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下，我想想，我需要个能拿来比较的例子，”电话那头的女教授陷入沉思，突然，她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我也记着有这么一双手，作为女人，我看了都有点怦然心动，羡慕嫉妒，应该能和你那个化妆师的手比一比……要不这样吧，你去瞧瞧我说的那双手，然后来回答我的问题。”
耳畔有纸张摩擦的轻响，陆水仙似乎在翻资料：“之前这半年里，你见过你认为好看的手吗？”
副导捏近耳麦，刚要下令，就听见旁边有男人吼道：谁让你们过来的！！
“你玩微博的吧，我记得你玩的。”
至死，他都没再见过太平一面。
“那行，你现在打开客户端，去搜个博主，名字是combing，com-b-i-n-g。”
“她手很好看？比你以往见过的女性的手都要美？”陆教授开始问诊。
“……我在。”男人这才沉闷地出声。
“怎么样？看到了吗？有你那个化妆师的手好看吗？说起来，这个博主也是个搞彩妆的，是不是爱化妆的手都好看，我可喜欢看她的分享了……”陆教授唠叨着，似乎要说个没完没了。但很快，她发现电话那端，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了。
“哈哈哈，我真要被你们气笑了，我闺女要是像你们这样，为了追星都不顾身体健康，我回去就揍她一顿！看看她还敢不敢到处乱跑！”
姜窕也嘭一下撑开伞，走进雨幕。傅廷川虽然没化妆，但长假发还是用特殊胶水黏着的，天气这么恶劣，也要时刻注意会不会滑脱。
“对。”傅廷川不假思索。他生活在这世上三十年有余，因为怪癖的关系，对女人手部的关注度会异常高，也会在心里有比较。姜窕那双手，的确是他所遇到的，最合眼缘的。
傅廷川：滚
“怎么样，有结果吗？”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呢，他突然掀袍上马，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怎么确认？”傅廷川问。
傅廷川不想浪费时间，继续试跑，加深人与马之间的默契。
正如陆水仙所言，傅廷川之前曾进行过长达一年的系统脱敏治疗，也略有成效。半年没复发，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是，”傅廷川把玩着桌上的一支金属钢笔：“也很影响我在感情方面的判断力。”
几天后，无锡迎来了秋分后的第一场雨。
走到半途，男人幡然停驻，拽紧缰绳，掉转马头，又快鞭返程。
领头的那个女孩胆子比较大，她试图解释：“我们……都是川哥的粉丝，就是想过来看看他，绝不耽误你们拍戏。”
所有人抖擞精神，各就各位。
完成一切，男人站起身，掸落宽大的衣袂，又回到那个公子如玉的模样。
傅廷川开免提，也跟在后面一一键入，最后按下那个小放大镜图标。
薛绍挂念妻儿，不愿走，只言公道是非自在人心。
“应该是。”
大概是察觉到来自别处的、长时间的注目了，傅廷川陡然抬眼。
“嗯。”傅廷川应了声，信步走向那匹玄色良驹。
眼前这男人拍戏经常玩命，大家心知肚明。
组里的男人都快被帅瞎了，棚里沸腾着掌声和口哨，全场都在笑。
第十四章
“以为无锡不会有雨？没学过东边日出西边雨啊？”
傅廷川应要求进入，这位名为“combing”的博主的页面随即出现在眼前。
驯养员将黑骊马牵到不远的一处定点，等候着男主演前来驾驱。
剧务从马舍租来一匹很俊逸的马，身形健硕，鬃毛飞扬，周身都是油亮的纯黑色，像从国画里跑出来的一样。
头上的棚顶在滴答响，百亩草坪承接着自然的哺育，每片青叶都喝饱了水，泛出清亮的色泽。
作者有话要说： combing：梳理，comb（梳子，梳头）的现在分词；作者：傅老板，可以偷偷舔屏了，开心吗，满意我的安排吗？
“行，怎么做？”
但他拗不过生性固执的太平，只好驾着她特意找来的快马离开。
他接着环视棚子：“我们棚子就这么大，你们十几号人，呼啦啦一起挤过来干嘛呀！我们工作人员待哪？”
“没，准确说，没什么大的刺激。”
这个人啊，专心做事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皱眉，严肃到让全世界都心醉。
二十大几的人了，像个情窦初开的女中学生一样，在心里羞愧捂脸。
陆水仙在那边同步指挥：“第一个就是它，点进去。”
张剧务一鼓作气地训斥加恐吓，到最后，那波小女孩儿，没有人再吭声。
拍戏的地方是太湖附近的一片大草场，很空阔，附近没什么建筑。
雨丝在伞面上溅开水花，转瞬即逝。
彼时的她，已有第四个孩子的身孕。
“偶尔看看。”
相关用户出现在屏幕最上方。
傅廷川和马师沟通着，顺手抚摩了几下大黑马的背脊。
“也就是说，”陆水仙嘭一下合上书：“让你旧病复发的根源，就是你说的那个化妆师的手是吧？”
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他的过去，他的家庭，他的太平，那个陪伴他好几个年华的小姑娘，他心爱的小公主，他舍不得她，他要重回她身边。
“……”傅廷川有些闹心。他要怎么回答？她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傅廷川立于棚前，有些水珠滴在他鼻尖，再掉回地面，渗进土里。
陆水仙困惑地嘶了下：“我怀疑啊，经过之前的治疗，你的眼光也变高了，不会像以前那么饥不择食，当然，饥不择食这个词夸张了点，哈哈。你这次会有反应，是因为之前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手，我现在急需确定一件事，就是接下来你看到更漂亮的手，会不会带给你更加强烈的刺激？”
“放心吧。”男人随口回道，胸有成竹。
“小川儿，你还在吗？你撸去了？”
副导一拍手，“开拍了！动起来！”
也是这个难以诀别的回首，薛绍永远离开了太平。
“行，好，”副导拍拍他肩膀，缓和气氛打趣说：“你可以出棚子洗天然澡了，淋湿点，争取一次拍完。”
“嗯。”
傅廷川试骑了两圈，雨越来越大，他在马背上没多久，浑身已湿透。
身穿雨衣的摄像，立马扛着机器上轨道，助手跟在后边，寸步不离打伞。
姜窕飞速缩回视线，脸颊微红，外面的雨气，仿佛也成了澡堂的桑拿。
姜窕待在一旁，假装百无聊赖地看手机，实际上会时不时地，偷窥下傅廷川。
副导小跑到傅廷川身畔，关切地嘱咐：“无论如何，注意安全，不要玩命，效果到了就行。”
导演组当即决定，把薛绍的一场雨戏提前到今天来拍，正好还能节省一笔人工造雨的经费。
剧组一向都本着“能不骑马就不骑马”的原则拍戏，但傅廷川这个演员，一向都本着“要骑马就一定会骑马”的原则拍戏。
所以大家都在等待，等雨再大一点。
为求真实，他早几年特意去学过马术，骑马戏从不用马师替身，也不假骑靠后期，基本都是亲自上阵。
傅廷川来这有一会了，他一身文服，坐在那，熟练地佩戴着各种防护措施，护膝，护腕绑腿等。
陆水仙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拼写着，生怕出错。
考虑到要淋雨，他今天没化妆，纯素颜，仍旧有鹤立鸡群的容貌。
发脾气的人是张剧务，对象么……十几个女生，年纪都不大，应该是得到情报来探班的粉丝。
棚外还是毛毛雨，迷迷蒙蒙的，很没劲，没有剧情想要的设置和氛围。
相当愤怒的口吻，像是不能理解。
张剧务冷嘲：“你现在已经耽误我们拍戏了，你看看，”他隔空指向雨幕里的傅廷川：“你们川哥，就要为了你们，多淋几分钟的雨。”
皇天不负有心人。十点左右，外面的雨幕越来越明显了。淅淅沥沥，润物有声。
还有个定点，负责特写。
白茫茫的背景，很干净，头像是一把水彩手绘的梳子。
“我们都是，从隔壁常州赶过来的，常州……没下雨，我们以为，无锡也不会……”
那天，正落着雨，蹄声踏踏，薛绍满目模糊，也不知是雨是泪。
被这么一吼，好几只都成了小鹌鹑，瑟瑟缩缩的，话都不敢回。
傅廷川回忆少顷：“有吧。”
太平提前得到消息后，跪在地上泪水涟涟，恳求薛绍逃去别处，远走高飞。武则天正在气头上，哪怕先避避风头也好。
眼见这群小女孩都湿哒哒的，还在淋雨，全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大，中年男人不免有些心疼，但嘴巴依旧没软下来：“伞呢？全都淋成这样，要我们把棚子让给你们啊。”
“没刺激？”
很好，马很乖，他驱停在原处，表示可以，等导演喊开。
他被武皇的卫兵在薛府门口截走，再后来……就和史书当中记载的一样，身受重刑，伤逝狱中。
“我们想快点来，怕来晚了川哥拍完走了，就没买伞，对不起……”
它被驯养员牵着，帅气的小样儿，吸引到不少人类女性的青眼。
没建筑也就意味着没避雨处，负责这场戏的B组，只能临时搭建出一个雨篷，不算大，勉强能囊括所有的设备和工作人员。
技术再好，也要懂得保护自己。
他把页面往下划拉，全是一些女人化妆品的内容，杂七杂八的，看不懂。
姜窕也不由露出八颗贝齿。她不是张扬的个性，很少在人前开怀大笑，咧开嘴必定伴随着被捂住。但这会，很振奋，反正隔着雨，四面八方都是朦胧的，没人会看到。
吓死了，她真是花痴啊花痴……
这场戏的前情是，薛绍的长兄薛顗，参与了宗室李冲的谋反，事败，薛家受到牵连。
他索性点开一张大图，紧接着，男人的拇指顿在那，良久都没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