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摇头摆手,凶神恶煞的讲完惩处法例,无非是“杀、杀、杀”一路法子而已。
末了,再端出笑面虎的架势来,说要请大家吃饭。
勤务兵端上来大碗的猪肉炖粉条子和炒酸菜,李虎端起酒杯,挨桌敬上一杯。
众人瞧着这师长年纪轻轻,浓眉大眼,面貌并不凶恶,便也大着胆子做出一副欢欣热情的模样来举杯应和。
其中却有一个长袍马褂、少爷打扮的青年男子,虚应故事似的一举杯,也不沾唇,即刻便放在了桌上。
李虎一眼瞥到,便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看。这一看,才发现这男子长眉修目,肤色白皙,相貌竟和某人有五分相像!只不过,他青色锦缎长袍外罩着黑色褂子,头发中分起来,带着几分乡气,和那禽兽的派头大不一样。
李虎转过头来,对着他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笑意里带着一股恶狠狠的狰狞劲儿,“怎么,不给本师长面子?!好!好!来人啊,抓起来,拖下去!”
此青年名叫王凤祥,是镇上绸缎铺的少东家,曾在县城里念过两年中学,在这三阳镇上,也是白马王子一流的人物。
他愤慨于李虎的作为,举止中便带了出来。不幸落在李虎眼里,当场便被如狼似虎的士兵反剪双臂拖了下去!
席上诸人有志一同的开始瑟瑟发抖。唯有一两名向来和他交好的,大着胆子想向师长求个情。话尚未出口,师长已是杀气腾腾的看了过来!他们被这股丘八之气迎头一罩,便闭上嘴不敢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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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凤祥被一根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的扔在地上。
他既愤怒又恐惧的缩在墙角,一直等到被绑住的手都完全麻木了的时候,才见到那个李师长大摇大摆的踱着步子进来。
还没等他想好该是硬气到底还是求饶,那人一转身又出去了。
不多时,两个士兵进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扒他的衣服。
王凤祥大骇!他想到那些流传着的恐怖故事,据说有些当兵的祸害人,就把人剥光了活活煮来吃了!
但那两个士兵并没有煮他。只是扒掉他的长袍马褂,给他换上了一套衬衫军裤。
他正在疑惑不解的时候,李师长又进来了。这回,他二话不说,高高一抬脚,便向王凤祥身上踹了过来!
……
两名勤务兵一边听着屋里传出来的鬼哭狼嚎,一边小心的收好王凤祥的衣服。
“那小子好像个头不高啊,这衣服师座怕是穿不了,得改改。”
“师座也奇怪,去他铺头上拿新的不就得了,还看上了这套穿过的!”
……
这两小兵正在那里闲磕牙。李虎一阵风似的又从房里冲了出来,“去,把那小子给我扒光了!左手和左脚,右手和右脚捆在一起。”
……
屋子里的惨叫与咒骂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那小子一定是被塞住了嘴!
小兵低着头,胡思乱想到,‘原来师座喜欢这种小白脸子,那二团的刘参谋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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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的时候,李虎醒了过来。
那小子还被捆做麻花样子,光溜溜的瘫在一旁,毫无动静,也不知是死是活。
昨晚,他把这小子干得死去活来,自己也累至筋疲力尽,就这么倒头睡了。
他转过头,看向地上那个倒霉的俘虏。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子里,这人的眉眼被看得一清二楚。
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猥琐与无聊!
……
李虎自我解嘲的挠了挠脑袋,嘟嘟啷啷的宽慰自己,“敌强我弱,你这也是不得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拿这小子练练手,总有一天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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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司令正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副官恭敬递上一封电报。
他接过来,没来由的,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掏出手帕撸了撸鼻子,拆开电文。
下一个瞬间,他在心里操了谢老头子的十八代祖宗!
谢老头子不同意他撤退到蒙古!要他不惜一切代价原地拖住敌人,因为,广州国民军快要北伐了!
操他妈的混蛋死老头!就算北伐成功了,自己不也是在给蒋光头做嫁衣裳?!
……
谢远毫无愧色的在心中对谢老头子的祖宗表示大不敬,完全不顾及这也是自己的祖宗,‘谁让他们生了这么个浑蛋货色!’
……
天津失守,直奉联军一路挺进,北平眼看是保不住了。眼下唯有撤退到西口,那里有非常坚固的工事,可以构成有效的防线。
……
说起来,这还要拜那头小老虎所赐。
要不是他临阵策反了李志毅,天津也不会丢得这么意外!
谢司令眯起眼睛,脸上浮现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1926年5月,华北国民军退守北平西北郊昌平县西口镇。
这里是通往察哈尔的交通要道,占据燕山山脉出口,地势险恶,易守难攻。
西口要塞由德国军事顾问主持设计,由一连串的壕沟与碉堡构成,绵延百余里,堡坚壕阔,遍布地雷。
长达四个月的西口战役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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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趴在壕沟里,身上沉甸甸的压着几具躯体。
他满眼都是泥灰,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腥甜的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脖子上,又顺着衣领往内流入。
他才刚在这段战壕里站了一分钟,一枚炮弹就精准的落在了这片阵地上。那一瞬间,三名下属把他压在了最下面。
李虎闭着眼睛摇了摇头,知道他们这会儿是都完蛋了!
自从进入六月以来,好日子就结束了。
前段时间他趁着驻扎在山沟里的机会,拼命扩充人马,招徕人心。因为他的军队总是杀地主大户,却不动穷人一分一毫,所以还博得了一个劫富济贫的美誉。
对此,李虎自有计较,‘穷人身上的油水,就像那蚊子的鸡巴,再怎么挤,难道还能挤出水儿来?劫大户的财,招穷鬼的人,这他妈才是正道!’
他因为手臂不好,时刻都防着手下造反,于是格外的重视收买人心。就那几个月的时间,他一边不断的与国民军交战,往往是背后突袭,一得手就跑,一边拿出心思来培植心腹,在三阳镇构筑工事,有心把这一片山沟变成自己的根据地。
可是到了六月,上峰一纸电报,要求李师立刻开赴西口正面战场!
李师都是乌合之众,装备落后,缺乏军事训练,神出鬼没的放放冷枪不成问题,但一到了这种大场合,就露了怯。
几场战斗下来,损失惨重!李虎心知不妙,再这么下去,不出半个月,自己这点家底儿就全没了!
又一发炮弹落在了隔壁阵地,震耳欲聋的响声中,李虎在心里飞快的合计,‘他奶奶的!这炮弹好像长了眼睛,专轰老子这块!今晚就得逃!再他妈不走,老子就得埋这儿了!’
……
当晚,趁着夜黑,李师残部悄悄的从前线撤下。
临阵脱逃,是剥皮抽筋的罪过!全师上下,都知道生死在此一举,把心提在嗓子眼,把脑袋别在裤腰上,悄无声息的跟着官长们往外走。
他们洪福齐天,竟真的从前线脱逃了出来!
一到了安全点的地儿,长官一挥手,小兵们撒开了脚丫子,拼了命的沿着山路跑。
只要翻过了这几座山,便是三阳镇了!那里有吃有喝,还有接应的大队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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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朦朦亮,红灿灿的光芒出现在地平线上。
一片清脆的鸟鸣中,突然传来“呯”的一声闷响!大家转头四顾,见到队伍中一个下等军官,突然仰起了头,合身便向后倒去。
他额头上有个黑黑的弹孔,鲜血和白花花的脑浆溅出来流了一脸!
“轰!”的一声,队伍炸了锅!大家手忙脚乱的举起枪,拉开枪栓……
来不及了!这时,四下树上都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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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头上罩着个黑布袋,坐在吉普车上一路颠簸,也不知到了哪里。
他一身的血腥味,全身的骨头痛得像散了架似的!这是刚才被擒时,挨打落下的。
奇怪的是,那些人并未对他开枪,这是要抓活口!
‘不要老子的命,还把老子脑袋遮起来……’李虎隐隐约约猜到了点什么,心沉在谷底,‘这次完了!死的时候,也不知道这身皮……还能不能穿在身上?!’
第18章
李虎手不能动、目不能视的倒在地上。
突然间,他整个身体都开始剧烈的哆嗦!
因为他听到了脚步声,那个人的脚步声!
‘这回真是完蛋了!’他在心中默念道,‘他会怎么杀我呢?剥皮?!活埋?!还是轮上一圈再死?!’
心知再无活路,他唯有给自己打气道,‘出息点!别哆嗦!反正都是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