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窗帘遮去了外面的光亮，她没开灯，她静静地躺在床上，黑暗中摸索出手机看了时间，然后起身拿了干净的衣服去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手机刚好响了，她一手擦着湿发，一手接起了电话。
“哪位？”
“没打扰到你睡觉吧？”
“没，今天起得比较早。”她拉开窗帘，放松了瑞身体倚在窗边，话筒那端，透着低醇的男音：“最近还好吗？”
“还不错，我搬家了，地址和固定电话号码待会儿发给你。”
“不住酒店了吗？”
“现在找到合适的房子了。”
“我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房子让你找了两年才满意。”带着疑惑的声音在那一端响起。
“这是我的事儿，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跟我讨论这个？”
“我今天论文提交通过了，差不多过一个月就可以回去了。”
“那很好，早点回来，我还要上班，就这样吧。”
“再见。”
早上出门的时候，对面的门也刚好打开。
“早上好。”顾子衿率先朝他打招呼。
“早上好。”有些机械化的回应。
两人一前一后走至电梯边，楚烨率先踏进去，望着还在外面的顾子衿，“一起吗？”
经过一夜，他已经能接受这个现实了，现在唯有淡然处之。
“当然。”随后她踏进电梯。
“顾总今天心情很好？”徐知言手里抱着文件夹，走在顾子衿身旁。听闻秘书这样说，她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她，“很明显吗？”
“面若桃花，再明显不过了，有人跟我说顾总今天一早哼着歌进办公室的我还没敢相信，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她听后扬眉一笑，不再言语。
☆、Chapter 05
小型会议室内里的人员不多，只是平时跟着顾子衿的设计团队，大家都围坐在椭圆形的会议桌旁，桌上有大堆的图纸，上面都是一些室内设计图。
室内很安静，不时传来纸页翻阅的声音，顾子衿坐在会议桌的一端，认真看着手中的设计图，“这个创意很不错，结合中国庭园风格与欧式风格一体化，如果大家都没意见的话，就通过。”她环顾四周，见没人反对，吩咐了徐知言一些相关事宜，便宣布散会。
临走时吩咐道：“知道各位最近都辛苦了，但希望不要懈怠，‘C&L’的工程还要跟进。”
下班的时候下起了绵绵细雨，夏天已经接近了尾声，气候有些寒冷，她也无所谓，反正出行都是车。
给韩眠挂了通电话说要去看沫沫，韩眠在电话那头哀怨道：“你快来吧！快来吧！我家小祖宗念叨你快一天了。”
她挂了电话就直接去了医院，医院里永远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但她一点儿也不排斥，相反地有点儿喜欢酒精的味道，闻起来虽刺鼻，但很干净，很放心。
推开病房的门进去，就看到沫沫探着小脑袋在向门边张望。见到她很清脆地喊道：“姨妈，你来了呀，我好想你！”沫沫拖着长长的尾音，小脸上堆满了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喊得这么大声，我看你快好得差不多了吧。”说着走到他床边，伸手摸摸他长着短发的小脑袋。
韩眠从卫生间出来，给她倒了茶，“他就等着你带他去游乐场了，你想赖都赖不掉了，天天念叨。”
“沫沫，跟你妈妈说姨妈可没想赖，姨妈说话算话的。”
“就是，妈妈，就你说话不算话，姨妈从来没骗我。”
“行，就我一人是坏人行了吧，懒得理你。”
这厢，沫沫拉着顾子衿的手说：“姨妈，你以前去过游乐场吗？”
“嗯，去过一次，不过可能忘记了，沫沫记得带着姨妈就好了。”
小家伙得意地笑道：“我认识，我带你去好了，那里的烤鱿鱼好好吃，我们也去吃那个！”
顾子衿趁着韩眠向他投来杀人的眼神前就给否定掉了，“那个不可以吃，沫沫难道还想再在医院呆几天？”
“好吧，那我们不吃……”声音中不免有些失望。
和他玩儿了一会顾子衿就离开了，走在医院的走廊里，有点儿心不在焉，想起了第一次和楚烨去游乐场，那时自己还是个纯真的少女，没有心计没有城府，没有历尽人世的别离痛苦。
神游太虚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
“对不起。”
她看向对面的人，是个女医生，很漂亮的医生，眉宇间有些熟悉的感觉，说不出像谁，只感到熟悉。
“没关系，以后小心些，这里是医院。”她随和地说道，看到顾子衿的时候，眼中有些意外、疑惑，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后又慢慢的又变为平静。这时有人小跑着走近：“楚医生，主任找，抢救室里现在需要外科协助。”
“我这就来。”说完又看向顾子衿，“小姐，遇到你很高兴，我叫楚煜，再见。”
楚烨，楚煜，原来是他那个当医生的姐姐，难怪刚才会有熟悉的感觉。
走到医院大厅的时候，看到雨已经停了，但天色比平时要黯上许多，不时有车灯射来，刺眼至极。
“顾子衿？”声音中有着不确定，接着一道挺拔的身影靠近。
她看着站在台阶上，与自己平视的舒奕，平淡的微笑在脸上绽放，“好巧。”
“你怎么来这里了？”他痞痞地笑道。
“朋友的儿子住院了，来看看。你呢？”
“厅里的领导病了，我来意思下。”
“那你快进去吧，我不耽误你了。”
“没事儿。自从上次吃了顿饭好久没见到你了，我妈最近还老打电话给我让我没事儿找你吃吃饭听听小曲儿呢！”
“阿姨客气了，你可是个大忙人，肯定没这闲工夫。”
“说不准我还真有呢，只要你肯赏脸。”他戏谑道。
“好啊，我随时奉陪。”顾子衿笑笑，不就是吃吃饭听听小曲儿吗？这点吓不了她。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就各走各路了。
缓缓上升的电梯里只有自己一人。她掏钥匙开门的时候，对面的门被拉开，侧身看去，一名女子走了出来，楚烨跟在她身后。
见到她，女子不禁惊讶了一下，她转头疑惑地看向楚烨，似乎想等着他说些什么，可是楚烨却给不了她想要的结果。
她试探性地喊了声“顾子衿？”
顾子衿不禁好笑，今天好像有不少人都连名带姓地喊了她的名字，都不是肯定的语气，她笑着扬扬手，顺带着钥匙发出一阵撞击声，“安如辰。”
“你住这里？”在顾子衿的印象中，她和以前一样漂亮，一样的高傲。
“是呀，刚搬来不久。”
一直没有说话的楚烨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如辰，你先回去，明天我去找你。”
“那我先走了，再见。”
空气中还留着香水的味道，顾子衿抱胸看着楚烨，见到他要关门，连忙上前伸手挡住，他一愣，停下手中的动作，“你干什么？”语气中有些无奈。
“很明显不是吗？”说着，走到他面前，推开他走了进去，楚烨那么大一人，就这么被她轻轻一推便移了位。
顾子衿第一次进来，放眼扫量着他的地盘，装潢很简单，白色为主调，开放式的厨房，还有一个小型吧台。
楚烨关了门，随她打量，自顾地到吧台倒了一杯红酒，颜色妖艳地在杯中打着漩。她走到他身边，盯着他的脸庞，一如记忆中俊朗，经过岁月的磨练，多了些沉稳。
他的唇被酒水润泽了，很想让人一亲芳泽，这么想着，她就这么做了，或许是今天想到了过去又遇上了安如辰从他的公寓里出来，有些感伤，她想着要靠近他，确定这一切不是自己的镜花水月一场梦。
她伸手勾下他的脖颈，踮起脚，重重地吻了下去，唇贴着他的，磕得微微的疼，唇齿间带着淡淡的酒香，闭着眼睛，心中百转千回。
楚烨一直紧抿着唇，也不推拒她，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她无力地松了手。
两人相对而视，顾子衿感觉心中闷闷的，朦胧的灯光，给她蒙上一层幻影，她自嘲地笑笑，“我让你觉得很讨厌吗？我们需要谈谈吗？”
“顾子衿。”他有些无奈地唤道，“别这样，我们之间已经是过去式了。”
“过去式了又如何？”她倨傲地看着他，“我不想放弃这段感情。”
他垂下头去，盯着酒杯出神，“我们分手了。”
“我没有同意，感情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
“我对你已经没有感情了。”
“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个事实，可是我想做的我不会放弃，晚安。”说完，她挺直脊梁，在他的视线下高傲地走出了他的视线范围。听闻关门声，他用手触及自己的唇，僵硬的身子慢慢放松，颓然地坐到吧台边，注入红色的液体，一杯接着一杯。
耳边始终环绕着一声声听似劝慰的警告——
“楚先生，我不希望你去打扰到子衿的生活，我认为现在的你已经没有资格和她比肩而站了。”
“楚先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就算再怎么爱一个人也不能拉她一起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楚先生不觉得像子衿那样优秀的女孩子需要一更能够关心她、呵护她的人吗？至少那个人不是像你这样在声色场所里纵情肆意的人。”
那一声声“楚先生”唤醒了他心底的认知，他好像没有资格了，他最后说了什么，好像是“请你放心”吧。
他的眸子变得深邃，盯着杯中的漩涡，一眨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