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年离得远,并未瞧清封君扬如何杀的那刺客,等她小心翼翼地扒开草丛看过去的时候,悬崖边上就只剩下了封君扬和一名刺客在打斗。不用以一敌二,倒是叫辰年大松了口气,可还不等她把这口气再吸回去,她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妙,虽然是一对一,那刺客的武功却显然要比封君扬高出不少。
几十招过后,封君扬就已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辰年有心过去帮忙,转念一想反而又停下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她与这封君扬只有仇没有恩,实在犯不上为了他去拼命,更别说她这点功夫也实在帮不上他什么忙。这样一想,她就又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几步。没想到还来不及转身就听得崖边忽地传来一声惨叫,却不是封君扬的声音。
辰年心中满是惊讶,顿时就停下了动作,稍一犹豫后悄悄探出了头。就见封君扬独自一人在崖边默默立着,那刺客却没了身影。她找了一找,这才发现那刺客已是倒地身亡。
辰年实在想不到封君扬竟能转败为胜,一时竟不知道该进该退了。她正怔怔地看着,封君扬那边也缓缓抬头往她这里看了过来。辰年猜着自己这会儿要是再跑,铁定是跑不过封君扬的。她暗暗地骂了一声“倒霉”,乖乖地从草丛中爬起来往那边走去。
封君扬一直站在原地没动,只目光沉静地看着辰年。
辰年本就一直警惕着,瞧他这般模样不禁有些奇怪,于是就在离他还有三四丈远的地方停下了。她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个刺客,见那人心口处插着把匕首早已是死绝了,这才小心地问封君扬道:“你没事吧?”
封君扬微微地抿着唇,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却是抬手向着她轻轻地勾了勾手指。
辰年狐疑地往前走了几步,在他面前站住了,又问:“什么事?”
封君扬不言,忽地提指疾点辰年身前大穴。辰年心中一惊,脚下往后疾退,可还是没能避开,只觉得身子一僵,竟是又被封君扬点中了穴道。
辰年不料他会突袭自己,忍不住惊怒异常,破口大骂道:“你大爷的——”
她话只刚说到一半,却见封君扬猛地吐了口血出来,然后整个人就往她身上倒了过来。她个子比封君扬矮了不少,又是被他封住了穴道的,哪里能抗得住他的体重,顿时就被他砸倒在了地上。
幸好封君扬落地的时候还知道用手臂撑一撑,并未将全部的体重都砸在辰年的身上。可即便这样,她还是疼得连吸了几口凉气,这才把后半句话补全了,“封君扬,我 操 你祖宗!”
封君扬刚才拼着全部功力硬受了刺客一掌,多亏了身上穿得有护身软甲这才留得一命,直到此刻内息还翻涌不止,闻言便只低低地冷哼了一声,声息虚弱地说道:“那得等你死了再说了。”
辰年气得差点闭过气去,恨不得一脚把半压在她身上的封君扬踢飞出去。偏生她四肢丝毫动弹不得,只能恨恨叫道:“你起来!”封君扬没有应声,反而闭上了眼睛凝神调整内息。他那一掌受得极重,勉强聚了些真气在丹田,沿着任脉只上行到膻中穴便停滞不前,胸口更是痛得仿佛要炸开一般,喉间已是又泛上一口腥甜来。
辰年已猜到他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便一直关注着他的举动,见他面色忽地又一白,忙大声叫道:“你别又吐到我身上!”
封君扬面如金纸,只死死地抿着嘴唇,可即便这样,唇角处还是缓缓地渗出鲜血来。他的手臂一软,再撑不得一点分量,整个人一下子全压在了辰年的身上。辰年被他压得闷吭一声,顿觉得呼吸困难,一时连骂人的气力都没了。
好一会儿,封君扬才又能动弹,他十分艰难地从腰间暗袋里摸了一粒丹药出来送到辰年嘴边,低声说道:“吃了。”
辰年哪里肯吃,急忙紧紧地闭上了嘴吧,肚中却是在大骂封君扬阴险,现在这个时候喂她吃劳什子丹药,明摆着是想用这东西来控制她。
封君扬见辰年不肯张嘴,便伸手去捏她的下颌,可他手上没力,辰年那里嘴又闭得紧,封君扬白费了半天气力,竟是没能将她嘴巴捏开。
辰年眼中就忍不住露出了些得意之色,心道有种咱们两个就耗着吧,看看到底是我的穴道先自行解开,还是你的内伤先愈。等姑奶奶能动了,定然要叫你好好瞧瞧我的手段!
封君扬与她对视片刻,出言问她道:“你吃不吃?”
“不吃!”辰年飞快地答道,然后又赶紧闭上了嘴。
封君扬却是轻轻一笑,强忍着剧痛将那药丸放入自己口中。
辰年顿时看傻了眼,暗道这人难道是自觉活不了,所以才要自己吃了毒药自杀?她瞪大了眼愣愣地看着他,却见他缓缓地向着她低下头来。辰年怔了怔这才明白了他的意图,只觉得脑子一炸,顿时理智全无,再顾不上紧闭双唇,放声大骂道:“封君扬!你不要脸!”
话音未落,他的唇已是准确地覆到了她的嘴上,然后不等她有所反应就将那药丸哺进了她的口中。辰年何曾遭受过这个,整个人都傻住了,任由着他灵巧的舌探入她的唇齿间,带着一股血的腥甜,把药丸推入她的口腔深处。片刻后,封君扬抬起了头,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她。
辰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用力去咳嗽,想把那毒药吐出来。谁知封君扬见她这般,便又重新低下头去,再一次用唇堵了上去。辰年羞愤欲死,一张脸涨成了红布,见怎么也躲不过他的唇,索性张开嘴发狠地去咬。
他就缓缓退开了些,却不肯远离,只与她的唇瓣若即若离的厮磨着。乍一看去,倒像是辰年在追着他亲吻。
☆、第三十一章 无耻之徒
辰年气得肺都要炸了,一想自己竟然要这样被毒死,心中不禁又是恐惧又是委屈。等喉间那药丸彻底融化了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咧开嘴放声大哭起来。
封君扬微微一愣,随即就猜到那毒药是完全被吃下去了,他不由得长长地松了口气,用尽仅存的气力从辰年身上翻落下来,闭目慢慢调整内息疗伤。
辰年越哭越觉得自己命不好,死就死吧,可死之前竟然还要受这样的侮辱。她哭了半天不见停下,反而越发厉害起来,到后面竟然控制不住地抽泣起来,连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封君扬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那药一时死不了人,你只要听话,性命就能安然无恙。”
辰年不理会他,依旧是哭,直到最后都哭得没力气了,这才渐渐地停了下来。此时已是正午,当头太阳正烈,可他们两人一个是穴道未开,而另一个则是内伤严重,两人谁都动弹不了,只能就一同躺在太阳地里晒着。
就这样熬到傍晚时分,辰年身上被封的穴道才渐渐开了,她软着手脚从地上爬起身来,第一件事就是给了旁边封君扬一耳光。封君扬睁开了眼,静静地看着她,不惊不怒,只低声问她:“解气了吗?”
辰年满腔怒火,四下里找了找,只在那刺客的尸首上看到了一柄匕首,于是便踉跄着走了过去,双手将那匕首拔了出来,走回到封君扬身边,将匕首压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声道:“自然是没解气,不把你大卸八块我都解不了气!”
封君扬勾了勾唇角,“随你,反正会有你陪着我,我不过是在黄泉路上等你几日。”
辰年秀眉一拧,伸手去他身上搜解药,却没想到翻出了好几个药丸出来,都是不同样的,也分不清哪个是解药哪个是毒药。她一把将封君扬从地上扯了起来,将手掌摊在他的面前,问道:“哪个是解药?”
封君扬微微一笑。
辰年恨得牙痒,用匕首在他脸上比划了一下,恐吓道:“你说不说?不说我就先把你的鼻子削了。”
封君扬撩了撩眼皮,淡然地看了看她,说道:“不说不过是没了鼻子,说了没得就是性命了,你觉得我会说吗?”
辰年怒极而笑,恨声说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来了吗?大不了一一在你身上试出来就是了!”
封君扬笑了笑,说道:“自然可以,不过你要运气极好才成。我这里每种药就只有一丸,你可千万不要误把解药喂给了我。”
辰年恨极,死死地盯了封君扬片刻,这才强自压下了自己脾气,向他服软道:“你到底要怎样?我和你无仇无恨的,你何必非要置我于死地!”
封君扬抬眼看她,淡淡答道:“我没想要你死,我只是想活下去。我说过那毒药暂时不会发作,你只要肯乖乖听话,待我有自保之力的时候,我自然会把解药给你。”
辰年心中暗骂不休,面上却是做出犹豫之色,故意问道:“你说话可作数?”
封君扬轻轻点头道:“作数。”
辰年又问道:“你这毒药几日发作?”
封君扬答道:“七日。”
辰年一直都在暗中关注着封君扬说话时的神色,见他丝毫不似作伪,一时也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更不敢用自己的小命去赌,心中便迟疑起来。她认真思量了片刻,只得先向他妥协道:“那好,我就再信你一次。不过??”说着停了停,又伸手从怀中掏出那个青瓷小瓶,倒了几粒药丸出来,“你也得吃我一粒毒药才行,省得到时你赖我解药。我这里只一种毒药和解药,非但外形一样,就连味道都是一般的。这世上除了我义父,也就我一个人能分得出来。”
她低下头去,装模作样地仔细辨认了一下掌中的药丸,这才用手指捻起其中一颗递到封君扬面前,说道:“我这药丸可不如你的好,能在七日后才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