气得肝火两旺,偏偏他又不擅长作文,否则还真想自己提笔上阵,与横加指责产业结构调整的专家正面论战。上一次领导小组的三篇文章发表之后,虽然也起到了一定的反击效果,但力度较弱,没有引起什么轰动效应,还被一些专家指责为小学生作文,抓不住关键点,说不到重点上。若不是早有夏想说过第一波反击只是投石问路,是示敌以弱,故意为之,他早就将葛山大骂一顿,指责他办事不力了。

叶石生不比夏想,夏想只是领导小组的处长,舆论的攻击还落不到他身上。叶石生身为省委书记,任何质疑产业结构调整的文章,都相当于当面指责他的不是,让他面上无光。尤其是他性子软,更是时刻感觉如芒在背,恨不得一个电话就免了《燕省日报》社长的职务。

刚刚看到夏想下一步对单城市和宝市的改制计划,接着又看到第二批反驳的文章,质量比上一次高了许多倍。尤其是夏想所写的一篇,痛快淋漓,简直完全说出了叶石生心中所想,骂出了叶石生想骂又骂不出来的话,怎能不让叶石生惊喜?

叶石生对夏想的欣赏,已经变成了喜爱,认定夏想就是他从政以来所见过的最得意也是最得力的爱将。

叶石生夸完三篇文章,见夏想站起来想要谦虚几句,就冲他一摆手:“废话就不用说了,你等一下,我改动几个地方,然后立刻拿去发表。”

夏想连忙闭口不言,恭敬地站着不动。

叶石生激动之余,竟然也没有坐下,而是站着改稿。他拿着红笔,在三篇稿子上指指点点,差不多写了十几分钟,才放下笔,说道:“将稿子直接交给葛山,由他来具体安排。夏想,你下一步的工作重点就是落实单城市和宝市的两大项目,有什么困难,直接来找我。麻秋……”

叶石生说话语速很快,不给夏想说话的机会,直接叫麻秋进来:“麻秋,以后夏想来汇报工作,不管我有多忙,不管有谁在,一律优先安排。”

麻秋深深地看了夏想一眼,低头应了一声:“是,我记下了。”

夏想知道,叶石生此时此刻对他的信赖已经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离开叶石生的办公室,夏想直接来到范睿恒的办公室,向范省长汇报了工作。该有的态度必须端正,尽管说起来他和范睿恒之间私交更深一些,但和叶石生走近了,也要及时向范睿恒表态才好。

范睿恒对夏想和叶石生走近,也是持谨慎乐观的态度。上一次范铮生日,夏想和宋朝度一起到范睿恒家中做客,算是落实了几人之间的合作关系。而且现在夏想和范铮关系很好,二人关系之密切有点出乎范睿恒的意料。不过也正是因为范铮时常把夏想挂在嘴边,倒让范睿恒对夏想的印象也越来越好。

其实,一开始范睿恒对夏想也是提防加利用的心理,但经过合作之后才发现,夏想为人远比他意料中精明,也更务实。再经过一系列的事件之后,范睿恒也清醒地意识到,和夏想合作远比和他对抗更有实惠,也更有好处。况且夏想也有向他靠拢的意愿,又和范铮关系深厚,于公于私,他都没有理由不培养夏想成为自己人。

夏想和叶石生走近,对范睿恒的利益也没有什么损害。因为叶石生并不是一个喜欢独揽大权的书记,在培植自己人方面,叶石生也做得很有分寸,范睿恒没有理由不配合叶石生的工作。反正叶石生也快到点了,除非再升上一级,否则两三年后,他就到省部级干部的年龄线了。

正是心中基调定了下来,范睿恒才对夏想最近和叶石生之间的频繁互动,没有太多想法。相反,他倒是乐观其成。正是因为夏想审时度势,聪明地拉拢了叶石生,才保住了产业结构调整的大方向不变,否则叶石生被崔向几人争取过去,不但产业结构调整有可能停滞不前,燕省的局势也会被崔向暗中左右。

由夏想出面和叶石生接近是最好的选择,范睿恒清楚得很,他不可能和叶石生走得过近,叶石生也不可能会完全信任他。但这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事事向叶石生请示,会让他在政府班子里的威信大减,也会给上头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场别开生面的大事件

书记对政府事务不插手不可能,插手过多,则会引起省长的不满。范睿恒很清楚他和叶石生之间会维持一个平衡,而他们之间平衡的支点,就是夏想。

夏想的级别不高,只是处级,在省委大院中可以说不值一提。但正是因为他级别不高,才更能游刃有余地周旋在书记和省长之间,而不用坚定地站队。因为在省委里面,没人会认为一个处级干部有多大的分量,所以就算他左右逢源,所有人看重的只是他的能力,而不是他的职务和权力。因此,夏想作为书记和省长之间的缓冲,作为产业结构调整领导小组的核心人物,非常巧妙地来往于叶石生和范睿恒之间,成为了二人之间微妙关系的一个关键的桥梁。

所以,当夏想前来汇报工作,简单地提到了他刚从叶书记办公室出来,范睿恒欣慰地笑了。夏想是个聪明人,也很会把握分寸,以后他会和谁站在一起是以后的事情,起码在现阶段,他值得信赖。

夏想汇报完工作,还将叶书记站着改稿的情景说了出来,笑道:“叶书记真是让人感动,足足站了十几分钟才改完稿件。我看他在范铮的稿子上停留的时间最长,也对范铮的文采最为赞赏。”

范睿恒也笑了:“叶书记站立改稿,是出于对文采斐然的文章的尊敬,是一种表率。说不定以后这件事情传出去,将会成为一件美谈……范铮的文章能入叶书记的眼,是他的福气,也证明他在京城几年没有白学,没有辜负我对他的一番心血……”

夏想听出了范睿恒的弦外之音,说道:“我和范铮现在是学兄学弟,就算没有范省长的这一层关系,我和他也是至交好友。过一段时间我要上京城交作业,如果范铮有空,就让他和我一起去看望一下邹老。”

范睿恒听明白了夏想的意思。夏想是说,以后不管范睿恒是不是在位,他都视范铮为学兄,相当于是一个长久的承诺了,范睿恒就心中甚喜。

对于让范铮出面参与论战,范睿恒有两方面的考虑。

一是范铮在社科院做学问,正好显示出他身为省长的清明。范铮以社科院学者的身份参与论战,不管别人是不是知道他是省长公子,都对范铮的名声大有好处。现在参与论战,可是成名的大好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而且范睿恒认为,此次论战虽然有政治目的,但同时引起了政治和学术界的双重关注,机遇之好,前所未有。如果范铮能够借此一举成名,自然大好。

二是不管范铮能否够借此机会扬名,都对他以后的成长大有裨益,是一次极其难得的锻炼机会。毕竟范铮已经决定躲在社科院做学问,而社科院却并不是完全做学问的地方,不涉及政治的学者是不存在的。范睿恒认为范铮并不适合从政,但只要生活在社会之上,人人又离开不政治。范铮在社科院,其实还是一种变相的从政。

夏想说了该说的话,表了该表的态,汇报了该汇报的工作,最后告辞离去。

夏想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以为范睿恒只是随口一说,不料叶石生“立而改稿”之事很快就在省委大院中流传开来。从此,人人都知道“三剑客”的文章深得叶书记赏识的传闻,更是对“三剑客”的名字了如指掌。比如都知道夏想是领导小组的成员,是核心人物;范铮是省长公子,社科院学者;严小时是单城市文化旅游的投资商,另一个身份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所有知道的人都会做恍然大悟状,然后心领神会地说上一句:“严小时,范省长的外甥女,难怪,难怪!”

夏想清楚,此事是范睿恒有意透露出来,就是要借叶石生之名,抬高他们三人。同时,也表明范睿恒现在对产业结构调整的支持力度是百分之百。

叶石生听到传闻之后,只是摇头一笑。此事对他的名声没有一点伤害,反而更能衬托出他认真负责的高大形象,他没有任何理由不快。

和叶石生、夏想所预料的一样,三篇反驳文章发表之后,顿时在燕省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许多专家学者被文章犀利的观点所震惊,更有人在震惊之余,被夏想的痛斥骂得倒吸一口凉气。

和第一次三篇文章发表之后,没有引起什么反响完全不同的是,第二次的三篇文章,以编者按的方式发表在《燕省日报》二版的重要位置上。不但在业内打击得一众专家学者一阵痛呼,甚至有人看到文章之时,还摔杯子骂娘。一时之间,最早在《燕省日报》发表质疑文章的不少学者,互打电话纷纷询问夏想、范铮和严小时到底是谁,几乎是鸡飞狗跳,到处责骂夏想胆大包天,指责范铮阴险狡诈,大呼严小时温柔一刀!

所有质疑产业结构调整的专家学者,如同被踩了尾巴一样,纷纷跳出来,大呼小叫地表演一通。

与专家学者们被击中痛处,跳得高叫得欢不同的是,夏想三人的文章在民众中引起了不小的反响。本来《燕省日报》在报摊点的零售很少,几乎没有人去零买《燕省日报》。突然之间,所有的报摊主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现象,前来买报的人比以前增加了数倍有余,而且无一例外全是购买《燕省日报》!

一般一个报摊顶多订几份《燕省日报》,当成一项摊派任务而完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燕省日报》突然就大受欢迎,真是稀奇古怪。不过有市场就有动力,许多报摊主都大量购进了《燕省日报》,销量比平常激增几十倍不止。

李小龙开了一家报亭,报亭坐落在工农路和华中大街交叉口,近十年了,他对各种报纸的销量数据差不多了如指掌,每天进多少份不滞销、不赔钱,基本上都能做到门儿清。今天一开张就邪门了,所有前来买报纸的都一个腔调,开口就问:“《燕省日报》?”

李小龙不明就里,拿起一份《燕省日报》看了起来。看完了夏想三人的文章,激动得一拍桌子,大声说道:“说得真是太好了,怪不得都想买《燕省日报》。要是《燕省日报》经常发这样的好文章,我敢说就是不摊派,发行量也能增加一倍。”

李小龙随即聪明地意识到,今天的文章确实是读起来让人爽快,但今天的文章是反驳前几天一些专家发表的文章,如果连在一起读,才更爽快。他突然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急忙联系他一个收废品的朋友,让他立刻到废纸厂将前几天的《燕省日报》全部买来,价格好商量。

朋友以为李小龙发疯了,却架不住李小龙的再三恳求,还是到废纸厂将一批即将化为纸浆的《燕省日报》收购回来,还崭新得跟刚出印刷厂一样。李小龙又将今天的报纸进了几千份,请人将两期发表不同论点的报纸订在一起出售,美其名曰“前因后果”,售价高达五元一份。

结果李小龙的奇思妙想得到了市场的认可,短短一天时间他的新旧报纸就销售一空,粗略一算,他竟然净赚了不下一万元!

夏想当然不知道他们三人的文章,被一个名叫李小龙的报摊主大做文章,并且大赚一笔。他只知道,文章发表之后,领导小组的电话突然多了,有不服气的专家指名道姓要找夏想理论的,还有对夏想破口大骂的,也有伪善者以当面请教的名义要求面谈的。总之,只需要坐在领导小组的办公室之内,不必出门,就能充分体会到《燕省日报》今天洛阳纸贵的盛况。

更不用提《燕省日报》被热心百姓打爆了的热线,声援夏想三人的百姓占了百分之八十以上,让《燕省日报》一时疲于应付。《燕省日报》成立以来,还是第一次遭遇如此热烈的情景。

与《燕省日报》的社长愁眉不展相反的是,发行部的人笑开了花。他们可不管政治,也不在意谁占上风,但今天的销售数据却是十几年来最高,让他们意识到可以小赚一笔之时,自然喜不自禁。

夏想坐在领导小组办公室内,表面上镇定自若,其实内心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自从马霄突然主动挑起宣传战以来,领导小组一直处于被动应战的状态,直到今天才算在宣传战上有了一次漂亮的反击。

尽管他也清楚,对方很快就会组织新的力量进行猛烈的还击,但至少今天《燕省日报》的畅销,证明了民心所向。

最先打来祝贺电话的竟然是邹老。

邹老的声音兴奋之中透露出一丝得意:“好样的,夏想,非常棒。我今天接到程曦学的电话时,他阴阳怪气地说我教了两个好学生,我还不清楚怎么回事,直到他点明了《燕省日报》的文章之后,我才找了一份看了看……三篇文章相映成趣,各有特色,如同兵法上的互成掎角之势,首尾呼应,环环相扣。每篇文章独立成篇,又为其他两篇提供论点,妙,妙不可言。我看完之后立刻打电话给程曦学,说是多亏他提醒,要不我今天还没有发现有这么高兴的事情。程曦学当时气得不行,呵呵……”

难得邹老兴高采烈得像个孩子一样大笑起来,笑完之后他又问道:“严小时是谁?好像是个女孩子的名字,她的文章不简单,立意新,用词雅……”

夏想笑了,严小时还真幸运,入了邹老的眼,他知道,严小时的机会来了。

邹老的电话刚挂断,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让夏想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叶石生亲自来电。

“夏想同志,我听到一个消息,《燕省日报》今天已经是第三次加印了,听说新闻纸也不够用,正紧急从外地调运……你说说,我该怎么奖励你?”叶石生挺有意思,不直接说今天的文章造成的反响有多大,反而从新闻纸不够用的角度来盛赞夏想的成功,确实是有特色的领导的讲话艺术。

夏想连忙谦虚地说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一句话说得比较生硬,叶石生微微一愣,心想夏想还真是翘了尾巴不成?不料夏想紧接着说道:“都是叶书记‘立而改稿’的功劳,正是因为叶书记的生花妙笔,我们三个人的文章才引起了广大读者的共鸣,也正是叶书记胸怀天下、心系苍生的情怀,才让我们的文章有了生命。”

叶石生愣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笔:“夏想,你的一张嘴和一支笔加在一起,真是珠联璧合。没想到,你不但能力出众,口才和文章也有过人之处。好,很好,非常好!”

叶石生放下电话,笑容满面,几天来的郁闷一扫而光,心想也不知道崔向和马霄等人是怎样的一副嘴脸?

夏想随后又接到范睿恒的来电,范睿恒比叶石生更高兴,因为范铮可是他的儿子,此战即使不算是一举成名,也为以后的道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他自然满心欢喜,同时,对夏想也多了一分亲近之意。

只是在省委宣传部中,崔向一脸铁青,马霄一脸愤怒,二人相对而坐,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郑冠群坐在一旁,察言观色,知道此时还是闭嘴为妙,也是一言不发。

郑冠群调任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后,表面上事事听从马霄的安排,又经常向崔向汇报工作,在外人眼中,他就是崔向的人。但叶石生和夏想心里都清楚,郑冠群正在上演一出史无前例的无间道。因为他私下里和夏想来往过密,基本上只要马霄不避讳他而作出的决定,都会在第一时间传到夏想的耳中。

夏想知道了,就代表叶石生知道了。

叶石生对夏想玩的这招暗度陈仓的计策十分满意,每次从郑冠群处得到崔向和马霄的一些密谋之后,想起崔向自以为郑冠群是他的人,费尽心机将郑冠群调来,就忍不住笑几声。他也不得不感叹,夏想真是一个审时度势能充分利用人心的人,连在官场沉浮十几年的崔向看人也看走了眼,反而不如夏想。也不知夏想运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郑冠群心甘情愿地和他站在一起,弃提拔他的崔向于不顾。夏想,确实是一个深谙人心深懂权谋之人。

不过郑冠群初到省委宣传部,崔向对他信任,但马霄对他总有一丝提防,所以郑冠群接触到的崔向和马霄之间的核心秘密有限。郑冠群也不急,表面上服从一切的安排,实则有耐心、有信心,要得到两人的进一步信任。

夏想三人的反击事件,在专家们和百姓之中造成的巨大反响,完全出乎崔向和马霄的意料。两人一早接到电话,就开始脸色不善。一直到了中午,宣传部的电话响个不停,两人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

崔向干脆不再回他的副书记办公室,而是停留在马霄的办公室,商议下一步对策。

两人情急之下,忘记了让郑冠群回避一下,当着他的面就商量着如何再次组织专家反击,如何打压夏想。因为领导小组的主事人现在就是夏想。如果夏想出现经济或作风上的问题,叶石生就会折断翅膀……

“政治上的打压现在没有可能,夏想正当红,不但在叶石生面前吃香,在范睿恒面前也是深得信任,书记和省长都维护他。而且他为人又小心谨慎,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崔向对夏想的了解比较深,仔细想了一想,觉得夏想包裹得非常严实,现在想要冲他下手,还真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如果他还在安县就好了,若在安县,肯定不会和叶石生还有范睿恒走得这么近,也不会让他成为领导小组的核心人物。本想将他闲置才调来省委,结果倒好,他反而越折腾越厉害,压都压不住了……”

崔向说不后悔调夏想来省委肯定是假的,因为他早就心生悔意了,只是碍于脸面不愿承认罢了。今天当着马霄的面说出来,也是他心中发出的最无奈的叹息。

马霄却说:“崔书记不必对以前的事情念念不忘,都过去了,说什么也没有用,还是琢磨下一步如何整治夏想才好。先锋想利用吴家打击夏想,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到现在还没有眉目,而且夏想和连若菡之间未必就真有事情,总等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

他怎么就这么聪明

“是呀,夏想滑不溜手,做事情既不留把柄,又没有经济和作风问题,他真是官清如水,不喜欢女人,还是他做事情隐蔽,让我们抓不到一点漏洞?”马霄若有所思地说道,“夏想正年轻,不可能不喜欢女人,更不可能不喜欢钱,如果能从这两个方面有所突破的话,不愁扳不倒他。夏想一倒,领导小组就没有了核心人物,叶石生和范睿恒之间也失去了维系的纽带。只要叶石生和范睿恒之间没有了共同利益,我们就有可乘之机……”

崔向点头:“夏想还真是一个关键环节,不但是领导小组的核心人物,还是联系叶石生和范睿恒目前阶段合作的基础。别说,仔细一想,夏想还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支点。夏想一倒,燕省的局势就会重新回到以前一盘散沙的状态,我们的机会就来了。只是,夏想的年纪不大,行事却稳重,他爱人曹殊黧开办了一家设计公司,也处理得很隐蔽,让人挑不出问题。经济方面,好像还真抓不住他的漏洞,就是他开的车是远景集团的,价值上百万元。”

马霄微微摇头:“远景集团和夏想之间确实来往过密,但夏想确实有设计方面的才能,他为远景集团设计的方案就算公开报价,远景集团为他开出两百万的设计费也不算什么。我研究过夏想参与的设计,他要的价格都不高,甚至比市场价还要低一些,真要从这个方面入手,最后闹大了,反而成替他宣传了。”

崔向无奈地说道:“他和连若菡、严小时及梅晓琳都来往密切。三个女人之中,连若菡人在美国,正在调查。严小时因为和范睿恒之间的关系,不好调查,容易引起范睿恒的反弹。梅晓琳是梅家人,查她的话,有没有效果不好说,触怒梅升平就麻烦了。梅升平谁的面子都不给,就是对夏想另眼看待。夏想此人,还真是心机深沉,不但经济上让人找不到问题,生活作风上,看上去身边倒有几个可能有暧昧关系的女人,但都大有来头,让人不敢轻易去查……他怎么就这么聪明?”

说话间,崔向脸上流露出一股无计可施的沮丧。

“领导小组办公室有一个女孩儿,最近和夏想走得比较近,夏想出差也总带着她,她叫古玉。”马霄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听说古玉和夏想早就认识,而且古玉人长得既漂亮又年轻,夏想能不动心?查查他们之间有没有问题,怎么样?”

坐在一旁的郑冠群听到两人在谈论如何陷害夏想,如何想方设法置夏想于死地,不由对二人大为鄙夷。原本以为高高在上的省委副书记和宣传部长,是如何的德高望重,如今一看,其实褪去了身上的职务和光环,和普通人没有两样,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坏三分。

两个大人物在算计一个小人物,别说传了出去没人相信,就是他亲眼所见,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夏想不过是一个处级干部,也值得一个副书记和一个宣传部长密谋算计?

只是事实就是事实,郑冠群感慨之余,也为自己竖立了一个准绳,不该拿的钱不拿,女人也不要乱搞。否则在官场之上,不怕你没问题,就怕你没有政敌。一旦你有了政敌,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即使你是没缝的蛋,在遇到欲置你于死地而后快的政敌之时,对方还想敲出一条缝来。何况你是一个有缝的蛋,绝对会被对手打击得蛋清蛋黄流一地,死无葬身之地!

看看,为了整治夏想,连古玉小姑娘也遭了殃,何其不幸。

不过郑冠群不清楚的是,如果二人真要拿古玉做文章陷害夏想的话,不幸的就不是古玉,而是马霄和崔向了。

幸好崔向足够冷静,他摇头说道:“不行,古玉能进领导小组工作,也大有来头。我当时觉得奇怪,就查了一查,却查不到古玉的底细。我都查不到底细的人,就证明一点,她的来历保密程度之高,连我的级别都接触不到。”

马霄吓了一跳:“都什么人,怎么个个都是惹不起的人?”心有不甘地说了一句,他忽然眼睛一亮,又说,“夏想不是没有经济问题,也没有作风问题嘛,好,我们就想办法为他制造一个重大的经济和作风问题……”

崔向吃了一惊:“怎么?”

马霄却看了郑冠群一眼,没再说话。

郑冠群忙识趣地站了起来,不失恭谨地说道:“崔书记,马部长,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去忙了。”

马霄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郑冠群走出马霄的办公室,心中的厌恶之感越来越强烈。什么东西,居然能想出陷害夏想的下流办法出来,真够丢人的。可惜的是,后来具体是什么办法他没有听到,但不管如何,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夏想,别让他一不小心着了道才好。

郑冠群以前还因暗中和夏想往来而觉得有愧于崔向对他的信任。经此一事,他心中一下轻松了许多。崔向和马霄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落千丈,现在他反而十分庆幸和夏想走近,甚至还将夏想当成他的人生目标。什么是成功的人?夏想就是。他能从容地周旋于书记和省长之间,成为书记和省长之间维系平衡的纽带。他能让省委副书记找不到他的缺点,想要整治他却无处下手。不管夏想是不是真的没有问题,还是掩藏至深,都是一种难得的成功。

郑冠群走到无人处,立刻拨通了夏想的电话。

夏想此时已经从反击战得胜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又开始了下一步的计划。他约了齐亚南在燕京大酒店会面,为单城市将台酒厂的下一步改制寻找资金。齐亚南是夏想视线之中最合适的投资人。

在燕京大酒店会面,安排吃饭就简单多了。夏想到达时正好是中午时分,齐亚南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夏想一进门就被迎入豪华包间。

不但齐亚南在,齐东来也在。

夏想一见齐东来,急忙上前客气地寒暄几句。

齐东来尽管在省里、市里都有关系,但在夏想面前并不托大,说话很是客气。齐亚南更是赔着小心,对夏想又敬又怕。敬的是夏想和齐氏集团打交道以来,从来没有贪图过齐氏的任何好处;怕的是上一次夏想介绍他和范铮认识,手腕之妙,让他事后想起还后怕不已,才知道夏想的高明之处,心里就有了计较,以后和夏想来往,得时刻多留着心眼儿。

倒不是担心夏想会害他,而是生怕一不小心会错过什么重大机遇。

夏想此次主动和他见面,肯定又有大事,所以齐亚南就赔着十二分小心。而齐东来听说夏想过来,觉得他身为齐氏集团的老总不出面见见也不合适,就亲自过来作陪。

还有一个让齐东来非想见夏想一面不可的决定性因素是,他想再亲眼看看夏想,是不是和以前有什么变化。以前他认识的夏想,只是在小范围内有名气、有影响。现在好了,《燕省日报》一出,夏想的大名一夜之间传遍燕省,让许多支持产业结构调整的专家学者拍案叫好,更让许多反对者深恶痛绝。

就连齐东来也为夏想的文章大声叫好,专门买了上千份当日的《燕省日报》,摆放在齐氏集团所有酒店的大堂里面,也好为产业结构调整尽一份心,出一份力。

齐东来看到夏想依然和以前一样不徐不疾的神情,和齐亚南有说有笑,看不出来有丝毫变化,他心中就坚定了让齐亚南紧跟夏想的决心。夏想胜不骄败不馁,是一个做大事的人。齐氏早晚要交到齐亚南手中,尽管齐亚南经夏想介绍认识了省长公子范铮,但相比之下,齐东来认为夏想会比范铮更有前景,也更有影响力。

上一次茂盛酱菜事件之后,齐东来也认同齐亚南的说法,就当几百万元打了水漂,结交省长公子的同时又卖了夏想一个人情,一举两得。夏想帮了齐氏集团多次,从来没有伸过一次手,就算直接送他几百万也是应该的。

不过让齐东来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不久从茂盛酱菜厂传来消息,说是茂盛改制之后,销量惊人,短短两个月时间,销路扩大三倍。现在光是分红就有百万以上,照此下去,不出一年,投资就能全部收回。至此齐东来才明白,夏想并不是伸手向齐氏要钱,而是给齐氏送钱来了,不但送钱,还送了人情,让齐氏借机搭上了范省长的线。

一生见识无数贪婪官员嘴脸的齐东来第一次感动了,为夏想的巧妙计策,更为他不贪不要。尽管他知道夏想帮助齐氏肯定另有目的,不是一心无私,但至少夏想没有流露出任何为自己获利的想法,这让齐东来无比敬佩夏想的人品。

因此,今天齐东来说什么也要见夏想一面,当面向他表示一下感谢和敬意。

夏想并不明白齐东来的心思,他帮助齐氏集团,并没有太大的目的性,就是觉得齐亚南可交,以后多个朋友也是好事。在他看来这是举手之劳的事情,能帮就尽量帮上一把,至于能从齐氏身上捞取什么好处,他还真没有想过。别说齐氏,夏想在帮助任何一家集团或公司时,从未想过要从中得到什么实惠。

一是夏想不缺钱,不稀罕贪图别人的一点钱财和礼物。二是他始终觉得自己身为公职人员,本就应该充分利用手中的资源,为人民的幸福和企业的发展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这些都是分内之事,理应如此。况且帮助别人就相当于帮助自己,齐氏投资宝市,既为曹永国增加政绩,又让范铮有钱可赚,也让范睿恒放心,更让齐氏多了一个多元化的思路,同时又为茂盛酱菜厂的规模化发展奠定了基础,一举数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对于齐东来的客气,夏想也没有多想。齐东来混迹商界十几年,年龄也不小了,夏想当他是长辈。直到齐东来向齐亚南暗示要好好感谢他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齐东来是想给他送礼。

齐东来非常热情地说:“正是因为夏处长的帮助,齐氏的发展才越来越多元化,洗浴中心、茂盛酱菜,等等,让齐氏前进的步伐更加稳健。作为受益者,不对夏处长有所表示就显得我们太不会做人了。”

齐东来一个暗示的眼神使出,齐亚南就伸手拿出一张卡,轻轻地推到夏想面前,笑道:“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夏想笑眯眯地将卡拿在手中,是一张建行的储蓄卡,他饶有兴趣地问道:“多少钱?”

齐亚南见夏想关心金额,以为他是要收下的意思,心中一喜,伸出一根手指,说道:“是一个数!密码是您的手机号码后六位……”

一个数是多少,十万还是一百万?夏想懒得猜,更没有问,而是将卡轻轻放下,不说收,也不说退回,只是冲齐东来说道:“齐叔叔,有什么拿手好菜,上几个,我还真有点饿了,另外也来瓶酒喝。”

齐东来以为夏想收下了,忙高兴地说:“没问题,马上就上燕京最拿手的特色菜,酒也多得是,想喝什么?”

“来一瓶家乡酒尝尝,将台酒有没有?”夏想笑问。

“将台酒?”齐东来面露难色,“档次低了点,酒店里面应该没有,得让人去外面买才行。”

燕京大酒店现在是四星级了,将台酒以前一两百元一瓶,现在普遍降低到了几十元甚至十几元一瓶,对燕京大酒店来说确实不入流。

夏想点头:“让人买一瓶也好。”

齐东来对将台酒也有印象,就好奇地问道:“小夏喜欢喝将台酒?其实将台酒还不错,酿造工艺很优秀,酒味醇正,回味甘美,在低档白酒中算是比较好的一种,就是没什么名气……以前还行,将台酒名气响的时候,畅销全国。现在基本上就是一个地方企业了,除了在单城市名气响一点,还有在单城市附近的一些地区有些销路之外,基本上现在喝酒的人都忘了将台酒。”

酒和烟一样,全靠名气。请客吃饭时,一般都愿意拿最好的酒招待客人,即使不上最好的,也要上名气大的。

秦池当年名气大的时候,许多人都抱着好奇的态度也要尝一尝,国内又有饭局至上的传统,每天不知道有多少饭局,光是一个好奇的尝鲜,就足以让秦池在全国的销量达到一个惊人的数字。

其实国人喝酒,就是跟风和比名气,真正懂酒的人又有多少?尤其是白酒,并没有几人能喝出酒精勾兑和真正酿造的两种酒的区别。将台酒好歹也是正经八百的传统老厂,有技术,有工艺,也有底蕴,重振雄风之后,夏想有理由相信可以响遍大江南北。

不多时将台酒买到,简单的包装,毫无特色的玻璃酒瓶,甚至十几元一瓶的低档酒也比它的包装好。夏想伸手打开瓶盖,给每人倒了一杯,说道:“来,齐叔叔、亚南,尝尝将台酒,感觉一下滋味如何。”说话间,他又叫来身边的一个服务员,低声说了几句。服务员不敢答应,一脸请示的表情看向了齐东来。

齐东来大手一挥:“夏处长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后我不在,他来酒店,怎么说怎么办。”

服务员应了一声,急匆匆出门而去。

齐东来以前也喝过将台酒,不过已经是十年前了,今天再次品尝一口将台酒,微微感慨地说道:“将台酒确实不差,口感非常纯正,还是采用传统的酿造工艺,可惜了它的品牌和技术,现在沦落为地方企业,连三线品牌都不算,估计现在只是勉强维持罢了。”

夏想点头表示赞同齐东来的看法,又问齐亚南:“亚南感觉如何?”

齐亚南一口酒喝下,皱起了眉头,摇头说道:“确实不如大牌的酒好喝,总感觉差了一点什么,但又说不上来。”

夏想呵呵一笑,没有说话,正好服务员进来,送来几瓶好酒,有茅台、五粮液、剑南春和秦池。夏想让服务员各倒了一杯,依次让齐氏父子品尝。

免费宣传的东风

齐东来笑道:“今天成了品酒会了?不是我托大,小夏,真要论到品酒,你和亚南都比不上我。我一生喝酒无数,从最便宜的二锅头到最贵的茅台,什么酒没有喝个够?”

齐东来将几种酒都喝了一遍,说道:“还是茅台最香,剑南春最绵。不过五粮液味道不对,好像有假。秦池的味道比以前好了不少,难道现在改进工艺了?”

夏想笑而不答,对齐亚南说道:“亚南,你说说看。”

齐亚南也都一一品尝一遍,笑道:“照我看,还是五粮液最好喝,秦池最差。茅台太香了,我不习惯,剑南春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夏想欣慰地笑了:“还是齐叔叔厉害,刚才的几瓶酒中,只有茅台是真酒,其他全是假酒……”

齐东来一脸疑惑,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服务员,服务员笑盈盈地答道:“齐总,除了茅台之外,其他几瓶酒里装的都是将台酒。”

正在喝茶的齐亚南呛了一口,咳嗽几声大笑起来:“夏处长,您到底演的是哪一出?怎么给我们来了一手偷梁换柱?”

齐东来明白了什么,赞道:“还是小夏目光敏锐,很清楚名气带来的附加值。我只喝出了五粮浪味道不对,剑南春却让我信以为真,惭愧。我还自称一生品酒无数,看来,包装和名气能无形中为一个品牌增加不少印象分。”

齐亚南也明白了夏想的意思:“我明白了,在我这样不懂酒的人眼中,价格是第一位的,价格高,就认为酒好。没想到,几百元的酒和几十元的酒,只换了一个包装,就让我感觉好喝不少,心理暗示果然厉害。”

夏想摆手让服务员下去,解释说道:“其实我并不完全是考验齐叔叔对白酒的研究,真正能品尝出真假的品酒高人不是没有,而是太少了。我只是想从一个普通消费者的角度来思考问题,就是凭借将台酒厂的实力和酿造工艺,对将台酒厂进行改制,投入巨资做好广告,重新包装之后再推向市场,并含蓄地提到当年伟人的‘南有茅台,北有将台’的评语,以齐叔叔的眼光,胜算有几成?”

齐东来终于明白了夏想刚才摆一出乌龙的本意。

齐氏集团以酒店业为主,现在开始涉足洗浴业,所从事的都是高利润的行业。齐东来虽然没有涉足白酒行业,但他心里清楚,白酒也是高利润行业之一,因为白酒无价,在酿造工艺相同的情况下,比拼的就是包装和名气。谁的名气大,谁的价格就高,名气的附加值带来的利润差距十分巨大。

夏想所说的投入巨资再造一个将台酒的说法,不是天方夜谭,而是切实可行的策略。

但齐东来还是心中犹豫,毕竟白酒行业和他的酒店业完全是两个不相关的行业,隔行如隔山。就算有夏想策划投资茂盛酱菜的成功案例在先,但投资将台酒厂,所需要的资金将会非常巨大,少说也要上亿元,再加上广告费用,估计要投入两亿左右……他担心一旦失败,会拖累整个齐氏集团前进的步伐。

投资洗浴中心,也需要巨资。现在才兴建一家洗浴中心,就已经动用了差不多近一亿的资金。齐东来不免踌躇。

齐亚南却没有那么多想法,他对夏想有一种盲目的信任,直接就说:“白酒行业利润可观,就算前期投入巨大,相信不用两年就能收回投资。又正好借助单城市是试点城市的便利条件,可以争取到许多优惠政策,我觉得投资将台酒厂可行。”

齐东来微微点头,倒不是他赞成齐亚南的说法,而是对齐亚南能敏锐地意识到可以借助哪些便利条件而心中欣慰。齐亚南比以前成熟多了,看待问题也全面多了,不再像以前一样,简单而直接。

齐东来含蓄地说道:“国家有规定,任何广告词中都不能提到伟人,哪怕是隐讳地提起也不行……”

夏想明白齐东来的担忧,是认为广告费用投资过大,齐氏集团可能承受不起。

“齐叔叔有所不知,其实据我估算,大概一亿的资金就可以救活将台酒厂了。”夏想抛出了他的诱饵。他知道一亿左右的资金对于齐氏集团来说,虽然有些吃力,但还拿得出来,主要看齐东来有没有勇气和信心了。

“怎么说?”齐东来心思一动。他十分清楚夏想的商业头脑,知道夏想做事情有分寸,不会信口开河。而且他刚才特意让人拿来一瓶秦池,言外之意已经很清楚了,就是有秦池的先例可以借鉴。

两亿元的话,齐东来确实不敢贸然进入白酒行业。但一亿元的话,想想庞大的市场前景,还有夏想出色的商业策略,就连一个小小的酱菜厂都可以盘活,何况一个曾经辉煌过的百年酒厂?齐东来不免心动。

“五千万资金用来扩大产能,重新定位市场,重新设计包装,重新扩展销售网络,五千万用来在央视投入广告。除了央视的广告费用之外,在燕省的推广,是几乎不用花费一分钱的。”夏想一脸自信的笑容,侃侃而谈,“可以和单城市政府协商,配合单城市的文化旅游项目,捆绑在一起进行全方位的宣传。相信单城市政府也有专项资金用来推广文化旅游,搭上推广文化旅游的顺风车,这一项广告支出少说也能节省三千万。”

单城市政府自然不会花费三千万元去为文化旅游项目打广告,但以市政府的名义进行推广,还是有许多便利之处。比如可以在京城以及燕省的各大新闻媒体上,以新闻的形式播出,相当于免费的广告。如此一来,就无形中打出了名气,也节省了资金。所以说,政策上的支持就是巨额资金的支持,不说央视,单是燕省电视台如果拍一个单城市文化旅游的专题片,在介绍单城市悠久的历史时,重点介绍一下单城市自战国时就开始酿酒的传统,然后再推出将台酒厂,如此一来,比起单纯的广告更能打动人心。

如果合资成功,就请省委书记和省长前去视察,省内媒体则会连篇累牍地报道,又是一波重量级的免费宣传。再加上媒体报道产业结构调整之时,把将台酒厂作为成功案例不时地提起,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免费宣传。

夏想将他心中早就想好的策略全盘说出。

齐东来听了,不停地点头,心中对夏想的赞赏之意越来越浓。连他都没有想到的商业策略,夏想却如数家珍地说出,齐东来认识官员无数,还从未见过如夏想一样懂经济、有商业头脑且能够造势借势的官员。

“以上宣传只是粗浅的宣传,是让将台酒厂重新进入公众的视线第一步。第二步策略如果运用得当,可以在短时间内,不但让将台酒厂家喻户晓,还能让将台酒深入人心。”夏想见齐东来渐渐被他打动,就抛出最后一个杀手锏。相信此招一出,除非齐东来不想赚钱,否则肯定会当场拍板。

“快说来听听。”被夏想勾起了兴趣的齐东来,只听刚才夏想所说的战略就已经动心了,觉得眼下确实是大好时机。不料夏想居然还有后手,更是喜出望外。

齐亚南在一旁感慨,没想到连一向精明过人的老爸也被夏想成功地说服,想想老爸多少年没有这么激动过了,再看夏想年轻的脸庞上闪烁着自信的光彩,心想,夏想确实厉害,不服不行。

夏想眼睛一扫,就将齐氏父子二人的心思尽收眼底。

“齐叔叔有没有看到《燕省日报》上我和范铮、严小时发表的文章?”夏想问了一句。

齐东来不解其意,让服务员立刻从大厅拿了一份报纸过来,他将报纸拿在手中,说道:“当然看到了。你们的文章一发,《燕省日报》发行量大增,不少人想买都买不上,就连酒店的服务员也知道上面的文章,记住了你们三个人的名字。”

夏想点头一笑:“我的下一步策略是,等单城市的将台酒厂获得投资,改制成功之后,打出了广告和名气,我会组织专家学者就将台酒厂的成功撰写相关的文章,再发表在《燕省日报》上面,用来反驳与产业结构调整唱反调的人。齐叔叔您说,如果将台酒厂作为成功案例被无数专家的文章引用,这笔广告费用,该怎么算?”

《燕省日报》三篇文章一出,夏想、范铮和严小时三人不能说在燕省人人皆知,至少凡是看报关注新闻时事的人,都把夏想三人的名字记在了心上。如果过一段时间,夏想三人再发表文章,并引用将台酒厂的成功实例来进行论战,想也不用想,一夜之间将台酒厂就会成为燕省的知名品牌。

在商场沉浮一生的齐东来经夏想一点,再看不出其中蕴含的巨大商机,岂不白活了?他呆了一呆,突然放声大笑:“夏想,小夏,能够认识你,是叔叔最大的运气,是亚南最大的福气。我出一亿五千万投资将台酒厂,就这么说定了。你再找别人投资,就是不给叔叔面子,不给亚南面子,不想再和叔叔来往,不想再和亚南交朋友了!”

齐东来快语连珠地说出这番话,就是要敲定夏想所说的话,省得夏想变卦,将天大的好事交给别人去做。因为,实际上按照夏想的设想,投资将台酒厂几乎就是一条没有风险的阳光大道。

夏想不慌不忙地将刚才的储蓄卡拿在手中,笑问:“我为齐氏铺垫了一道阳光大道,这个卡,是不是分量太轻了?”

齐亚南没明白夏想的意思,以为他真是嫌钱少,脸一红,急忙将卡收了回来,说道:“夏处长是齐氏的大福星,您说一个数,我眼睛都不会眨。”

“如果我是贪图你的钱,想乘机自己捞上一笔,亚南,你说我怎么会找你?怎么会将将台酒厂这个好项目交给齐氏?”夏想笑了,自斟自饮了一杯,“喝酒讲究对口味,交友贵在交心,我结交的是你这个朋友,是认为我们以后会有长久的合作,可不是为了眼前一点小利……”

夏想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齐东来明白过来了,知道夏想所图的是长久的合作,齐氏集团壮大之后,有的是机会回报夏想。以后不管是为了夏想的政绩,还是个人前途,只要有用得着齐氏的地方,齐氏定当竭尽全力,不计回报。

齐东来主意既定,就伸手拿过储蓄卡,随手收了起来,说道:“和小夏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知道你志向远大,不在意蝇头小利。叔叔心里有数,一些虚伪客套的话就不多说了,亚南以后跟着你,由你指挥。”

齐东来这一句话坚定地表明了立场,以后齐氏集团唯夏想马首是瞻,等于是将齐氏集团的命运和夏想紧紧绑在一起。齐东来心里明白,夏想所图的不是金钱,而是政治资源和经济后盾,以后齐氏集团在夏想升居高位、需要政绩工程的时候,必须当仁不让地冲在前面,宁肯赔钱,也要为夏想做出面子工程。

夏想呵呵一笑:“我还是那句老话,交友交心,齐叔叔,我从来没有让认识我的朋友失望过……”该说的话一点而过,夏想岔开话题,开始吃饭喝酒。

酒足饭饱之后,齐东来迫不及待地问起何时可以到单城市将台酒厂考察,夏想见他确实心情迫切,就当着他的面拨通了王肖敏的电话。

“王市长,我是夏想……”寒暄过后,夏想直接切入正题,将齐氏集团有意向将台酒厂投资一事一说,并请王肖敏负责安排考察。

王肖敏已经接到了关于将台酒厂改制的报告,心中大慰,夏想的设想和他下一步的想法不谋而合,而且比他想得还要详细周全。一般省里成立的指导小组或是办公室一类的组织,基本上都是胡乱指挥一气,有没有成绩先不说,好像不先对各地市的经济结构指手画脚一番,就不能显示出他们的本领一样,往往弄得各地市敢怒不敢言。而领导小组自成立以后,因为夏想的缘故,从来是只提建议不乱指挥,尤其是夏想,对单城市作出的贡献,比副市长还要大。

刚刚接到改制报告,夏想的电话就跟着打来,说有投资商准备前来考察,王肖敏已经不能用惊喜和震惊来形容他的心情了。他觉得任何语言都不能表达出自己内心的喜悦以及对夏想的敬佩,当即一口应允:“随时可以来,由我亲自出面负责接待。有任何招待不周之处,你拿我是问。”

王肖敏以市长之尊亲自向夏想许诺,是对夏想真心尊重的表现。

夏想客套几句,就直接将电话交给了齐东来。齐东来和王肖敏简单说了几句,算是初步接触,并且约好了考察时间。

齐东来从夏想随时可以和单城市市长通话,以及王肖敏话里话外对夏想的敬佩,察觉到了夏想的分量,着实让他吃了一惊。夏想不过是领导小组的一个处级干部,能让堂堂的一市之长也对他高看一眼,可见他的人脉确实深广。

晚上下班回家,吃过饭后,夏想和曹殊黧两人坐在沙发上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电视。曹殊黧不是很喜欢看一些无聊的肥皂剧,就是没事的时候打发时间,主要是两人能坐在一起说话。

两人各自说了一会儿单位的事情,夏想的目光就开始不安分起来,在小丫头的身上扫来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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