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凡忽然打断他。
“祁峻是被宠坏的富二代。”
“前面的内容。”
“呃……祁峻针对学长？汪婧追求过学长？你到底指哪个？”
顾小凡浑身一抖，一种来自四次元的巨大精神力量自头顶百会穴往下灌入全身，顿时让她的四肢百骸都充满了蓬勃活力。她深吸口气，轻声喊了黄薇薇一声。后者正在欣赏陆篆的背影，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就见她双眼放光，红光满面，气色大好。
“喂喂，顾小凡，你怎么了？回光返照？”
“不，我觉得我重生了！”
“啊？”
“你知道么？刚才我遇到的人就是他……”
黄薇薇一愣，却见她幽幽地转过头来，以一种大彻大悟的语气道：“过去遭受打击的这段颓废岁月使我惭愧，我对不起党和人民的培养，更对不起我家二宝那对龙凤胎，我怎能让小人得志？我应该东山再起！人生可以失恋失身失心疯，就是不能失意啊！！！”
“……你到底要说什么？”
顾小凡握拳：“我要投靠陆学长，卧薪尝胆，打败身在RDN的汪婧！”
让人血液沸腾的不只是将仇人踩在脚底的快感，仅仅是知道有与自己同一阵营的人，那也是莫大的激励。
这一刻，千万头草泥马从心头呼啸奔过。曾经那个敢暴打变态大叔的顾小凡，那个敢考试顶风作弊的顾小凡，那个外表萝莉内心金刚的顾小凡又回来了！！！
黄薇薇激动地热泪盈眶，一把握住她的手：“果然爱情能让女人智商为零，仇恨能让女人智商飙升啊！”
与此同时，陆篆已经看到了那幅署名汪婧的作品。
室内设计不如大型景观设计来的复杂，但对人体工程学要求颇高。而很多参赛者为了避免在这点上出错，同时也为了彰显大气，少不得就要跟风，于是简约风一时大行其道，而且必然少不了密斯?凡德罗的名言“少就是多”来作为美化，结果往往不得精髓，反而落于窠臼。
然而眼前的作品却一反常态地采用了田园风格。拱形门窗，碎花窗帘，阳台上的花架，木质床榻和藤椅……虽然仍有生涩之处，但不得不说细节处理得十分精妙，难怪会脱颖而出被评为冠军。
看来这个顾小凡是块璞玉。
“怎样？很不错吧？”
突来的问话让他愣了愣，转头一看，原来是常教授。
“老师，展览都结束了，您怎么还在？”
“我知道你这个时候会来。”常教授摸了摸自己那把白胡子，一身白底绣字的唐装，笑起来时双眼微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就因为这模样，他老人家经常被当成出身文学院，而非与建筑装潢打交道。
“您老最近身体可好？”陆篆微微倾身，迁就老人家的身高，声音出奇的温和。
“别岔开话题，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说这些。”老人家故意板起了脸瞪他：“既然已经重新出山开了工作室，为什么连出席一下展览都不肯？甚至叫你挂个名字都不愿意，没人说低调不好，但是你为什么要刻意隐藏自己？咱们这行还是需要人脉的，你难道不想壮大工作室么？”
陆篆没有做声，只是头微垂，看似恭谨地聆听训示。
“还有这汪婧也是，叫她过来也百般推辞，偏又说不出个理由来。唉，一场展览最有看点就是你们俩的作品，结果谁都没给我面子。”
常老爷子长吁短叹，见陆篆不回话，多少有些无趣，干脆也不说了，转头瞄到展厅里还有其他人在，不禁多看了几眼，这一看就忍不住嚷嚷了起来：“顾小凡，你上学期设计概论挂科了还好意思到处逛？！下周补考不过我再跟你算账！”
陆篆转头看过去，恰好对上一双饱含深情的双眼，顿时莫名其妙。然而这双眼睛很快就被常老爷子的这声怒吼给吓得闭了闭，甚至整个人都弹跳了一下，连忙说了句“我会好好补考的”就窜出了展厅。
他不解，刚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老师，顾小凡成绩不好么？”
“马马虎虎吧，挺有天赋的一丫头，就是懒了点儿。”常教授摇摇头，收起了凶面孔，忽而有些疑惑：“你认识她？”
陆篆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
常老爷子也不多问，摆摆手道：“还有件事儿要说，16号学校有联商晚会，你会过来吧？”
所谓联商晚会，顾名思义，是学校跟商界的一个联系。作为一个动手能力很强的专业，设计系需要很多让学生实习工作的机会，所以学校一直与这行的老板大亨们联系紧密，这也是学校就业率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
陆篆当然不需要什么工作机会，但是他明白常老爷子的良苦用心，是想给他拉投资商吧。他捏了捏眉心，有些想拒绝，可是对着恩师殷切的脸，又实在说不出狠话，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我来。”
走出展览厅后，身后的脚步声一直不止朱奇一个人的，先前窜出厅去的顾小凡不知道又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跟另一个女生一左一右围着他窃窃私语。陆篆当做没有听见，加快脚步进了电梯。
他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被关注。刚才顾小凡那眼神让他觉得很不对劲，也许他们现在讨论的就是他本人。这个猜测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电梯门快要合上的刹那，果然又对上了她急切而热烈的眼神，下一刻，不等他做出反应，她已经快速地冲了过来，赶在最后一秒挤了进来。
“学长，我有话要对你说。”
陆篆清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
“我是设计系大三室内班的顾小凡，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其实您说的笑话很好笑！”
他神情一僵：“我说的是事实。”
“嗯！您说的事实也好笑！”
“……”
她凑过来，笑得谄媚：“学长，您看我这么能理解您的幽默才华，难道不是一种缘分么？”
“……什么缘分？”
“唔，其实我想说的是……”
她忽然没了下文，只是紧紧地盯着他，捏着手心，咬着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像极了电影里在心爱的男孩面前告白时的女孩形象。
陆篆也不催她，在她看着他的时候，他也在静静地看着她。纠缠在电梯里的两道视线彼此都带着试探，以及一丝不确定。
抬头看看电梯上的数字，已经快到一层了。他朝门口站了站，做好出去的准备。谁知道刚挪动一步，面前的女生就扑上来，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于是紧接着就发生了开头的那幕……
如果说世上真的存在“一物降一物”这种定律，那么陆篆觉得顾小凡绝对是上天制造出来降他的。
他是第一次见识到没脸没皮到如此地步的女孩子，大庭广众下，竟然任由自己把她拖出了电梯，还牢牢地抱着他的大腿不放手。
他无奈，只好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明早九点，到无为来找我，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顾小凡这才放了他。
再后来，他对小猪哥艰难地说了这样一个结论：“小凡有时候……也是个人物。”
回到宿舍，这事儿少不了要被黄薇薇大肆宣扬一把。
张悦和郭晨晨听说陆篆来了，顿时捶胸顿足，恨不能时光倒流去瞻仰一下前辈风采。等听说了顾小凡明天就要去无为跟他见面的事后，更是瞬间爆发无数羡慕嫉妒恨。
顾小凡咬了口苹果，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斜睨二人：“明早九点，有本事起得来就跟我去啊。”
张悦和郭晨晨对视一眼，齐齐泄气般摇了摇头。
她们的青春燃烧在深夜，燃烧在那键盘铸就的血色沙场上……
“薇薇，黄薇薇！”
顾小凡一路冲进展厅，脚上的拖鞋差点飞出去。
黄薇薇正耐着性子忍受小猪哥的骚扰，忽然见到她一脸惊悚地朝自己扑过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一挥手打断了小猪哥的话，张开双臂用圣母的光辉迎接了她。
“怎么了？”到近处才发现她眼睛有点儿肿。
顾小凡扶着她的手臂喘了口气，又瞄了小猪哥一眼，拉着她走到一边：“我刚才在楼梯间遇到了一个人。”
黄薇薇挑眉：“帅哥？”看到帅哥你也不至于兴奋地满地跑吧？
“实际上我压根没看清他的相貌。”顾小凡回想起刚才的情形，那人站在台阶上，白衬衫外罩黑色西装，简单的黑白，映衬着周围的白墙背景，仿佛将他所处的位置也染上了这低调而深沉的颜色，跟四周拉开了一段距离。
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表达的实在太抽象，她又换了个方式：“说起来他给我感觉倒有些像一篇俄国名著里的人物。”
“哦？”黄薇薇来了兴致：“哪篇？”
“戴套子的人。”
“噗……”黄薇薇差点喷血，忍无可忍地掐住她的脖子就是一阵猛摇，低声在她耳边咆哮：“尼玛，猥琐不是你的错，猥琐还装有知识就是你的错了！！！”
顾小凡被她晃的跟打摆子似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哦哦哦，我说错了，是装在套子里的人。”
“……”= =
小猪哥在旁观察许久没有研究出结果，只好带着笑脸迎了上来：“你们在说什么啊？”
黄薇薇松了手，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没什么，这货越来越猥琐，我以后应该严加管教！”
“嗯嗯。”小猪哥义正言辞地看着顾小凡：“小凡啊，要听薇薇的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