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侥幸”回来报告说,电线已被打断。由于敌强攻在即,希特勒被派往前沿广播,以警告各部队。
他再次九死一生,未被猛烈的炮火击毙。
在过去数月中,他多次差点儿送命,却化险为夷。他的命好像有护身符似的。“一次,我在战壕里与几位同志一起吃晚饭”,多年后他对英国记者华德。普赖斯说,“突然,有个声音好像在对我说,‘快起来到那边去’。声音清晰,且不绝于耳,我只好机械地服从,好像它是一道军事命令似的。我手里捧着饭盒,立刻起身,沿着战壕行走了约20码。我坐下来继续进食时,心也安定多了。但我还没吃两口,只见火光一闪,接着便从我原来的地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颗流弹在我坐的位置上爆炸了,留在原地的人全被炸死。”
也许,那是常有先知先觉的季节吧。那年秋,一天晚上,正当秋霜使大地变得灰白时,他写了一首怪诗。此时此刻,他或许感觉到了自己的命运:每当寒夜来临,我便独往宁静的沼泽之橡树旁。
用黑暗势力使众志成城——月色以其魔力铸成北欧之古文, 日间轻率无比者,晚间必被魔法变为渺小!
闪光的钢铁由他们炼造——非用于战争,却硬成了石笋。
于是,虚伪与真实分道扬镳——我罗织文字数行,带着我的祝福和昌隆,献给正义的好人们!
几星期后,他向同志们作了一惊人的预言:“我会让你们如雷贯耳的。
等待我的时代的来临吧!“
那年12月,没有下雪,只是阴雨不断。全团整个弯弯曲曲的战壕都灌满了水。第二个圣诞节,较之于第一个更为惨淡。别人都在开拆家中寄来的包裹和慰问信,希特勒则独自昏昏沉沉地坐在行军床上。在为期三天的假期中,他几乎没说过一句话。同志们设法使他高兴,并让他分享家中寄来的圣诞礼物。他一一予以谢绝,回到他私人的小天地里去了。假期一结束,希特勒一反阴郁之常态,马上高兴起来,对同志们“安静度假”等讥讽之词,还能报之一笑。
1916年夏初,希特勒所在之兵团开赴南方,刚好赶上关键的松姆之役(Somme)。战役一开始,英军发动猛攻,第一天就有近两万联军被打死或打伤。7月14日晚,在弗隆美尔(…… Eromelles)一带,十六团的野外电话线全被打断。希特勒和另一名通讯员在“几乎必死”,“每走一公尺都挨打”的情况下,被派去查线。他们缩进水满的弹坑或壕沟内避弹。同行的通讯员累倒在地,希特勒无奈,只好将他拖回战壕。
7月20日,弗隆美尔战役打得如火如荼。双方折兵损将无数——但
双方都未前进分毫。在以后的两月中,战斗成了沉闷的阵地战,炮火猛烈,双方前进或后退的长度仅能以码衡量了。也就是这个时候,希特勒失去了一位亲密的战友,汉斯。孟德被调至后方——在战俘营内任翻译。但他仍有两个同志在身边,即恩斯特。施密特和伊格纳斯。维斯登基希纳,更加重要的是,还有他的爱犬。“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在弗隆美尔,有多少次我在凝视我的爱犬‘小狐狸’呀!”25年后的一个冬夜他回忆说。当他谈到他的爱犬“小狐狸”对一飞舞着的苍蝇所作的反应时,他是何等神往。首先,它全身发抖,好像受了催眠术一般,像老人一样皱起眉头,然后,突然一跃而起,朝他猛吠。“我常常注视着它,好像它是一个人似的——注视着它发怒、咆哮的各个过程。”希特勒吃饭时,“小狐狸”就坐在他身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每个动作。
如果吃了五六口后希特勒还不给它东西,“小狐狸”便会坐立起来,看着主人,好像在说,我怎么办?“我多么喜欢它呀,真有意思!”
三个月后,松姆战役仍打得难分难解。联军不断进攻。在此战役中,双方总共损员614000人;但这却是无谓的屠杀,因为德军的阵线丝毫未动。一周来,尽管多次执行危险任务。希特勒过的仍是受符咒保佑的生活。
10月7日晚,他的幸运结束了——平时,他与其他通讯员一起,正坐着睡在一条通往团部的狭窄的地道里。一颗炮弹在狭窄的进口处炸开了,把通讯员们打成一堆。希特勒大腿受伤,仍在与魏德曼争个不休,要求让他留在前沿。
“中尉,我伤不重,对吧?”他焦急地说。“我还能留在你身边,我是说,留在团部!不行吗?”
(3)
希特勒被送进一所野战医院。他的伤势(第一次)并不重,但在病房内,他患了一种惊骇症,几乎使他“惊”倒。事情是这样的:他躺在病床上,猛然听见一个德国女人——一个护士,在跟他说话。“这是两年来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不久,他便上了一列开往德国去的救护火车。“运送我们回家的火车越开近边界,每人内心便越不安。”他终于看到了第一所德国房子——“其它的高高的屋顶和漂亮的百页窗就可看出,祖国!”
他进了位于柏林西南的一所陆军医院。在经历了一段战壕生涯后,对他,医院里那洁白的病床真是巨大的改变,开始时“我们不敢往上躺”。慢慢地,他习惯了这种舒适的环境,但对某些人身上的犬儒主义却看不顺眼。
一到他能起身走动时,他便获准在柏林度周末。他看到的是饥饿和“赤贫”,以及在鼓动人们争取和平的“无赖”。
两月后,他出院了。他被调至慕尼黑的一个补充营。根据《我的奋斗》,在这里他终于找到了士气为何崩溃的答案。
是犹太人!在后方密谋让德国倒台的就是他们!“几乎每个职员都是犹太人、几乎每个犹太人都是职员。这些选民中竟有这许多勇士,这不免使我大吃一惊,不得不将他们与在前线少得可怜的几名代表作一比较。”他也深信,“犹太人的金融”掌握了德国的生产。“这只蜘蛛正开始慢慢地吸吮人民细胞中的鲜血。”
在前线,他的同志们从未听他这样说过。表面上,他也并不比别人反犹。有时,他也会说上一二句不痛不痒的话,诸如“假若所有犹太人都不比斯坦(电话接线员)聪明,那就不会有麻烦。”每当谈起维也纳和犹太人无
所不至的影响,据维斯登基希纳的回忆,希特勒并不带什么“恶意”。事实上,施密特从未听他谈论这一话题;魏德曼中尉也未听说过(说真的,我不相信希特勒对犹太人的仇恨是那时产生的)。
希特勒讨厌慕尼黑了。他觉得,补充营的气氛实在可憎。
谁也不尊敬前线下来的士兵。这些人对希特勒在战壕里受过的苦难毫无认识。他渴望回到自己人中间去,遂于1917年1月致函魏德曼中尉说,他已“康复,可再次服役”,希望“回到原来的团和原来的同志中间去”。3月1日,他回到了十六团,受到了官兵们的热烈欢迎。爱犬“小狐狸”欢喜若狂——“它疯狂地朝我起来。”吃晚饭时,连队的炊事员做了一顿特别的饭菜为他接风,有面包、果酱和糕点。希特勒终于回到了属于他的“家”。
当晚,他手持手电筒,对着刺刀大骂叛贼,在外边瞎转了几个小时——后来,有人朝他扔了一只靴子,他才回房睡觉。
数天后,全团开赴阿拉斯地区,准备发动另一次春季攻势。但希特勒仍有闲暇作画,画了不少水彩画,内容皆系对他有意义的战场景象。(*在他的未出版的日记中,舞台设计家戈顿。克勒格说,希特勒这些战时的画作具有高度的艺术性,他之所以赞赏也可能是出自感激之情,因为希特勒曾把他从饥饿中解救出来。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他住在巴黎,希特勒常买他的画。)
那年复活节,他的艺术转向群众。他用石灰将煤球涂成白色,在团长的花园里摆成“1917年复活节快乐”一语。几个月后,十六团又来了一个新团长弗赖赫尔。冯。图波夫少校。新团长是个少壮派人物,有活力,一到任便重整军纪。他不但使官兵们难堪,还敢让他们批评上级。为了消除受挫折的闷气,图波夫出门狩猎,希特勒是赶兽出林者之一。就在紧连前沿的林中,希特勒手持长棍爬来爬去,整整爬了两个钟头,又叫又喊,替团长赶野兔出林,供团长射击(16年后,希特勒将团长提升为将军)。
尽管服役时间长,战斗也勇敢,希特勒仍然是班长。据魏德曼说,其中一个原因是,希特勒“缺乏领导才干”。另一个原因是他不拘小节,行为草率。他的头老歪向左肩,行走时垂头弯腰。虽然他一有可能就洗澡,并称那些不洗澡的同志为“活粪堆”,自己则不喜欢擦皮靴。见军官前来他也不立正。更重要的是,没有让通讯员当中士的合法肥缺。如果要得到晋升,希特勒就得放弃其现行职务,这样一来,团部就会失去一名最好的通讯员。
那年夏季,十六团回师首战过的比利时战场,准备参加夺取伊普列斯的第三次战役。这次战役仍与第一次一样猛烈。7月中旬,他们连续十天十夜遭敌炮击。在炮击间隙中,他们听到地下可怕的挖掘声——敌人在挖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