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蜜突然就想起，昨晚在车里郁意也问过她这个问题。
你唱歌的时候想起了谁？
说不上为什么，她不想在郁意面前提起林澈的事。
对面的郁心还在专注地看着自己，眉宇之间似乎带着隐隐的不快。
唐蜜的眸子微微动了动，问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郁心道：“之前罗浩查了一下何嘉树，当年说你抄袭的人就是他的侄女何思琪吧？你和何思琪都是A师大烘焙社的，林澈是社长。”
唐蜜有点疑惑：“为什么要调查他？”
“他差点害公司失去一位优秀的糕点师，这样的员工难道还要留着过年吗？”
唐蜜：“……”
“何主管他……”
“他已经被解雇了。”郁心似乎不是很想谈他，“他不重要，林澈是你大学时期的男朋友吗？”
唐蜜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看着操作台上的水果，没有说话。
郁心眸子动了动，走到桌边坐下：“不得不说，你看男人的眼光真是不怎么样，甜心。”
唐蜜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她想起傅辛家里养的那只小猫，它闹情绪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不是我男朋友。”唐蜜耸了耸肩，走到郁心对面坐下，“我上高中的时候迷上了烘焙，不过那个时候学习任务重，几乎没什么时间学习蛋糕。上了大学后，在社团招新会上竟然发现有烘焙社，我想也没想就参加了。”
A师大的烘焙社是林澈一手创办的，他的父母在A市经营着一家西餐厅，他从小就接触了不少这方面的知识。
“我也是加入烘焙社以后才知道，我们的社长在学校里是个风云人物。”唐蜜想起第一次见到林澈的情景，那时社团正在举行迎新晚会，作为社长的林澈一出现，就引来了全场女生的尖叫。
“他的笑很清爽，就像带着阳光的味道，大家背地里都叫他小太阳。他教会了我做第一个蛋糕，虽然味道算不上多好，但那份感动我现在还记得。”
郁心靠在椅背上，暖黄的阳光从他身后的玻璃窗照进来，微乱的黑发被染上了一层浅金色。他看着唐蜜，微微勾着嘴角问：“你喜欢他吗？”
唐蜜笑了一声：“那个时候很难不喜欢他，他各方面都很优秀，而且对我一直很好。他说做蛋糕的人要带着快乐的心情去做，吃到它的人才会觉得快乐。所以我怀着对他的那份喜欢，认真地做了一个蛋糕，我想，他吃到这个蛋糕，就会明白我的心意了吧。”
“然后呢？”
“然后……”唐蜜讪讪地笑了一下，“他根本就没有来，那天我在约好的地方等了一上午，他一直没出现。第二天我才知道，他出国了。”
郁心的眉峰动了动，没有作声，唐蜜继续道：“我当时觉得很可笑，他该不会是被我吓出国的吧？可是就算他拒绝我，我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啊，有必要瞒着我吗？”
这一点直到现在她仍然没有想通。
郁心好像想到了什么，问道：“他是去法国跟切斯顿学习西点？”
“你也知道？”唐蜜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啊，不过也对啦，他现在这么有名，‘切斯顿大师唯一的华人弟子’这个头衔，足够媒体津津乐道好一阵子了。”
她喝了一口水，像是讲起了兴致般接着道：“他走了之后没多久，何思琪也追到了法国去，现在他们一起经营蛋糕店，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给寄我喜帖了吧。”
郁心抬眸看着她，抿了下嘴角问道：“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唐蜜摇了摇头：“你要是之前问，也许我还不一定知道答案，但是昨天在烘焙展上看见他的时候，我发现以前的那份心情已经不在了。”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能持续多久呢？一年，十年，还是一辈子？
从大一到现在，也不过五年多的时间，或许她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喜欢林澈。
也或许，她对他的喜欢，早在那个漫长的上午，就全部耗尽。
郁心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唐蜜微微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他走到她身边，弯腰问她：“昨天在KTV，为什么选择喝酒？”
亲吻全场最帅的人，还是喝下一杯烈酒？
唐蜜被问得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因为……是郁总啊……”
她怎么有胆子去吻郁总！
郁心勾起嘴角，脸颊上的酒窝也随着扯开的唇线慢慢凹陷下去：“我不是他，那我就可以啰？”
唐蜜：“……”
等等，这好像是强盗逻辑吧？
只是还没等她理清思绪，两片柔软的唇已经覆在了自己的唇上。
唐蜜震惊得连反抗都忘了，她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闭上，就看见郁心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轻轻地动了几下。
然后猛地睁开了眼。
唐蜜清楚地看见了他眼里的震惊，就好像被强吻了的那个人是他一样。
他像在躲避洪水猛兽一般飞快地往后退了两步，右手下意识地摸上了自己的唇。
唐蜜整个人也处在混沌状态，直到对面的人复杂地看了自己一眼，快步离开后，她才猛然醒悟——
卧槽刚才的那个不会是郁总吧……
这个认知带给她的震惊已经远远超过了刚才那个吻，郁总好像是没有郁心的记忆的，设身处地地想一下，要是她哪天突然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正在亲一个男人……
她可能会疯。
唐蜜呆呆地坐了一阵，设置的手机闹铃便响了起来。
一个小时到了。
她把面团从冰箱里拿出来，想了想还是把水果蛋挞完成了才离开。
当然最后的帐是她结的。
郁意开着不怎么顺手的兰博基尼一路风驰电掣回到家后，第一时间给罗浩打了电话：“请张医生到家里来。”
罗浩有些意外，因为他听出了郁意声音里明显的焦躁。
张医生又趁机敲了罗浩一笔，才开开心心地去了郁意的家。郁意似乎刚洗过澡，只穿了一套简单的睡衣，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他站在落地窗前，颀长的身影被笼罩在透明的阳光里，稍稍回头看了张医生一眼。
张医生对他吹了声口哨：“你这个样子可以让很多女人疯狂。”
郁意走到沙发边坐下，直接进入正题：“他今天又去找唐蜜了，他这样一直去找她，我会觉得很困扰。”
张医生对他露出一个惊喜的微笑：“你用了困扰这个表达心情的词，而且你还在它前面加上了程度副词。郁意，你已经开始有情绪了。”
郁意声音平淡地道：“我不认为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当然，等你会感到开心的时候，我会为你开香槟庆祝的。”
郁意沉默地看着他，张医生从善如流地道：“好吧，让我们来分析一下他跑去找唐蜜小姐的原因。”他从公事包里拿出一本杂志，翻到某一页，放在了郁意面前，“我想是不是跟这个有关系呢？”
杂志内容是对昨天烘焙展的报道，这一页全是关于林澈的消息，还配上了他的照片，只不过在旁边的小角落还放了一张唐蜜的照片，上面介绍她是林澈的学妹，两人在烘焙展现场感人重逢。
“嗯，烘培王子林澈，最近总是能看到他的消息，不得不说，他确实有一副吸引女性的外表。”张医生看着杂志内页，像是在谈论天气一样谈论着最近当红的名人，“从外表来看，他和唐蜜小姐很般配，所以记者才把他们的照片放在一起吧？”
郁意扫了一眼桌上的杂志，没有评价，张医生淡笑着看向他：“你在吃醋？”
郁意微微蹙眉：“吃醋？”
“你也可以理解成嫉妒，当自己心仪的女性和别的男性表现出亲密关系时，这种情绪便会出现。”
“你认为唐蜜是我心仪的女性？”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张医生看着他，眼里带着一丝兴味，“郁心做了些什么？”
郁意道：“去烘焙房做蛋糕，我认为他只是想吃唐蜜做的蛋糕。”
张医生追问：“还有呢？应该不仅如此。”
郁意沉默了一阵，才道：“他吻了唐蜜。”
张医生像是早有所料般勾起一抹笑：“也许你应该试着相信自己的心所做的判断。”
郁意的嘴角渐渐抿成一条直线，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杂志，目光在林澈的身上短暂停留：“她看男人的眼光不怎么好。”
张医生笑出了声来：“我也认为你是比他更为优秀的男性。”
郁意没有说话，张医生看着他，又道：“我听罗浩说你提前让唐蜜转正了，我可以问问是什么原因吗？”
郁意道：“她的工作表现很优秀。”
张医生嘴角翘了起来：“真的不是因为我之前发给你的短信吗？你担心她真的来做我的私人糕点师。”
“不是。”
张医生扬了扬眉：“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矛盾吗？郁心是因为唐蜜才频繁出现，如果唐蜜离开，他应该也会安定下来，这样你的烦恼就迎刃而解了。那么你为什么还要提前让唐蜜转正，把她留下来呢？”
郁意思考了一阵，答道：“她是一名优秀的蛋糕师。”
张医生轻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建议你找个时间和她聊聊，她应该知道了你是双重人格，更何况你今天还吻了她，她在精神上也会有压力。”
郁意微抿着嘴角，纠正道：“不是我，是郁心。”
“OK，我倒是很感谢唐蜜小姐，她的出现让我最近的收入直线上升。”
郁意的眸子动了一下，沉默地看着他离开。
郁意就这样在客厅坐了许久，才拨通了罗浩的电话：“下午约个时间，请唐蜜到家里来，我有话想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