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林妍转过头,看着萧挽笙冒汗的额头,委屈道:“我就是林妍!我都已经瞧见了,还有什么可误会的,姐姐是嫁给皇上的人,我下嫁给你这种粗人,还要看这种男人的脸色,还有没有天理了!”
折雨并未开口,他站在林妍身后,只目光冷冷的看着萧挽笙,萧挽笙冒着冷汗,伸手攥着裴极卿的胳膊,他犹豫了一阵,咬牙道:“我会,把人送走的。”
裴极卿松了口气,他抬起手,整了整自己被扯乱的衣领,大风骤起,房门处突然传来“吱”的一声,决云连忙绕过屏风,迅速将门关好。
林妍委屈道:“里面还有别人?!”
“是个小厮。”萧挽笙连忙开口解释,“戏班子里的胡人小孩,啥也不懂,才没叫他出来丢丑。”
折雨的目光突然越过萧挽笙,缓缓停留在裴极卿脸上,如同一道薄薄的寒刃。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个留言QAQ
☆、山雨欲来 10(捉虫)
“现在连个小厮都看我笑话!”裴极卿立刻转身站在折雨身前,他假惺惺蹙眉,斜眼瞥了眼门缝,才回头道:“侯爷,你怎么还不赶他们走!”
折雨和萧挽笙都呆在原地,似乎没想到裴极卿会说出这样的话,裴极卿咬咬牙,索性抬手去推林妍肩膀,折雨猛然回神,迅速抽出腰间长剑,用剑鞘狠狠砸在裴极卿腿弯上。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裴极卿腿上传来,他支撑不住,猛地跪坐在地,折雨抽出长剑,直接架在裴极卿的锁骨上,皱眉道:“容鸾,你是不是疯了?”
裴极卿拧着眉毛,余光扫到门已全部关好,折雨似乎也没有再往深里想下去,心里瞬间出了一口气。
锋刃缓缓渗进裴极卿皮肉,鲜血已顺着雪白交领流入衣襟,将胸口渐渐染红,仿佛离生死交关只差一分,林妍见不得这鲜血淋漓的场面,她背着脸拉了下折雨衣袖,轻声道:“算了,我没事。”
折雨缓缓收回长剑,掏出手帕擦擦锋刃上的血迹,颇为厌弃的扔在裴极卿膝前,裴极卿强忍着掐着虎口,眼前却已模糊不清。
萧挽笙的额角也冒出层层冷汗,他连忙从怀中摸出手帕,紧紧压在裴极卿伤口处,折雨回头望着萧挽笙,轻蔑道:“侯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挽笙望着裴极卿,紧压着伤口的手慢慢垂了下去,他的手慢慢颤抖着握拳,轻声道:“我现在就找个人,送他出去。”
折雨将林妍护在身后,沉声道:“他自己不能走吗?”
“当然可以。”裴极卿一甩衣袖,晃晃悠悠地站起,他伸手拍拍膝盖上的尘土,道:“你们请吧,怎么,您还要盯着我出门,然后再一剑砍了我?”
萧挽笙的神色瞬间紧张起来,他扭头望着折雨,咬牙低声道:“王爷不曾如此吩咐吧。”
“当然不曾。”折雨勉强退了一步,冷冷道:“林小姐,天寒地冻的,咱们也回去吧。”
“我当然要回去了!谁要在这里!”林妍捂紧斗篷,将一双即将冒出泪花的大眼睛掩在雪白绒毛下,转身离开小院,折雨扭头剜了萧挽笙一眼,连忙追了出去。
“小容……”
萧挽笙拉着裴极卿站起来,却被裴极卿不动声色的躲开,他指指林妍有些趔趄的雪白背影,轻声笑道:“侯爷去追吧,我看林小姐对侯爷,并非没有意思。”
“小容,这……”萧挽笙咬着牙叹了口气,从袖口摸出一锭金子塞给他,轻声道:“你先去寻个住处,然后我……唉……”
“没关系。”裴极卿拍拍萧挽笙的袖子,轻声道:“摄政王毕竟得势,侯爷没有背景,让他几步也是应该的,况且林小姐家大业大,日后也会帮衬着侯爷。”
萧挽笙有点呆滞的看了他一眼,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他望着林妍故意缓步前行的背影,转身跟了上去。
裴极卿将金子掂掂,发现足有十两,眼角眉梢瞬间挂上一丝掩盖不住的欣喜,他迅速转身推门,厉声道:“小云子,我不是叫你好好待着……”
裴极卿惊魂未定,本想开口骂决云几句,却霎时愣在门口,决云瞪着眼睛,望着裴极卿糊满鲜血的雪白脖颈,似乎有不好的回忆冲入大脑,他向后退了两步,又猛的扑过来,伸手环住裴极卿的腰,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
“我,没事。”裴极卿望着决云,似乎没想到小孩会和自己如此亲近,忍不住拍拍他的脑袋,用手帕将伤口裹紧,拿起外衣柔声道:“行了,咱们走吧。”
“走?”决云望着他,不禁退了一步,怯怯道:“你带我去哪里……?”
“出去寻个住处罢了,放心,我又不会卖了你。”裴极卿弹了下他的额头,边收拾东西边解释道:“待在这里提心吊胆,我们先找地方安顿,等到京城不再戒严的时候,我想办法送你出城,找那位夏将军。”
将自己的安排说完,裴极卿便转身专心收拾东西,他们的行李很少,衣服也没有几件,只是决云伤口未痊愈,还是需要将一包一包的药带在身边,裴极卿用麻绳捆着药包,伤口被牵扯着有些疼痛,于是道:“决云,过来帮着搭把手,决云?”
“喂,裴七。”决云沉默着走过来,咬牙戳戳裴极卿的后背,轻声道:“我长大了就给你钱,我不认识夏将军,你可别送我走。”
“我?”裴极卿一恍,似乎想到了小孩在担心什么,突然有些木然的苦笑道:“放心,我确定夏将军是个好人,才会将你送过去,现下我一个罪臣,什么都帮不了你。”
“你可以跟我睡觉。”决云想到了自己新学的词儿,认真点头道:“当我的男宠!”
裴极卿回过头来,一脸呆滞的望着决云。
裴极卿收拾一阵,便趁着萧挽笙离开的空档匆匆离开侯府,虽然走时受尽了白眼,心里却十分高兴,他带决云去了京城边角上的仁寿坊,这里住的都是贫苦百姓,房子的租金也很廉价,而且人口甚多,也可以防着萧挽笙找过来。
租房的老板本气势汹汹,但裴极卿牵着决云站在屋子里,拧着眉头上下打量,他明明生的雪白娇嫩,神情中却带了些洞察世事的市侩,租房的老板犹豫一会儿,道:“您要租半年,我出十两。”
“十两?”裴极卿皱眉,搞价道:“这也太多了,你这地方又偏又小,也值十两?”
“十两租半年,实在是不多了。”老板诚恳道:“公子您打听,这仁寿坊的房子一直是这个价儿,您出的那几个钱,根本租不来。”
“您当我第一天待京城呐。”裴极卿从袖口里摸出碎银,“我再加点,六两,行就这样吧。”
“唉,好吧好吧。”老板伸手接过银子,便叹着气退了出去,裴极卿将包裹放下来,喃喃道:“这房子地儿不大,阳光也不好,又挨着乱糟糟的大街,还好意思要我六两银子。”
“那个叔叔看起来也不容易。”决云抓着刚刚买的冰糖葫芦,缓缓道:“而且,你不是有金子嘛……我都看到了……”
“你成天胳膊肘往外拐,不看书,倒是能看到我藏钱!”裴极卿无语回头,动手捅捅火炉,准备着烧热水,“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现在咱俩都是有出无入,而且还有别的用处。”
决云仿佛想到什么,抬头道:“咱们可以去找姨姨呀!”
“姨姨?”裴极卿反应片刻,才知道他在说云霞,不禁笑道:“现在还不能找,你这孩子,十岁就惦记阳春坊了。”
决云不解道:“为什么不能?”
裴极卿把水盆取下来,伸手脱掉决云的鞋袜,边为他换药边道:“因为,我是容鸾,我若是争风吃醋,也就只有侯爷会上钩,什么摄政王林大人绝对不会信。”
裴极卿沉默一阵,接着道:“这么跟你说,现在折雨肯定已回了王府,向摄政王说我今日的事,摄政王一定会看出,我是故意跟林小姐争风吃醋,趁机离开平南侯府。我这时若去了阳春坊,就很可疑了,你想想,我跑出侯府,也不用做戏,一头又栽进妓馆,不正是要找什么人?这么顺藤摸瓜查下去,你的来历也会变得一清二楚,这么一来二去,你小子还留得住吗?”
决云扁嘴道:“你心眼真多。”
“做一件事要十步,就先要想到第二十步,一个法子能瞒得了一个人,却不见得对另一人有用。”裴极卿将绷带重新裹好,道:“哎,别光顾着吃,你听懂没有?”
“差不多懂了。”决云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办法能瞒过萧挽笙,却瞒不过摄政王。”
“大概是这么个理儿。”裴极卿道:“快吃吧,洗洗早点睡,我看你的伤也好了不少,明日便寻个书院吧。”
决云咬下最后一个山楂,转身缩进床角,“我会被他们认出来的!太危险了!”
裴极卿把糖葫芦棍子拿过来,为他擦了擦脸,笑着问:“你在行宫时候,见过几个人?”
决云回忆道:“我娘,还有连漠叔叔,还有一个死了的嬷嬷,好像,就没了。”
“那你没见过他们,他们就能认出你?”裴极卿笑着抖开棉被,“你现在就是我买回来的胡人小孩,摄政王要找的是皇子,怎么会住在妓馆里?”
“那……”
决云一时语塞,突然问道:“我不管!我肯定长得特像我爹娘!要是完全认不出来,你是怎么能找到我的?”
“我呀?”裴极卿笑笑,将脸蹭到决云近前,故意轻声道:“因为我是妖怪呀,其实我是借尸还魂,你信吗……”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