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备到后面，老师嘲讽地笑了笑，“我问你有什么用呢？你是不会承认的。也对，你从小疏于管教，做这种事很正常。除了你，也没别人了。”
“我……我是不是说了我来帮他值日啊！”
当时是五年级，某次听力课，南依的座位被人占了，她便随便找了另外的位置。
“行了行了，不跟你说了，事还没解决呢，我去开会了。”
想到这，南依更觉苦恼了。
上课前，又一脸愤愤不平地进了教室。
出了教室门，喧闹声渐渐散去。
“哎呀，”郭润雨捶桌子，“一开始挑事的人根本就不是徐曜啊，是赵贺三番四次要约他谈谈。结果到了校长那边，人家直接编瞎话，说自己只是路过，莫名其妙就被打了一顿。”
很明显是故意搞破坏，恶劣至极。
班上同学纷纷围过来。
南依伸手敲开了门。
是的，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脚步停在了教师办公室门前。
郭润雨被戳得嗷嗷叫，没骨头似的往南依这边挤。
张秋正打电话，跟她点点头，比了个手势，示意她把卷子放桌上。自己又转过去继续道，“就算不开除，我这次也必须让他离开我们班。”
里面七八双眼睛，齐刷刷地朝这边看来。
就像是小机器人重新连起了网络，片刻后，南依抬起了眼。
“不怪你怪谁啊？”
南依终于能喘息似的，长长呼了一口气。
“这种事本来就各执一词，人家证据摆在那，曜哥是过错方，谁会听他的解释？你是不知道，赵贺他家里人在办公室里跟哭丧似的，这么一通闹，学校必不可能从轻处理。”
张秋看到她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望着窗外久了，双眼有些干涩。
片刻后，南依直接合上了书本。
张秋挂断电话，回过身一看，南依还没走。
“那徐曜家里人呢？他们来和校领导谈谈总能摆平了吧？之前也不是没有过。”
南依努力为自己解释，可无论她说什么，班主任都听不进去。
可是哪有那么多理所应当？
教导主任见她未开口，主动问，“同学，你有什么事？”
南依忽然觉得徐曜的处境，竟然和从前的她如出一辙。
手机揣进口袋，她问，“还有别的事吗？”
南依正在做题的手，也不自觉放慢了速度。
郭润雨脸皱在一起，“不是，这怎么又怪到我头上来了。”
她礼貌地鞠了一躬，“老师你好，我是高二一班的南依，关于徐曜打架的这件事，我有话想说。”
“郭润雨你乌鸦嘴啊！”
毕竟是因为郭润雨用她做借口，徐曜才留下值日。
他眉心一蹙，居然是她。
刚进教室，郭润雨立即和南依说明了情况。
郭润雨仰头抱拳，“骚瑞了小同桌，不是故意。”
听班主任的意思，是不想让徐曜留下的。
“是这样，昨天曜哥把人拎出去，动了手，刚好被学校监控拍到了。那小子家长以这个为证据，昨晚就联系了校领导，说什么都要讨个说法。”
她还要说吗？就算说出来，老师真的会采纳吗？
如果她站出来为一个人作证，就注定会得罪另外一个。
反复几次后，南依蓦地站起身来。
班上同学讨论的话，她一直都在听。
“你他妈还好意思说！”陈智杰从教室门口走过来，把书包甩到椅子上，“本来曜哥跟他约在校门口，说是就问几句话，也没打算动手。要不是你让他留下来值日，那傻逼也不会找到班上来。”
她明显顿了顿。
结果刚挪开一点距离，对方很快又挤了过来。
双手攥拳垂在身侧，南依下定决心般，朝楼上走去。
她掏出英语书，垂下头，准备背单词。但字母偏偏像是长了腿，在纸张上不断跳跃，她根本不能集中注意力。
……
南依动作微顿。
“问题就出在这，没人来，感觉这次也不会来了。”说到这，郭润雨丧着一张脸，“完蛋了，曜哥这次不会真的被开除吧？”
郭润雨一屁 股坐在椅子上，说道，“那小子一家人太无耻了，就凭着一个监控视频，把责任都推给曜哥了。”
也就是这时，她才察觉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把这样的坏事强加给别人，被误解的人该有多委屈呢。
南依听得眉头微微蹙起来，担忧地问，“这件事，会很严重吗？”
晚上还会有一场雪，整座校园笼罩在乌云之下，色调灰白。
“咣”的一声，连同她的心，一起坠入谷底。
室外光线昏暗，办公室里开了灯。
南依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恐吓过她的男生，赵贺。
但如果她什么都不说，徐曜怎么办？
南依不动声色地朝另一侧躲了躲。
南依觉得，她需要去说点什么才对。
南依眨了眨眼，平静地收回了视线。
静了会，南依抓着袖口，“张老师，我有事想……”
灯光下，少女面容清丽，神情倔强。
大概是因为徐曜这件事闹得很大，班上有些低气压。
她垂着头走出办公室，站定在窗子前，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后来郭润雨实在坐不住，自告奋勇跑到教务处偷听。
“又不是我说的，你跟我发什么脾气啊。姑奶奶，你要真这么气不过，你就去跟他们battle。”
她能不能承担这样的后果？
南依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说完，直接捞起桌上的本子和笔，急匆匆走了出去。
她低垂着眼，抱起桌角的一沓卷子，“我只是想起，该去交作业了。”
……
“啊？什么意思？”范妙珍拧起了眉。
南依轻轻应了声，“没关系的。”
南依的话尽数卡在喉头，只剩一个单薄的，“我……”
教务处的木质门颜色深沉而严肃，南依来到门前，几乎没有犹豫，举起手，敲了三下门。
“滚，你还说，我扎死你……”
那股不安和愧疚在心底里逐渐发酵，她无法忽视。
有人凑过来劝，也有人不明所以，到处询问状况。
身后的座位一直空着，没人知道情况到底怎么样，只能凭借猜测和想象。
南依原是想来说明情况，但这会却有些迟疑。
南依腰背笔直，双手用力揪着衣角，微微垂着眼，睫毛不自觉轻颤。
“哦哦，”张秋开口打断，“我有点急，你等我回来再说。”
范妙珍用尺子使劲戳他，“这事难道那个什么赵贺就没过错吗？你在这胡说八道。”
有些错误，需要有人来纠正。
耳机线被扯断，桌子上画得乱七八糟，桌堂里还有一堆用过的卫生纸。
只是对她来说，每一句都像鼓点，重重敲击在心里那块石头上，压得她难受。
郭润雨叹气，“很严重，一中有个规定，打架事件如果在一学期出现两次，就要做开除处分，这已经是曜哥第二次了。”
“要我说，他一天天不学无术，主动挑事的除了他还能有谁？这不默认的吗？而且他家里人这次也没有出面，那刚好，就该趁着这机会治他。最好让这阔少爷换家学校祸害去，别在这耽误我。”
清早的教室里乱成一片。
其实这几节课，南依也上得心不在焉。
空气潮湿，阴冷的风顺着窗户缝隙灌入，卷起南依脸颊边的碎发。
不对，不是或许，是一定。
“现在领导的意思是还没确定是谁先挑起事端，如果是他，就着重处理。如果是九班那男孩，还需要再酌情考虑下怎么处分。”
里面传来一声清晰的，“请进。”
因为她妈妈常年忙于工作，所以她就是没教养的孩子。
心里有些闷。
如果她不在，或许以上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南依挫败地叹了声气。
“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值日的，所以他们起冲突的时候，我在现场。”
她没法再沉默下去。
徐曜闻声，这才不紧不慢掀掀眼皮，一眼便看到那抹纤瘦的身影立在宽大的门前。
南依总感觉，徐曜这件事，她也是有责任的。
就连科任老师都察觉到不对劲，停下写板书的手，转头问，“怎么，今儿个外面没太阳，你们也跟着蔫了？”
门把手在她怔愣的间隙脱了手，被一阵风牢牢带上。
时至今日，再次看到这人的脸，她仍然有些胆寒。
因为她是单亲，所以坏事理应是她做的。
结果第二天，班主任便怒气冲冲地找上了她，训斥她弄坏了听力室的设备。
南依不擅长参与别人的纷争，只能默默坐正。
两个人就地争了起来。
“靠啊，这话有人信吗？”
范妙珍手上动作停了，后知后觉，她开口道，“啊，对不起啊宝宝，光顾着扎他了，他是不是挤到你了？”说着，她反手拍郭润雨的头，“和南依道歉！”
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咯吱”的声响。
底下有人应付地笑了几声。
她眼一闭，伸手指向赵贺，“是那位同学主动找的徐曜麻烦。”
也是因为昨晚她在班里，徐曜才把人带出去动了手。
想说的话还是没能说出来。
“那你事先知情你也没告诉我啊？”
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温顺，声音轻柔，却又坚定，“我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