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一句初雪像是从来就没有唤起过。
初雪松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慌乱的心,再也不敢在卧室里多待了,小心翼翼地替浅盖好被子,深深凝视了床上的人几秒,这才转身离去。
☆、妄语 (上)第三章 3
岑珂浅生病的这几天,院里接二连三来了一群人,带着贵重补品,说是看望。就连平日里和岑珂浅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也借着这个名义相继过来探视。
这些人初雪都不认识,却在心里忍不住感叹浅的好人缘,生个病就有这么多人来看望他。
站在花坪的另一边,看着这群人和那个妖艳的女人礼仪的说着客气话,初雪没有上前,他不想理会,他只管守着他的浅就好了。
庭院这边热闹非凡,另一边却是另一番场景。
柔柔的光淌入室内,在白瓷砖地板上度上一层柔和的光。
室内两个人的心情好像并不怎么好,一个神情淡然,一个满目愤怒。
一身白衣的男人,抽着烟的痞气少年。
空气中散发着不安的分子。
“你到底还要不要命,明知道身体不行还…”顾清寒压制着内心的愤怒,他没想到岑珂浅这次生病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心情不好游江引起的,他怎么能如此任性。紧皱着的眉宣示着他的不悦,风衣下的手紧紧握起,要是眼前不是岑珂浅那张脸,他怕是早将拳头挥出去了。
“我心情不好。”低低的声音传来,淡默的没有任何情绪。
“所以你就不顾自己的身体去游江?”冰冷的嗓音似乎能沁出冰渣,顾清寒冷着一张俊脸,三年来这样的把戏倒不只一次在他面前上演,不拿性命当回事的人他见过的也只有岑珂浅这么一个。
“对啊。”岑珂浅轻笑一声,转过脸看向顾清寒,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墨黑瞳仁直达内心“我心情不好,看到那条江就情不自禁的往下跳了,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你在我身上是不是安了监视器啊,怎么我做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依旧是当年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的话却让顾清寒胆颤心惊,一股寒意袭上脊背。这是针对他吗?三年来,他每次出现他面前他都会作出令他心惊的举动来,就是因为这,他从不敢在他身边多留,长年流连在外面,不到非来不可时绝不回来。他还要他怎样?难道真的要看他死在他面前他才解气不成?
嘴角勾起一个冷漠的笑,修长的手抚上那张绝色的脸,停留几秒,抚摸脸的手指沿着他的脖颈向下,张开手掌,扣住白皙脖颈,逐渐收紧。手臂一带,只一手的力量就把他抵到墙角。
“你想杀我?”岑珂浅依旧笑,仰起白皙脖颈“我就等着这天呢,本来我的这条贱命就是你救的,现在还给你也好。”
“哼。”顾清寒冷哼一声,岑珂浅的语气令他恼怒“你知道你的命是我的就好,所以你必须给我好好活着,别动不动就想死。”
“是。”岑珂浅淡淡应了一声,面露讥色“我会好好活着,我死了,这游戏就不好玩了。”
拍开男人扣住自己脖颈的手,岑珂浅走向窗前,望着窗外。风吹来,厚重的窗帘带动着流苏摆动着。
他站在窗前,顾清寒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顾清寒。”他说“这世界上除了岑森,我最恨的人就是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死在我面前。”
冰冷的话语带着强烈恨意,本该是让人寒颤,但顾清寒却笑了。
他走到岑珂浅面前,伸出手勾起洁白下巴,墨眸里有着邪恶的笑“别急,会有那么一天的。”
捏住少年下巴的手左右看看,啧啧的忍不住赞叹,多绝美的一张脸啊,可惜了。说出的话却是“岑珂浅啊,岑珂浅,你得好好活着,要知道你可不是一个人,你不是还领养了个弟弟吗?他真的很在乎你,你当时跳江的时候有想过他没了你以后要怎么办吗?”
岑珂浅一愣,悲伤溢满淡紫色眼眸,他忘了,他怎么忘了。
顾清寒松开对岑珂浅的箍制,对上他迷茫的眼神,微微一笑,这样的表情才适合他,而不是整天一种倨傲冷漠的模样。至少这种表情会让他忍不住疼惜。
顾清寒俯下身,和岑珂浅的脸贴近,凑到他耳边,低语“不是说赎罪吗?那就好好赎罪吧!”笑容还挂在嘴边,眼中精光闪烁,顾清寒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玩味“正如你所说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开始而已,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定呢!”
顾清寒又露出他那意味深长的笑,伸出手放在岑珂浅的脑袋上,竟宠溺般柔了柔他亚麻色乱发。嘴角带着满意的笑,这才转身离去。
而身后的人终于看着墙缓缓滑了下来,脸埋在膝间,双手紧紧抱着腿,紧紧的…
☆、妄语 (上)第四章 1
>>>清清浅浅的薄晨。
在人潮汹涌的闹巷.
街道上开往的人络绎不绝.
他们撑着各色的伞。
我看不清伞下的他们究竟是张什么样的脸.
或喜或悲,或是忧愁.
还是如同我希望的无助不安、患得患失.
偶尔会有一个人,不着急回家或是无法回家.
他走进这家咖啡屋.
我微笑的看着.
幻想着那被雨点打湿.
潮湿的睫毛.
几日后,岑珂浅的病也完全好了,初雪在楼下收拾着那些人送来的补品,忽然想起了浅,便上了楼。
卧室里的少年倚在窗前,看着窗外,阳光洒在他的脸上,隔着迷迷蒙蒙的晕光,有着不真实,望着窗外的侧脸却是一脸的恬静。
初雪在门口停留了半晌才走进去,和岑珂浅同窗而立,看着窗外,除了白云,繁枝,呆板建筑物,也没看出个什么来。
像是想到了什么,说“浅,这几天院里来了很多人,他们好像挺关心你,送了很多贵重补品。”说到这里时,初雪的眼里满是羡慕神色,起初,他还不在意,刚才和怪医生整理的时候才发现那些礼堆起来竟然有一衣柜高。
岑珂浅依旧淡然表情,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也只有初雪这么单纯的人会以为他们是真心真意,那些人表面上好像很关心自己,实际上哪个不是冲着他现在的身份来。
他是小渔的男朋友,或许以后就是谢家的女婿,再或许以后,谢文康就将整个圣保罗转到他名下,小渔又是公司的副经理,那些人当中或许更多的看在小渔的面子上才会来这里探望他。
他甚至不认识那些人,又拿来探望之意,不愿说着好像彼此都很熟的假惺惺话语,装昏睡不醒倒是一个很好的法子,至少不必看他们那些奉承伪笑的嘴脸,不过,倒是吓坏了某人。
岑珂浅看着初雪,眼中带着柔光,心中的悲伤却蔓延开来。
看似衣光鲜丽的他,真正的灵魂又将是如此悲哀廉价。男朋友?呵,说得好听是男朋友,说得难听就是女人养的小白脸而已。这些在初雪眼里的辉煌荣耀却让他被受耻辱。
转过脸视线在初雪脸上移开,又看向窗外,沉默不语。垂下紫眸,视线却落在了院里一个男人身上。
初雪也顺着浅的目光望向窗外,院里那个奇怪的医生和妖艳的女人交谈着什么。初雪忽然记起,那个奇怪的医生今天要走了。
那真是个奇怪的人。初雪在心里叹道。就在前一夜,那人还找到他,和他又讲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他用一辈子的勇气来和岑珂浅在一起。走时,甚至还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力道大的以至于他现在还能感觉到肩膀传来的隐隐疼痛。
“他是个很尽职的医生呢!”初雪望了望院里那抹白影,继而又将视线落在眼前一脸淡然神色人的脸上。
“浅和他是很好的朋友吗?”
修长白皙的手抚上窗帘,摊开手掌,握住了素白条纹窗帘,反转,素白窗帘被他捏在手里。
红唇勾起,露出一个嘲弄的笑。
“人面兽心。”
初雪一惊,狐疑的看着岑珂浅,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倚在窗前的人也不解释,只是淡淡的说“该走了吧,这人总是独来独往,该来得时候会出现,不该来得时候也出现,要是走了永远不来了该多好。”岑珂浅倚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垂下窗帘,遮住了窗外微弱的阳光,原本明亮的房间此刻变得有些阴暗。
“这个世上关心我的人少之又少。”岑珂浅脸上露出悲伤,他望着眼前一脸疑惑的男孩,眼眸染上一抹复杂的神色“初雪,你会是吗?”顿了顿,又说“我希望你是。”声音很轻,仿佛风中轻柔的丝。
初雪紧咬着下唇不语,他想说他会是那个真正关心他的人,然而喉咙干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面前的人忽然让他觉得很陌生很遥远,仿佛那个几天前在病床上跟他开玩笑的岑珂浅就从没存在过,每一个他的笑脸如同虚幻,像是他生生模拟出来的影子。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岑珂浅?
他不知道,只是他又开始变得和浅生病之前一样慌乱不安,就像他以为曾被一种东西填塞满满的心就不曾温暖过。他还是像在孤儿院里时一样,一样孤单,一样无助。这让初雪感到莫名恐慌,这感受让他很难受。
岑珂浅定定的看了初雪一眼,那个孩子皱着眉又不知道在纠结着什么,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将初雪抱在怀里。
“初雪,或许,我真正拥有的就只有你了。”
“浅和那个怪医生是好朋友吗?”闷闷的声音再次从怀里传来,初雪不明白,明明在怪医生那里看两人好像很好,而在浅这里,感觉又不是,反而更像…仇人。