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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算2

作者:何常在. | 分类:游戏 | 字数:13.2万字

05 即将到来的盛宴

书名:胜算2 作者:何常在. 字数:5.0万字 更新时间:12-09 08:47

月国梁本来对关得能否替他解围不抱希望,但在关得似乎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之下,他以为关得对他就算没有实质性的帮助,多少也会有几句宽慰的话。不想关得听了也就听了,就又若无其事地开车了,跟没听过一样。

秋曲家在省委家属院,关得的黑色奥迪A6虽然长得像官车,但却没有官车的身份——是单城市的普通牌照,在小区门口就被拦下了。秋曲出面摆平了门卫,坐回车上说道:“回头我找人给你换个省委牌照,省得总被人拦来拦去,多没面子。”

上了三楼,秋曲又拉住了关得,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又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才放心地敲门。关得见她紧张的样子,不由得感觉好笑,由此可见,她其实也挺在意父母对她的期望。

门开了,是郑雯婷开的门,一见是秋曲和关得,她热情地邀请关得入内:“关得来了,快进来。小曲你也真是,自己开门就是了,还敲什么门。”

秋曲笑笑没有说话,突然就变得淑女了。

省委家属院的房子都是从外面看着不大,里面的面积却是大得惊人。秋曲家至少有200多平方米,而且还是跃层,不过装修倒是简洁,简洁之中,透露出低调的奢华。

秋游坐在客厅正中的沙发之上,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电视,电视上播放的是《新闻联播》。

“秋叔叔好。”关得恭敬地向秋游问了好。

秋游头发乌黑,穿一身家居服,眉眼之间颇有几分南方人的特征,文气而雅致。依稀间,和秋曲相似的地方不少,除眉眼、鼻子和耳朵之外,气质也有几分相像,女儿像父亲,确实不错。关得得承认,秋游年轻时肯定是一个美男子。

父母相貌不端正,不可能生出漂亮的女儿。

“嗯,好。”秋游只是冲关得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目光深陷在《新闻联播》中拔不出来了。

“等《新闻联播》一结束,他就活了。”秋曲小声地说道,嘻嘻一笑,“先坐下,我去倒水。”

不用秋曲忙活,郑雯婷已经端水送到了关得手中,她脸上流露出歉意的笑容:“小关呀,下午的事情,是阿姨的错,阿姨太激动了,你别往心里去。”

郑雯婷眼睛红肿,虽然极力掩饰,但仍然可以看出她刚刚哭过。关得知道郑雯婷的家事被他不幸言中了,就客气地说道:“郑阿姨客气了,我是晚辈,您就是骂我几句,我也得听着……人生中有些事情不能勉强,您也别太伤心了。老人们也有他们的难处,我尊敬您体谅您,您也要尊敬和体谅他们。”

一句话说得郑雯婷又红了眼圈,却数落起了秋曲:“小曲,你看人家关得多会说话,可比你强多了。都说闺女是妈妈的贴心棉袄,我就从来没觉得你和我贴心过。”

“妈,我是你的乖宝宝。”秋曲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抱住了郑雯婷的胳膊装可爱,“姥姥都说了些什么?”

“当年家里穷,生了我之后,本想再要个儿子,结果是一个丫头,你姥姥就把她送人了。当时送人的时候说好了以后不相认,现在小姨在哪里,没有一点儿线索。只记得当年收留小姨的人家是京城人,到陕北当知青,收留了小姨后不久,就回京了……”不说还好,一说,郑雯婷就忍不住又掉了眼泪,“我可怜的妹妹,当时我才两岁,你舅舅四岁,谁都不记事,后来老人们就瞒了下来。要不是小关,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妹妹。你太神奇了小关,谢谢你。”

关得就又客气几句,并安慰了郑雯婷一番。其实也不是他神奇,而是由于从小父母相继失踪的原因,他在钻研相术时,着重对亲人离散的面相投入了过多的精力,这也是他今天能一语言中郑雯婷身世的原因所在。

“对了小关,既然你能算出我和小妹离散,那能不能算出小妹现在的下落?”这个念头显然在郑雯婷的脑中盘旋已久,现在鼓起勇气说了出来,满脸期待地等关得回答。

可惜关得却是摇了摇头:“很难推算出来,也许过几年我的学问深了,能大概推算出她的方位,但现在,没办法帮您,不好意思郑阿姨。”

“没事,没事,不怪你。”郑雯婷又抹了眼泪,“小妹送人的时候太小,家里又穷,连一张照片也没有留下。不过娘亲说,小妹的耳朵后面有一块胎记,像铜钱一样大小,就是因为这个胎记,有一个算命先生说小妹天生克父母,才让爹娘狠心把她送人了。”

关得暗暗记在了心里:“以后缘分到了,肯定还有相见的一天。”

《新闻联播》总算结束了,饭菜已经摆到了桌子上。秋游坐到主位上,才上下打量了关得几眼,脸色平静地说道:“小关呀,早就听秋曲说过你了,今天来家里吃饭,别拘束。都是家常便饭,不合胃口的话,也别挑剔。”

“谢谢秋叔叔,我胃口很好,吃饭不会挑剔。”关得客气地回应,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秋曲一眼。奇怪的是,秋曲出奇的安静,很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笑不露齿,食不语,一下成了一个标准的淑女。

命理学

“年轻人胃口好是好事,吃百家饭才能视野开阔,不过我怎么听说你还会相面?年纪轻轻的就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不太好吧?你说说,你和秋曲合伙开发房地产,成立了一个什么滨盛房地产公司,你靠什么去赢得市场?就靠相面吗?”秋游的话声音很轻,语速很慢,慢条斯理如同聊家常,但语气之中的质疑之意却是十分强烈,就如和风细雨之中突如其来的一把利剑,直朝关得的咽喉刺来,意欲一剑封喉。

郑雯婷脸色大变,秋曲却装没听见,夹起一块菜花放到嘴里,细细品味。

关得笑笑:“我研究的不是相面,系统而科学地讲,应该叫‘人生命格学’,或者叫‘命理学’也可以。是通过从一个人的相貌、气质、谈吐和学识来对一个人作出系统的评价,打出一个人生成功分,由此来推断他今后的人生有多大的发展空间。人生命格学如果运用到极致,可以直观而快捷地评定一个人,就可以减少用人上的失误。不管是在政界还是在商界,由用人失误带来的重大损失,不可估量。我和秋曲合作开发房地产,靠什么赢得市场?就靠用人!”

“任何事情的本体都是人,人事人事,用对了人,事情就成功了一半。如果我有用人之道,再有识人之明,再加上秋曲的眼光和胆略,秋叔叔,您说滨盛会不会大有前景?”

关得的回答,恰到好处,并且绵里藏针,不但巧妙地化解了秋游的质疑,还将相面之术重新包装,以秋游容易接受的“人生命格学”来形容,同时又和用人之道联系到一起,秋游想不接受都难。

秋游是何许人也?省委副秘书长兼办公厅主任,他的主要职责是什么?就是承上启下,将领导的意图准确地传达到下面,并且安排下面的人顺利地落实。如果他用人不当,安排不利,会有现在的地位?会被省委领导委以重任?

用人之道和识人之明,不但是每一个商界中人都孜孜以求的境界,也是每一个官场中人都想拥有的政治智慧。

秋游的筷子举在半空,久久落不下去,他饶有兴趣地看了关得一会儿:“人生命格学、命理学……有意思,这个说法很有新意,只凭这一点就证明你是一个有头脑的年轻人。不过……”他放下筷子,“你能推算出老郑还有一个送人的妹妹,这个就太神奇了,用科学无法解释。”

“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太多了,科学不能解释的就归类于迷信,这只是逃避和无知的说辞。中国的传统文化博大精深,儒家思想治世,带来了几千年的强盛,现在的实证科学才出现多少年?”关得见好就收,“不好意思,让秋叔叔见笑了。”

“见笑什么?我也不是不知变通的老顽固,也接触过不少用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就算我不理解和支持你的人生命格学,但我也能客观地接受。”秋游对关得的印象不错——家中一共三个人,两个人不停地在他面前说关得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厉害。他也是人,对身边最亲近的人的话没有多少免疫力,关得的高大形象在本人没有出现之前,就已经在他的心中先入为主了。

从一开始对秋曲辞职创办滨盛房地产公司的抵触,到慢慢接受现实,秋游也理解并尊重了秋曲的选择。而且他毕竟也是省委中层干部,知道今后一段时期会是房地产的黄金时期,此时进军房地产市场,不早不晚,恰到好处。

关键是他要亲自把关,要考核一下关得,就如关得所说,滨盛今后的成败不在于有多雄厚的实力,有多庞大的关系网,而在于有没有一个有胆识、有魅力、有识人之明的决策者。月清影和秋曲毕竟都是女孩,而作为总经理的关得,才是滨盛未来的掌舵人。

还好,几句交谈下来,秋游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关得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他原以为秋曲还小,就知道玩闹,哪里有识人的本事,不想她的合作伙伴却是少见的沉稳的年轻人。而且这个沉稳的年轻人,还具有一般人没有的本事——识人术。

秋游宁肯将关得的人生命格学称之为识人术,也不愿意说成相面术,毕竟他受到改良的教育多年,对相面、算命等字眼有着强烈的抵触心理。

一个有识人之明的人,以后的前途将不可限量,不管他是在商界还是官场。试想,如果对于每一个接触的关键人物,都可以看出对方的能力和前景,那么不管想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岂不都是无往而不利?秋游对关得愈加感兴趣了,呵呵一笑又说:“我也想请小关用你的人生命格学的理论来评判一下,我能得到多少分?”

郑雯婷一听此话,立刻喜笑颜开地说道:“就是,关大师好好为老秋看一看,我听有丽说,前几天关大师刚说了安世民有一难,结果就应验了,真是了不起。”

关得忙摆手说道:“可不敢当,郑阿姨别叫我什么大师,就叫我小关行了。在您和秋叔叔面前,我是晚辈。”

“就是,妈,关得是晚辈,和我平辈,你要叫他大师,我还怎么和他共事?难道要我叫他关大老师?太难听了。”秋曲见气氛不那么凝重了,也活过来了。

“行,小关就小关,叫着亲切。”郑雯婷笑眯眯地说道。

“你们都别捣乱了,听小关怎么说。”秋游威严地说道,目光落在关得身上,“小关,有什么说什么,不要有顾忌。你越说真话,越是好事。”

关得目光一扫,就将秋游的面相尽收眼底。其实在进门之时他就已经暗中观察了秋游的面相,现在再看一遍,不过是进一步由面相而深入到格局的一系列动作之一。秋游的面相不错,虽然他脸型稍嫌瘦长,如果在唐代,基本上就断绝了担任大官的梦想,但在今天,他虽然官相不足,但面相饱满,五官端正,并无缺陷。

单从面相上分析,秋游现在上升的势头还有余势,以他现在的正厅级别,假以时日,迈入副省级高官的行列,应该不是难事。如果他格局够好,能进一步带动运势的提升的话,两三年内升为副省,也不足为奇。

只是……关得突然就是一惊,怪事,他怎么看不透秋游的格局!

人人都有格局,或大或小,或强或弱,关得自从步入相师的高门境界之后,只要他想看,还没有看不到的时候。但今天,他睁大眼睛,只见秋游的双肩之上至双耳之下,空空如也,完全不见以前他能看到的由气质和气场所形成的格局气象。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关得心中乱跳,难道是今天为郑阿姨推算之时过度耗费心神,导致境界下降?

不应该呀,他睡醒之后,恢复得还不错,精力充沛,也没有别的异常感觉。而且自从将玉器行重新布局之后,对他运势的影响也越来越弱了。以他沉浸在相师境界高门阶段的时间推断,在没有外力影响的情况下,他不可能境界倒退。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无法看出秋游的格局呢?关得心潮起伏,一时茫然了。

郑雯婷和秋曲面面相觑,见关得愣住了,都一颗心提了起来,以为关得看出秋游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尤其是郑雯婷,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了——前车之鉴,关得一句话安世民有难,应声应验,万一关得说秋游有难,可怎么是好?

秋游自认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尽管关得自有神奇之处,也对安世民和郑雯婷的事情一说即中,但要让他一下改变几十年的观念,很难。不过现在,在关得愣神不语半晌之后,他也再难保持镇静了,就如同到医院检查身体,医生对病情支支吾吾不肯开口,谁都知道必定不是好事。

秋游呵呵一笑:“小关,有什么说什么,不要担心我的心理承受能力。”

“不是,秋叔叔,不是有什么,而是没什么。”关得摇了摇头,“一般人我都能从面相上和格局上看出什么,秋叔叔的面相是很好,如果格局也不错,那么就是青云之上的命格。可问题是,我看不出秋叔叔的格局,实在是怪事。”

“格……局?什么是人的格局?”秋游还是第一次听到“格局”可以用在一个人的身上。

“一个人的气场、气质和学识、谈吐综合起来形成的一种无形的影响力,就是格局。简单地说,如果面相是先天条件,那么格局就是后天形成。先天不足,面相长得不好没法改变,但可以后天弥补。当然,如果面相又好,格局也好,就是好命了。就好像一个有钱有权人家的孩子,长得漂亮,学习又好,而且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举止谈吐无可挑剔,肯定发展前景要好过别人。”

“哦,照这么一说,你研究的人生命格学还真有科学意义。长得好不如学得好,学得好不如格局好。当然,又长得好又学得好,格局又好,肯定就是好命了。这个说法我完全可以接受,一个人如果长得不好,在许多要求长相的行业面前,肯定就被拒之门外了。长相是不能决定一切,但确实可以决定许多事情……”秋游并不在意关得是不是看出他的格局,在听到关得进一步阐述了人生命格学的研究方向后,他反倒完全接受了关得的理论。

说来也可悲,不少人接受不了科学之外的神秘,但如果将神秘用科学的语言说出来,再冠以科学的名义,就会让人容易接受许多。

蓦然,关得脑中闪过一个极其强烈的念头,莫非是……对了,应该就是,以他相师的境界,应该只对应到厅级及以下级别的官员。就如他现在只能推算出卢杰俊有一个走失的女儿,郑雯婷有一个离散的妹妹,却不能推算出她们的去向一样,他只能看出厅级以下官员的格局,厅级以上的副省级官员,以他的层次和能力,还无法堪破!

大凡官员都是大富大贵之相,富贵之相,其格局必然非常人所能相比,不但格局深厚深远,而且笼罩在强大的运势之下,云遮雾罩,让人看不分明。除非……除非他更进一步,达到运师的境界。

如此一想,关得心情放松,再次凝神去看秋游的格局,心静之下果然有所不同。秋游的格局在他眼中不再是空无一物,而是影影绰绰,如镜中月水中花,就如蒙了一层毛玻璃一样,看不分明。

果然……果然!关得心中大喜,原来不是他境界倒退了,而是境界不够了。那么……他心中又一阵狂喜,岂非说明秋游很快就能迈进副省级的行列了?

“冒昧地问一句,秋叔叔在厅级的岗位上,有几年了?”关得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他虽不是官场中人,但也清楚这样的问题很冒失很失礼,好在是在家中,他又是以晚辈的身份,又有秋曲在旁,可以有路可退。

秋游明显一愣,脸上的不悦之色一闪而过,随后恢复了正常:“也有七八年了。”

郑雯婷忙插话说道:“老秋在副厅上时间可长了,七八年只多不少了,要说正厅,也有三年了。以前一直是正厅待遇,但只是在后面加个括号备注一下,现在兼了省委办主任,就不用加括号了。”

“话多。”秋游瞪了郑雯婷一眼。

关得微微一笑:“我的境界不够,只能看出副省级以下的格局,以上,就看不到了。”

不染之心

“啊?”郑雯婷听出了言外之意,惊喜地站了起来,“小关,你的意思是说老秋要……”

“坐下吃饭!”秋游喝了一声,显然不想让郑雯婷口无遮拦地说出什么不当的话。

郑雯婷不满地回敬了秋游一眼:“小关在,你就不能收起你的官威?在家里你是老秋,不是秋主任,也不是秋副秘书长!”

关得默然一笑,看向了秋曲,秋曲笑而不语,轻轻摇了摇头。

很快就吃完了饭,坐下说了一会儿话,关得见好就收,就提出了告辞,秋游却说:“你先等一下。”他起身到书房,似乎是打了一个电话,随后他来到客厅,坐在关得对面,吩咐秋曲,“小曲,泡壶茶。”

“来了。”秋曲乖巧地送茶过来,眉眼带笑,偷看了关得一眼,笑得很开心。关得被她莫名的笑吓了一跳,心想,怎么好像眉目传情一样?不对,秋曲明明是在暗示今天收获颇丰。

确实,秋游心情大好,不管他是多么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在听到有人说他前途光明时,也会高兴,更何况,关得说得还非常应景——省委的人事在半年之内,还真有可能变动。他相信以关得的层次,肯定不会听到省委领导变动的风声,那么岂不是说,关得真是从他的格局之中,看出了什么?

在官场久了,都会相信官运的说法,人有时运,官有官运,在事关切身前途的事情面前,谁都不敢掉以轻心,哪怕只是一句宽慰之话,有时也会当真。

而关得只是一个没有迈入官场门槛的门外汉,却能一语道破天机,暗示他有望提升到副省级。秋游表面上镇静,内心其实已经激动莫名了。

他和关得一起喝茶,随意聊了一些闲话,无非是问了问关得的身世和现在的情况,又含蓄地问关得的人生命理学师从何人。关得没有透露太多,身世和近况倒无可隐瞒,而有关何爷的事情,他只是一点而过。说实话,他对何爷的了解也不是很多,何爷师承何人,身世如何,他全然不知。

正说话时,有人敲门,秋曲去开门,门开之后,她惊喜地说道:“杨叔叔来了。”

关得一惊,好嘛,秋游一个电话请来了杨长在,看来,大事可成。

“关小友也在?”杨长在寒暄过后,一眼见到关得,不由喜出望外,“你来石门,怎么也不打个电话说一声,怎么,想给我一个惊喜?你在秋家……难道是认门?”

关得大窘,杨长在还以为上次秋曲骗他所说的男女朋友一事是真事。认门?这个玩笑开大了。

秋曲慌了神,忙拉杨长在到一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杨长在点头说道:“好,依你,你们这些小年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理解不了你们的思维了。”

杨长在不能理解,却能接受,对一脸不解的秋游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关小友是太极拳高手,和我在公园里以拳会友认识后,切磋了一番。难得关小友年纪轻轻,身手不错,是个少见的沉稳的年轻人。”

“哦,还有这回事?”秋游更是对关得兴趣大增,“在你这个年纪,能沉下心来打太极拳的不多,还能让老杨说上一声好,更不容易。我认识老杨几十年了,在太极拳上,从来没见他夸过别人。”

“关小友,你真加盟滨盛了?好,你和小曲合作,肯定是珠联璧合。”杨长在意外在秋家遇到关得,喜悦之意溢于言表,“争取再加深合作,到时就是天作之合了。”

“杨叔叔,您快喝茶。”秋曲心里有鬼,忙过来用茶来堵杨长在的嘴。好在秋游和郑雯婷没听出什么,就呵呵一笑过去了。

杨长在坐下聊天,说话间就提到了家属院项目的事情。秋游随口提了一提:“既然秋曲都辞职了,她是铁了心想干一番事业,小关又是一个靠得住的年轻人,我们就有必要扶他们一程。”

秋游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杨长在自是心知肚明。他和秋游是老同学了,老同学之间说话不必打官腔,就说:“只要老安提上来,我就定了。不过事情要快,听说有人要从省里活动,想从上面施压。所以我们要赶在省里发话之前定下来,到时省里也没话说了。”

“安叔叔那边,杨叔叔就放心好了,一会儿我就和关得去安叔叔家里。”秋曲话才出口,家里的电话就响了,郑雯婷去接了电话。

“有丽催你们快点过去。”接完电话,郑雯婷就说,“要去就快去吧,现在都8点多了。”

关得告别秋游和杨长在,同秋曲一起开车前往安世民家,安世民住在电视台家属院,离秋家还有一段距离。路上,秋曲开心地哼唱了一首不知名的英文歌曲。

“能不能别唱外国歌了?唱一首中国的,同是中国人,请说中国话。”

“听不懂英文也就算了,别表现得那么土好不好?”

“这不叫土,这叫朴实。别学一些所谓的白领,说话时不吐出几个英文似乎就显示不出来自己的外企身份一样。你叫史蒂夫,他叫戴维,回到胡同和弄堂里,不一样是狗剩和阿毛?在唐朝,都以会说汉语为荣,怎么现在都以当半洋鬼子为荣?”

“行,行,怕了你了,以后我不说英文了,真是的,至于上纲上线吗?”秋曲叫了暂停,随后又眉开眼笑地说道,“你以前是不是谈过一个外国女朋友,被她伤害了,所以讨厌英文?”

对于秋曲不时地试探他的恋爱史的初级手段,关得一概不理,笑道:“两天之内拿下工程的话,就让清影来石门一趟,一起庆祝庆祝。对了,你是怎么骗到杨台长的?”

“什么叫骗,那叫哄好不好?我就是告诉他,说你来家里以谈滨盛合作的事情为由,希望赢得一个好印象,还让他替我保密。他同意了,说你不管是当我的合作伙伴还是男朋友,他都满意。”

“都哪里跟哪里?杨台长也太热心了,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他操的是哪门子心?”关得嘟囔了一句。

“我从小在杨叔叔面前晃来晃去,他是看着我长大的,一度还想让我当他的儿媳妇呢。要不是他儿子出国了,他还想撮合我和他儿子……杨叔叔对我的关心,你体会不了。”

关得一下笑了:“不扯了,赶紧拿到工程再说。作为滨盛的第一个工程,虽然费尽周折,但也值得。”

“我现在担心的是,你怎么解决安世民的难题,他和美人鱼的爱恨纠缠,在台里人人皆知,你怎么替他化解?你不能帮他过关,他就可能不会把项目给我们。他是主管领导,他不给,杨叔叔也不好直接插手。所以,你在过了秋游的第一关后,安世民的第二关也至关重要。关小友,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呀。”秋曲像模像样地拍了拍关得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秋游是你老爸,你怎么能指名道姓?”

“有时我觉得直呼其名更显得亲切,怎么了,要你管?”秋曲不满地说道,“快到了,前面右转。”

安世民家在四楼,正合分楼福利时代的顺口溜:“一楼二楼,老弱病残;三楼四楼,有职有权;五楼六楼,傻帽儿青年。”

敲开401的门,滕有丽热情地迎了出来,恭恭敬敬地说道:“关大师可是来了,我等你很久了。”进门后,关得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愁眉不展的安世民。

安世民一脸憔悴,显然深受打击。对他来说,生活作风问题虽不至于让他身败名裂,但如果处理不当,他想在台里安享晚年的愿望就落空了,而且说不定还会背一个处分。老了老了,谁不想平安地退下来?偏偏现在出了这一档子事,让人窝火。

一见关得来到,安世民急忙起身相迎:“关大师……”

“安台长,不要叫我大师,叫我小关就行了。”关得直奔主题,“就问你一句,你和邰小鱼的事情,有没有被人拍下照片?”

“没有。”安世民十分肯定地答道。

“你有没有邰小鱼和别人在一起的照片?”关得继续追问。

安世民一脸尴尬,欲言又止,滕有丽急了:“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说实话,赶紧拿出来。”

“好。”安世民服软了。正要去拿,关得又说:“先等等……你知道邰小鱼和沈伟强关系十分密切吗?”

“啊?不知道呀。”安世民大惊,“难道说,背后黑我的人是……”

关得不等他说出口,摆手说道:“请安台长拿几张照片给我,然后我会告诉你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安世民不敢怠慢,急忙从私密的书柜中拿出几张珍藏的照片,期间被滕有丽瞪了好几眼,他不情愿地将照片交到关得手中:“小关呀,你能保证帮我过关?”

“能。”关得接过照片,只简单看了几眼就笑了,“不过要让安台长过关,肯定有人要牺牲了。”

“谁?”

“邰小鱼。”

“美人鱼牺牲了好,赶紧把她请出省电视台,省得她天天风骚,见谁想勾引谁。狐狸精走了,省电视台就安生了。”滕有丽咬牙切齿地说道。

安世民不敢争辩,又问:“小关你要告诉我一件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一天晚上我路过石影公园水中亭的时候,听到两个人在说话。一个男人说,他爸在中央台有关系,可以帮她调到中央台;一个女人说,赶紧把她调离省电视台,她早就受不了一帮老色鬼一群老土匪的垃圾台了……”

安世民气得浑身发抖,即使关得不说名字,他也显然已经知道是谁和谁了。他怒骂:“狗男女!”

滕有丽冷冷一笑:“骂别人狗男女的时候要先想想,自己是不是也有当狗男女的时候。”

秋曲见时机成熟,就说:“安叔叔,滕姨,我们就先回去了,爸爸和杨叔叔还在等我们呢。”她特意点明秋游和杨长在,就是要向安世民暗示家属院项目的事情。

滕有丽说道:“小曲,关大师,你们就别管了,老安要是再犹豫,我让他没好日子过!”

关得不再多说,收好照片:“安台长,明天我们都等消息了。”“都等消息”的言外之意耐人寻味,可以理解为关得在没有确认工程到手之前,不会将事情办妥;也可以理解为关得在将事情办妥的同时,希望安世民也敲定了工程的归属。

出了安家,关得直接回了宾馆。停好车后,关得见秋曲没有要回家的意思,反而拎包准备随他上楼,他站住脚步:“你还要上去坐坐?”

“不和你坐坐,我睡不着。”秋曲随口说道,随即又笑,“我是说不听到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安世民过关,我非得好奇得失眠不可。”

“还是别上去了,上去我也不会告诉你。”

“不告诉我?不告诉我,我就睡你床上,谁怕谁!”秋曲耍赖,她明知道关得不是色狼,才敢装得理直气壮。

关得伸手就朝秋曲的胸前抓:“你要上去也行,小心这个。”

“哎呀,流氓,色狼!”秋曲吓得惊慌失措,转身就跑。望着秋曲落荒而逃的背影,关得哈哈大笑,上楼而去。

他不是非要瞒着秋曲什么,而是有些背后的事情,还是少让她知道为好,就让她保持一颗“嬉笑怒骂皆文章”的不染之心,尽可能地少一些沉重和无奈吧。沉重和无奈,就由他来背负好了。

回到房间,关得打开电脑——价值昂贵的笔记本电脑,虽然平常用得极少,但他不嫌沉重,一直随身携带,好在有了汽车,就方便多了。

大事可期

关得打开文档,微一思索,就敲下了一段精心推敲的话。话不长,也就是千字左右,他前后看了三遍,确认无误之后,就复制了下来。下楼,到附近找了一家打字复印店,打印了十几份。同时,又将照片复印在了上面。

之后,关得又准备了几个信封,回到宾馆后,左手写字,在信封上写下了收件人姓名。

睡觉。关得洗澡之后,重重地将自己扔到床上,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真是累身又累心的一天。

第二天天一亮,关得就起床了,迅速地洗漱完毕,然后下楼,先来到省电视台附近,和几个遛弯儿的老头儿老太太套近乎,不一会儿就获得了他们的信任。关得就拿出信封,说是他要举报几个贪官,但贪官早就盯上了他,他不能露面,希望大爷大娘帮帮忙,把信送到省电视台的传达室。

大爷大娘都是热心肠,纷纷表示愿意帮忙。

随后,关得又到了石影公园,和杨长在切磋了一番,又共进了早餐。杨长在去上班,关得就又来到附近的一家邮局,寄了几个特快专递。办完所有事情之后,才不过早上9点多,他就回到了宾馆,继续蒙头大睡。

要的就是高枕无忧。

关得一觉睡到12点,被秋曲的电话吵醒了。

“喂,怎么还在睡觉?你可真行。清影来了,你也不去接一下,你这个总经理太不称职了。要是我是董事长,一定把你就地免职。”秋曲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你也不随时准备着听听消息,怎么就能没心没肺地睡觉?我现在都怀疑和你合作是不是正确的决定了。”

关得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现在是耐心等候阶段了,不睡觉还能做什么?难道去酒吧寻找艳遇?对不起,没精力。再说我在石门也没朋友,不睡觉难道陪你去逛街?”

“你话怎么这么多?”秋曲笑了,“说你一句,你还三句,不是你的风格呀。对了,家属院的工程项目尘埃落定了,滨盛笑到了最后。”

在听到月清影已经到了石门的消息,关得就知道最终会花落滨盛。前期做了这么多的工作,再不成功,他都要对自己的能力没有信心了。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实际上只要在谋事阶段顺天而行,不做违逆之事,再加上他有识人之明,基本上大事可期。

而且关得也相信,省电视台家属院工程项目,作为滨盛成立之后的第一个项目,他付出了太多的心血。运筹帷幄的前期,所有的铺垫已经完成,最后的胜利,是水到渠成之势。以沈伟强的运势,想要再横刀夺爱,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除非……除非毕问天亲自出手。

想必区区一个亿的工程,毕问天还不会看在眼里。

再次起床,窗外阳光灿烂,北方城市最美的季节——秋季来临了。关得收拾利索,急忙下楼,才到楼下,就看到月清影的黄色奥迪和他的黑色奥迪已经并排停好。

几天来,他的奥迪车反倒成了秋曲的专车,天天被秋曲开着跑东跑西,他都没有开上几次。不过看在秋曲热心替他接到了月清影的分儿上,他也就心理平衡了。又一想,从月清影前来石门没有和他通气,却直接和秋曲接头来看,月清影和秋曲之间的友情,比他想象中还要深。

月清影下车,黄车黄衣,戴一副黄边墨镜,她迎风而立,人淡如菊,一瞬间被阳光沐浴了全身的光辉,竟然让关得有了片刻的失神。

不得不承认,若单论美艳,月清影之美,无人可及。

秋曲也下车了,黑车黑衣黑墨镜,被明亮的秋日阳光一照,她伸手遮挡阳光,就如一株迎风怒放的月季,晶莹剔透,令人遐想。尤其是风吹裙裾下摆,一身黑衣的她甚至比月清影更引人注目。

月清影和秋曲一下车,就立刻吸引了路人的目光。无数男人惊艳、羡慕的目光投来,纷纷落在月清影和秋曲的身上,久久不肯离去。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就让无数男人羡慕忌妒恨了,只见两名绝色美女挽了胳膊,迈步向前走到一名男子的面前。那名男子还挺傲然,端着架子不动,等两名美女主动近前,才稍微露出了一丝笑意。

男人的举止引发了围观男士的强烈不满,在两位绝色美女面前还无动于衷,装什么大尾巴狼?甚至有人想向前几步质问几句,不过不等热心人士向前,男人已经和两位美女一起,一前一后进了宾馆大堂。

关得当然不是故意冷落月清影和秋曲,这两位美女,现在于他而言都是十分重要的人,更何况他也没有自傲的脾气。他之所以站立不动,是想借机观察一下月清影和秋曲现在的运势如何。

秋曲还好,运势上升的势头依然势不可挡,再联想到秋游的官运正旺,由此可见,秋家整体呈明显的上升趋势。而相比之下,月清影就不是很好了。

月清影稍微清瘦了几分,她本来就瘦,秋曲虽然也不胖,但顶多算是苗条。如果说月清影以前是苗条,现在就是骨感了。骨感美女月清影,面容微显憔悴,再仔细一看,眼中的神采也少了许多。虽然美丽依旧,但在美丽之外,她格局之中所显示的气运,有明显衰减的迹象。

关得心中蓦然一惊,怕是月国梁的运势大减,连累到了月清影的气运。

如果说以前他和月国梁之间的运势高低还关联得不够紧密的话,现在他和月清影合作,月国梁的运势高低将会对他造成直接的影响!是一荣俱荣一损皆损的局面!

去下江之前,关得就想和月国梁见上一面,不想却没有见到,错过了机缘。现在回来,石门又有事情牵绊,本以为再晚几天也应该无事,一见月清影他就更清楚了一点,月国梁的运势衰减之快,比他想象中更严重。

这就证明毕问天下了重手。

关得心中怒火中烧,毕问天欺人太甚,不当他存在也就罢了,也当何爷不存在吗?这笔账,一定要好好算一算了!

到了大堂,月清影想要办理入住手续,秋曲却说:“先别忙着开房间了,先上去说说话,关得不是有房间?再说现在是创业阶段,能省就省,不行你们就住一个房间得了。”

月清影脸一红:“你胡说什么?我才不会和他不清不白地住在一起。”

秋曲吐了吐舌头:“不瞒你说,我上次已经和他不清不白地住过一次了,不过还好,他没敢动手动脚。总体来说,和他住在一起,好处是安全放心省钱,坏处是名声不好。当然了,只要没人说出去,谁也不会知道。”

月清影吃惊地看了关得一眼,关得无奈一笑:“我是被迫的……”

到了房间,服务员还没有打扫卫生,房间很乱,床上的被子扔到一边,还残留着关得的气息。月清影捂住了鼻子:“你也太不讲卫生了,怎么这么乱?”

“男人不乱还叫男人?”关得没有丝毫要收拾的觉悟,随便将被子一翻就扔到了一边,吩咐秋曲,“秋曲,去烧壶水。”

“为什么是我?”秋曲不服。

“三个人,一个董事长,一个总经理,一个副总经理,你说谁去烧水?”关得气定神闲。

“真不公平,我要升官。”秋曲一边发泄不满,一边还是乖乖地去烧水了。

其实月清影也不会喝宾馆的水,烧水,只是一个借口罢了。秋曲一进洗手间,关得就压低了声音问道:“月伯伯最近怎样?”

月清影淡然答道:“还好呀,一切正常。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不知是她对政治不敏感,还是对月国梁不够关心,在她眼中,事情依然没有出现任何偏差。

“月伯伯还在外面视察工作?”

“是呀,今天下午应该到省里了,好像要参加一个什么经济会议,说是明天回去。”

“好,一会儿方便的时候,你联系一下月伯伯,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月清影还没有来得及应答,秋曲已经迈着轻快的步伐出来了,悄然一笑:“就知道你们背着我说悄悄话,所以我就磨蹭了一会儿,没想到还没说完。能不能也让我听听?如果是情话就算了。”

月清影嗔道:“秋曲,你能不能别总拿我和关得开玩笑?在说正事。”

“我说的也是正事。”秋曲踮着脚尖,坐到了关得对面的床上,一双腿荡来荡去,“其实很不好意思,刚才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关得,你的水平也太差了,说悄悄话说那么大声干什么?万一要是有什么儿童不宜的话让我听到了,可怎么办呀?”

关得见秋曲装小,就笑:“你也就比我小半岁,别装小朋友了,赶紧说说家属院工程的事情。”

“我还以为你真有大将之风,一直不动声色,原来是装的。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说说今天上午省电视台发生的一系列啼笑皆非的事件。”秋曲摆出一副大讲特讲的样子,关得没笑,月清影反倒被她逗笑了。

“话说今天一早一上班,省电视台凭空刮来一股妖风。在安世民和美人鱼之间传得沸沸扬扬的绯闻事件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突然,几乎每一个科室都人手收到一封古怪的匿名举报信。信上列举了美人鱼和包括省电视台数名领导以及单城市长公子沈伟强在内一共七八个男人的交往史,上至58下至28,美人鱼是老少咸宜,美丑通吃。举报信上不但描述得形象生动,而且还标明了时间、地点以及部分谈话内容,甚至还附上了照片……”

在秋曲绘声绘色的描述中,关得仿佛身临其境,让他不得不佩服她的语言功底。怪不得当上节目主持人,不但形象好,口才果然也好。

省电视台风声大作,涉及的省电视台的几名领导之中,不但有科室主任、副台长,甚至还有正在调查安世民的纪检干部,省电视台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杨长在大怒,当即召开中层以上干部会议,要求人人自查,并封锁消息,将影响降到最低。

安世民在会上慷慨陈词,指出有人诬陷他和邰小鱼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现在看来,还不一定是谁和邰小鱼有不正当男女关系。想调查他也可以,最好拿着举报信和照片先去调查邰小鱼,问问她,到底有多少个男人和她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安世民勃然大怒,会上竟无人反驳,人人自危,人人低头不语。最后杨长在决定,关于安世民生活作风问题的调查,到此为止,不许上报到广电局。另外,邰小鱼的问题,要拿出一个解决方案,否则长此下去,影响太恶劣了。

“简直是胡闹台!”杨长在拍了桌子,“不要让老百姓一说到省电视台就用不正常的眼神看我们,用讽刺的语气说我们。如果查证之后,邰小鱼的事情确实属实,建议邰小鱼调离省电视台。”

随后,安世民提交了将家属院工程交由滨盛房地产公司承包的拟订方案,杨长在当场拍板定下,在座的副台长无一人提出反对意见。

“开完会后,你们是没见到安世民的模样,趾高气扬地走了一路,鼻孔都朝到天上去了。要是下雨的话,他的两个鼻孔就成了下水道了,别提有多得意了。”秋曲还不忘讽刺安世民几句,“以前我对安叔叔印象很好,但今天的事情让我忽然发现,真是小人不可得志。翻身了就翻身了,还人前人后得意,故意让人忌妒不是?”

“关得,你的计划就是把水搅浑,泥沙俱下,谁也别想干净,是不是?”秋曲说到最后,问起了关得。

“算是吧。”

“早先怎么不告诉我?真是的,要是你先和我说了,我会再加点料进去,让水更浑,说不定还能浑水摸鱼。”秋曲埋怨说道。

契机

关得摇头:“又不是什么好事。有时候一些必要而又不阳光的手段,还是由我来做好了,你和清影不要掺和进来。你们需要多一些正面的阳光的东西,太沉重太负面的事情,最好远离,由我一个人背就行了。”

关得说得很随意,并不是一脸坚毅,话一说完,不但秋曲哑口无言,就连月清影也是微微动容。

过了一会儿,秋曲才幽幽地说了一句:“你要是再坏点儿,再阴险一些,会更讨女人喜欢。有时候,女人就喜欢稍微坏一点儿的男人。”

月清影却有不同的看法,她感慨地说道:“关得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是所有懂生活有品位的女人心中完美的男人形象。秋曲,如果你恋爱过、受伤过、失望过,你才会发现,关得的性格才是最值得女人托付一生的男人的性格。”

关得被两位美女夸得不好意思了:“这个,你们就不要夸我了,自己人夸自己人,纯属浪费口水,不如省下口水去吃饭。”

“都忘了该吃中午饭了。”秋曲一下跳了起来,“走,去吃石门特色味极鲜,我请客。”

关得开车,车后坐着两位美女,只不过两位美女一冷一热,和秋曲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相比,连笑脸都极少流露的月清影确实如秋夜一般清冷。但奇怪的是,两个性格反差极大的美女居然能成为最好的朋友,大千世界,当真是无奇不有。

味极鲜位于石门最繁华的中华大街上,是一家老字号的饭店,主营北方菜系,以京菜为主,味道浓郁而鲜美,喜用酱油和醋,口味微咸。石门人口味虽杂,但大部分还是喜欢北方菜系多一些,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确实不假。

秋曲要了一个包间,然后大包大揽地点了几道特色菜,石板肉、金毛狮子鱼、黄瓜宴、熏肉大饼,等等,让关得胃口大开。

秋曲举杯:“我代表石门人民,欢迎清影和关得从此长住石门。”

月清影举杯在手,看了关得一眼,关得也举起了酒杯,说道:“家属院项目,如果没有秋曲的一手推动,就不可能拿下,我要敬秋曲一杯,感谢你为滨盛作出的努力。”

“我也一样。”月清影偷了懒,直接跟在了关得身后,连话都省了。

秋曲开心地笑了:“谢谢,谢谢,却之不恭,受之无愧,我干了。”她可真不谦虚,明明是受之有愧,她却说是受之无愧。

不过她笑过后,又郑重其事地举起了酒杯:“我还是要敬清影和关得。敬清影,是清影提议成立的滨盛,正是滨盛的成立,才让我的人生拐了一个弯,也让我看清了自己今后的人生方向,没有一直在省电视台迷失下去。敬关得,是关得在省电视台家属院项目的运作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如果不是他的大度和沉稳,不是他充当了我的主心骨,我一个人什么事情也办不成。”

秋曲算是说了一番大实话,关得和月清影一起举杯,三人的杯子清脆地碰在一起,宣告着滨盛成立之初第一个重大项目的胜利,也预示着滨盛向前迈出了最关键的第一步。

一个滨盛能改变多少人的命运?关得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他从下江回来,已经和黄素素当面了断,又还清了外债,等于是完全告别了过去。不管是事业还是爱情,过去的已经彻底过去,是否可以说,他第二阶段的转折,即将随滨盛迈的第二步,而全面到来?

滨盛是一个契机,不但将他和月清影、月国梁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也让他结识了秋曲,并且和秋家有了初步接触,由此认识了更多的人物——秋游、杨长在、安世民,等等。相当于滨盛为他打开了一扇大门,他一步迈出,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

或许省电视台家属院项目的成功,就是更大的一个契机。滨盛一步由单城打开了石门的房地产市场,而且可以借助省电视台家属院项目在石门立足,从而迈向更高的目标。

当然,也得承认凡事有利必有弊。也正是因为滨盛,他面前的对手越来越多,并且越来越强大,从木锦年到赵苏波,再到沈伟强,无一不是既有背景又有实力的人物。而且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沈新的背后,已经和毕问天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沈新运势的突然高涨,必然是毕问天的杰作。就是说,毕问天想要扶沈新跃马扬鞭,更上一层楼。

沈新更上一层楼,必然要打压月国梁。月国梁失势,连带会影响到月清影气运衰减,同样,还会让滨盛受到牵连。滨盛之中不但有自己,还有秋曲,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最终说不定还会波及秋游。

而再想到之前在秋家,他看不透秋游的格局,关得更是蓦然而惊。难道说,毕问天在背后冷笑声声并且悍然出手,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最后的剑光所指之处,会是秋游?

想通此节,关得险些出了一身冷汗。

不管毕问天的真正用心如何,现阶段的关键点落在月国梁身上,只要阻止月国梁的运势继续下降,就能将连锁反应的节点切断,就能阻止毕问天的阴谋得逞。

也不知道何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有何爷在,他还可以向何爷请教他的境界问题。

“我去趟洗手间,清影,你要不要一起去?”秋曲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有了三分醉意。

“我陪你去。”月清影酒虽喝得不多,但也了些许醉意。她和秋曲一起朝门外走去,又特意回头叮嘱关得,粉面带笑,“你别乱跑,万一跑丢了就麻烦了。”

第一次见到月清影双颊粉红的憨态,关得点头一笑:“我跑不丢,倒是你们一对美女,小心别惹了麻烦。”

“谁敢?借他几个胆子。”秋曲豪气地一笑,和月清影一起出门而去。

二人一走,关得就接到了木锦年的电话。

“关老弟,恭喜你旗开得胜。”木锦年呵呵一笑,透露出他惯有的热情,“我刚听苏波说省电视台的项目定了滨盛,我很惊讶,也很高兴。滨盛第一步就迈出了单城,走向了石门,以后的前景肯定广阔。”

“谢谢锦年兄。”关得不清楚木锦年来电的真正用意,就说,“正好有一件事情想请问锦年兄一下,最近,毕爷有没有来过单城?”

“前几天来过一次,为我的旅游公司指点了前景,然后就匆匆离开了。怎么,关老弟有什么话要我转告毕爷?”木锦年半真半假地透露了何子天近期几次来单城之中的一次。

“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关得淡然一笑,“苏波倒是和你来往密切,最近没听你怎么提过沈伟强……”

“伟强最近很忙,别说我没怎么见到他,就连苏波见他也不多。苏波说有时间和你一起坐坐,你什么时候回单城,一定要告诉我一声。”

赵苏波又一次释放善意,如果仅仅是因为沈伟强的一次失利的话,赵苏波也太肤浅了。而关得的感觉恰恰相反,在第一眼看到赵苏波时,关得就认为他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

赵苏波在沈新行情看涨的情形之下,还一心要和他走近,显然是所图深远。想到前一段时间赵苏波到在人间做客,他心里就更有了计较,等月清影回来之后再问问她对赵苏波的看法。

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月清影和秋曲回来,虽说女人上厕所是比男人麻烦并且耗时间,但不至于一去十几分钟吧。关得就起身,还没有出去,就听到门一响,秋曲和月清影回来了。

回来就好,关得就又坐下,没好意思问为什么去了那么长时间,秋曲却主动说道:“关得你肯定等急了,告诉你,我和清影正好遇到了一个熟人,然后就偷偷跟踪了过去,结果你猜怎么着?不但发现了邰小鱼,还发现了沈伟强。”

时代发展到今天,世界都不大了,何况石门,能遇到沈伟强和邰小鱼不算奇遇,关得摇头说道:“你真调皮,不就是邰小鱼和沈伟强,有什么好跟踪的?”

“你不知道,我和清影跟了过去又发现了新情况。沈伟强和邰小鱼在陪几个人吃饭,其中有风华伦和赵宇瑞……”秋曲一脸夸张的表情,说完之后,等着看关得脸上的震惊。不料等了半天,关得脸色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你怎么不惊讶一下?”

“为什么非要惊讶?”

“你不知道风华伦和赵宇瑞是谁?”

“不知道。”关得很诚实地摇头。

“服了你了,连堂堂风华集团的太子都不知道。知道石门最高的大厦是哪一座吗?风华大厦。知道风华大厦是谁的产业吗?风华集团。知道风华集团是谁创立的吗?风正茂。知道风正茂的儿子是谁吗?风华伦!”

秋曲一口气说了很长的一句话,险些喘不过气来,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才又补充说道:“风华集团是燕省实力最雄厚的民营集团,涉及房地产、酒店、汽车销售等众多行业,资产超过200个亿。风华伦作为风华集团的太子,名下有风华集团15%的股份,今年才28岁,是个不折不扣的钻石王老五。”

秋曲完全就是一脸的花痴相,不过在介绍完风华伦之后,却又一脸淡然地说道:“可惜,风华伦不是我的菜,他太奶油了,男人味少了七八分。”

“哦,原来是风华集团未来的掌门人。”关得淡淡地应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

秋曲见没有收到一惊一乍的效果,就继续说道:“好吧,风华伦的来历吓不住你,那你知道赵宇瑞是谁吗?”

关得茫然地摇了摇头:“为什么非要知道他是谁?”

秋曲几乎抓狂了:“你太不好玩了,一点也不配合我,让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告诉你,赵宇瑞是赵乘风的儿子。”

如果说风正茂是何许人也,关得或许要想一下才知道,但说到赵乘风,他脑中立刻就浮现出一个清朗瘦削的中年男人形象——中年男人,淡然而立,面色平和,说话不徐不疾,风范十足。此人正是燕省最大的房地产集团的创始人。

赵乘风早年从政,曾官至县委副书记,后来辞职下海,创办了善济集团,以房地产业为龙头,在短短十几年时间就占领了全省的房地产市场。现在善济集团已经冲出燕省走向了全国,资产保守估计也有200多亿。

其实善济集团未必就比风华集团名气大,实力强,但对关得而言,善济集团比风华集团更有值得学习和借鉴的地方,而且他也非常欣赏赵乘风的为人。如果说风华集团的创始人风正茂是典型的官商结合的先驱者,在创办初期,曾经有过一段极不光彩的历史,比如放高利贷、利用不法手段排挤竞争对手等等,那么善济集团的缔造者赵乘风就是一个极有社会责任感的儒商的代表人物。他作为曾经的学者型官员,辞职下海之后,始终坚守“穷则独善其身、富则达济天下”的理念经商。善济集团的成长几乎让人找不到污点,完全是在合理合法的框架之内,在市场规矩允许的范围之内,发展壮大到了今天的规模。

不管是为人处世的方式还是经商的理念,赵乘风都深合关得之意,关得对赵乘风多有研究,所以一提赵乘风,关得就立刻有了印象。

关得就呵呵一笑:“我很欣赏儒商赵乘风。”

“天啊,你总算知道一个了,你再不知道赵乘风是谁,我真要抓狂了。”秋曲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终于不用再对牛弹琴了。”

“那又怎样?”关得呵呵一笑,“沈伟强和风华伦、赵宇瑞一起吃饭,关我何事?”

“怎么就不关你的事情了,你想想看,沈伟强不但有强硬的政治背景,还和工商界人士来往密切,天知道他和风华伦、赵宇瑞一起吃饭,是不是想借风华集团和善济集团来挤压滨盛的生存空间?”秋曲的想法倒是独特,不过……也确实有可行之处。

上门找事

关得微一沉吟:“不排除这种可能,虽然和风华、善济相比,滨盛就是大山之下的一棵小草。大山的眼里一般看不到小草,但如果风华和善济抖落几块石头,也能砸死小草。秋曲,你现在已经有了由此及彼的推断能力,了不起。”

“少来,你以为我以前是傻子,现在才聪明?”秋曲不吃关得的一套,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行了,先不操闲心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继续喝酒。”

“再喝你就醉了。”月清影夺过秋曲的酒杯,“莫饮酒,醉为丑,你一个女孩子,喝醉了多难堪。好了,吃好了也喝好了,我们先撤了。”

关得一想也确实该走了,就说:“好,先撤了,回去研究一下施工方案,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都忙起来。”

话一说完,却听到有人敲门,关得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秋曲就一把拉开了门:“谁呀?”

在饭店的包间吃饭,有人敲门,如果不是服务员,多半就是走错门的客人。但很明显,站在门口的男子没有走错门,而是故意上门找事的。

“美女,你果然在这个房间,害得我好一顿找。”门口一共有两名男子,其中一人戴眼镜、穿西装、打领带,乍一看文质彬彬像个好人,不过却是口吐秽言,“刚才我一见你就喜欢上你了,走,跟我去喝酒,一起耍一耍。”

眼镜西服男的身后跟着一个寸头冷峻男,明显是保镖打手一类的角色。他站在眼镜西装男身后半米远的地方,既能随时保护眼镜男脱身,又能向前一步大打出手,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位置。关得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寸头男肌肉发达,面容冷峻,是个练家子,有两手。

秋曲虽然喝得有了三分醉意,但她是谁?她是秋曲,可不是任由别人欺负的小姑娘。眼镜男话一说完,秋曲毫不含糊就一个耳光打了过去:“回家耍你的亲娘去!”

这一个耳光打得实在,正中眼镜男的右脸,打得眼镜男眼镜飞出老远,鼻子都流出了鲜血。

寸头男冷哼一声,向前一步,正要伸手去抓秋曲,眼镜男伸手制止了他的动作。也必须承认眼镜男有几分涵养,不管是装的还是脸皮厚到了一定程度,反正他呵呵一笑,弯腰捡起眼镜,又不慌不忙地拿出纸巾擦了鼻血,斯文地对秋曲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是人之常情,你上来就打人,有失淑女风范,我不和你计较。我再说一遍,你现在跟我走,一切还好说,如果不走,后果自负。”

话说得似乎客气,其实暗藏威胁之意。

“我刚才看到这个人和沈伟强一起进了房间……”月清影悄声对关得说道,“他肯定和风华伦、赵苏波是一伙人。”

月清影平常话不多,但她观察细致,关得微一点头,心中有了计策,知道眼镜男前来,不是上演什么君子好逑的滥情戏,而是另有目的。

关得悄悄站了起来,一个错身就来到了秋曲的身后。

“后果自负?你的意思就是威胁我了?我就是不走,你能怎么着?”秋曲吃软不吃硬,她直起脖子仰起脸,“你还想打人不成?”

“我不打人,不过就不得不亲自请你移步了。”眼镜男身子一闪,他身后的寸头男向前一步,伸出大手朝秋曲的胳膊抓去。

谁也没注意到秋曲什么时候已经抓起了水壶藏在了身后,寸头男的大手才举起来,一壶开水已经迎面飞来。别说寸头男没料到,就是眼镜男也吓了一大跳。秋曲看似柔弱,长得也漂亮,下手却是心狠手辣,而且还是笑里藏刀。

眼镜男还好,急忙跳开,只被开水溅到了一点,不过依然烫得他哇哇乱叫。寸头男就没那么幸运了,尽管他举起胳膊挡在脸前,但水壶一碰就碎,开水汹涌而出,四下纷溅,落到了寸头男的头上、胸前和身上,就如开水烫猪一样,寸头男疼得呼天喊地,原地跳脚。

眼镜男恼羞成怒,伪君子的风度再也保持不住了,一扬手,一个耳光就朝秋曲打来:“妈的,臭女人!”

秋曲也不简单,早有防备,抬腿一脚:“臭流氓!”

腿比胳膊长,脚比手有力气,眼镜男的手还没到,秋曲的脚就已经踢在了他的膝盖之上,他一下站立不住,当即摔倒在地。

寸头男缓过神儿来,勃然大怒,飞起一脚就朝秋曲狠狠踢来。要是这一脚踢中了,秋曲非得当场昏迷不可,但寸头男的脚才抬起来,一只椅子就凭空飞来,正中他的大腿。“哗啦”一声,椅子粉碎,寸头男也一脸扭曲的痛苦表情,抱着右腿倒在了地上。

关得出手了!

关得的身手,秋曲没见过,月清影也没见过。他最大展神威的一刻是车祸之后以一对三,只可惜,当时崔民强昏迷,没人看见。

今天,关得一出手就击中了寸头男,虽然不是大展神威,但也震撼了秋曲和月清影。

更令人震撼的场面还在后头。

眼镜男倒地,寸头男也被击倒,只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又有两名平头男迅速赶来解围。此时眼镜男已经失去了理智,用手一指关得,大呼小叫:“灭了他,废了他!”又用手一指秋曲,“绑了她,带走!”

两个平头男一左一右包围上来,一人朝关得出手,一人朝秋曲扑去。现在秋曲酒醒了大半,知道怕了,“啊”的惊叫一声,转身就跑。让她一对一正面和壮汉对打,她万万不是对手。

秋曲要跑,平头男自然不肯罢休,奋起直追,才一迈步,忽然听到耳边风声呼呼,来不及看清飞来何物,急忙向后一闪,还好,躲了过去,是一只皮鞋。他正要骂上一句,忽然察觉不对,才一愣神,一只没穿鞋的脚从侧面踢来,正中胯部。

人体侧面防护最是薄弱,何爷当时传授关得太极拳的时候,一切从实战的角度出发,告诉了关得人体许多关节的薄弱之处,打击人体最薄弱的关节,可以收到四两拨千斤的功效。关得一脚既出,自然不会留情,当即就将追赶秋曲的平头男踢翻在地。

不过为了救下秋曲,他没有顾及和他对战的平头男的攻击。一脚后收势不住,不及回身,右肩膀就正中身后偷袭的平头男打来的一拳。

这一拳力度不小,身后平头男怒火汹涌,显然出了全力。他一拳击中关得,直吓得月清影花容失色,惊呼出声:“关得小心!”

关得右肩膀挨了一拳,闷哼一声,身子一晃,向前一扑,眼见就要摔倒在地。偷袭成功的平头男心中大喜,以为关得不行了,正要移形换位,再来一拳,就蓦然感觉不对。因为他一拳打中了关得,却感觉关得的肩膀一滑一松,他一拳打出的力道被卸了十之七八,力道没有击实,身子就收势不住,猛然向前扑去。

就如一个人下楼的时候估算错了台阶,少算了一个,差点摔上一跤一样,如果一个人双手去推一堵墙,用足了力气,不料等推上的时候才发现墙是软的,那么他的身子就会继续向前倾。如果墙忽然变成一只手,再顺势向前拉他一把,哪怕只用很小的一点儿力气,那么他也会被自己的力气所伤。

没错,平头男向前一扑,情知不妙,急忙用力一收,想努力保持平衡,关得动了。他身子向旁一闪,伸出右手落在平头男的胳膊之上,轻轻向前一带,平头男前扑的势头就再也收势不住,猛然以屁股朝后的平沙落雁式后倒,眼见就落到了地上。

如果就这样摔落到地上也就算了,顶多摔一个鼻青脸肿,也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关得却不会让他这么好过,陡然双手一开一合,嘿一声发力,双臂如大鹏展翅,双脚发力,一下腾空跃起,双脚正好落在平头男的后背之上。

如果此时正好有相机拍下的话,就会看到令人震惊的一幕——关得仿佛腾空跃起,站在平头男的身上,而平头男则化身一条恶狗,任由关得践踏。

其实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平头男就摔落到了地上,而关得此时也正好死死踏在他的身上,双腿微一用力,正踩在平头男的腰上。腰使不上力,就浑身无力,平头男挣扎一下,竟然动弹不得!

“好,太好了!”秋曲看得目瞪口呆。关得几乎就是传说中的神雕大侠,刚才的凌空一飞,完全可以拍成电影了。厉害,太厉害了!

月清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关得怎么会有这么高超的功夫?以一敌三不但打得对手落花流水,而且刚才的飞跃,俨然就如太极宗师一样,动作漂亮优美,令人震撼。

眼镜男直吓得魂飞魄散,他受人指使本想占点便宜,没想到传说中百年不遇的功夫高手,就让他遇上了。人倒霉了,喝水也会呛个半死,半夜上厕所也会遇上鬼,更倒霉的是泡妞遇到打架高手。

几人见势不妙,爬起来就落荒而逃。

关得也没追赶,等几人一走,立刻说道:“走,我们也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我不走。”秋曲不服,“我打电话搬救兵,在石门还能被人欺负,传出去我会被人笑话的……”

“行了,别闹了,等一会儿再看热闹。”关得抢过秋曲的电话,拉了她一把,“赶紧走,有好戏看。”

一听有好戏看,秋曲就听话了,眨眨眼睛:“怎么看好戏?”

月清影却是忧心忡忡地说:“秋曲别闹了,万一再来一帮人,关得一个人再厉害,也会受伤,你不能只顾自己胡闹而不管关得的安危。”

秋曲这才一吐舌头:“对不起清影姐,我不是不关心关得,而是咽不下这口恶气。算了,听关得的,他说有好戏看肯定有好戏看。”

关得带领月清影和秋曲出门之后右拐,直接进了隔壁的房间,隔壁房间正好没人。关得就关上门,示意秋曲和月清影不要出声,只管听外面的动静就行了。

果然,过一会儿就听到匆匆的脚步声,大概来了有五六人之多,吵吵嚷嚷,不可一世,等到了房间发现没人,几人就骂骂咧咧地踢了桌子,拿起电话就向幕后主使请示。

“沈总,没人了,跑了。妈的,比兔子跑得还快……怎么不可能,确实没人了。车还在楼下?估计是躲在了哪里,我再找找。好,找到了一定狠狠收拾他一顿,包我身上了。”

随后就听到一个发号施令的声音:“你去楼下堵住楼梯,你去楼上和楼下房间查一查,你……去守在车旁,现在给他布一个天罗地网,让他们插翅难飞。”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几人万万也没有想到,关得几人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而且还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那些人偏偏就忽略了隔壁的房间,谁也不会认为关得几人逃跑也逃跑得这么悠闲,还有闲心躲在隔壁看戏。

等人声散去,关得嘿嘿一笑:“该你大显身手了,赶紧搬救兵吧。要不,我们真走不了了。”

秋曲若无其事地拿出手机,歪头想了一想:“要找谁当救兵呢?我的追求者太多了,数都数不清。让我想想,得找一个又好用又听话还不怕惹事的傻帽儿……有了,就叫冯江了。”

关得心想,冯江倒霉了,要替秋曲鞍前马后地效劳,还要被她骂成傻帽儿,这孩子,真可怜。

但可怜的孩子必有可恨之处,秋曲电话一打,冯江的大嗓门就通过秋曲的话筒就传到了关得和月清影的耳中:“什么,敢欺负你?反了,反了!你等着,曲姐,我马上带100人过去,10分钟!10分钟要是不到位,你拿我是问。”

关得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一张口就是100人,还孩子是干什么的,难道是黑社会?秋曲挂断了电话,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冯江这孩子一根筋,不过有个好处就是听话,你们见了可别笑话他,要夸他。他原先在外面替人讨债,认识了一帮不黑不白的人,后来到派出所上班,现在好像是副所长了……”

反制一手

原来是黑白通吃的货色,关得就暗暗佩服秋曲,到底是省委副秘书长的女儿,继承秘书长承上启下的本领,长袖善舞,认识各色人等,什么事情都能迎刃而解,厉害。相比之下,月清影在交际能力上还是差了她不少。

说是10分钟,果然在不到10分钟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喧哗吵闹的声音,还伴随着椅子被踢开、人被摔倒的奏乐,还听到冯江大大咧咧十分嚣张的声音:“警察突击检查,吸毒的赶紧自首,赌博的赶紧自首,过期不候。”

真是一个二愣子,关得还没见过这样的警察,今天算是开眼界。能把突击检查弄得鸡飞狗跳,恐怕冯江的本事也是独一份。

秋曲拍手一笑,推门出去:“小江子,你挺准时,不错,表扬一个。”

冯江中等身材,穿一身制服,如果衣冠整洁一点,还有点警察的威风,可惜帽子歪了,上衣的扣也没系正。头大,眼小,鼻子也小,嘴巴倒是挺大。从相术的角度判断,此人善于交际,有眼色,能说会道,但财运一般,好在交际面广,弥补了一部分,一生就算不会大富大贵,也不缺吃少穿。

秋曲为冯江介绍:“月清影,我姐;关得,我哥。”

冯江满脸堆笑:“月姐好,月姐真漂亮,跟仙女一样。关哥好,关哥真帅,跟电影明星一样。”

月清影微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关得伸手和冯江握手:“小江子,一路上放倒了几个?停车场,楼梯口,还有楼上楼下的布线,你都收了?”

一听关得行家里手的话,冯江立刻肃然起敬:“关哥厉害,有眼力见儿,你说的几个地方,都让兄弟们给端了。现在人都押到下面了,等候发落。”

“小江子,不简单,有一手。”关得一听冯江的话,就知道小江子虽然看上去没正经,实际上有实战经验,不愧是混过黑道又混白道的跨行业能手。

“刚才我听说,有三个人才一个照面就被人放倒了,敢情是关哥你?关哥,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几下功夫,回头教教我。”冯江嘿嘿笑道。他早年混黑道,和人对打,最佩服有几下拳脚功夫的人,一听说有人被一个照面就放倒了,就知道遇到罕见的高手了。

没想到,高手竟然是一个比他还年轻的年轻人。

冯江其实比秋曲和关得都大,今年26岁,不过面相显年轻,说话嘴甜——当然仅限于自己人,见人必称哥和姐。

“没问题,有机会一起坐坐,切磋切磋。”

“那敢情好。”冯江乐了,“怎么着,下一步怎么弄?刚才抓了几个,是兴村一带的菜刀帮,有点来路。我就能吓唬吓唬他们,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他们的后台,嘿嘿,兄弟可惹不起。当然,我的面子他们也得给几分,要不谁都别想好过。”

秋曲眼睛一瞄关得:“剩下的事情交给关得了,关得怎么说,小江子你就怎么做。”

“得了曲姐,你就是姑奶奶,今天我这小身板,就卖给你了。”

“滚一边去,谁要你的小身板,你的小身板也就翠花稀罕。”秋曲笑骂了一句。

别说,冯江还就吃秋曲的一套,嘿嘿一笑,打了个立正:“得哥请指示。”

“兄弟,一会儿去见几个大人物,你敢不敢?风华集团和善济集团的太子……”

“敢,怎么不敢?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只要不是我爹,我都敢见。”冯江一拍胸脯。

“好,是个爽快人。走,一起去见见大场面。”关得哈哈一笑。

在同一楼层一个豪华包间中,沈伟强、风华伦和赵宇瑞环绕而坐,此时饭局已经到了尾声,但谈话的气氛正浓,不时还传来欢声笑语。尤其是沈伟强,声音最为响亮,哈哈的笑声肆无忌惮地传到了外面。

“以后在石门的生意,还得仰仗华伦兄和宇瑞兄了,来,我敬二位一杯。”沈伟强心情大好,虽说刚才没有收拾成关得,但至少将关得几人困住了,什么时候等他解气了,他一声令下,关得才能狼狈逃窜。

刚才秋曲和月清影还想暗中跟踪他,结果被他反制了一手,自取其辱。

省电视台家属院项目的失利,让沈伟强异常气愤。多少年来,只要他出手,都会无往而不利,没想到滨盛成立之初就让他栽了一个跟头,怎能咽下这口恶气?今天正好借和风华伦、赵宇瑞的会面,好好煽风点火羞辱关得几人一次。如果手法得当,还可以将风华伦、赵宇瑞和他绑在一起,在针对滨盛的事情上,同仇敌忾。

如果风华伦和赵宇瑞如他所愿敌视滨盛的话,只要风华集团或善济集团任何一家出手,只动动小手指,滨盛就别想在石门有立足之地!

当然,滨盛若要顺利在单城打开局面,想绕过他独自高飞,也休想。从单城出来的房地产公司,没有一家不通过他拿项目,只有滨盛想破坏规矩,好,就试试看,看最后谁求谁。

想到得意处,沈伟强就笑得更开心了,随着沈新在单城的地位愈加稳固,自己今后的前景更是一片光明,只要月国梁在单城一天,不信压不死他。压死了月国梁,月清影就别想有好日子过,关得也有产业在单城,更别想有好日子过。

今天风大少和赵大少能同时赴宴,是对他的尊重,这让他颇为沾沾自喜。在石门能请动风大少和赵大少单独一人者就很少,何况一次请动二人同时出面,他的面子真是不小。沈伟强决定,一方面在单城不遗余力地打压关得的其他产业,一方面将自己的产业重心转移到石门。总而言之一句话,处处围堵关得,让关得无路可走。

“咚咚。”有人敲门。

沈伟强也没多想,起身就去开门,边走还边说:“会不会是哪家美女仰慕风大少和赵大少,主动送上门了?我得看看是不是惊喜……”

话未说完,沈伟强顿时惊呆了,门口确实站着两个美女,不过美女的身前还有两个男人。一个是他最不想见到的关得,另一个不认识,不过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就不是什么好鸟。

“关……得?你有什么事?”沈伟强的脸色顿时阴云密布。

“沈总,你怎么也在?巧了。”关得呵呵一笑,冲风华伦和赵宇瑞微一点头,尽管他并不知道二人哪个是哪个,但礼貌不可少,又说,“这位是于村派出所冯江副所长,刚才他在下面巡逻,无意中发现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在我的汽车周围,有偷车的迹象。冯副所长就本着人民公安为人民的职责,当场将几个嫌疑人抓获,据嫌疑人招供,说是奉了238房间客人的命令守候在汽车旁边,目的就是想收拾车主一顿。我是车主,就和冯副所长一起来房间问个清楚,谁这么热情好客,还非要在石门收拾我一顿?”

“关先生说的都是实情。各位,我的人扣下了七八个人——有人在汽车旁边守着,有人在楼梯口守着,有人在楼上楼下守着,手法很专业,我怀疑是涉黑组织,所以请各位配合一下调查。”冯江见势就上,夸大了事情的严重性。

沈伟强头大了,没想到关得反其道而行之,竟然找上门了。找上门了还不算,摆明是堵住门口不说明情况就不放人的架势,太无赖太无耻了。要是他自己还好说,偏偏风华伦和赵宇瑞也在,二人被警察堵在房间里,传了出去,是很丢人的事情。

风华伦脸色一沉:“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几个人在这儿好好地吃饭,为什么要和你们过不去?你是谁我都不认识!”

风华伦长得还算周正,一身正装,态度淡然而冷漠,身上有其父风正茂所没有的儒雅之气,不过就是涵养稍差了一些,一说话就是愠怒的表情。

赵宇瑞也开口了,他比风华伦更儒雅几分,说话语速不快,慢条斯理的,很像官场中人:“华伦先别急,既然冯所长问到了238房间,肯定不会栽赃我们。要不就是中间有什么误会,要不就是真有人做了什么事情……”说话时,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沈伟强一眼。

沈伟强后背冷汗直流,关得真够阴险,他今天好不容易和风华伦、赵宇瑞建立了关系,如果真因为此事被毁了,就太得不偿失了。但又不得不说,他瞒着风华伦和赵宇瑞在背后黑关得,确实走的是一步险棋。但棋没下好,眼见就要被关得反将一军了。

“风华伦、赵宇瑞,不认识关得不要紧,是不是连我也不认识?”秋曲向前一步,露出了真容,“刚才有一个眼镜男领着人到我的房间,说要让我陪他去玩一玩,还是说他是238房间的客人。我就想,238房间有什么大人物,连我也要调戏?原来是你们,我就想问问,风少和赵少,是哪位想让我陪?”

秋曲一露面,风华伦和赵宇瑞脸色都微微一变。可以说在石门的圈子里,不认识他们的大有人在,但不认识秋曲的几乎没有。毕竟省委副秘书长的千金再加上曾经省电视台金牌主持人的双重身份,别人想不认识她都难。而且圈内人人知道秋曲是小辣椒,难缠得很,是以风华伦和赵宇瑞对视一眼,暗暗叫苦,怎么就惹上了秋曲?

此时二人就更加心知肚明了,事情的背后恐怕是沈伟强的手脚,他们没有必要为了沈伟强而得罪秋曲。尽管他们并不知道关得是何许人也,但关得能站在秋曲前面,并且明显是几人中的为首者,他必有过人之处。

风华伦和赵宇瑞虽然被人称为大少,但毕竟都是商人出身,行事风格和沈伟强大不相同,秉承的原则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对手多堵墙。二人不约而同地作出了相同的决定。

风华伦呵呵一笑:“秋姐说的哪里话,我哪里敢对秋姐不敬?今天的事情和我可没有什么关系,为了向秋姐表明清白,我现在就走,行不行?”

“我也走,秋姐也放我一马。”赵宇瑞双手合十,态度比风华伦还诚恳,“我一向敬重秋姐圣洁如仙女,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我和华伦今天是伟强的客人,客随主便,听伟强说话的心思还不够,哪里还有闲心去取笑秋姐?误会,肯定是误会。”

和风华伦只管脱身的说辞不同的是,赵宇瑞的话,话里有话,将问题全部推到了沈伟强身上。说是沈伟强的客人,言外之意就是台前幕后都是沈伟强的安排,和他没关系。

沈伟强的脸色又灰白了几分。

关得就说话了:“既然和风少、赵少没关系,冯所长,就先让他们离开,行不行?”

“好吧,你是事主,你说了算。”冯江倒也聪明,知道抬关得一抬,意思就是告诉风华伦和赵宇瑞,他看的是关得的面子。

风华伦和赵宇瑞随即就向沈伟强告辞,路过关得身边的时候,风华伦淡淡地看了关得一眼,微一点头,擦身而过。赵宇瑞却停了下来,伸出手来:“刚才听沈总说你叫关得?我叫赵宇瑞,不嫌弃的话,交个朋友了。”

“好,交个朋友。”关得对赵宇瑞的印象很好,和他握手之后,又交换了名片,赵宇瑞才微笑而去。

此时沈伟强的脸色已经苍白了,偷鸡不成不但蚀了把米,连鞋子都跑丢了。今天的事情,丢人丢大了,而且还不一定让风华伦和赵宇瑞怎样看他!

沈伟强几乎恨死了关得。

等关得一行人回到宾馆的时候,差不多晚上10点多了,冯江非想跟来,被秋曲骂跑了。不过冯江说什么也要留下关得的电话,说以后一定要和关得交个朋友,他最佩服打手了——能打的高手被他简称为打手。

齐人之福

不幸的是,宾馆的房间客满了,幸运的是,关得没退房,他的房间还在。三人一起到了关得的房间,说起今天的事情,秋曲对关得佩服得不得了,不但佩服关得身手了得,更佩服关得智慧超群,尤其是最后一出反间计,差点没把沈伟强气个半死。

“沈伟强的脸跟茄子一样,我当时还想,再气一会儿,会不会变成青椒?不过太让人失望了,最后他又恢复了正常,脸皮厚得像城墙,没救了。”秋曲眉飞色舞,还在兴致勃勃地大讲特讲刚才的一幕,“我太崇拜你了关得,你的阴谋诡计,你的阴暗心思,就如一支毒箭正中沈伟强的心口,沈伟强除了当场吐血之外,没有还手之力……”

“拜托,你用点儿正面的词语形容我好不好?什么叫阴谋诡计,那叫足智多谋好不好?”关得打断了秋曲的话,“还有,天不早了,你该回家睡觉了。”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回去了?今天晚上我住宾馆。”

“啊?”关得差点石化,看着房间中并不宽广的两张床,“你也住宾馆,我住哪里?”

“我和清影姐挤一张床,你自己睡一张,怎么样?和两个美女同屋,美死你。”秋曲暧昧地一笑,“不过我可警告你,晚上你要是想享什么齐人之福,小心我和清影姐一起把你五花大绑,然后塞到床底下。”

关得无语了,秋曲的想象力不但丰富,而且也太能折腾人了。

但秋曲说不走就不走,谁也不能赶她走,只能将就一晚上了。关得却没有一点儿和两个美女同居一屋的兴奋,开玩笑,两个美女挤在一张床上,他在一旁能睡踏实才怪。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办,秋曲是成心害人。

今天算是当面落了沈伟强的面子,如此一来,他和沈伟强之间的过节儿就越来越深,怕是没有化解的可能了。也罢,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了,主要也是沈伟强在省电视台家属院项目上做得太绝了,非要横插一手,哪怕损人不利己他也要去做,就别怪关得不客气了。

而且今天的事情沈伟强的手法更加恶劣,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不怕真的伤了秋曲会惹怒了秋游?不过一想也是,在沈伟强眼中,秋游不过是一个省委副秘书长,远不如他实权在握的市长老爸位高权重。而且如果下一步沈新由市长变成市委书记,离副省级就一步之遥了。

而省委副秘书长虽然也是正厅,但距离副省的位置比市委书记远多了,市委书记在省委领导心目中的分量,远不是一个副秘书长所能相比的。沈伟强不把秋游放在眼中,仔细一想也符合常情。

按照正常的升迁顺序,秋游别说不如沈新了,甚至连月国梁也有所不如。

想到月国梁,关得心中又沉重了几分,正好秋曲去洗澡了,他就问坐在一旁发愣的月清影:“清影,月伯伯还在石门?”

平常月清影话少,关得也习惯了她的沉默,但今天和秋曲一直在一起,就愈发衬托出她的清冷,似乎自始至终,她说出的话都没有超过三句。

“啊?还在,应该还在。”月清影正坐在一旁沉思,手托腮,眼迷离,不知道想什么想得入了神,她一下惊醒过来,说道,“我打电话问问。”

月清影拿出手机,打通了电话:“爸,忙完了?没事,就是问问你好不好,我和关得都在石门。关得说,他想和你见个面,有事情要当面说说。好吧,明天再联系。”

“他说明天还有一个会要开,大概中午才能结束,结束了就没事了,中午可以一起吃饭。”月清影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印象中,关得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要和月国梁见面,她一时紧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爸爸怎么了?”

“现在说不好,见了月伯伯才好说。”关得不想让月清影过于担心,就说,“应该没什么大事,但我不放心,想和月伯伯见上一面,好好观察一下。”

“嗯。”月清影点了点头,目光望向了卫生间,听到里面传来的哗哗的水声,隐约还有秋曲的哼唱声,她幽幽地说了一句:“我在想,或许我真的不适合你,你和秋曲才是天生一对……我比你大,又不会说话,更不会待人接物,在事业上对你帮助不大,也不是会持家的贤妻良母。”

或许是今天的事情刺激了月清影,她的情绪十分低落。也是,在关键时候她只能躲在关得的背后,既没有秋曲一样的泼辣和勇气,也没有秋曲呼之即来的关系网。她以前一直感觉自己还是一个不错的女子,但现在却越来越觉得离关得远去了。

关得成长得越快,她和关得之间的距离就越遥远了。

关得摇头一笑:“你胡思乱想什么?我现在只以事业为重,婚姻上的事情,30岁之前先不考虑。”

“我明白了……”月清影双眼如水,满脸忧伤,“你30岁时,我34岁,女人的青春年华已经消失不见,我不知道会老成什么样子,就更不配你了。其实你不必这么含蓄地告诉我,你不会和我在一起,我能承受。”

关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错乱了:“我和秋曲也未必般配,还有碧悠呢。”“也是,我忘了碧悠了,碧悠才是最适合你的小妻子,温柔贤良,又会持家。其实以你的能力,找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妻子最好不过了。我和秋曲,都不过是你生命中的路人。而且你来单城时,最先认识的就是碧悠,也正应了一句话——缘分天注定。”

“其实也未必。”秋曲一边擦头发,一边从浴室出来。她只围了一条浴巾,而且只在腰间简单一系,下面露出白生生的大腿,甚至连鞋都没有穿,还可以明显看出她上身里面的真空。她也不怕走了春光,就径直坐到了关得的对面,“关得和碧悠未必就合适,碧悠哪里都好,就是有点小心眼,爱吃醋。要想当关得的女人,就得大度,因为关得命犯桃花,以后女人缘很多。如果受不了他身边女人围绕,要么别当他的女人,要么就得气死。”

关得一惊,难道秋曲也会相面之术,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命犯桃花?”

秋曲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你一脸色迷迷的色样,以后肯定见一个爱一个。”

关得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色迷迷了?你都露出大腿了,我都没看,还说我色,你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啊!”秋曲一惊,急忙并了腿,低头一看一切如故,知道上了关得的当,大怒,拿起毛巾就扔向了关得,“流氓,色狼,开什么玩笑不好,开这种少儿不宜的玩笑。”

月清影说道:“别闹了,说是要商量正事,怎么总是打闹?”

秋曲住了手:“也怪了,我和他一起要是说正事,就越看他越顺眼,要是一闲下来,就总觉得他不顺眼,我是不是有什么强迫症了?算了,不说了,说说工程的事情。”

工程是拿下了,等于是万里长征走出的第一步,后续的事情还有很多,资金垫付问题,建筑施工队问题,等等。虽然滨盛的业务范围包括建筑施工,但刚成立的滨盛不可能自己再组建一家建筑施工队,而基本上没有房地产公司会自己成立建筑公司。那么是让单城的建筑公司施工还是从石门找技术力量更雄厚的建筑公司施工,就是第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其次,在工程款的下拨问题上,也需要再继续运作。按照规定,入场之后第一笔工程款就要到位,大概是总造价的30%,但如果能提高到35%或是40%,前期的资金压力就会大大减轻。而现在,滨盛最缺的就是资金。

应该说,每一家房地产公司都缺资金,没有一家房地产公司开发项目是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往往都是手里有一个亿就要开发10个亿的项目。缺口哪里补?银行贷款。

问题又来了,滨盛是单城的公司,承接的是石门的项目。如果在单城贷款,单城市府不支持,月国梁就不好发话,毕竟项目不在单城,不能给单城的经济作贡献。如果在石门贷款,石门的关系不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石门的银行也不愿意贷款给一家外地的公司。

两难境界。

三个人商量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先从单城贷款,毕竟单城是大本营。等在石门站稳脚跟之后,逐渐将滨盛的重心转移到石门,甚至可以重新在石门注册,成为石门的房地产公司。

“以后来石门发展,秋曲,就得全靠你了。石门的关系网,得靠秋秘书长了。”关得对秋曲说道。

秋曲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倒想指望我爸,可是我爸说,他指望不上。他是副秘书长,没实权。他说的话,就是省委大院的一股轻风,轻风拂面,刮过就算,在省委大院起不了波澜,也出不了省委大院的大门。”

关得自得地一笑:“此一时彼一时,也许不用多久,秋秘书长的话就有分量了。”

“我不信,我爸没多少后台,他在京城没人,想升到副省级,我看这辈子是没指望了。”秋曲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困了,睡觉。清影姐,我们又回到以前睡一张床的快乐时光了,不过扫兴的是,同屋还有一个臭男人。”

关得哈哈一笑,没理秋曲,洗澡睡觉。

半夜忽然觉得冷风嗖嗖,睁眼一看,原来是窗户没关,关得起身去关窗户。他睡在里侧,月清影和秋曲睡在靠近窗户的外侧,他必须绕过二人的床才能关窗。

无意中看了一眼,秋曲朝外,月清影朝内,二人同床而眠,就如花开并蒂莲。两朵美不胜收的姐妹花并排躺在床上,秋曲美艳,月清影娇艳,竟让关得看得失神了片刻。

不是所有男人都有如此福气,可以同时欣赏到两个绝色美女的甜美睡姿。本来关得一直不明白,性格差异巨大的秋曲怎么就和月清影成了至交好友,现在才明白过来,两个人睡着之后的姿势太一致了,都是仰卧,都是双手放在身侧,都是微微蜷了双腿,此时的二人才真如一对姐妹一般。

关得关了窗户,又细心地为二人盖了被子,才上床沉沉睡去。

翌日,关得开车,二女坐在车后,先是在项目所在地参观了一下现场,又到办事处视察了装修进展,最后又考察了石门几个有名的在建项目。几人心中大概就有了意向,下一步的前景就越来越清晰了。

中午时分接到了月国梁电话,说他脱不开身,要和别人一起吃饭,如果下午方便,可以一起回单城。关得算算时间,也该回去了,就点头同意。

刚和月国梁通话完毕,几人准备去吃饭,秋曲就接到了安世民的电话。安世民提了要请她和关得吃饭,态度十分热情,而且还是非请不可的架势,秋曲就答应了。

安世民的宴请也安排在了花锦园。

到了花锦园,来到了228房间,安世民和一人正在等候。是一个30岁左右的男子,长得魁梧结实,浓眉大眼,安世民介绍说:“关得、小曲,我介绍一下,赵立军,南力建筑公司总经理。”

关得和秋曲对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安世民要介绍建筑公司给滨盛,确实是一只老狐狸,刚渡过危机就想横插一手。不过以后拨款问题还用得着他,也只能先看看再说。

关得和秋曲倒没什么表示,热情地和赵立军握手,月清影却脸色一沉,立刻就表现出不愉快的表情。赵立军也是场面人,点头哈腰地递上名片,态度十分恭谨。不过在递给月清影名片时,月清影没接,这让他的脸色稍微变了一变。

“这位是?”安世民淡淡地看了月清影一眼,微带不悦地问道。

“她是月清影,滨盛的董事长,也是我的姐姐。”秋曲借抱了抱月清影的肩膀,“月姐姐和我是校友,她是我最好的姐妹,他爸爸也和我爸爸也是好朋友。”

秋曲有意在暗示什么。

共识

果然,安世民态度大为缓和,又多问了一句:“月董事长的爸爸是?”

“月伯伯是单城市常务副市长。”关得看出了安世民因人而异的势利性格,就直接点出了月国梁的职务。

“怎么不早说?”安世民立刻就笑了,“我和月市长也有过几面之缘,还坐在一起喝过酒,也算认识了。要是真论辈分,清影,你还得叫我一声安叔叔。”

月清影刚才被秋曲一抱,也明白了什么,场面上的事情该应酬的必须应酬,就顺势叫道:“安叔叔。”

安世民才完全笑开了怀:“都不是外人,都是自己人,就不要拘束了。来,上菜。”

吃饭间,安世民只字不提工程上的事情,只含蓄地说几句感谢关得的话,还和关得碰了几杯,然后就是天南地北地拉家常,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气氛热烈而和谐。关得就顺着他的话向下说,还讲了几个古代的志怪故事,比如不死草和火浣鼠,以及夜明珠和断玉膏等等,大部分是《山海经》上记载的能人逸事。场面上的事情就是聊一些共同的话题,既然安世民爱听,关得就放开了说。

说着说着,就又讲到了相面之上,安世民感慨道:“中华民族的文化博大精深,许多不传之技都失传了,太可惜了。流传下来的许多奇异书籍,比如《推背图》和《烧饼歌》,都多少应验了些。”

关得笑道:“预言术太高深了,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相比之下,相面就简单一些。相面只看一个人的气运,而预言则要观天象推演国运,非人力之所为。”

既然谈到了相面,安世民就又问:“说到运气,本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但在生活中又无处不在,谁敢说自己不相信运气?就算他是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也得承认运气的重要性。就算在官场,如果没官运,也是事事不顺。小关,你说说看,我以后的运气会怎么样?”

安世民就是喜欢绕来绕去的性格,关得明明知道,也得陪他绕,有些事情点破了就没意思了。但要说安世民今后的运气,关得还真不好开口。

“其实运气有起有落很正常,行运时,要多积阴德,才能在霉运时迅速摆脱困境,不至于越陷越深。安台长最近一段时间要多注意小人作祟,要少说话,低调做事,相信很快就能拨云见日。”关得尽量说得含蓄一些,说得太直白了,不但泄露天机,而且还有故意恐吓之嫌。

即使如此,安世民还是吓得不轻:“怎么了,怎么了小关,你能不能说得清楚一点?”

“其实也没什么,还是邰小鱼事件的后继影响。”关得心想,不好意思了安台长,邰小鱼事件的后续影响是他一手策划的,要的就是继续拉沈伟强下水,从而由沈伟强运势走低而波及沈新。

是该主动出手还击了,现在关得正面被沈伟强步步紧逼,暗中又被毕问天出手牵制,再不主动还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拖入泥潭了。邰小鱼事件是一个不错的***,可以充分用来大做文章,如果不放手去搏上一把,就太错失良机了。

至于安世民是不是真舍得邰小鱼受屈或是承受更严重的后果,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还有什么后续影响?”安世民十分不解,“台里已经定下了基调,不会把事情闹大,要不影响不好。”

“后继影响应该超出了省电视台的范畴。”关得十分笃定地说道。

“啊?”安世民吃惊不小,“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关你能不能说得明白一些?”

“具体我也不太好说,反正就是觉得事情应该还没有结束。”关得不好明说,又要含蓄一说,要的就是在安世民面前制造神秘感。安世民此人,小人不可得志,要让他时刻悬着一根弦才好,否则,一旦让他觉得危机过去,就会翘尾巴了。

安世民脸色沉了下去,明显流露出不悦的神情,气氛就有点冷场。关得不以为意,故意不理会他,就和赵立军说起话来。赵立军谈吐倒进退有度,让关得对他好感大增,心想,就算他是安世民介绍的人,如果脾气相合,用他施工也无妨。

安世民起身前往洗手间,他走之后,气氛又重新活跃了许多。赵立军的态度也大为转变,他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关总,其实我和安台长也不是很熟。他说有一个项目可以为我介绍一下,有工程承接当然要赶紧来了,没想到是这样的场面……关总,先不提工程的事情,既然有缘坐在一起,就先交个朋友。”

这话说得有水平,关得暗暗赞许,显然赵立军看出了端倪,知道安世民为人不可靠,也清楚最终谁会掌握主动权,就积极靠拢了。关得就客气几句,话题就转移到了工程上面,几句话一说,关得大概可以断定赵立军在工程方面很有一套,人品如何先不说,施工上面就很值得信任。

关得又暗中运用相术观察赵立军——有识人之明就有这样的便利,不需要经过长时间的接触就可以大概断定一个人的品行和为人。而品行和为人,则是经商之中选择合作伙伴最关键的因素。

赵立军浓眉大眼,双眼有神,鼻直口方,乍一看是性格直爽的为人。从宽阔的两肩和厚实的双耳,初步可以确定,他有担当,做事情有分寸。关得还不放心,又沉下心来观察了赵立军的格局,终于放心了。不管赵立军今后的发展前景如何,至少现阶段他是一个可以合作的商业伙伴。

等安世民回来的时候,关得和赵立军的聊天也接近了尾声,达成了初步共识,当然,一切都是在绕开安世民的前提之下。秋曲和月清影虽然在一旁窃窃私语,但实际上二人对关得直接挖了安世民的墙脚暗暗欣喜,只不过秋曲此时还不明白,关得有什么后继手法可以制约安世民,在工程拨款上面,安世民还是有相当大的决定权。

安世民出去的时候,脸色阴沉,回来的时候,脸色焦急,一进门就急急说道:“关得,又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关得明知故问。

“刚听到消息,省纪委方面也收到了举报信,举报邰小鱼和沈伟强乱搞男女关系,你说这叫什么事儿?邰小鱼和沈伟强都不够级别,省纪委哪里有闲工夫管一个节目主持人和一个市长公子的生活作风问题?更何况,一个未婚,一个未嫁,顶多就是正常的谈恋爱而已。”安世民愁容满面。

关得笑笑:“说得也是,既然该不着省纪委管,谁爱举报谁就举报去,安台长就当看笑话好了。”

“可不行。”安世民一脸焦虑,“我收到的内线消息说,举报信的内容有点敏感,涉及沈市长,引发了不小的议论。说是沈市长……”

话说一半,安世民急忙闭了嘴,话多了,一激动差点把不该说的说出去。

秋曲和月清影对视一眼,悄然一笑,关得真行,一纸举报信又捅到了省纪委,不但拉了沈伟强下水,还牵连到了沈新。同时,又让安世民头上悬了一把剑,谁也不知道被省台按下去的邰小鱼事件,会不会突然发酵再连累到他的身上。

再看看安世民刚才的得意与现在的小心的巨大反差,确实是小人不可得志的嘴脸,秋曲忽然没来由地无比鄙视安世民。要不是为了工程,她才懒得和安世民这样的货色打交道。不过也好,就让关得好好治治安世民好色、贪婪的毛病。

饭后,安世民和关得告别时,欲言又止,关得就主动替他说出了他想说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安台长,省纪委的举报信,和我没关系,说不定是沈新的政治对手想借机打击他的威望。家属院的项目,等工程预算出来后,我会亲自和赵经理核算一下,碰个头。”

赵立军接手了施工,安世民有好处可得,也是他今天介绍赵立军和关得认识的主要意图。但现在,他达成了心愿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忧心忡忡地说道:“我现在就是担心万一省纪委非要追查下去,最后又牵涉到我,那就麻烦了。省里不比台里,台里都是自己人,好说话,省纪委要是查人,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关得当然明白安世民又想求助于他,但他现在不能给安世民明确答复了,就含糊其辞地说道:“也未必会影响到安台长的运气……不过安台长最近最好低调、安定,树立一个踏实工作、顾家的好男人形象。”

安世民老实了,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关呀,你年纪轻轻,看事情总能看得这么透彻,我佩服你。我家那位更是对你佩服得不得了,就这么说了,以后我家就是你在石门的家,只要你人在石门,就一定要来家里吃饭。”

这近乎套得水平非同一般,关得连连应下,送走了安世民,又和赵立军握手告别。人都走了之后,秋曲才开口说话:“哎呀,真是累死我了。刚才的一顿饭吃得我是心惊肉跳、生不如死,以前我总觉得我的智慧超群,不比男人差,刚才和你们一对比,我才发现论阴险和心机,还是比你们差了太远。唉,天生就是阳光灿烂的命,当不了坏人了,可悲。”

秋曲可是憋坏了,半天没说话,一说话就是长篇大论,眼见她还要说个没完,关得就打断了她的牢骚:“秋曲,我一会儿和清影回单城,你先和赵立军接触一下,他的为人没问题,主要看他的施工队伍的技术力量是不是过关,再看看他以前都承包过什么工程。家属院项目是滨盛的第一个项目,必须打一个漂亮的胜仗。”

“遵命,关总。”秋曲呵呵一笑,“可是赵立军是个男人,我一个人和他接触,孤男寡女,会不会不太好?”

“别调皮了,你从小到大如果还没有学会应付男人的技巧,你就不是舌绽莲花的秋曲了。”关得一摆手,“不出意外,几天后我和清影就会再来石门,你也催促办事处的装修加快进展。要不一来石门就住宾馆,花钱不说,总是不方便。”

“行了,我知道了,下次再来要是办事处还没装好,我就先找一个住处,你不用操心了。”秋曲挥挥手,从关得手中抢过车钥匙,“车归我开了,这几天我想办法弄一个省委牌照,你反正有清影姐的车可以坐,回见。”

不等关得答应,秋曲风一样跑了,关得只好无奈地摇头,好在车是滨盛的车,他是总经理可以开,秋曲是副总经理,也可以开。

月清影收起电话,说道:“爸爸一会儿过来接我们……可是我也开了车,怎么办?”

“让司机开你的车,我来当月伯伯的司机。”关得笑了笑,此时阳光正好,秋意正浓,他被阳光晒得有点心思恍惚,忽然就伸出胳膊抱了月清影一下。

月清影受到惊吓一样跳开:“你要死了,这么多人,你不怕丢人呀?”

关得哈哈一笑:“又不是偷情,怕什么人多?我在想,有时男女关系也挺有意思,没有结婚的男女再怎么谈恋爱,也没关系,结婚之后,再有婚外恋,就是生活作风问题了。尤其是政府官员,不能有生活作风问题,一旦被人抓住,就是污点。但古人除了正妻之外,都有小妾,而且还要呼朋唤友结伴去会歌妓,还自诩为真文士自风流。纵然这样,古人也很少出现什么生活作风问题。想想社会发展到今天,男人反而被限制得死死的,不知是社会的进步还是倒退?”

月清影像不认识关得一样看了他半天,忽然脸色一寒,冷冷说道:“关得,你别想给我灌输什么男人就应该左拥右抱的思想,我对你就一个要求,你要爱就爱我一个,要么就别爱。如果你和秋曲在一起了,我祝福你。但你别以为昨天晚上的事情会美梦成真!”

关得迷糊了:“昨天晚上怎么了?”

运势衰减

“昨天晚上我和秋曲睡一床,你睡一床,你肯定在想,要是三人睡一个大床就更好了,是不是?”月清影直视关得的双眼,就想看看关得有没有心虚。

关得一点儿也不心虚,因为他确实没想要三人大被同眠,所以他淡定地一笑:“没想。”

“想不想反正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你如果想娶我,我会答应嫁你,但你必须一夫一妻;如果你娶了别人,爱怎么花心就怎么花心,就和我无关了。”

关得点点头,没有说话,目光望向了明净的天空。秋高气爽的季节总是让人心情辽远,并且容易想得长远。刚才听了月清影的话,他表面上无所谓,其实心中还是起了波澜。

在单城最落魄的时候,他最先结识的是何爷,然后是碧悠和月清影。如果说何爷是他的人生导师,碧悠是他的亲人,那么月清影就是他在事业上的助跑。甚至毫不夸张地说,没有月清影一系列的商业运作,就没有他在事业上初获成功的今天。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对月清影是有感情,却还没有达到非她不娶的程度。他也很感谢月清影,但感谢不等于感情,再者大家心里都清楚,在月清影找他合作,让他当商业伙伴的时候,出发点也不是基于感情,而是利益。

人都是感情动物,接触久了,日久生情也是世间常事,他和月清影之间的感情,朦胧而纯真,不是初恋胜似初恋。他是有一场刻骨铭心的初恋,可惜夭折了。月清影也有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虽是单恋,但也总算爱过一回。两个人在一起,究竟有多少是出于同病相怜的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关得不会去无聊地猜测月清影对他的感情,他相信月清影一旦动情,必定痴心不改,不会回头。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虽然对月清影也有喜欢,却不敢过多地投入,生怕万一惹得月清影为他空候一生就是误人误己了。以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和月清影保持距离好了,她不比秋曲,有时和秋曲闹闹,秋曲不会当真,月清影却会认真。

等有一天,如果到了他真觉得非月清影不娶的时候,他再和她认真好了。

月清影也察觉到了关得的异样,或许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就想缓和一下:“刚才我的话可能有点生硬,你别往心里去。我的意思是说,我是一个对感情认真负责的人,也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

“我理解。”关得点了点头,“完美主义者往往是悲观主义者,因为追求到最后才会蓦然发现,世间上没有完美的东西,包括人和事。”

“或许吧,但我想试一试。”月清影难得地笑了,“其实在我眼里,如果你不花心,你就是一个完美的男人。”

关得也笑了:“我花心吗?好像你是第一个说我花心的人。我是未婚青年,在没有选定自己的终身伴侣之前,我希望慎重再慎重一些。”

“我明白。”月清影低下头,不说话了,在心里又默默地说了一句,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选择,我却没有了。等你30岁时,我就34岁了,一个女人最美好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到时你还会娶我?肯定不会了。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何其不幸……

月清影女人的缠绵心思,关得当然猜不到了,他看到月国梁的专车徐徐驶来,立刻疾步向前。自从得知月国梁运势衰减之后,他期待和月国梁见面的心情太迫切了。

只不过关得没有想到的是,他匆忙而去的身影却让月清影心中一片悲凉。月清影蓦然感觉,关得更在意的其实是她爸爸的官位,而不是她的感受。

当然,如果让关得知道了月清影的心思,他会无奈苦笑。比起月国梁运势继续衰减下去所带来的一系列不利影响,他和月清影之间的感情不能说不重要,至少可以先放上一放,轻重缓急要分得清楚。

月国梁没有下车,只是打开车窗和关得说了几句话,然后摆了摆手,司机和秘书就下了车,坐到了月清影的车上。随后,关得坐在了司机位,月清影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汽车一路向东驶往高速,坐在后座的月国梁闭目养神,神情疲惫。再仔细观察的话,他的面容似乎笼罩在一层黑气之中一样,气运低到了极点,运势衰减的速度也在加快。

关得吃惊不小,心想,此次石门之行,估计月国梁听到的全是不好的消息,他本想问几句什么,见月国梁实在是不想开口,就只好先压下了心思,默默地开车。

月清影此时也注意到了月国梁的异常,也明白了关得几次三番要和月国梁见面的用意所在,不由心中暗暗自责自己真是太不应该了,不但不够关心爸爸,还埋怨关得只关心爸爸的官位,太小心眼了。她越想越后悔,就扭头看了关得一眼,见关得专注开车的神情十分坚毅,心中又是一动。

车上了高速公路,一路南下,速度不快,一直控制在120的时速以内。关得和月清影只用眼神交流,一直没有说话。不多时,车内传来了轻微的鼾声,月国梁竟然睡着了。关得心中一紧,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一些。

“关得……”月清影迟疑了一下,“爸爸会不会出什么事?”

“暂时不会,顶多就是工作上的不顺利。”关得安慰月清影道。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如果真是涉及高层,他连秋游的格局都看不透,怎么帮月国梁?

真的很有必要突破现在的境界了,可惜,何爷又不在身边。而且何爷也说了,他在相师的境界有可能一陷十几年无法突破,除非找到他的亲生父母。

此时,关得才真正清楚了为什么他的亲生父母的下落如此重要,为什么何爷一再亲自出动去寻找他的亲生父母,原来问题的真正症结就在于此。说来他还是不如何爷想得深远,但问题是,万一他的亲生父母寻找不到怎么办?如果他一直困在相师的境界之中,那么他就无法再凭借自身的优势来从容地和厅级以上的官员打交道了。

失去了可以看透他人格局的能力,他的游刃有余的本领就要大打折扣了,虽说相面之术仍在,但只看到一个人先天面相不看后天格局,尤其是到了厅级以上的官员,很容易失之偏颇。

关得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迫切地盼望着何爷的回归,更希望能有亲生父母下落的好消息。

车到牛城服务区,月国梁醒了,轻轻咳嗽一声:“到服务区停一下,透透气。”

此时已经是下午3点多钟,午后的秋日阳光已经没有了威力,倾泻在秋日原野的大地上,呈现勃勃生机,令人心情舒畅。但月国梁显然没有因秋日美景而舒畅半分,下了车,依然愁眉不展。

月国梁一人到一边独自抽烟,关得想跟过去,秘书孟庆文说道:“关哥,让领导一个人静一会儿,他心情不好。领导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安静。”

关得就和孟庆文聊了几句,虽然关得和月国梁关系不错,和月清影关系更好,但孟庆文还是恪守了一个秘书的本分,没有透露月国梁为何不开心,只是含蓄地说到在省里的会议开得很不顺利。

除了省里的会议不顺之外,月国梁在来省里开会之前,在下面区县的工作视察,也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如果说在下面受到了阳奉阴违以及在省里受到了冷遇和冷板凳,倒还不至于让月国梁如此闷闷不乐。为官之人,早就见惯了浑浊事,一点小打击就能让月国梁垂头丧气?那不是一个在官场浮沉了几十年的老官场的正常姿态。

重新上路之后,月国梁恢复了少许精神,不再无精打采地睡觉,而是打开了话匣子。

“关得呀,我听清影说,你最近一直急着见我,是不是你已经知道了什么?”月国梁用力靠在后座上,眼神之中依然没有什么光彩,只不过状态比之前好了许多。

“应该是有一些什么变故,导致了月伯伯运势下降,而且下降的速度惊人,我想可能是被人暗算了。”车上只有他和月清影、月国梁三人,关得见现在事情紧急,就没再隐瞒,说出了实情,“月伯伯最近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唉,不顺心的事情太多了,你应该问,最近有什么顺心的事情,我还可以直接告诉你——没有。”月国梁叹息一声,忽然惊问了一句,“谁会暗算我?”

“不是有意瞒着您,是您没必要知道。不管是谁,您只需要知道他是一个比我高超的人物就行了。不过他再高超,也需要借助事件来表现出来,就是说,他需要用一件又一件不顺利的事情来堵您的路……”关得并没有完全说实话,是怕吓着月国梁。如果是他出手,确实是需要用具体事件来破坏别人的运势。但到了运师境界,就不必非要借助外力,直接就可以通过暗中走方位行五运来改变月国梁的运势。

上次何爷就直接改变了李东从的运势,不过何爷是替李东从逆天改命,而如果毕问天出手的话,肯定也是替月国梁逆天改命。所不同的是,何爷是提升李东从的命运,毕问天则是减弱月国梁的运气。

关得没敢直接告诉月国梁真正的高人可以害人于无形之中,是怕月国梁背负沉重的心理负担,不但于事无补,还有可能反向推动月国梁更快速地消耗运势。再者,其实关得也清楚一点,毕问天对月国梁出手,不会直接采取走方位行五运的手法。

走方位行五运的手法虽然见效快,但反作用力也大,一不小心就会损耗自身的功力。月国梁不是毕问天的主要对手,而且以月国梁的级别,也不值得毕问天亲自动手。毕竟毕问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保留自身功力,以便应对突如其来的危机。

另外,毕问天劫难将至,也不敢轻举妄动。背后对人出手,稍有不慎,会提前引发劫难,他才不会做出任何危及自身安危的事情。综合分析之下,只可能是毕问天经过精心推算,暗中调动天地平衡之力,巧妙引导跟月国梁不和的各人的运势,然后借机将月国梁封杀。

“下去视察工作,视察矿区的时候,突然就塌方了,还死了几个人,真是晦气。”月国梁摇头说道,“你也知道,人在官场,很忌讳一些事情的。视察工作的时候又塌方又死人,我一走,背后就有人议论,说我是扫把星。我也没往心里去,随便别人在背后飞短流长吧。谁知到下一个地方视察工作,又遇到了上访,还砸我的车,就让人实在是窝火了。”

月国梁一共视察了三个区县,一个区出了塌方事故,死了三个人;一个县遭遇上访,砸了车还伤了他几个随行工作人员;到最后一个县时,本想走马观花提前结束视察,没想到书记和县长在向他汇报工作时,大倒苦水,完全不按照他的思路开会。汇报时还隐含对他上任之后调整的政策的指责和不满,让他当场大怒,拍了桌子。

但拍了桌子也无用,书记和县长赔着笑脸,还是继续大倒苦水,说是工作怎么怎么不好开展,除非怎么怎么才行。意思是只要月国梁推翻他先前的决策,工作就会一切顺利,如果不推翻,对不起月市长,工作进行不下去。

月国梁最后无功而返,三个区县的工作视察成为笑话,回到市委,他的威望一落千丈。市委之中风传他虽然坐上了常务副市长的宝座,但却能力不够,德不配位,很快就要坐冷板凳了。

仅仅是市委的流言飞语也就算了,月国梁也知道他从副市长一步到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跨度不小,惹了许多人眼红,不一定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可他偏偏要做出样子给一些见风使舵的小人看看,他就是要证明自己能坐稳常务副市长的宝座。

但省里的经济会议,让他再次遭受了当头一棒。

个中意味

本来省里的经济会议要求由各地市的市长参加,沈新以有事脱不开身为由,让月国梁代劳。常务副市长代替市长开会是常事,不足为奇,月国梁也就没有多想。不料到了省里一开会才知道,原来单城今年的经济形势吃紧,许多促进经济发展的政策没有落到实处,省里对单城的工作是不满。月国梁哪里是替沈新开会来了,根本就是替他受过来了。

替市长受过也没什么,如果事先沟通好了月国梁也可以理解,但沈新压根就没提,摆明是要摆他一道,这就让月国梁十分恼火。他明面上很配合沈新的工作,在沈新和卢杰俊的对峙中,基本上表现出不偏不倚的态度。他对沈新够意思,沈新却暗算他,实在是太不地道了。

更不地道的是,省领导会后专门找月国梁谈话,就单城最近的发展势头不太明朗提出了尖锐的批评。不但批评了单城市政府班子人心不齐,还重点批评了月国梁作风散漫,在担任常务副市长之后,没有切实负起主持市政府日常工作的重担,许多工作不到位。最后,省领导还含蓄地暗示,希望月国梁洁身自好,不要纵容子女利用职权之便,开办公司,以权谋私……

月国梁差点没气得七窍生烟,他利用职务之便以权谋私?沈伟强的伟宏房地产公司在单城大包大揽,几乎每一个重大项目他都要雁过拔毛。而且凡是他看中的项目,要么市里压下不批,要么通过各种渠道最后还是流到他的手中,他不发话,谁也别想开工。要说单城谁是最大的以权谋私的领导,非沈新莫属。

月国梁直到此刻才完全明白过来,从他到下面视察工作,到来省里开会,自己被人摆布得团团转。别人早就布好了一个大局,就等他跳进去,不但要弄他双腿都是泥,还要从头到脚泼下一盆脏水,将他浇成落汤鸡。

最让月国梁心情低落的是,他特意在石门拜会了他的老领导。老领导告诫他,最近有一股妖风在刮,省里有人在打他的小报告,要他最近低调一些,最好少说话,也少插手各项事务,等风头过后再说。

月国梁心中不服,他当上了常务副市长,还要低调做事埋头做人,这不是和以前一样?常务副市长的权威体现不出来,又会被人嘲笑为无能,他以后还怎么在市府立足?月国梁越想越明白,看来是有人想削弱他的影响力,不想让他在政府班子说了算。

带着无比郁闷的心情打道回府,月国梁的情绪低落到了最低谷。他现在确实有些迷茫了,到底回去之后要怎样开展工作?是将大权拱手让人,从此甘愿被人摆布,还是奋力一跃,和沈新等人抗争到底?但他拿什么去抗争,就连老领导也让他低调了……

月国梁的话就如一声声暮鼓一样的沉闷,重重地击在月清影的心上,让她感觉如掉到水中样无力而喘不过气。在她心中,爸爸一直是无所不能的代表,没想到,爸爸现在进退维谷,处境是如此艰难。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爸爸,更不知道该怎样帮爸爸解围。

车内三人,一时都沉默了,只有汽车隆隆奔驶的声音。月清影凝眉不语,月国梁闭目不言,关得却是双眼关注前方,专心开车,似乎也没了主意。

月国梁本来对关得能否替他解围不抱希望,但在关得似乎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之下,他以为关得对他就算没有实质性的帮助,多少也会有几句宽慰的话。不想关得听了也就听了,就又若无其事地开车了,跟没听过一样。

月国梁心中微感失望,又转念一想,关得不过是一个才24岁的小年轻,他能有什么阅历和背景,自己的事情涉及省市两级领导的较量,他能帮自己的忙才怪了。关得能有今天,表面是和月清影合作,实际上还不是靠他的帮助?

这么一想,月国梁又心境平和了许多,对关得也就少了怨言。

到了单城市委的时候,是下午4点多钟,大好秋光落在市委大院,早落的叶子在地面上被吹来吹去,泛起黄色的波浪。大院内几株高耸几十米的杨树,在夕阳之中站立的姿势,格外引人遐思。

单城市委大院是个老院子,几十年没有大规模重建过,虽然建筑陈旧,却反倒显得别具特色,尤其是最里面的灰楼,更是单城的核心权力机构——常委楼。

关得开车直接驶入了市委大院,向右一转,就来到了常委楼下。停好车,还没有下车,紧跟在后面的司机和秘书已经停好了月清影的车,孟庆文向前一步来到车前,替月国梁打开了车门。

月国梁下了车,等关得和月清影下车之后,他才无力地挥了挥手:“你们先回去,我还要汇报一下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月伯伯稍等一下。”关得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了,“有件事情要向您通报一下,晚上和卢书记一起吃饭,卢书记说,您也一起吧。”

“嗯?”月国梁一下没听清关得说什么,愣神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卢书记?谁的局?”

“我提议的,卢书记非要亲自安排,也说不好到底是谁的局。”关得笑得很含蓄。

月国梁有点分不清方向了,虽然上次关得和卢杰俊一同从石门乘车回来,让他十分惊讶,但惊讶过后,也只当成了是一次巧合。纵然后来卢海涛加盟了滨盛,也只是拿滏阳区地皮交换,他就认为关得和卢杰俊的交情只是一次性。毕竟想来想去,以卢杰俊的政治素养和未来前景,除了欣赏关得,愿意任用关得为他的秘书之外,关得也没什么可入得了他的眼。

不承想,他要安排饭局和关得吃饭,还要让自己也一起,个中意味就颇耐人寻味了。

不过……月国梁的心情一下就好了许多,能和卢杰俊一起坐下吃饭,于他现在的处境而言,有大帮助。甚至毫不夸张地说,卢杰俊只要肯助力,他在市委的困境或许就能好转。

“好,你先和卢书记碰头,我随时可以出发。”月国梁当即决定,暂缓向沈新汇报工作,先晾一晾,也让沈新感受一下他的意见。

关得微微一笑:“月伯伯先休息一下,我先上去见卢书记了,从石门出发前就约好了。清影,你陪月伯伯一起。”

等关得的背影消失在楼道中,月国梁才转身对月清影说道:“你一直和关得在一起,他什么时候和卢书记联系好一起吃饭的?”

月清影低头想了一想,认真地说:“不知道,他好像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也没见他打出过什么电话。”

月国梁微一摇头:“关得成长的势头很猛呀,而且他比我们想象中更有主见。清影,你以后要多几个心眼,不要让关得逐步吞食了滨盛。”

“爸,关得不是那样的人,你就放宽心。”月清影心想,如果关得贪图滨盛以及月家的产业,直接娶了她就什么都有了,显然,他没有这样的心思。

“防人之心不可无,清影,你要小心最后人财两空呀。”月国梁苦口婆心地劝了一句,又摇头说道,“当然,我们也不会亏待关得,会让他得到他应得的一切。”

关得如果听到月家父女的对话,他也不会生气,毕竟借助月家为跳板,他才有了现在的成就。如果没有月清影,他或许还挣扎在温饱线上,也正是因此,他要全力帮月国梁渡过危机。

帮助月国梁也是帮助自己。

关得来到灰色主体的四层小楼——单城最高权力机构的所在地,除了色调灰暗一些之外,并没有太让人感觉有多神秘多庄严。关得在楼前被警卫拦住了,还没有解释几句,刘鸿伟就下来接他了。

刘鸿伟是卢杰俊的新任秘书,是卢杰俊从大学找来的讲师,人挺精神,说话办事也严谨,还算让卢杰俊称心。一见关得,刘鸿伟立刻一脸笑容,不敢在关得面前摆出第一秘的架子,笑道:“关哥来了,卢书记正在等你。”

说了出去也许不会有人相信,堂堂的市委书记会抽出时间等候一个无官无职的小年轻关得,但事实就是事实。卢杰俊早早放下手头工作,将所有的应酬都推到一边,就是在专门等关得。就连刘鸿伟也纳闷,卢书记怎么就这么器重关得?不过不解归不解,他不会多问一句,虽然是初任秘书,但作为一个秘书少说多做的原则,他还是有数的。

关得是第一次来到卢杰俊的办公室。

卢杰俊的办公室不算大,但布置得很有特色,乍一看像是一个学者的办公室。正坐在椅子上批阅文件的卢杰俊见关得进来,起身相迎。

“小关来了,坐。鸿伟,倒水。”

刘鸿伟差点没惊掉下巴,就连市长沈新过来,卢杰俊也不会起身相迎,卢书记对关得也太高抬了。

倒上水,刘鸿伟不免又暗中打量了关得几眼,才悄然退了出去。

刘鸿伟一走,卢杰俊呵呵一笑:“我就直接问了,小关,你看我的新秘书怎么样?”

卢杰俊急着见关得,有三件事,第一件事就是问他新任秘书人选如何。

关得想了一想:“只从表面上看,是一个称职合格的秘书。从长远看,要是一路追随卢书记的话,就有必要慎重考虑了。只跟在卢书记身边一年半载的话,倒没问题。”

卢杰俊含蓄地笑了,对关得的识人之明还算满意,就又问到了第二件事情:“省电视台的项目,能确保滨盛在石门站稳脚跟?”

按说以卢杰俊的涵养,不至于问得如此直接,但他有此一问,必有用意,关得也心里有数,卢杰俊是加紧了回石门的步伐。其实刚才随口点评刘鸿伟的为人,也是顺着卢杰俊之意就势一说。卢杰俊回省里,也带不走刘鸿伟,而刘鸿伟跟卢杰俊的时间又短,资历不够,无法外放,卢杰俊走后,就悬空了。

说起来,关得还暗暗替刘鸿伟惋惜。

“能。”关得很自信地笑了,“石门的事情比起单城的事情,我更有自信。”

“你呀你……”卢杰俊上次和关得深聊之后,对关得的印象更好了,也不再当他是外人了,知道关得刚才的话是将他一军,就笑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

关得诚惶诚恐:“卢书记可是吓着我了,我哪敢对您有意见,真的没有。”

“在你面前,我也不是什么卢书记,就当你的卢伯伯就行了。海涛和我说了滨盛股权调整的事情,他很感动,连说你和清影是值得信任的朋友。我听了也很感动,很多年了,你是我见过的最坦诚的一个年轻人。”卢杰俊确实是真的有些感慨了。关得和月清影二话不说就直接将股份转让到了卢海涛名下,这就是对卢海涛和对他最大的信任,而且还是在他有求于关得的前提之下,就不由他不对关得刮目相看。

“您真是过奖了。”关得也很真诚,“卢书记能赏识我,是我的荣幸,海涛也是一个值得尊敬和交往的大哥。我敬重卢书记为长辈,敬海涛为大哥,生意上的利益总有结束时,友情却是一辈子的事情。”

“好一个一辈子的事情。”卢杰俊一拍桌子,又站了起来,哈哈一笑,“关得,我没看错你,你确实是一个少见的优秀的年轻人。其实我在想,等我到了省里,你还可以跟在我的身边。有你帮我,我得少操心多少事情呀……”

关得嘿嘿一笑:“我还是愿意和海涛兄一起在商海搏击风浪。”

卢杰俊摆摆手:“好吧,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我就是那么一说。要是你在我身边,我又担心海涛,想了想,还是你和海涛一起让人省心。”说到卢海涛,卢杰俊就提出了今天急着见关得的第二件事情,“海涛的名字一改,他最近接连有几件事情都十分顺利。危机暂时过去了,虽然没有彻底解决,总算可以让人缓一口气,可以有时间一步步解决了。”

福星

卢杰俊其实早就想腾出精力来解决滏阳区旧城改造的问题了,不仅仅是为了滨盛拿到地皮,也为了做出实事。旧城改造项目拖得太久了,再不解决就会民怨沸腾。如果说还有一点私心的话,那就是他想借旧城改造项目压沈新一头。

一般而言,即将离任的市委书记也不会太和市长过不去,毕竟他一走,市长就会顺势接任书记。但沈新最近的势头太猛了,事事强势,已经不再拿他当***了,当他明天就要走人一样。

卢杰俊就很不高兴,他刚担任市委书记时,还没有沈新什么事情,沈新由常务副市长坐上市长的位置,才几个月就想翻天了?只要他一天不走,他还是市委书记,还是单城的***!再说了,省里决定谁接任他担任市委书记,还要征求他的意见。沈新现在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也太自负了,他真以为他市委书记的宝座已经坐定了?

随后,卢杰俊又说出了找关得的第三件事情:“好不容易找到一张卢卢三岁时的照片,关得,你先收好,一有消息就记得告诉我,我们全家的希望就寄托在这张照片上了。”

是一张一寸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眉目清秀,只不过双眉正中有一颗痣——美人痣。美人痣长得好了,可以平添妩媚之意并且增福增寿;但长得不好,就是流离之相,骨肉分散,亲人离散。

关得收起照片:“我会记在心上,请您放心。”

卢杰俊郑重地点点头:“拜托了,小关,说不定我退休以后的幸福生活就全掌握在你手中了。”

这句话的分量很重,关得点头说道:“尽我所能。”

卢杰俊抬头看了一下表:“时间差不多了,国梁那边……”

“我通知一下。”关得点头说道,出门打了电话,随后回来,“可以了,卢书记。”

“好,你先下去等我。”

关得下楼,到了楼下,月国梁和月清影已经在等候了。对于卢杰俊主动提出和月国梁坐一坐,关得的理解是为了打开滏阳区旧城改造的局面。毕竟政府班子才主抓经济,而月国梁作为常务副市长,又因为中间有他的关系,是卢杰俊最容易拉拢的对象。

月国梁的想法和关得一致,他见关得下来,向前迈出一步问道:“卢书记带不带司机和秘书?”

如果卢杰俊带了司机和秘书,月国梁也得安排司机和秘书随行,方便作陪,关得摇头说道:“卢书记没说,他马上就下来了。”

话才说完,卢杰俊的身影就出现了,身后跟着秘书和司机。月国梁见状,心中更明白了几分,今天的饭局,半是私下半是正式,他就回身和孟庆文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卢杰俊来到月国梁面前,伸手和月国梁握了握手:“国梁,一路辛苦了,走,我发现了一家很有特色的饭店,就算为你接风了。”

月国梁呵呵一笑:“感谢卢书记的关怀。”

卢杰俊扫了几人一眼,说道:“这样,国梁、小关坐我的车。鸿伟,你和庆文一车。”

上车后,关得坐在了前排副驾驶座上,卢杰俊和月国梁坐在了后座。车一启动,卢杰俊就微微脸色一沉,说道:“国梁,你到下面区县的工作视察和在省里开的会,情况怎么样?”

月国梁忙说:“我正准备向卢书记汇报一下,情况是这样的……”

卢杰俊一言不发地听月国梁汇报工作,听到满意的地方,眼皮微微一抬,不满意的地方,眉毛就动上几下。等到了地点的时候,月国梁的工作汇报正好说完。

“国梁,形势很严峻啊。”卢杰俊神色有点严肃,“区县的情况就不说了,有意外,也有人为。省里对单城的批评,我认为,批评得对。最近政府这边工作的积极性不高,个别人心思不在工作上,就想等着搬家。就算要搬家,在搬家之前,也要把旧家打扫干净。”

此话一出,月国梁心中一阵暗喜,关得真是他的福星,请动了卢杰俊一起吃饭,饭还没吃,基调就已经定下了。他就知道,今天的饭局,肯定可以让他胃口大开。卢杰俊的话,暗藏杀机,剑光所指之处,正是沈新。如此说来,卢杰俊要对沈新出手了。

正想得入神时,一抬头才看到外面吃饭的地方,不由哑然失笑,卢杰俊真会挑地方,居然来到了在人间。在人间农家乐可是月清影的产业,卢杰俊肯定知道,还安排在这里,就大有深意了。

月国梁一瞬间明白了,卢杰俊的暗示就是,他一年半载就会走人了,而自己还要在单城继续干下去,如果两人现在绑在一起,也可以。但饭局是卢杰俊安排,不过因为安排在了在人间的缘故,最后还得自己来埋单。

就是说,单城最后不管是什么残局,都得由他月国梁来收拾局面,都得由他来承受后果。

月国梁一瞬间下定了决心,破釜沉舟才能走出困境,干了。他一下车就哈哈一笑,说道:“卢书记真会挑地方,在人间是清影的产业。”

“哦,真的?”卢杰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可不是故意的,说好我安排饭局,却来到了你的地盘,好像我不想埋单一样。”

“埋单是小事,关键是饭菜要合卢书记的胃口,那才是大事。”月国梁现在反客为主了,对后面的月清影说道,“清影,你去安排一下,务必要让卢书记满意。”

月清影应了一声,看了关得一眼,关得会意,向前一步对月清影小声说道:“卢书记口味清淡,你亲自督促一下,饭菜要精美、清淡,不求多,只求精。”

月清影点点头,向前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下了脚步:“谢谢你关得。”

关得一愣:“莫名其妙,谢我什么?”

“谢你就是谢你,不用你管。”月清影转身走了。

在人间是农家院风格的饭店,整体风格以淡雅朴素为主,但也有豪华包间,卢杰俊亲临,自然要被安排在最豪华的包间了。包间是两个隔间,关得和卢杰俊、月国梁、月清影在一间,另一间就是两个秘书、两个司机。本来月国梁想安排秘书在旁边就座,卢杰俊却暗示让刘鸿伟去隔壁,月国梁也不好再留下孟庆文。

几人落座,先由卢杰俊发言:“今天的饭局,就是吃饭的聚会,吃好喝好是宗旨,大家别拘束。不管是国梁还是小关,都不是外人,来,开吃。”

卢杰俊今天的表现不像一名市委书记,而是完全放下了官架子,以生活中平易近人的一面示人。显然,他的平易近人是针对关得和月清影,而不是针对月国梁。在关得和月清影面前,因为卢海涛的关系,他以长辈自居了。

月国梁很高兴,该说的话,基本在车上已经说完了,现在确实就是吃饭时间,他就和卢杰俊碰了杯,说一些轻松的话题。关得偷眼观察月国梁,不由大为宽心,借卢杰俊之势,月国梁的运势衰减速度减弱,而且还隐隐有回升的迹象。

是该扳回一局了。

饭后,卢杰俊非要自掏腰包埋单,月国梁哪里肯,推让一番,关得说话了:“我不该插话,不过卢伯伯非要埋单的话,就把钱给我好了,清影正好欠我钱。”

卢杰俊笑道:“那我还真不能给了,谁知道你和清影谁欠谁的钱,呵呵。”

关得一句玩笑话就化解了推让,卢杰俊走的时候,还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也回市里,要不要我捎你一段?”

关得就坐上了卢杰俊的车,回到了一碗香。下车时,他向卢杰俊道谢告别,卢杰俊说道:“听说滏阳区副区长李东从和你关系不错?”

关得点点头,没有隐瞒:“滏阳区地皮的事情,一直在托他具体操作。”

卢杰俊说道:“你传个话过去,让他直接向我汇报一下旧城改造工作的进展。”

关得心中暗喜,从一系列的动作可以看出,卢杰俊加快了收权步伐,不再摆出一副即将走人就甩手不管的姿态。现在的主动出击,证明卢杰俊要在单城布局了。好事,绝对是好事。

关得迈着轻松的步伐推开了桃花居的门。印象中,桃花居的门永远为他敞开,不料今天一推,门却从里面锁上了,他就敲门:“碧悠开门,是我。”

里面就传来了碧悠一路小跑的声音,门一开,只穿了睡衣披了一件外套的碧悠散着头发就出现在关得面前。一见关得,她鼻子一酸,眼圈一红,眼泪就流了出来,一下扑进了关得的怀中,哽咽说道:“你,你怎么才回来?”

关得吓了一跳,拥着碧悠进了门,又上了锁,吃惊地问道:“怎么了碧悠,怎么哭了?”月光下,碧悠的小脸微微涨红,双眼红肿,显然哭了许久。

碧悠的身子微烫,蜷在关得的怀中,却微微发抖,她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流泪,关得就扶她进屋。现在秋意渐浓,晚上,外面清凉了许多。

到了屋里,关得倒了热水,又见碧悠只穿了短衣短裤,就让她上床,替她盖了被子。碧悠这才慢慢安静下来,说道:“我锁了门,还以为你晚上不回来了。关得,我心里好乱,我该怎么办?”

“到底怎么了?”关得很是无奈,碧悠的性格就这一点让他不喜,不太干脆。当然,这也是她的性格使然,不能人人都如秋曲一样爽直,也不能人人都和月清影一样直接。

“爸爸妈妈也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我,现在,他们想让我回家,我不想回。可是妈妈病了,我不回去的话,就是不孝了……”碧悠双手捧着水杯,在水汽的映衬下,她楚楚动人的为难表情,令人怦然心动。

关得叹息一声:“我是找不到亲生父母忧愁,你是找到了亲生父母,在回不回去的事情上也犯愁,我觉得你是在成心气我。”

碧悠一下被关得逗乐了:“你这人,真是的,我都伤心死了,你还取笑我,我哪里气你了?我何尝不想回到爸妈身边,可是,他们又有了弟弟和妹妹,我去了,就是多余的人。而且他们想让我回去,也不是真的需要我,而是想……”

“想什么?”关得就不明白了,“父母还会害自己的女儿不成?”

“怎么不会!”碧悠生气了,重重地将水杯一放,“他们想让我嫁人,当他们的联姻工具。”

“怎么回事?”关得迷糊了。

“他们不要我之后,又有了一个弟弟和妹妹。后来和人在一起谈事,有人看中了妹妹,说是如果妹妹能再长大十岁就好了,就可以当他们的儿媳了。这个人物是一个对爸妈来说非常重要的人物,见人家相中了自家女儿,爸妈高兴得不知所以。但让妹妹当人家儿媳不赶趟儿,他们又想到了我,想让我回去代妹出嫁。我不答应,妈妈就一气之下病倒了……”

关得无语了,他听说过政治联姻,也知道纯粹的利益式的婚姻关系,却没想到,这样的事情还能发生在他身边,而且还是活生生发生在碧悠身上。仔细一想,碧悠的父母也是天底下少见的父母了,既然从小不喜欢她而狠心将她抛弃,却又在需要的时候让她去当纯粹利益结合的婚姻的牺牲品。碧悠是一个人,不是他们随意摆布的棋子。

“关得,你说我该怎么办?”碧悠无助地看向了关得。

关得几乎没有犹豫:“不去。你有义务尽孝,但没有义务当他们随意摆布的牺牲品。当年他们遗弃了你,等于主动和你断绝了父女关系,你更没有必要替他们去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可是,他们开出了优厚的条件。”碧悠又说,“如果我同意嫁人,嫁妆是家族生意的1/5。”

关得愣住了:“这么说,你的父母名下有庞大的产业了?1/5是多少?你动心了?”

“1/5是10个亿!”碧悠脸上蓦然迸发出异样的神情,“我是动心了,但我不会出卖自己去换10个亿,没有幸福,要100个亿又有什么用?我是想,如果他们想认我,也行,我要首先恢复继承权,然后再和他们要我嫁的那个人见面。见面之后如果互相不喜欢,就不嫁,但家族生意我还会要求享受应有的权利。”

风声大变

印象中,碧悠不是贪心的人,但刚才一番话出自她之口,一时让关得不敢相信。碧悠是怎么了,她这么做虽然看似掌握了主动权,实际上,很有可能到时身陷其中不能自拔。

碧悠是想铤而走险,关得摇头说道:“富贵险中求,碧悠,我不理解你的做法。以你现在的实力,你大可不必这么做,你现在也是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了,就算再多10个亿,你的生活状态又能改变多少?”

一碗香在单城开了四家分店,正准备前往石门发展,以碧悠现在的身家,千万总是有了。碧悠生活简朴,不好名包不喜豪车,甚至还喜欢自己动手做饭。对她来说,赚钱只是事业,而不是目的。100万够花,1000万也是一样,10个亿对她来说,也不过是数字上的变化而已。

“我不是图钱,我要的是公正,是拿回本来就属于我的一切!”碧悠脸上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关得,你一定要支持我。”

“我……”关得犹豫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碧悠不要以身试险,不过看样子碧悠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就只好说:“我不太赞成你这么做,或许你觉得这样才能心理平衡一些,我却认为偏激了。最好的做法就是敬而远之。”

“我不!你不知道当年他们为什么遗弃我,现在又巴巴地要我回去,我不是陀螺,这一次,我要自己掌握命运!”碧悠被关得一劝,反而更坚定了信心。

关得不喜欢强人所难,就说:“好吧,你又不告诉我你被遗弃的真相,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他又想起了何爷,就问:“何爷有没有消息?”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何爷今天来电话了。”碧悠不好意思地一吐舌头,“何爷说,他估计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让你不要担心。”

“还说什么了?”关得很想和何爷通话,奇怪的是,何爷明明知道他的电话,却从来只打给碧悠。

“没说什么,你干吗这么急?”碧悠反倒不理解关得了。

关得能不急吗?他有许多问题要当面问问何爷,还想将最近的事态向何爷汇报一下,然后听从何爷的指示,不料……何爷依然和以前一样,只是和碧悠通一个电话,然后又来无影去无踪了。

“下次何爷再来电话,你一定要告诉何爷,请他老人家务必打我电话,我有事向他老人家汇报。”

“知道了。”碧悠理解不了关得的迫切,就如关得理解不了她的愤恨,但她又不想告诉关得她为什么被亲生父母遗弃,就说,“今晚……你别走了。”

关得一愣:“你想干什么?”

碧悠被关得的神情逗乐了,又好气又好笑:“你想哪里去了?我是说隔壁房间有床,你可以睡下。万一半夜里我再想哭,身边有个人,也好受些。”

关得吃惊道:“我记得以前没床的……”

“我才买的。”

“专门为我买的?”

“不是,是黄素琴常来我这里,有时她不想走就可以住下。”

“那我不住了,睡别人的床我不习惯。”

碧悠上当了,急忙说道:“还没人睡过,就是专为你一人准备的床。”

“不早说。”关得嘿嘿一笑,“我去睡了,你睡觉轻一点,别打呼噜影响我的睡觉质量。”

碧悠气坏了,扬手扔了一个枕头砸向关得:“大坏人,我才不打呼噜!”

第二天一早,关得早早起床,先去了一趟方外居,打扫了院子,又清理了一遍房间。其实方外居里里外外都很干净,碧悠一直让人照看,她自己也不时过来,不过关得还是不放心。他对方外居的感情很深,那是他最落魄的时候的居所,也相当于是他心灵的寓所。

方外居一切如旧,早晨的阳光照在院落里,给人一种宁静和与世隔绝的空灵。关得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一招一式十分认真地打了一遍太极拳。打完之后,又在院中静立了一个小时,练习吐纳之法。

吐纳之法包含在何爷所教的太极拳法之中,本来和太极拳法是一体的,就是一边打拳一边吐纳。但关得总是做不到将两者完美地合二为一,要么在打拳时忘了吐纳,要么注意力一落到吐纳之上,拳法就乱了步伐。当时何爷教他的时候告诉他,如果一时做不到将两者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可以分别练习,分别练熟,等境界到了,两者就自然完美契合了。

此去下江和石门,太极拳落下了不少,没时间做到每日练习,但吐纳方法却纯熟了许多。没事的时候,关得就按照步骤一呼一吸,或是在呼前停顿,或是在呼吸之间停顿,渐渐就有了感觉。

开始时他并不认为吐纳之法有用,呼吸谁不会,还用练习?但真正去练习的时候才发觉,呼吸确实人人都会,但想要随心所欲地掌控呼吸的节奏,不是一般的难。他总是会时不时就走神了,等清醒过来才发现,呼吸之间的停顿节奏早就乱套了。

关得用了很长时间才稍微入了门,入门一段时间之后他才发现,好像吐纳之法对太极拳法的提高,并无直接效果,对于强身健体,似乎也无作用。或许正和何爷所说,只有吐纳之法和太极拳法结合在一起之时,才会有惊喜出现。

不过今天单独练习了半天吐纳之法,关得突然发现似乎在收功时,眼中隐有肿痛的感觉,只不过一闪而过,他想留意时,却又了无可寻了。他也就没有在意,见时间不早了,就给李东从打了一个电话。

在回石门之前,有必要将滏阳区旧城改造项目的地皮落实了,李东从是关键的一个桥梁。听卢杰俊的口气,在他调离单城之前,似乎有意重用李东从。

还有,要从滏阳区的地皮项目入手,破解有人为月国梁故意制造的麻烦,让月国梁的运势重新回升到正常状态,否则再继续低落下去,说不定会影响到月国梁今后的仕途。就关得的期望,他希望月国梁至少再向前一步,担任一届市长或市委书记才行。

李东从的电话一接就通,他十分热情地说道:“关得,我马上要开会了,有事你快说。”

“李区长,滏阳区旧城改造的项目进展,你心里应该有蓝图吧?”关得和李东从熟了,也没客气,直接就问出了口。

李东从也没觉得关得的问话有多不礼貌,说道:“有,都在我心里装着呢。”

“是这样的,你记一个电话,然后和他联系一下,就说你要汇报和关得有关的工作。”关得不是故弄玄虚,而是知道不能点得太明。市委书记就算想让谁来汇报工作,也得迂回暗示,不可能直接告知,直接告知不是官场之道。关得虽然不是官场中人,但也懂得这个道理。

李东从二话不说就记下了关得给的电话,本不想问是谁的电话,不过没忍住,还是问了一句:“我得问问是谁的电话,要不我没法安心工作。”

关得呵呵一笑:“刘鸿伟。”

李东从脑子“嗡”的一声,刘鸿伟是卢杰俊的新任秘书,岂不是说,他要直接向市委书记汇报工作了?虽然他一直就知道关得是一个能随时创造奇迹的人,但能为他和卢杰俊牵上线,还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几乎说不出话了:“关,关老弟,我,我……”

关得没有居功,笑道:“李区长最好尽快打出电话,别误了时机。”

“好,好,我明白,我散会后就打。”

和李东从通话之后,关得的心情舒畅了许多,他相信此时关于沈伟强和邰小鱼不正当男女关系的风波,已经波及沈新了。沈新想在背后屡屡出手,既要拳打卢杰俊又要脚踢月国梁,休想。有他在,就算沈新有木锦年或是毕问天指点,他不信不能扳回一局。

想起木锦年,关得心情复杂难言。再想到木锦年几次替赵苏波传话,他心中蓦然闪过一个念头,木锦年和沈伟强关系如何,先不去管,赵苏波有意和自己接近,就是件好事。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哪怕赵苏波只是想利用他,他也可以反手利用赵苏波,只要赵苏波不和沈伟强、木锦年坚定地绑在一起就行。

想通此节,关得就拿出电话,第一次打给了赵苏波。

“关总打来电话,让我受宠若惊。”电话一接通,赵苏波就十分热情,“关总有什么指示精神?”

关得笑道:“赵总真会开玩笑,我打来电话是向赵总请示一下,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做东。”

“时间……今天晚上就有。晚上7点,在人间,怎么样?”

“行,说定了,我安排了。”关得没想到赵苏波答应得这么快,就猜到了几分什么,怕是市委或是省委哪里风声有变了。

关得猜对了,单城市委现在是风声大变!

一变,也不知是从哪里透露出来的消息,说沈伟强和邰小鱼之间有暧昧关系是遮人耳目,是为了替沈新打掩护。其实真正和邰小鱼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的人是沈新,沈伟强不过是在替沈新背黑锅。

二变,省委据传有人事变动,有一名省委领导将要调离燕省,前往外省,而传言中的省委领导正是沈新的后台。

三变,卢杰俊有意进行一次中期中层干部的人事大调整!

一般每任市委书记在任期内都会有一次或大或小的人事调整,卢杰俊担任单城市委书记以来,没有大规模地调整过人事,只是小打小闹稳中求进地暗中调整了几个市辖区的主要领导,对下面的县市,几乎没有大动。

眼见离任在即,卢杰俊突然放风要大规模地进行人事调整,此举,是对沈新的正面警告和当头一棒。而且时机选择得恰到好处,正值沈新传出生活作风问题以及沈新的后台有可能调走的风声大作之时,就不由人不细心品味其中的关联之处了。

此时,如果关得能和沈新面对面,他一定可以看到沈新旺盛的运势突然之间陡然下降,由迅速上升转为疾速降落。

沈新由春风得意转眼间变成焦头烂额,变化之快,让他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如果让关得解释的话就是,强行提升运势的几种后果之一,就有一种是由极胜到极衰的剧变。

不过关得并非官场中人,对于官场中的较量他只看热闹,不看内涵。他接完赵苏波的电话之后,就通知月清影,说他晚上会有饭局安排在在人间。月清影一口应下,又说:“刚才爸爸接了个电话,马上就心情好了,开怀大笑,还特意对我说,让我谢谢你。他还说,你一出现,他就福星高照了。”

关得现在还不清楚省市两地风声大作,就问:“有什么好事临门了?”

月清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过她大概一说,关得就立刻明白了,也会心地笑了。省市两地同时风声大作,全是有利的消息,月国梁能不开心才怪。而且卢杰俊力度之大,也超出了关得的想象,关得听了也是十分开心,说道:“好,好,天大的好消息,希望月伯伯能借机攻城略地。”

“攻什么城略什么地?我怎么听不懂?”月清影很纳闷,她从小就对政治不感兴趣,总是分不清里面的门道。关得不是官场中人,怎么好像对官场的事情门清儿一样,难道男人和女人天生就有这么大的区别?

当然也不全是,月清影自然想不通关得能对官场上的事情一通百通,也是他学了相面之术有了识人之明的触类旁通。对于别的官场外的门外汉,男人女人都一样,不身在其中,很难切身体会到其中的微妙之处。

攻城略地是指月国梁巩固现在的势力,再培养新的亲信,并且借此来完成一次新的布局。单城,将迎来一场久违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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