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鸣萱目光阴森,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我们知道你一定会来,你有严重的强迫症,如果不把糊掉的字重新写好,它们就会变成可怕的咒语,在你脑子里不停地闪现,甚至可能把你逼疯。你说是吗,九月?”
九月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原地,紧握着玻璃瓶,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指关节泛起冰冷的白色。
“掌握地图、带路、做饭,总是第一个检查现场,你有着极强的控制欲,想把一切都紧握在手中,甚至别人的思想和生死。”曹雅欣回过头去瞥了两眼歪道风和獒犬,他们惊慌地躲闪着她的目光,“你明明知道我们是法医,还在我们面前杀人,你有很强烈的表现欲望,想要证明自己很厉害,这是缺乏自信的表现,如果我没料错,你在现实生活中是个失败者,不管是工作、家庭还是其他。”
九月猛烈地颤抖了一下,怒吼道:“住口!”猛地扑了过来,抓住曹雅欣,用刷子尖利的手柄刺在她的喉咙口:“都别过来!”
曹雅欣似乎一点都不害怕,用嘲讽的语气说:“连劫持人质都选择弱小的女人,你真是可悲。”
“我叫你住口!”九月五官扭曲,“臭婊子,你懂什么?我是杀了人,但獒犬他们也是帮凶!”
“你,你这个杀人凶手,血口喷人!”獒犬喊道。
“别相信他!”歪道风脸涨得通红,“他这是想陷害我们!”
朱璟洺盯着九月的眼睛,朝前走了两步:“昨天你们沿着小河出谷,北极却突然从水里举着斧头冲出来,你们中有人因为太过害怕,拿起登山杖打了他的头,将他给打死了。为了掩盖罪行,你提议嫁祸给一个并不存在的鬼魂杀手,拿起斧子砍了他42刀,又把他推下了河,对吗?”
众人诧异地瞪着他,像在看一个怪物。
“你……”歪道风指着他,恐惧地问,“难道当时你躲在林子里偷看?”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河边纷乱的脚印和拖曳的痕迹出卖了你们,至于斧子,你们不可能随身携带,必然来自北极。”朱璟洺得意地抬起下巴,“我是痕迹学的专家,你们这点小把戏,又怎么可能瞒得了我?”
不知道为什么,曹雅欣忽然觉得面前这个人很可怕。
“让北极在河中伏击的人也是你吧?”朱璟洺对九月说,“你竟然在众目睽睽下进行杀人计划,还让那两个可怜的人认为他们也参与了杀人,我不知该说你胆子大,还是该说你疯狂。”
“不关我们的事。”歪道风连忙辩解,“是他用登山杖打死了北极,还用斧头砍了北极的尸体!”
“别想撇清。”九月冲他露出一道狰狞的笑,“你们用石头砸了他的头,你们也是共犯。”
“致命的一击是登山杖,他们是无辜的。”
獒犬和歪道风面露喜色,朱璟洺的语气云淡风轻,就像在讨论天气:“九月,你输了。”
“不,我没有输。”九月尖声说,“还有一个人,你们忘了吗,还有一个人!”
“假面?”
“没错,假面,他还活着,被我藏在山谷一个地洞里,昨晚下了大雨,水应该已经漫到他的胸口,如果今天再下雨的话,他就会被淹死。”
朱璟洺的脸色冷下来:“他在哪里?”
“只有一个提示,记住,只有一个。”九月睁大了眼睛,神情已经接近疯狂,“在熊猫的身上。”
“什么?”
“出去!”他手上微微用力,一串血珠子从曹雅欣的脖子里滚落,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狂跳不止的心静下来:“你们都出去吧,我没事。”
“雅欣……”
“没关系,我能应付。”
众人退出屋子,九月将门关死,用绳子绑住曹雅欣的双手,然后靠着角落坐了下来,狠狠吸了口烟,一时间,屋中烟雾缭绕。
“杀人需要动机,有的为了报仇,有的为了钱,有的为了名,而有的人,只是为了满足心中固定的幻想。比如性,比如权力。”
“住口!”九月将烟头扔在曹雅欣的脸上,“我倒要看看,你们的法医知识和心理分析是不是能够救得了假面的命。”
“大多数连环杀手幼年时都曾遭到虐待,你一定有个暴力倾向的父亲吧?你父亲打你的时候,你是不是一直在想‘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
“闭嘴!”九月冲过来掐住她的脖子,凑到她面前,凶狠地说,“你要是敢再说一个字,我就将你的脑袋拧下来。”
“你是第一次犯案?”曹雅欣盯着他的眼睛,“像你这样的人开始杀人必然有一个‘刺激源’,告诉我是什么,失恋?失业?”
九月沉默半晌,忽然笑起来:“你不会知道,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6】
“九月不会想到这么早就被我们发现,他所说的提示,应该不是故意留下的。”朱璟洺解开熊猫的衣服,“唯一的解释,熊猫去过那个地洞。”
“朱教授,想听听我的推理吗?”
朱璟洺望了刘鸣萱一眼:“说来听听。”
“还记得那只对讲机吗?其实对讲机并没有坏,九月与北极、假面一直偷偷联系。北极之所以从河中突然跳出来攻击他们,其实只是在继续玩这场真人CS,村里发生的事情,他们都被蒙在鼓里。杀了北极之后,半夜他又约假面在某处见面,此时的假面并不知道北极已经被杀,他将假面绑架,将熊猫的尸体搬进村子,然后欣赏我们惊慌失措的模样,以此为乐。”
“为什么他不直接杀了假面?”
“或许假面另有用处。”
朱璟洺从尸体的腰带上取下一只对讲机,两人面面相觑,这东西什么时候放在尸体身上的?昨天检查时明明什么都没有。
难道这就是九月所说的线索?
朱璟洺打开对讲机,里面传出低低的电流声。
“喂?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朱璟洺又问了一次,就在他打算关掉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呜咽。他大喜:“是假面吗?我是上尉,你在什么地方,我们马上来救你!”
对讲机里依然只有焦急的呜咽声,刘鸣萱说:“他可能被塞住了嘴。”
朱璟洺立刻将声音调到最大,那求救似的呜咽声后面,似乎有河水流淌的潺潺声:“他在河边?”
“这些还不够。”
朱璟洺将对讲机交给他,再次检查尸体,屋外传来隆隆的雷声,乌云压城,歪道风和獒犬二人在门外急得团团转。他的额头开始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将尸体的鞋子脱下来,反复看过,只有一些乌黑的湿泥。
一道闪电在半空中劈过,然后是震耳欲聋的雷声,转瞬之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绝望如同藤蔓植物,在众人的心中蔓延。
“放弃吧。”刘鸣萱说,“我们救不了他。”
朱璟洺冷笑,瞥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很有正义感。”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拳击在她的胸口上,她低下头,沉默不言。
“我来帮你。”刘鸣萱翻开尸体的右臂,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翻着皮肉,甚至能够看到里面模糊的白骨。
“等等。”
刘鸣萱动作一顿,朱璟洺翻开那道伤,从里面取出一片沾满血的叶子。
“这好像是菊花的叶子。”
“菊花?”歪道风凑过来,“上次我们来踩点的时候是秋天,正好看到有个地方开满了野菊花。”
“什么地方,快带我们去!”
雨声惊动了鬼屋里的二人,九月跳起来,对着窗外水帘般的大雨狂笑不止:“下雨了,我赢了!我赢了!”
“不,你不会赢。”曹雅欣说,“他们一定能找到假面。”
九月回过头,闪电将他的脸映成一种诡异的蓝色:“他们不可能找到,永远不可能。”
“难道你骗了他们?”曹雅欣大惊,“假面早就被你杀了?”
九月笑得诡异,曹雅欣大怒,一跃而起,朝他扑过去:“你这个禽兽!”
“臭婆娘!”九月一个耳光狠狠甩在她的脸上,打得她一个踉跄,正好撞在棺材上,“我不会输!我永远都不会输!”
【7】
四人顶着大雨,在河流的上游寻找,这里有一大片野菊,菊花盛开的季节早已过去,只剩下葱茏的绿叶。
“朱教授,我发现地洞了!”歪道风突然叫起来,众人围过去,果然看见一处一人高的地洞,里面积满了水。
“我们来迟了吗?”
獒犬脱去外套,一个猛子扎了进去,不到片刻就浮上来:“里面没人。”
“什么?”
“里面除了落叶,什么都没有。”
刘鸣萱似乎想到了什么:“朱教授,如果假面真的被藏在这里,对讲机早就应该被雨水湿透,怎么还能使用?”
“糟了!我们被耍了!”
朱璟洺等人冲进鬼屋的时候,曹雅欣坐在那张诡异的椅子上,头无力地低垂,青丝长发流泻下来,遮住了她姣好的面庞。
她的身上,满是鲜血。
“雅欣!”
两人扶起曹雅欣,摸了摸她的脖子:“脉搏平稳,她没事。”
“这些血不是她的。”刘鸣萱抓住她的双肩猛摇,“雅欣,醒醒,快醒醒!”
曹雅欣睫毛动了动,吃力地睁开双眼:“痛……”
“哪里痛?”
“头……”她的意识似乎还有些模糊,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痛,可能撞破了。”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上尉,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